“我不需要你替我说好话。”风清遥声音轻轻带着凄凉在她耳边悠悠响起。
凤长歌轻轻勾唇讥讽道:“清遥师兄,我并未替你求情。你有你的错,我有我的过。我向来是非分明,你该罚的我一句都不会求情,可我的过我也不会推卸给别人。”
“你……”风清遥猛地侧目看向她,望见她稚嫩的脸颊时,到喉的话咽了回去,将视线重新放回在地面上。
明原长老听到他俩的对话,气愤地坐回到椅子上,怒道:“跪吧!跪吧!你要是觉得为了让心里舒坦,你就跪着!真是的,没见过你这么会折腾自己的人,早让你将一切都说出来,你还掩掩藏藏的,做什么幕后英雄!”
“明原长老,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风清遥听到明原长老的叨念,猛地抬头,诧异地放大瞳孔看着他。
“是啊,我们瞒了你很多事情,还不止一两件……”
“明原长老,当下咱们该谈的,不该是对风清遥的责罚吗?那些闲杂事,咱们可以等责罚出来之后,再谈。”凤长歌打断明原长老的话。
明原长老这耿直的性格,凤长歌知道在他面前显露本事什么的,他定会忍不住说出来。
可能瞒一时就是一时,她不想让风清遥猜测出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明原长老不耐应道,心知凤长歌打断他话的理由是什么,不让说便就不说,他怒颜转向站在一侧的林槐良,问:“你们出城后遇到了什么事,都一字不露地告诉老夫。”
林槐良应是,走到明原长老的面前,将城外所发生的一切都告知明原长老。
在这么多人面前,林槐良所说的话无一句虚假,在他说到回来的路上虎艳阳因中蛇毒化成一滩血水时,咔嚓一声,椅子的扶手被他硬生生地扳了一块下来。
“风清遥,你厉害啊!”怒发冲冠的明原长老将在气愤中扳下来的木块,砸到风清遥的额头上。
风清遥的额头上,立刻划出一道伤口,血液从他额头滑落。
多了道伤口,他脸色依旧是那死气沉沉,看透生死的模样。
“你若真那么厉害,那你一个人去将被妖兽夺走的两座城给抢回来,你何须这么多弟子陪着你去死!”
明原长老的愤怒,不知是因为那死去的弟子,还是虎艳阳的死。
只是,在无极长宫多年的弟子,都未曾见过明原长老发过这般大的脾气。
“师父,你老消消气。”
“消气,这让老夫我如何消气?老夫就从未见他这般不听劝的无极弟子,与丫头打架打不过,不愿回。救了孩子,不愿回。布下阵诱困三头飞蛇,还是不愿!风清遥你知不知道,长歌小丫头在前夜布下那百米真火阵时,灵力已经用尽!她出城将你们带回来,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倒好!你倒好!屡屡不听劝,还将艳阳那孩子也害死了,老夫我!”
说起虎艳阳,明原长老的眼眶一红,无力地坐了下来。
但众人听到是凤长歌布下那百米真火阵和灵力用尽时,都惊愕地瞪大眼看着凤长歌的背影。
风清遥本是死气沉沉的脸上,更是露出震惊的模样,颤抖的唇想问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原长老坐在椅子上,愣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约摸过了一会,他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与他说再多,死去的弟子都不会回来。槐良,死去的弟子一共有多少名?”
愤怒过后,明原长老如老了好几百岁,淋了雪的白发白得让人心疼。
“九十八名,其中有两名是玄武族的弟子。”
“九十六名无极弟子……”明原长老无奈地抬首望了望天,“在战场上,有弟子死去并不稀奇。可是,风清遥你这个无知任性的举动,你让他们死得有多怨?死得多无价值?”
风清遥闻声,未说话,弯下去的腰,垂着的头让人瞧不清他此时脸上露出的是什么表情。只见,他放在冰冷地面的双手,不知何时握成拳头,地面上有他五指握成拳时所留下的痕迹。
“槐良,吩咐人下去办死去弟子们的丧礼,还有风清遥每日受责罚一百遍,直到死去弟子们的头七为止,另外与风清遥一同出走的弟子们,抄往生经一百遍,在头七那天烧给死去的弟子们。”
责罚一出,两个无极弟子将风清遥架了起来,绑在了木桩上。
凤长歌站起来道:“明原长老,请让弟子来为清遥师兄行刑。”
“你……”明原长老本想骂她几句,可一想她这性子,“行,既然你如此要求,那就让你行刑。槐良,你站在旁边数着,不可让她少打一鞭!”
众人皆觉得凤长歌是个坏人,但与她稍有接触的明原长老已经算是摸透她的为人行事。
明明是个好人,却总装出个坏人的模样,为何要装,明原长老实在是不知道。
现在的年轻人,他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凤长歌应好,接过弟子递来的鞭子,在林槐良的报数下,一鞭一鞭地甩在风清遥的身上。
在远处旁侧看着的白勾月,见到风清遥这般受罚,整颗心都提到了喉间,紧握的小拳头恨不得自己上去替风清遥去受刑。
在另一侧的诃枕,也是这般模样。
站在中间的练无痕一脸‘什么都与我无关’的表情,实在是很尴尬。
“你们两个人,不要露出‘鞭子甩在风清遥的身上痛在我心上’的表情好不,好恶心啊。”练无痕发表自己的意见说。
白勾月闻言,立刻慌张起来,“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二表哥,你要不去帮师父求求情?虽然师父有错在先,且也害死了九十六名弟子。可师父心里也定是很难受,现在还要每日受一百鞭直到头七,这样太残忍了。”
“这算什么残忍?风清遥他任意妄为,他心里再难受又如何?我跟你说,他活该。而且,说不定一会看风清遥受完刑之后,就会写书信去报告无极长宫的向宴生。向宴生这届时一知道,说不定就会下将风清遥逐出无极长宫的命令,这也好。风清遥被敢无极长宫,你就随我回白虎族去。”
“不会这样的,二表哥,你不去帮师父求情,我去向明原长老为师父求情!”诃枕微怒说道。
练无痕连忙拉住诃枕道:“等等,你是不是傻啊?冲动什么。”
“师父都要快被打死了,你不帮我求情就算了,你还拦我。”诃枕既生气又委屈,二表哥明明不管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的,就算来无极长宫也是他帮忙求情,父母才愿意让他来无极长宫的,现下让他帮忙求个情都不愿。
在凤长歌的十鞭下,风清遥的后背已有血迹渗出,而且那鞭声响亮入耳,照这般打下去,不用头七,凤长歌都可以将风清遥打死。
“求什么求,明原长老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么出去一趟死了九十六个无极弟子,其中还有一个是他的徒弟。你没见他听到虎艳阳死的消息就立刻气得暴跳如雷起来吗?这时候求情,是害了风清遥。你看看,那个叫长歌的丫头就聪明多了。”
“小师妹怎么聪明了?”诃枕不解问。
难道顺了明原长老的意将风清遥打一顿就是聪明?
“那鞭子是上等的好鞭子,外是软金丝,内含玄铁砂。打起人来,一鞭就可见血。可你看看,风清遥才挨了十鞭才起那么点血,是那个小丫头手下留情了。不过,她想不手下留情也不行,她的右手经脉被风清遥震伤,按理来说应该是拿起那鞭子的力气都没。这样强忍要给风清遥行刑,应该是怕明原长老亲自来行这鞭刑。明原长老此时在气头上,若他来行这鞭刑,七天下来风清遥都非死即残,你说,是不是长歌丫头聪明?”
被练无痕这么一说,白勾月和诃枕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将视线放在凤长歌的身上。
若细细看去,不难发现凤长歌额头有细微薄汗,脸色失了血色的苍白,而每挥一鞭似用尽所有的力气。
“小师妹是何等的用苦良心,之前在无极长宫开混元巨鼎时,小师妹就是怕混元巨鼎的另一扇门中什么都没有,怕师父受罚,才不愿陪师父去打开混元巨鼎的。但怎知师父误会了她的好意,以为小师妹是只白眼狼,故而将师妹赶出师门,从此对师妹也是仇恨入心。这次,师妹行他鞭刑,不知师父又会怎么想?”诃枕心疼地道。
白勾月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一变,徒然地想起那长街湖边偷听到的对话。
“风清遥可真是我白虎族的耻辱,再怎么无脑,可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吗?你看长歌那个小丫头,虽然明里是跟他作对,可是暗地里一直都在帮他。这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二表哥,一会等师父行完刑之后,你就将这话都告诉师父,我不想师父一直这样误会小师妹。”诃枕拉着练无痕的手说。
“你怎么什么都要我去说,算了,等到时再说吧。”练无痕无奈地道。
诃枕真的是被他宠坏了。
但自己宠的人,哭着也要宠下去。
白勾月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随这凤长歌的表情,在林槐良喊出五十这个数字的时候,凤长歌停止了挥鞭。
鞭声停止,明原长老有些小得意地看向凤长歌,道:“小丫头,打累了吧,槐良剩下的五十鞭由你来打。”
练无痕都看得出来的事,明原长老怎会看不出来。
凤长歌有没有用足全力责打风清遥,那手上的力度他从第一鞭就已看出来,只是不想让凤长歌为难,才由着她这么打。
那手鞭子都拿不出,还这样帮风清遥,可是,当真不恼风清遥忤逆她的事?
林槐良听令,走到凤长歌的身边,伸手去接凤长歌手上的鞭子。
岂料凤长歌无视他,拿着鞭子往前走了几步,抱拳拱手道:“明原长老,接下来的五十鞭请责罚在弟子身上。”
“什么?臭丫头,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明原长老激动地站起来道。
“弟子刚才已经说过,这次的错不全在清遥师兄的身上,弟子也要为此背一半的责任。弟子是这次战役的主帅,在清遥师兄他们偷偷出城时,未发现是弟子的错。在城外寻得偷出城的弟子,未将他们劝回来,同也是弟子的错。更何况,在来时弟子,弟子曾夸下海口说要力保每一个弟子。可是,却让九十六名弟子丧命妖兽手下,更让明原长老的徒儿虎艳阳死去。未履行与明原长老的约定,这个是大错。”
凤长歌面色不改,振振有词地说。
明原长老听到虎艳阳三个字,只觉得心头一痛。
他满目哀伤,疲惫无力地问:“你这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吗?你是这次战役的主帅,风清遥他们不听你命令行事,错的是他们,你何错之有?”
凤长歌抿了抿唇,她的错,错在未教好风清遥,故而使他犯下这大错。
若在她当初将风清遥好好教导,今日这一错,或许就不会发生。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徒弟犯错,她这个当师父的撇不了干系。
“弟子的错,刚才已与明原长老你说明。虽然身为主帅,但人间有句古话,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弟子是主帅,而不用受罚。弟子……”
“别说了,你反正不管说什么,都要将风清遥的错揽一半在自己的身上。既然你执意要受着鞭刑,老夫就如你所愿,让你替风清遥挨剩下的五十鞭。但,只有今天,剩下六天的一百鞭全都由风清遥自己接受。”
凤长歌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这一笑,明原长老不知她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风清遥被人从木桩从放了下来,凤长歌被绑了上去。
“槐良,你来打,记得打得轻些。”明原长老嘱咐道。
林槐良应好,一鞭刚甩在凤长歌的身上。
“啊!”凤长歌忽得惨叫一声。
好痛,那一鞭下来,如将骨头打碎。痛得难以言语。
“槐良,我不是让你轻点吗?”听到惨叫,明原长老怒道。
林槐良一慌,“师父,我已经很轻了。”
“再轻点!”
林槐良应好,只是将鞭轻轻地啪一小声落在凤长歌的背上。
可是,痛!痛入骨!
凤长歌紧紧咬着唇,将这痛楚都咽下喉。
在林槐良打下第八鞭的时候,忽得远处有声音传来。
“宫主到!”
第一百零九章 时间炼人心,长久生深情
这一声音,引来众人呆愣。
在来广场入口处,以向宴生为首的无极弟子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明原长老闻声,已起身疾步走上前去迎接向宴生。
“宫主,你怎么来了?偿”
“听闻此番战役的妖兽数量是这万年来最多的一次,本尊便前来看看战况如何,只是明原长老,这副场景是怎么回事?”向宴生的威严的目光将广场周围打量一番,望见了被绑在木桩上的凤长歌,瞳孔骤然一缩,急推动轮椅走向上去。
“明原长老,你来时本尊吩咐你的事可忘了?”向宴生威严的声音夹着愤怒,紧紧地盯着明原长老。
明原长老急弯下腰,拱手道:“宫主吩咐的事,老夫不敢不从。”
“那这是怎么回事?”向宴生的愤怒风雨欲来。
“宫主,你别责怪明原长老,弟子是自愿受罚的。”凤长歌的声音很是虚弱,双眼半眯,似乎随时都会阖上。
向宴生见这模样,心头一痛,厉声道:“孤影,将她放下来。”
孤影应是,走过去解开绑住凤长歌双手的绳子。
绳子一解,她双脚的力气如全部被抽走,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向宴生望见她这模样,眼底掠过一抹怜惜。
“明原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歌何错之有,竟受这般责罚?”身上的灵力全无,还被绑在木桩上受鞭刑。刚赶来的向宴生丝毫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主,弟子长歌的责罚并非老夫本愿。”
“即非本愿又为何罚她?”
明原长老回头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凤长歌,叹了口气,将从出无极长宫到责罚风清遥之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向宴生。
凤长歌用自己的灵力驱使酒葫芦快速抵达姑苏城,到她用灵力设下百米真火阵抵御妖兽等到救援到来。
凤长歌所让明原长老别在人前说的事,他都一字不差地告知了向宴生。
广场静悄悄。
风声细微,细雪茫茫。
无人打断明原长老的说话,他们一边听着一边瞪圆惊愕的双眸。
风清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瞳孔因惊讶渐渐放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