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有如蚊蚋之声,若不细听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是七人中最先解开芙蓉锦绣盒的,盒中十根银针未有一支分出。
风清遥讶异地望向她,这盒子由他亲手改制,即便懂点偃术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解开。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长歌。”
“长歌?”他喃喃将这个名字再次重复一次。
这个名字,他已三年没听过,对于天人来说,三年不过是弹指间的光阴。可如今听到这两个字,却觉得这三年恍如隔世。
有几片桃花,伴随清风,入窗而来。
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地上,有些许落撒落在面前这个位叫长歌的少女身上。
少女,素衣罗裙,皓齿蛾眉,面容稚嫩,约摸六七百岁的样子。
只是这陌生的面容……
长歌是长歌,只是非自己所熟悉的那个长歌。
咔嚓,咔嚓,咔嚓……
剩余的六人都纷纷将手中的芙蓉锦绣盒解开。
这再次令风清遥愕然。
“风师叔,他们都解开了芙蓉锦绣盒。”一无极弟子走上前来告知。
风清遥微微颌首,“既然都通过考试,从今天起尔等都是我的徒儿。”
六人听完一喜,齐齐跪下道:“徒儿见过师父。”
凤长歌愣站在原地,膝盖怎么也跪不下去,跪曾经的徒儿为师,她怕风清遥担当不起。
可她如今这身份……
还是跪下好些。
正犹豫着该不该跪,竹屋的木门咯吱地被缓缓推开,一个清冷的声音闯门而入。
“初次为师,就收这么多徒弟,你可教得过来?”
未待门完全打开,只是闻声,风清遥朝门的方向立刻跪下。
“弟子参加宫主。”
无极长宫的宫主,只有一个,而那声音……
是向宴生。
第十一章 过往旧事,当年相遇
屋中诸人,纷纷俯首跪拜。
愣怔地站在原地的凤长歌,有人揪了揪她的衣角,细声提醒。
“向宫主来了,快跪下。”
向宫主。
这些人今日第一次来无极长宫,即便没见过向宴生,但见风清遥跪下就纷纷认定门外之人就是向宴生。
对于他声音熟悉,双膝只为他而跪,知道门外的人正是向宴生,不立即下跪,只是,心情难以平复。
与向宴生初见那年,她正满五百岁。
父亲将她扔出家门,震怒呵斥,“朱雀乃是天界吉星之首,为天界天人带去吉祥幸福,我凤家乃是朱雀后裔,以此为荣。但怎会出你这种嚣张跋扈,不听劝阻的孽种?!你本命格三方四正,有煞星照会,冲撞帝星,是给身边的人带来疾厄的灾星。即便这等命格,念你是我女儿份上,让你留在凤家。可谁知,你这般不知恩,从今天起,你凤长歌不再是我凤氏一族,凤传英的女儿!”
凤传英的长剑一划,断了他们父女的亲缘线。
没了亲缘线,他们将不再是亲人。
在天界,生儿育女不是件易事,在谁都进不来的天界,连魂魄都没有,若一对夫妻想孕育出子女,且各自要拿出身上的三分魂力,在育湖中结成胚胎,结成胚胎后就将这胚胎放入母体。
拥有胚胎的母体要前往天界灵气最多的灵溪谷,在那处吸天地灵气给腹中的胎儿塑一个有魂魄的肉ti。
凤传英盛怒将她赶出凤家,是因为她将怀孕九十年,即将生育的三姨娘撞ru水池中,害三姨娘与怀中胎儿差点死去。
可谁知,她根本就没碰到三姨娘,是她自己掉进那湖中的。
她辩解,无人信,因为她是灾星。
气愤的她,拿着三尺青锋在紧关的朱红大门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她一边划,一边大放厥词,“今日,你们当我灾星,驱我出门。他日我扬名天界,羽翼丰满时,我定回来夺堡主之位,要你们俯首与地,一步一叩,尊我一声堡主!”
院后,有人讥笑,笑她的狼子野心。
身后,有一声冷哼。
“想当照阳堡的堡主,野心可真不小。”
气愤的她,回眸一望,望见那穿着一袭胜雪白衣的少年时,她心,跳乱了节奏。
那少年眉目清亮,肤色如玉,右眼下有一点泪痣略带妖妖。
他轻勾唇乱人魂,“第一次见到你这般愚蠢且有野心的女子,跟我走如何?你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我都可助你达成。”
那少年正是向宴生,青龙后裔,无极长宫的宫主。
他没失诺,他让她扬名天下,受众人敬佩,若她不死照阳堡堡主之位,她总有一日可以坐上。
掌心菱花的红,刺眼入目。
十年寿命,如此短暂。
第十二章 曾经情深,你非你我非我
推她落入鼎中之人未寻到,如今又有人用她之名,四处作恶。
十年这两件事,都不知能否做到?
那照阳堡堡主之位,她是否还有机会坐上?
掌握成拳。
她俯首而跪。
竹门大开,向宴生未走进来。
打开的竹门挡住了她的视线,瞧不见向宴生的模样,只见地面黑影涂抹。
见不到也好。
曾经情深,潜藏在了阴谋诡计之中。别了三年,再见面,换了容颜,你非你,我非我。再也说不出那句“我回来了”,也问不出那句“你还好吗”。
“清遥。”向宴生冰冷的声音有着隐隐的威严,被他唤其名,神色都陡然一紧。
“弟子在。”
“本尊有事与你谈,出来。”
“是。”
风清遥起身,走出去。
竹门关闭,屋中七人缓缓站起来。
未见到向宴生,凤长歌的心里有些许低落。
虽已将对他的情愫收起,可潜藏的思念无法抑制。
“没想到居然有幸能听到向宫主的声音,今生死已无憾。”说话的是个约摸一千多岁的粉色罗裙女子,满身秀气,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有一粒细细的黑痣,给秀气的她增几分俏媚。
她走到跪在最外面的少年身边问道:“小哥,刚才就输你站在最外面,你可有瞧见向宫主的容貌?”
“没,没有。”是声音如蚊蚋的少年,“门挡住视线,没看到。”
“我也被那门挡住了视线,不过,虽然瞧不见向宫主的容貌,但听到声音,我已经很满足。说实话,我来无极长宫之前就没指望过自己能成为无极长宫的弟子,现在不但成风清遥的徒弟,还来到无极弟子最喜欢的第五重晬天山,我此生估计全把运气用在这里了。”
她兴奋地喋喋不休说着,刚被她搭话的少年,无奈地细声地应着她的话。
其余四人都且很安静。
忽得,那女子凑到了自己面前,问:“刚才,你说你叫长歌是吗?你知道凤长歌吗?”
突然放大的脸,将神游太虚的她吓得倒退一步。
女子微笑灿烂道:“我叫慕幽兰,你的眼睛是红色的,你也是朱雀一族的,肯定认识凤长歌对不?”
她就是凤长歌本人,有什么认识不认识的说。
只是,血缘这种东西说来真是奇怪,她换了身体,象征朱雀一族的红眼睛依旧带到了这个身体上。
“话说,你叫长歌这个名字,没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吗?凤长歌现在可是天界人人诛之的魔头,天界本有不少叫李长歌,张长歌的,但怕祸事上身,都改了名字。”
她微微皱起柳眉,慕幽兰的自来熟,询问出来的问题尽是她不想回答的。
“凤长歌虽然是咱们天界女子的目标,但是你未免学她学得太像,居然与凤长歌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一族的庇佑。”
第十三章 庇佑之力,桃妖清涟
庇佑?
她轻轻一笑。
在天界,四大家族的首领,为让家族强大,都会给愿意加入进来的人给予庇护和力量。
受朱雀庇护者可得到操控火的力量,受青龙庇护者可得到操控水的力量,受玄武庇护者可得到操控土的力量,而受白虎庇护者可得到操控风的力量。
前世凤长歌本是朱雀一族,受朱雀庇佑得到操控火的能力。但,被凤传英赶出凤家之后,庇佑之力自然被收回去。
随向宴生走后,向宴生说待她有能力之时,再给予她青龙的庇佑之力。
前世时光一晃,她陪在向宴生身边五千年,直到死都未得到青龙的庇佑。
今世,冥界归来,新身体在这天界只待了三天,自然没得到任何的庇佑。
只是被人说自己学自己,听着难免不发笑。
“你笑得这么渗人做什么?”慕幽兰问。
“好笑,不就笑了。”她清冷的声音说。
慕幽兰正欲开口问,她有什么好笑。
一个无极弟子走进来道:“你们七人随我来,风师叔让我安排寝室给你们。”
七人中包括凤长歌在,一共是三女四男。
无极长宫的弟子寝室是双人的,四男好安排,只是三女。
凤长歌与谁一起住都无所谓,只是慕幽兰和眼前那女子……
从两人身上的服饰可看出来,两人的出身非富则贵。
两人为谁一人住而争吵。
置身事外的凤长歌,由着她们两人吵,自己出了屋子,四处转转。
晬天山,桃花灼灼。
清风中,有花瓣如雪纷飞。
在晬天山中,极易迷路,桃花棵棵大同小异,若太过深入必定迷路。
初次到来的时候,凤长歌也曾迷路过不少次,只是在这住近五千年的时光,若再迷路可会被人笑话。
她走进林子深处,守护第四重山的桃妖清涟就居住在林子中间。
清涟是无极长宫重要的信息来源,她能倾听树,小鸟,风,草,甚至泥土的声音来得知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三年前的事,或许她能知道些。
还未走到清涟之处,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怪异男子。
为何说这男子怪异?
其一,他一身白衫蓝丝修边看上去不像是能到第五重晬天山的无极弟子。
其二,他坐在轮椅上,可猜他双腿已废。
其三,他身上灵力极其薄弱,在凤长歌所见过的天界人中,他灵力是最弱,没有其一。
其四,他脸上佩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
凤长歌与他四目对望,虽然觉得他怪异,但是在他身上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正欲开口问,他比自己先开了口。
“你是清遥新收的弟子,为何来这?”
他的声音熟悉,凤长歌闻言,脸色慌变。
他……是向宴生?!
第十四章 怎会是他,迷雾浓浓
不敢妄下决定,她眼里有了迟疑。
虽知,向宴生在无极长宫之中穿衣任性,柜子里五颜六色的衣服都有,从不在乎无极长宫穿衣规矩。
但他坐在轮椅之上……
这轮椅是凤长歌学会偃术后第一件做的物件,因为那时风清遥与妖虎打斗伤了腿近期间无法走路,她一时兴起,便做了张这样的椅子给他。
那时,向宴生在她耳边细语叨叨说:“坐这椅子可真丢脸。”
他是绝对不会坐上轮椅的,而且,以他本事,天界谁能伤到他的双腿?
再说,他脸上的面具,他长着一张与解临雅不分伯仲的脸,解临雅的美带着女气,而向宴生的美让英气盖过。
与解临雅不一样,他从不将自己容貌遮住,就连额头上的青丝都不容遮他一毫容貌。
为此,前世她总担心与她争夺之人太多。
眼前的男子,嗓音极似向宴生,各种举动却都逆了向宴生的举止。
“我看桃花入迷,回过神来才知自己走到这里。”她答,狐疑的眼神未收回,“小女子长歌,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他不答,恶鬼面具下黝黑的双眸平静如水地看着她。
轻风中,他青丝轻舞,衣袂飘飘。
只是四目相望,她心里近有一半的可能怀疑面前的人就是向宴生,可他种种举动,却又非向宴生所谓。
声音,再让她听到一次就可。
“这不是你该来之地。”
果真!!!
这就是向宴生的声音。
心中惊讶虽大,但冥界归来的她,岂能露出真实的表情?
她平静问:“请问您是向宫主吗?方才在竹屋中听过您的声音。”
“靠声音就能辨人?”
“也并非那般厉害,只是声音刚不久前听过,所以记住了。”她说得恭恭敬敬。
靠声音辨人之事,她当然做不来,只是向宴生的声音她已经刻入脑中。
虽猜测眼前的人就是向宴生,未获得他的肯定不敢妄下决论。
“本尊是向宴生。”
她惊愕,急忙跪下,“弟子见过宫主!”
“起来。回去之后,在此处遇见本尊之事不可告诉他人。”
“是,弟子知道。”她站起身子,恭敬退去。
背对着他,心中惊讶狐疑尽显脸上。
怎会真是向宴生?
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三年间,她不在,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在冥界,她断定,将她推入鼎中之人就是向宴生,因为他当时就站在自己身旁,离自己最近。
可如今他这模样,她现在所关心的问题非凶手是否是他,而是是谁将他害成这幅模样?
回归才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却将她引起一团迷雾之中。
三年前,究竟是谁谋划了那一切?
迷雾重重,一切该如何解答?
她叹气抬头。
远处,有暗云涌来,似有大雨将近。
第十五章 再寻,施下咒令
向宴生静坐轮椅,望着凤长歌逐渐离去的身影,待她身影瞧不见,一道黑影落与他右侧一米外。
“宫主,那人见了您的模样,需要处理掉吗?”
“何时,见了本尊容貌,就要被处死?”他声音清冷。
那人身躯一怔,急忙辨解。
“是老夫人吩咐的,属下未有冒犯之意。”
“孤影,即便本尊现在这副模样,也依旧是无极长宫的宫主,没人能在本尊之上。”他的声音威严且清冷。
孤影低头急答:“是!”
向宴生冰冷的视线再次望向凤长歌离去的方向,眸色微浓,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又合上了唇。
离开桃林,回到寝室。
慕幽兰同那女子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看模样,应是两人愿意一起合住,让她一人单住。
争吵出了这结局,凤长歌并不意外,她们两人身份不一般,交好比交恶要来得好多,何况为她一个无名小卒交恶多不值。
一人住单间,对凤长歌来说也是好,这样她行事时也方便不少。
稍过片刻,一场打雨到来,淋湿了九重山。
雨持续时间略长,直到深夜方停。
雨停后,凤长歌戴上狐狸面具,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借着皎皎银月光,往山下赶去。
她再次来到解临雅的棺材铺,与前日来访无误,院子里依旧亮着七个白皮灯笼,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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