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经意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回忆。
可是他也知道他已经犯下了对于隋千歌来说十恶不赦的罪行，她或许真的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就在裴千夜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电话接通了。裴千夜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下子就醒了酒，拿起手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才发现真的是接通了电话。
可是隋千歌那边没有声音，裴千夜也没有敢出声，而是屏着呼吸听着另一边，隋千歌静静地呼吸声。
二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直到裴千夜以为隋千歌已经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对他说什么的时候。
那边却传来了隋千歌略显疲倦的声音：“裴千夜，算了吧……”
隋承轩最近做了手术，身体才刚恢复一点。
隋千歌没有敢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老两口，不想隋承轩和隋夫人在为自己担心，而是每天强装着笑容陪伴着二老。
可是这样的伪装又能持续多久呢？
隋少谦叹息着看向自己的妹妹，又从病房的门玻璃外看了一眼正在里面说话的隋承轩和隋夫人：“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四周了，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为你安排手术。”
“我……”隋千歌有些支吾。
事实上她还是没有想好这个孩子应该怎么办。
在这个当口让全家人为她再操心，隋千歌自己都会有罪恶感。
而且隋千歌也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低人一等，她觉得自己不能给这个孩子幸福，而且隋家现在的情况，养一个孩子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隋少谦叹了口气，“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哥都支持你。爸这边我照顾着，你先去休息吧。如果你下定决心，就告诉我。”
隋千歌点了点头，隋少谦轻轻抱了抱隋千歌，然后送她回了病房休息。
隋千歌躺在床上，看着隋少谦的背影，一直困在眼眶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裴千夜那天说的那样的话还在她的耳边萦绕，这种时候，要以怎样的心情才能留下这个孩子呢？
隋承轩和隋夫人知道了以后又会怎么想，裴千夜现在应该算是他们隋家的仇人吧？
仇人的孩子……要生下来吗？
隋千歌正在纠结，闭着眼睛大脑放空，就听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隋千歌拿起手机，看清楚上面的来电显示后，本来想要按下接听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起来。
是裴千夜。
他打电话来做什么呢？同情？慰问？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太过分了，所以假惺惺地想要来给自己一句抱歉？
还是知道了隋承轩被他大哥气得住院了，所以打算特意打过来慰问？有什么用呢……
隋千歌苦笑一声，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千夜喝醉了酒，把手机放在耳边，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现在应该说什么？对不起，我对你做的一切，我欺骗了你，可我真的喜欢你？
这样烂俗的对白，到现在，能够抵去所有隋千歌受到的伤害么？
就在裴千夜以为隋千歌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已经抹去了自己的眼泪，淡然道：“裴千夜，算了吧。是你说不要联系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是你说那一巴掌把一切都已经还清了，现在你还想说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你还能说什么？”
隋千歌以为自己可以挺住不哭把所有的话说完，却没想到裴千夜还没有说完，自己就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捧着电话泣不成声。
裴千夜并不知道隋承轩的事情，还以为隋千歌在生他的气，觉得他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怂恿，裴千夜竟然开口道：“千歌，抱歉。”
隋千歌还以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会有多么伤心难过，没想到此时的她却是含着眼泪笑了出来。
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把真相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瞒我到现在？
“隋氏对你来说……不，对你们来说，就这么抢手么？你知不知道我爸被收购的事情气到住院？我爸对你不好么，裴千夜？就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你知不知道，胆囊破裂就算不是什么大病，可是他已经多大年纪了，身体本来就不好，一次手术要花他多少时间去恢复？”
“难道你觉得现在这样的后果，你一句抱歉就可以一笔勾销么？”隋千歌硬着心肠说道，“算了吧，裴千夜，我不用你同情，也不用你来给我慰问。”
“没有你，我也可以养得起隋家，我也可以活得下去。你利用我，利用我们家人的信任，毁了我爸一生的心血，我不会原谅你的……”
隋千歌蜷缩在床上，口中喃喃道：“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裴千夜听着隋千歌的喃喃自语，手也不禁滑了下来，手机跌落在地上。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隔了这么多事情。
原来，不是什么错误都可以用抱歉或者对不起来带过……
裴千夜最终捡起手机，挂了电话，躺在地板上，透过窗户遥望着窗外的月光。
原来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有缺陷，一点点不小心的过失都会带来难以言喻的后果。
隋千歌，我还能挽回你吗？
……
门突然被人敲响，隋千歌慌忙擦了擦眼泪，坐起身，看向穿着一身白袍站在门口处的隋少谦：“哥，怎么了？”
“没事。”虽然已经站在门口听清楚了刚才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隋少谦还是什么都没有提及，只是尽量从容地问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如果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话，大概后天就可以为你安排手术，手术之后你可能会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所以你可以明天去拿一下你的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之类的东西，或者我找人帮你去拿也可以。”
隋少谦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我也会安排你到国外顺产，我在那边认识很好的医生，然后爸在这边治疗好了之后，我就会带爸妈一起过去。”
隋千歌努力牵扯出一个微笑，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想，我和裴千夜或许，是再没有可能了。这个孩子，我不想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既然我不能给他应该有的幸福，那就还是……不要了吧……”
隋少谦叹息了一声，最后问了一句：“你想好了么？”
隋千歌抬起头看着隋少谦：“嗯。”
“那明天我找人帮你去拿换洗衣物吧？”
“不用了。”隋千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说道。
她的东西都在那个新房里，她想再回去看一眼，毕竟曾经爱过，她不想就这么快遗忘。
隋少谦又是叹息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477章 为什么不带我走？
隋少谦虽然也很替那个孩子感到惋惜，但是隋千歌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也只能支持，然后很快就安排好了时间，隋千歌也点头表示同意。
隋承轩刚刚动过手术，刚刚好了一点，隋夫人自己一个人可以照看的过来，隋千歌便抽空和隋少谦说准备去新房把东西都拿回来。
隋少谦本来打算帮隋千歌去拿东西的，但是隋千歌执意要自己去，隋少谦不放心她，想要找人陪着她一起去，也被隋千歌拒绝了。
她安抚地看着隋少谦说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隋少谦只好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最近你的情绪变化很大，对胎儿影响会很大的。”
隋千歌点了点头，这才离开医院回去新房。
想到也许明天那个孩子就要离开自己了，隋千歌也有些难过，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宝宝，你不要怪我，我不想让你一出生就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也不想在这个不能给你幸福的当口让你降生……”
那个小宝宝现在应该还只是小小的一滴血肉，可是很快就会伸长成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
不过，隋千歌有些悲哀的想，自己应该体会不到这个过程了。
也许女人都会享受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身体中孕育，出生，成长，长大。
可是想到裴千夜，隋千歌就觉得心里抽紧了一般疼痛。
就算再怎么样骗其他人，也骗不过自己。
想到那个孩子长大了或许会有着如同裴千夜一样的面容，或许会有一样的性格，隋千歌就觉得好害怕。
自己已经犯过一次错误，难道要让这个错误一直留在自己的生命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吗？
还是，让这个孩子连同自己错误的爱一同消失吧……
不敢面对也好，不想提醒自己的错误也罢，总之这个孩子，找了那么多理由去劝服自己不要留下他，不过是因为隋千歌害怕而已。
害怕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曾经爱过裴千夜，曾经对他付出那么深重的爱，到头来却是个骗局，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结果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呢？
隋千歌有些无助的抬起头看向天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
隋千歌走过她和裴千夜曾经走过的街道，累了就歇歇，缓过来了就继续向前走，看着熟悉的风景，好像连心里的钝痛都开始变得麻木。
最后等隋千歌磨磨蹭蹭来到新房之时几近傍晚。隋千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客厅很暗，没有开灯，拉着窗帘，一股很浓烈的酒精之气在房内弥漫开来。
隋千歌皱了皱眉头，刚想要开灯，却听到低沉地一声呼唤：“千歌……”
隋千歌浑身一震，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却又似乎被定住一样，脚步粘在了原地。
不是没有想过会在新房里碰到裴千夜，甚至心中还隐隐期待着遇见裴千夜，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场景。原来那么骄傲，那么冷淡的裴千夜，此刻却仿佛失魂一样，瘫坐在地板上，身旁散落着许多空的易拉罐。
“是你回来了么？”裴千夜转过头看向门口，眼神中是无法聚焦的迷茫。
隋千歌定了定心神，牙一咬心一横，走进客厅：“是我。我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以后就不会回来了。”
“……好啊。”裴千夜沉默了下，继而笑道，摇摇晃晃的从地板上站起来，靠着身后的沙发，“请便……”
隋千歌觉得这样的裴千夜很不正常。
裴千夜一向冷峻，这是谁都知道的，他几乎很少笑，可是现在却笑得不加掩饰，似乎发自肺腑却又带着些许悲伤：“这些天我一直呆在这里，这里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尽管不是为了我，可我就是这样的感觉，你一定会回来。”
裴千夜买了隋千歌写过的书拿回来看，他突然就想了解这个看起来总是那么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他看到隋千歌的书中写，越是相爱的两个人，越是容易伤害到彼此。可是这就像你在路上走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样，你不能因为害怕疼而放弃奔跑，就好像只要两个人真的相爱，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最后总能回到一起。
无论结果是什么，你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只凭臆想得到决断，那不是裴千夜的风格。
隋千歌勉强地笑了笑：“或许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你这几天对我说的话多。可是有什么用呢？”
“同情也好，安慰也罢，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就心软。你不是很想要隋氏么，现在隋氏已经归你了。你开心了么？”
说完，隋千歌也不管裴千夜的反应，便走进了房间，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隋千歌也只是胡乱地摸了一把不去管。裴千夜没有跟过来，隋千歌却觉得好像裴千夜的目光就追随着自己一样。
隋千歌把自己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都放到了一个大的行李袋里，眼前不断湿润直至干涸，隋千歌看着两个人的合照，已经抬起的手顿了顿，捏着相框，停在了上面，没有动弹。
如果一切不经意扬起的微笑和相爱，都是真的，该多好。
本来东西也不是太多，又都是一些比较轻的东西，隋千歌很快就收拾完了，擦了擦自己脸上控制不住的泪水，才走出房间，黑暗已经降临在这座城市，客厅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只能透过点点星光来辨别前方的路。
隋千歌抱着行李袋走过裴千夜的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声：“千夜，再见了。”
还没等隋千歌反应过来，裴千夜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声道：“隋千歌，你不是要带走属于你的东西么？我也是你的，为什么不带我走？”
隋千歌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线，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墙上贴着他们的合照。
果然，就像裴千夜说的，这个房子里所有的东西他都没有动过，都保留着她离开时候的样子。
可是这些曾经甜蜜的证明此刻却变成了困扰人的东西，隋千歌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压抑，在裴千夜的面前竟觉得即便有黑夜包裹却还是无所遁形。
裴千夜的手紧了紧，转过隋千歌的脸，轻轻地在她嘴唇上啄吻：“你离开后，我看过你写的书。你说，越是相爱的两个人，越是容易彼此伤害。可是总不能因为怕疼就放弃奔跑折掉两条腿。”
“你还说，两个人之间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纠正，如果一次道歉不能解决的话，那就两次，如果一次亲吻不能证明的话，那就两次。”
裴千夜看着隋千歌空洞的视线，头一次如此紧张地问道：“千歌，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这样可以吗？”
“道歉？”
隋千歌感受着裴千夜手上的力度，不禁嗤笑：“我觉得你应该听过这句话吧，如果道歉管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你以为你做的事情，仅仅是道歉就可以让我原谅你吗？”
“或者说，你觉得，现在，老娘还稀罕你的一个道歉吗？”隋千歌把行李袋放在地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裴千夜的手，“我自己识人不清，我看错你了，我被你骗，我活该，怎么，你骗上瘾了，现在还想骗第二次？”
隋千歌转过身，控诉一般看着裴千夜：“你知不知道，隋氏是我爸一生的心血，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我爸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忍心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们隋家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你伤害我，你骗我，没关系，就当我自己眼睛瞎了，我没看清楚人，我受伤我活该，可是你为什么要利用我爸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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