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可低头读着奏折的应天瑾却仍然没给出反应。他就只是默默地看着奏折,时不时地喝上一口热茶,任由年龄参差不齐的大臣们就这么跪着。上了年龄的李宰相跪坐在地上,跪在冰冷的地上的双腿传来丝丝酸痛感,李宰相脸上满是对应天瑾的不满。
大臣们跪在地上,恭敬地向应天瑾进行每日必须的行礼和请安“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冷的话语在偌大的阳和殿响起,应天瑾张着一双桃花眼,打量着眼前的大臣们和李宰相。看着不敢吭声的他们,应天瑾不由地来气。抿着唇,应天瑾垂下眼帘,尔后猛地扫去案桌上的物品,狠狠地怒斥着眼前敢做不敢当的大臣们“怎么,扶桑国的大臣们就是这么胆小的人么?朕告诉你们,朕见过的老鼠都比你们大胆!”
应天瑾看着简直就像个窝囊废的陈将军,一气之下挥起袖子,气愤地开口“下一件事情!”
第六感向来敏锐的应天瑾接收到了李宰相所投来的愤怒,可却丝毫也不发怒。他只是继续看着明明字体就不多的奏折,暗暗地在心里鄙夷着一心想夺取皇位的李宰相。
应天瑾听着某位大臣的禀报,先是想了想,尔后才冷冷地开口下达指令。大臣听着应天瑾的命令,脸上不禁划过一丝怀疑。一千水军,这根本就不够啊!要是要防守,最少也得要五千人啊!
而现在,应天瑾对水军的不满又因为‘汉江水域’的事情而再次爆发。陈将军冒着冷汗,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应天瑾那怒气冲冲的问题。他只得好好地跪在地上,任由时间流逝。
应天瑾正着头,看着出言不逊的李宰相,眼里掠过一丝鄙夷,冷冷地开口“当然。”
随着客套的请安仪式完毕,众大臣们也不敢怠慢地各自禀报着需要禀告应天瑾的国事。
应天瑾忽视大臣们的紧张,低头将桌上的奏折摊开,看着上头的字体,本就不佳的脸色霎那间变成了铁青的颜色。
“平身。”应天瑾对大臣们的恭敬无动于衷,只是动了动唇,发出了冰冷的两个字。
被应天瑾唤为陈将军的大臣一紧张,颤抖地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的确,应天瑾说得没错。自己所带领的水军每到重要关头时总是派不上什么用场。而往往就在敌军将要攻进时,是应天瑾所带领的锦衣卫赶到现场,来为国家的安全奋力一搏。也就是因为如此,应天瑾对水军根本就唾弃不已。甚至在好几次的任务中,都想直接废了水军这一只军队。
可在大臣们的据理力争和求情下,水军才没被解散。
应天瑾霸气的眉狠狠地竖起,双眸里透着三丈高的怒气,见大臣们不出声,便又接着骂道“怎么,这件事情是谁提议的?这份奏折是谁成交上来的?吭声啊!敢做就要敢当,朕可没说不同意。有本事就将你们的提议都说出来,朕一定会采取最合适的方式。”
李宰相手握着奏折,缓步走向前,将奏折递给王公公,好让他交给应天瑾后,恭敬地退后几步,便跪在地上,恭敬地禀报着事情“禀告皇上,经过大臣们的慎重考虑,微臣们决定向皇上提出此意见。还请皇上过目,并且给予最客观且公正的决定。”
李宰相虽然说着恭敬无比的话语,可实际上却是话中有话。应天瑾听着李宰相的话,轻易地便听出了话中的威胁。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应天瑾不由地讽刺一笑。而这一笑,再次让大臣们掐了一把冷汗。
应天瑾说着说着,突然就将矛头指向禀报此事的陈大臣,眼里完全没有一丝温度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谢皇上。”
李宰相听着应天瑾那坚定的回答,心中免不了布满疑惑。这应天瑾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一点也不怕自己提出什么怪意见,就一口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大臣们听着眼前的应天瑾那毫无温度的话语,虽然平日里他也是这么说话的,可平日里他语气里的温度却没带着愤怒。而此时他语气中带着隐约的微愤,很显然的,应天瑾生气了。大臣们默契地这么想着,不约而同地对视着,察觉到这异常冰冷的氛围,只好只求多福了。
直到应天瑾觉得时间过得差不多了,他这才从容不迫地抬起头,看着跪成一片,叫苦连天却不敢出声的大臣们,地开口“这就是你们想要禀告的事情?”
听见应天瑾的话语,陈将军就有如听见了来自天堂的合奏曲般,紧绷的心情即可松懈下来。可陈将军的放松,就等于又有人将要接受一段令人窒息的审问和批评。众大臣看着胆战心惊地呼着气的陈将军,无语地摇了摇头,尔后便将视线聚集在往前挪动的李宰相身上。
大臣脸上露出一抹担忧,支支吾吾个老半天,结结巴巴地反驳着应天瑾的话“禀告皇上,这汉江水域如此之大,区区千人水军,实在无法守好水域的安全啊!微臣提议,皇上挪动一万人到汉江水域。只要有这人数,微臣相信,我国汉江的安全定能完全掌握在我军手中。”
耳边传来大臣的话语,应天瑾扭过头,冷眸直视着大臣,讽刺一笑,后才冷酷地开口“一千人也是人。只要本领强,不怕敌人多。要是全是新兵,就算是三万人,那也无济于事。打仗,靠的是智慧和经验,而不在于人数问题。”
王公公在一旁低声命令人与自己拾起地上的东西,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今天情绪特别失控的应天瑾,眼里满是担忧。叹,这孩子,虽然在为人处事上十分精明干练,可一旦谁惹怒了他,这一切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哼,一群废物。刚上奏让他休了海珞吟,现在却又不敢出声承认。他扶桑国真是白养了这群白眼狼了。
随着应天瑾突然将案桌上的物品扫到地上,一大串毛笔和整瓶墨汁皆掉在了地上,而桌上一些不幸的奏折也不能幸免于这场‘灾难’之中。一瞬间,浓烈的墨汁味在阳和殿蔓延开来。大臣们闻着令人感到难受的墨汁味,却又不敢反驳。
说到一半,应天瑾蓦地顿了顿,看着不知所措的大臣,嗓音突然变大,语气严厉地开口道“要知道,我国多处区域此时正面临着旱灾。与其有多余的食物给予那些成日无所事事的水军,不如分给那些承受着天灾之苦的人民们!那些水军,哪个是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到了最后,还不是调出锦衣卫来撑场?既然如此,那么朕大可不必花大钱去养活一群废物。朕只需派锦衣卫前去捍卫就行了。陈大臣,你说对么?”
李宰相闷不吭声地跪坐在地上,听着应天瑾怒气冲天的话语,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总算是忍不住地徐缓出声“是微臣提议的。既然皇上说,皇上定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决定,那么还请皇上牢记这句话。”瑾安到新。
虽然心中有着深深的疑惑,可李宰相还是选择暂时忽略了它。低头握拳地跪坐在地上,李宰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后才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似乎是要与应天瑾一较高下般沉稳地出声“皇上应该没忘了昨日李妃娘娘在旺竹殿被皇后娘娘掌掴至昏迷倒地的事情?李妃娘娘昨日因此而脑袋未受创伤,至今仍未从床上起来。”
“李妃娘娘在旺竹殿所遭受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李宰相说着话,顿了顿后,换上悲戚的声音,继续说道,“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孩子,难道李妃娘娘就不是她家里最宝贝的孩子么?皇后娘娘只凭一掌就将李妃娘娘掌得昏迷不醒,想必皇后娘娘所‘赐’的那一掌有多么地重。皇上,微臣没什么要求,微臣只希望皇后娘娘能给李妃娘娘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娘娘要如此对待李妃娘娘。”
李宰相的声音传入应天瑾耳里,应天瑾眯起双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宰相说着想说的话,那邪魅的俊脸让人无法猜透他此时的心情如何。众人只好默默地听着李宰相的禀报,默默地等着应天瑾给予反应。
、第七十六亲 娘娘中毒了
哼,自己的女儿就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
应天瑾鄙视地看着只为李冰着想的李宰相,却不得再大臣面前失态。于是他只好将心中的鄙夷压下去,深邃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半响应天瑾才调侃般地出声问道“李宰相,你应该没忘记自己身为宰相的身份?朕希望你没忘记。还有,这件事,似乎是朕的家务事。李宰相身为一个宰相,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多了?”
应天瑾的话飘了过来,李宰相身子一愣,被应天瑾看似调侃,实际上却是警告的话语弄得无言以对。应天瑾这人还真是公事私事分明。在朝廷上,就连身为他岳父的自己都以一名大臣的方式对待。虽然是皇帝,可这在礼仪上也似乎说不太过去?
海珞吟惊讶地看着女子,因为饥饿而顾不上什么诡异不诡异的,一看见女子将粉末全都倒完后,急急地将饼接过,坐在地上就啃起圆饼来。
王公公看着无动于衷的应天瑾,念在大臣们是无辜的份上,忍不住开口问着不知想要干什么的应天瑾。王公公嘶哑着声,无力地问着坐在龙椅上的应天瑾“皇上,皇上该如何处置?大臣们可都是无辜的。皇上实在不应该让大臣们一同受磕头之罪。”失侃出他。
应天瑾,是你么?
语音刚落,李宰相眼里掠过一丝阴险,随即弯下腰,在地上磕上一个又一个的响头。众大臣看着完全都不顾疼痛感而不停地磕头的李宰相,眼里不禁为李家感到悲哀。李冰先是因为海珞吟而昏倒直到现在都卧床不醒,而现在身为爹爹的李宰相还低声下气地向应天瑾磕头,只求能为自己的闺女讨个公道。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错啊!为什么应天瑾却要这么狠心呢?
海珞吟看着女子,眼里散发着感激的光芒,飞快地凑近女子,真诚地说着话“谢谢你替本宫送饼来。还有,回去替本宫给皇上道个谢。”
女子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带着压迫感地直视着因为嘴馋而不停地咽着口水的海珞吟,嘴角浮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将手中提着的木制篮子放在地上,双手缓缓地打来篮子的盖子,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不明物体。
看着大臣们,应天瑾的眼皮蓦地跳了几下。随着眼皮的跳动,应天瑾心中瞬间传来一股不安的感觉,随即心脏就像是被人掏空了般疼痛。沉闷地捂住心脏处,应天瑾蹙着眉,却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饼,有毒。
女子听着海珞吟的话,蓦地摇着头。
海珞吟这么想着,于是乎就闲地吃着饼。吃着吃着,海珞吟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猛地倒在地上,海珞吟手中吃得差不多的饼也跌在了地上,藏进了干草堆里,无影无踪。
众大臣看着李宰相磕着没完没了的响头,耳边回荡着磕头的响音,不禁纷纷弯下腰,陪同李宰相一同磕头,边磕头还边默契地为李家求情而喊道“请皇上为李宰相做主!请皇上李妃娘娘做主!”
海珞吟奋力地想睁开就要盖上的眼睛,无奈眼皮传来的沉重感让自己无能为力。海珞吟的嘴唇渐渐变得苍白,无力地呼吸着,看着粘在自己手上的白色粉末,海珞吟这才恍然大悟——
刹那间,满堂的大臣们皆跪在地上,动作一致地对着应天瑾磕头。应天瑾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禁为他们感到可悲。哼,可怜了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到头来却连一点世事都看不清。
戒备的眼神紧紧地锁在女子身上,海珞吟不由地将双手抵在地上,凭着双手的力量,缓缓地将自己往后挪动了几步,直到确保女子在一定的距离里,一定碰不到自己后才停止挪动。
海珞吟背靠着铁杆,让自己的眼睛只能看见一面冷冰冰的墙,以为这样做,那就没有期待,也没有失落了。只是,一旦一个人在乎起了一个东西,那不管怎么做,心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它。
“咳、咳,水!给本宫水!”蓦地,因为吃得太快了,海珞吟咽到了饼,只好痛苦地对着一旁的女子喊道,“快点儿,水啊!”
海珞吟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子,目光却不在女子那素未谋面的脸上,而是在女子手中的木制篮子上头。那篮子里装的是什么?难道……是食物?
‘啪嗒‘一声,海珞吟随着声音来源看起,只见地上似乎跌下了什么东西。想要看清,无奈自己被关在牢里,压根就无法走出去一探究竟。
直到声音都喊得沙哑了,海珞吟这才彻底放弃地停止叫喊,认命地靠在铁杆上,试图用铁杆的冰冷来麻痹自己的饥饿感。而海珞吟就这么坐着,直到女子的到来。
饼!是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想要得到的食物!
哼,应天瑾,这下该无言以对了?
女子看着有福同享的海珞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急地摆着手,女子急忙拿起身边的篮子,慌乱地对着里头看得一头雾水的海珞吟说道“娘娘请慢吃,奴婢还有事要处理,这就先退下了。奴婢告辞。”
蓦地,一声呼唤声自身后响起,海珞吟先是一愣,后才缓缓地回过身,注视着眼前自己从未谋面的女子,心里满是疑问。
接过女子手中的水,海珞吟咕噜咕噜地喝下碗中的水后,这才感到自己从死里逃生,顿时有种重生的幸福感。
将饼收回,女子打开篮子上那不知何时盖上的盖子,自篮子里取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状的物体,将粉末状物体示意给海珞吟看,女子诡异地笑了起来“娘娘,这种饼,要加上这个‘调味料’才可口。娘娘别心急,奴婢给娘娘加上这粉末后,娘娘才能舒服地享用。”
说完,女子不待海珞吟做出反应,便一溜烟地带着篮子跑了。
王公公看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的应天瑾,心中一急,着急地开口问道“皇上,皇上您没事?是不是心脏疼啊?皇上您坚持住,奴才这就去宣太医!”
海珞吟自顾自地说着话,完全没理会边上的女子,自作主张地将自己手中的圆饼扭下一大块,大方地递给监狱外给自己雪中送炭的女子,欢乐地说着“喏,这一块给你。拿去,就当作本宫对你在烈日下送饼给本宫的回报!”
将只剩下一滴水珠的空碗递回给监狱外的女子,海珞吟感激地向她道谢“谢了!因为你,我才没被这饼咽死。”
海珞吟嘴馋地看着女子手中的食物,饥饿的肚子因为饼的到来而咕噜咕噜地响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在另一端,应天瑾和大臣们依旧僵持不下。
女子听着海珞吟感激万分的话语,身子不由地一僵,抿了抿嘴,女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