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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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天堂-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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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却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尽管镇长张问天再三宽慰我,我还是无法打起精神来。会上热火朝天地讲着,会下的思想早已飞向了天外,而且那么地无边无际,总无法凝聚到一个点上。
——本次换届,调进了三位副县长,最大的只有三十七岁,最小的竟只有二十八岁,还一脸的娃娃相。
要知道,二十八岁这个年龄在乡镇要靠上副局级也是不易的:前些天,我那位靠选举做了副镇长的前任秘书来看我,给我讲了两则事实,他虽然讲后即感到了失言,连呼多嘴,听起来颇耐人寻味。
一则说,他的一位大学同学现今已做了八年秘书,陪了四位书记。自陪第二位起,经名人指点便欲操作提拔一副局级,操作了三位,哪位都说成了,可至今仍是秘书。由于花了三四万冤枉钱,同学到现在连彩电都不舍得买。念及此,同学就想骂,却又不敢骂出口,唯恐连现在的位置也保不住。当真是欲罢不能,真他妈的黑!
一则说,E镇的一位老站长,我自知他性格特倔强。在我调走后,便有人放出风来要免掉他。他自持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便忙着去找业务上级要求进城,业务上级答应了,镇里却不放他。老站长百思不得其解,便求教明白人。曰:有人给老大送了礼要当站长,而如果你进城,上级必另派站长。问:何以当之?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站长不肯,明白人便劝:只要站里出,又不用你自掏腰包。其时,站里境况不好,老站长心疼钱,反问,公款就不是钱?老站长当然只能被免职而调往他镇,送礼者如愿当了站长,仅一年的时间就为站里拖下了三十万的债务,而且账面记载清清楚楚,送领导烟酒糖茶各多少计款多少元。领导大怒,又实在无法,只好设法调其进城,而后又放至其他镇去任站长才算了事。因涉及自己曾工作过的单位不便评论,且只记述秘书原话。
其实,事实也未必如此,然事情做得神神秘秘又岂能不令人费尽猜测?
人代会就在我这种心神不属的胡思乱想中进入了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天,庄重严肃地投完自己神圣的一票后,我意外地发现有人冲我诡秘地一笑,可我实在想不出此为何许人也。果然便有了事,计票结果一公布,竟然有我十多票。恶作剧,绝对的恶作剧!因此在书记发自肺腑地跟我谈话时,我信誓旦旦地说道。看得出来,他还是信任我的。
我不可能愚蠢到拿组织原则开玩笑的程度,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不会恶作剧,对象自然是那张娃娃脸,我自己也说不清何以会有如此一招:娃娃脸分管土地和城镇建设,那一阶段正是小镇实施全面规划的时期,各种违章建设甚至包括农村的部分坟墓都必须予以清理。精心研究制定了方案后,我突然冒上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便撺掇镇长张问天亲自去邀请新当选的副县长参加。
副县长正欲创造政绩,不仅没有意识到麻烦的来临,反而对我们的做法大加赞赏。这娃娃脸原不带有官相,偏偏要端出一副官架,任何故意装出来的东西都是最丑陋的。在调皮者“开会怎么来了一个孩子”的嬉闹声中,他故意踱着方步登台亮相在了现场会的会场,未及我介绍,开口就是秘书不知从哪里抄搬来的带有训斥意味的官话,经他惟妙惟肖地一表演,火药味更浓了。
这时,不知谁突然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台下登时乱了套,群情激奋地围到正讲话的他的身边。一系列的问题问得毫无准备的他两手直搓,独是无言以对,额头渐渐便冒了汗,嘴里不觉竟又文绉绉地念叨出了“如此粗俗”之类的字眼。
这种场合是毫无道理可讲的,众口难调,即使再有道理逻辑性再强,也根本抵挡不了七嘴八舌地诘问,而且往往会越解释越乱,因为只要让人抓住一点儿把柄,就足以顶得你张口结舌。眼看火候已到,我大喊一声:保护县长。
机关干部在镇长的带领下很快就形成了一道人墙,娃娃脸灰溜溜地自人墙中穿过……我心里乐开了花,我最希望的当然就是看他这副灰溜溜的狼狈相。我自然有办法控制住目前的混乱局势,我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才没有让心底的笑冲口而出。
中午,我让镇长安排了我到小镇后最奢侈的一桌,说是为县长压惊,实际上却是在庆祝我内心的胜利。酒桌上,娃娃相又端起了架子,自是经不住我和镇长轮番甜言蜜语地轰炸,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却仍没忘记那句“如此粗俗”。
吃饭的空档儿,此事就传遍了全县,加之我煽风点火,越传越盛。直到我岳父来电话告诫我,说此人背景不小,不可轻视,不可玩火!我那燃烧着的明显变态的激情才稍稍熄灭了些,据说,他居然直向县里诉说我的不易和英勇,唯一挑出的毛病,便是我忽视了群众的教育工作。这算不上一个大毛病,任何人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没有缺陷,这是时下通行的一种做法。他倒甚懂官道,不过,据人讲,他提这一问题时的态度是认真的。
既然有明文规定的东西,没有人会硬着头皮去自寻麻烦,而且越有权威的人越不会。——避过了县级班子换届的敏感期,地委单独针对我的考察组便已悄然而至。考察的重点自然便是本人工作过的地方,未等我开口,镇长张问天便已牢牢控制了考察的范围:平日里即使稍微有点儿看法哪怕只是一丁点儿意见的人,都要设法让之无法与考察组会面。考察如人所愿地顺利进行,接下来很快就是公示。
这人确是奇怪,千盼万盼到手的果子偏又迟迟舍不得吃,往往还要生出许多担心来,唯恐有一丁点儿的差错,似乎只有真正到了黄河才肯死心。阿凤才不肯去管这些呢,她坚信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因此便以功臣自居,她几次求欢都被我以不利成事为由推脱了,我当然知道她想改变我们之间的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凡事经不住念叨,往往念叨着便来事了。
——现代的人真是奇了怪啊,见了面总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有谁肯去得罪人,又有谁敢去得罪人,背后整人的功夫却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有了问题,当面不说,平日不说,专捡关键的时候给你一绊子便够你喝一壶的。公示的第二天,便开始有人向地委组织部举报。
要知道,这种举报是必须署实名的,而且必须提供较为详细的线索,这绝非一般老百姓所能掌握并做到的。组织部门自是不能把这些人的姓甚名谁告诉你,只能凭你漫无天际地去猜测去判断。这种猜测和判断是最伤人的,弄不好伤了朋友又得不到真相,反累得早生华发。但这个举报人确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毕竟地委组织部门和地纪检委的调查组被派到了我们县。
盛产谣言的年代必少不了谣言,连我被双轨的消息都传出了,有的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慨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去争这劳什子官当。
我的电话明显多了,多是近段日子好不好言辞闪烁的问候话,其实稍有点儿常识的人在得到我还能够接电话的信息就足以安心了,偏有直奔主题的,搞得我常气摔了电话。难道这些人当中便没有真正的举报人?
最掘劣的当数小镇的一些村支书,竟然买了些面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雇车送到了我家门前才去打探我到底是否真的被抓,反让阿凤捡了个大便宜。倘若我真的被抓,难道还能够享用到他们为我准备的这些东西?
真的好险啊,要不是我岳父的那句话……这些人当真小瞧了我。
问题总算查清了,包括我到E镇化缘的那些钱,当然也有许多违规的尚构不成违纪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都有着其特殊的时代背景,而且大多为情势所迫,不足以影响本人的提拔使用。这便是组织对我的结论。
我当然知道,里面还有个怎么认定的问题,这应该感谢我们的过渡书记,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毕竟是在他任期内提拔起来的干部,要不然,就此再耽搁一年,任你有多大的本事,因为年龄,一切都会变得无济于事。
任何东西,只要得到了就会显得不再珍贵。在正式接到副县长任命的那天,我心里反而空落落的。还未等我完全交接完毕,暂时主持工作的镇长张问天便开始对外签单,而财政所的小刘也一反常态地付了款,这让我隐隐产生一丝不快,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变了,应该大气,毕竟人家还是尊重你的。我这样劝着自己,但还是狠狠地盯了一眼正埋头做账的小刘,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态度的变化,或许他已根本不需要再费力气去刻意关注我的态度。
虽然……虽然……我心里默想了许多其实毫无内容的虽然。接我的车来了,我该走了。尽管……尽管……脑子里突然又冒上了许多其实同样毫无内容的尽管。
入夜,禁不住多少天来同样处于亢奋状态的阿凤的挑逗,我猛地翻身把她压倒了床上,兴奋之后突地闪过一阵紧张,我感觉自己那活儿失灵了,急得阿凤在我身下哇哇大叫,而我则憋出了一身了冷汗。
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关注财富,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关注权力,也或许有人认为我在关注副县长比镇委书记多了更多在全县媒体露面的机会,其实都不是,我在继续规划着自己的人生。

(六)1、2、3
更新时间2009925 6:24:48  字数:14487

 1
农村小老头说,大家已讲了不少的脸面,依我看,里面还有个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如何看待问题的问题。
无疑地,脸面就体现于这些问题之中,我认为,从中咂摸出来的或许一时还不能用言语说清的脸面,应该比任何的表述更贴切更生动对人也更有用,或许这世上原就存有许多无法用言语说清的东西。
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凡事都给一个明确的概念,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自己必须用心地去感悟的要求,只有感悟了的东西,才比概念更容易转化为自己的东西。从这个角度讲,或许脸面就是一种感悟。
我今天的讲述不是关于自己的,为了便于兄弟们能够较快较容易地接受我的讲述,在这里,有必要首先介绍一下我们村:我们村自古就有崇尚英雄之风,《说岳传》《杨家将》的故事村里妇孺皆能传唱。
这并非因为我们村曾出过岳飞杨六郎那样的英雄,相反,村里出过最大的官,只有清末考出过的一位秀才,而且这位秀才老爷后来还因参加闹义和团而被官府抓去砍了头,连后代都没有留下。后来,这位秀才老爷竟也慢慢地被公认成了英雄,至今尚有人在跟人拌嘴时常会极为自豪地列举出他的一些事迹来证明我们村的不平凡。倘若这位秀才老爷果真泉下有知,必可以含笑了。
因此,村里人便有对比和从众的习惯:凡是自己准备去接受的东西,必先拿到村民当中去对比,看是否有这样的先例,只有村民们公认了才能欣然接受。
当然,这种对比绝不存在任何的强制而是一种下意识的自觉行为。因此,凡外来事物要进入我们村,绝对靠不得强制,必须要有一位大家公认的英雄来引导。若非如此,即使他们唯唯诺诺地勉强同意了,也难以做到心悦诚服,必私下里与你生出许多事端来。
日本鬼子大举进攻那年,由于缺少了组织,村里的损失可大了,不仅村里值钱一点儿的东西被全部洗劫一空,而且还死了五六个具有通共嫌疑的人。
村民们自是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和期盼英雄,英雄没有盼来,反而引来了一只“狗熊”,“狗熊”便是刘老蔫儿他爹。——鬼子来是来了,却对我们这个地方毫无所知,必需要一个当地人来帮忙。村里正燃烧着仇恨,自是没人肯去。鬼子便扬言,如果再没人前去,就要一天杀掉村里一个人。崇尚英雄的地方必蔑视强权,村里人都坚信,即使死也决不会有人去的。
谁知平日里让人最觉不起眼的刘老蔫儿他爹晚上就悄悄去了,那奴颜媚骨的样子别提有多恶心人了。汉奸,软骨头!村里人都愤怒地骂着。骂归骂,打那以后,别的村不断有死人的消息传来,我们村尽管也在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却再也没有死过人。
鬼子疯狂了一通后,或许认为村里人被驯服了,便撤走了大部队,只留下了十二个鬼子。刘老蔫儿他爹有一手擀面条的绝活儿,伺候得小鬼子中的大鬼子犯了瘾,随时都离不开他,地位自要比那些只会哈巴狗儿一样跑腿儿的汉奸高。
大股鬼子走了之后,小鬼子们安生了不少,整天躲到炮楼里不肯露面,倒是那些狗汉奸在吆五喝六耀武扬威。狗汉奸中也有好人,他们当中有不少肯定是迫于形势。渐渐地,他们意识到了村里人的愤怒,十之八九只在表面上吆喝,暗地里却在帮着村里人做事,只有极少数几个顽固分子还在大舔鬼子屁股真心为鬼子办事。
一天夜里,村民们照例已经睡下。突然,远处传来了枪炮声。是刘老蔫儿他爹伙同那些已经幡然悔悟的狗汉奸向小鬼子和极少数几个顽固分子的面条里放了老鼠药毒死了他们,鬼子正自县城里赶过来报复。
后来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大鬼子看好了我们邻村的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便是刘老蔫儿他爹的相好。大鬼子欲做非分之想,姑娘誓死不从,大鬼子便派人把姑娘抓到了炮楼,原准备饭后就成其好事……小鬼子死的可惨了,据说不仅七窍流血,还长伸着舌头。
为了掩护村里人转移,刘老蔫儿他爹带着姑娘和十几位反正的汉奸奋起抵抗。除了刘老蔫儿他爹和那位姑娘也就是刘老蔫儿他娘据说后来躲到了草垛里才免去一劫,其他的人都死了,死后又被挖出了心肝,吊到树上暴晒三天。
死了的毫无疑问要定烈士,而活着的老蔫儿他爹却成了一道难题,关于他到底是不是英雄的争论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最终也没能形成一个定论。不经过大伙儿公认的即使真的英雄自也不能算作英雄,老蔫儿他爹对此倒并不在意,他正沉浸在姑娘怀上了老蔫儿的幸福中。
老蔫儿他爹的不在乎肯定是惹起了村里人的反感而让人更加不屑,但或许这种不在乎的本身就是一种英雄行为,尽管当时绝对不是,或许有一天会是,毕竟村里人的英雄概念也在丰富地发展着——岳飞杨六郎固然是英雄,死去的“狗汉奸”就不算?不算能定烈士?……
到现在,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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