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在京都相见的时候比起来,现在的纪凌尘似乎显得随意了一些。虽然百里辰风并不了解纪凌尘,只是自己在走投无路是选取的最有利的合作伙伴,只知道他在战场上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却只觉得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百里辰风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朴素无华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与凤卓然那样的飘飘欲仙不一样,却也淡化了他的锐利,可以看出来他平时并不钟爱白衣,穿上有一点不符合他的风格,一绺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滑落肩头,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慵懒而无害。
百里辰风的目光再落到他颈边一个淡淡的红痕时眼神猛的一缩,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王爷。”他虽然不是一个风流的男人,但是对于房中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即使纪凌尘的仪容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他依然能够看得出来在出现在书房之前纪凌尘在做些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秦安安的关注似乎越来越多,不再是因为她是景王妃,而是她本人。
说起来,百里辰风也觉得奇怪,他们不过是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一个路人,并没有很多的交集,自己身为萧氏后人,萧氏族人之所以能够在孟国坚持这么多年的皇后之位,不仅是谋略和胆识,家族势力,还有的就是美貌。自小在家族中见过无数为了将来后位培育的容貌出众的女子,但是那天的那个拽着自己袖子挡脸的女子却奇迹般的击退了这么多美人,留在了心底。
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她是战神纪凌尘的王妃,自己是未来的孟国皇帝,是要和萧氏家族精挑细选的皇后,妃子成婚的,只是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看到这么明显的标识,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
“百里太子,坐。”纪凌尘踏入书房淡淡点头,“安安身体有些不适,今天只怕不能接见百里太子,还请见谅。”
百里辰风默然落座,沉声道:“王爷客气了,本王既然已经选和王爷、王妃合作,自然是等王妃有闲暇再说。”
纪凌尘有些意外的看了百里辰风一眼。百里辰风是什么人纪凌尘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小暗无天日的生活,加上萧氏族人的魔鬼培养方式,也养成了百里辰风人性张扬,乖戾的性格,实际上的百里辰风远不如看上去这么文弱。特别是近年来随着手中权势的增长,他的行为越来越不受控,但是此时坐在自己对面的百里辰风确实难得的沉着隐忍,看来百里裕丰的活着离去无论是对孟国还是对百里辰风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沉思了片刻,纪凌尘开口道:“本王既然已经说过听安安的调遣本王就不跟百里太子多说什么。百里太子不妨先去客房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问总管或者暗二暗三,他们想必跟百里太子还算熟稔?”
百里辰风淡淡点头,“多谢王爷,本殿下告退。”
目送了百里辰风出去,留在门外的暗一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王爷。”
小声在纪凌尘身边说了什么。
书房里沉默了半晌,纪凌尘才挥手道:“你下去吧。安安身边安排一个懂药理医术的人,平常仔细一些。”
“属下告退。”暗一悄悄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连忙退了出去。王爷动起怒来即使根本不行于色,单单那低沉的气压就不是他们能够受得了得。
暗一退了出去,书房里一边沉静,纪凌尘平日里温和深沉的眼眸里满是阴霾。皇后还真是懂得未雨绸缪,他刚刚接到离京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试探安安了,早上的膳食里面竟然发现了与孕妇相克的药物。或许还想要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跟他们作对了。或者他真的那么有自信以为他不敢动他们?!
“来人。”
“王爷。”一个灰衣身影出现在书房里,“王爷,已经查清楚了。是西苑的王家女让人往膳食里下的药。王家女的父亲是京城中的侍郎,官职不高,据说之前一阵时间皇后召见了他,无意中提过一句关于王妃子嗣的问题,王家女想要借此邀宠才往茶里下的药。”纪凌尘冷笑一声,“区区一个侍郎,也敢将手伸到本王这里来?!”
灰衣人自然不敢回答,他也明白王爷并不是想要听他的回答。只是问道:“王家之人意图谋定王府子嗣,王爷,咱们是否……”纪凌尘摇头,笑意冰冷彻骨,“不,既然她这么喜欢往茶里加料。回到让暗一照着那杯茶配药,给本王看着让王家的女眷全部连喝三个月!”
“王爷…王家的部分女眷已经有了身孕。”
“本王的话,你听不明白?”
灰衣人心中一寒,连忙低头道:“属下遵命!”
卧室里,秦安安慢慢睁开眼睛身体的些微不适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那热情缱绻抵死缠绵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划过,自从怀孕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同房,自然难以控制。无奈的伸手拍了拍热的仿佛可以煎鸡蛋的脸颊,秦安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再去想禽兽的某人。身体的不适让她忍不住轻吟出声,秦安安你真是太没用太丢脸了,这么简单就被拖上了床,以后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想,总不会是要……
翻滚在被子里,想起那个不知道去了哪儿的混蛋男人秦安安就忍不住磨牙。如果现在她想到以后孩子受到影响就很生气。偏偏她这个白痴就是经不住诱惑……
“安安,你醒了么?”
平缓的脚步声从屏风外面传来,秦安安抬头看到纪凌尘站在床头含笑望着自己。看到纪凌尘衣冠楚楚的站在自己面前,秦安安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去哪儿了?”纪凌尘剑眉微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要喂她喝,秦安安连忙伸出手接过来自己喝。纪凌尘也不在意,爽朗一笑在床边坐下来道:“我怕坐在里面吵醒你,在外面看一点东西。对了…百里辰风下午来了,我让他先回去了”
秦安安一哽,吞下了口里的水才道:“百里辰风来了,怎么这么快。我去见见……”
微温的唇贴上她的唇,将她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唇瓣温柔的厮磨了片刻,纪凌尘取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低声笑道:“安安,明天再去见他也不迟。”
“可是……”秦安安微微皱眉,纪凌尘不容她拒绝,食指轻轻点住她娇嫩的朱唇,“安安,你太关心别的男人的话我会吃醋的,尤其是我马上就不在你身边了,万一被人拐跑怎么办?。”
秦安安清眸一闪,眼眸流转看着他道:“吃醋又怎么样?”
“本王吃醋…说不定就想要把他灭口了。”纪凌尘淡笑道。
秦安安挑眉,“所以你打算以后都不让我身边有男性,那你的军师和在身边的那些暗卫是不是应该也阉掉呀?嗯?”
纪凌尘并不否认,他的安安实在是太过不一样,就算没有绝世的容颜,也总是让人忍不住靠近,“我只是觉得有二心的那些人应该远离。”
轻轻靠在他怀里,秦安安嗔笑一声道:“醋坛子。”
“恩,只吃你的醋,别人的都不吃。”
秦安安终究还是拗不过纪凌尘的。有人曾经说过当你开始习惯对一个人退步的时候,你就输掉了自己的新。秦安安并不是喜欢掩耳盗铃的人,纪凌尘是她的丈夫,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血缘亲人以外最亲近的人。她并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让两人之间不愉快。
“百里太子。”翌日,秦安安踏入客院的时候百里辰风正坐在一株玉兰树下出神,微风中轻轻飘落的紫红色的花瓣飘落在他月白的衣衫上,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奢华。习惯了百里辰风无论到哪里都是一身安静的白衣,柔弱的书生模样,再看看眼前气势非凡的人竟有些一些陌生的疏离感。百里辰风回过神来,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女子不由微微失神,但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秦安……王妃。”
秦安安无奈的一笑,道:“百里太子是要来商谈商事的吗?。”
百里辰风扬眉笑道:“是的,上次本殿与王妃说的,想要王妃将你们的酒楼开到孟国之事。虽然王妃一直称呼我百里太子,不过其实我也不太习惯。何况,以后百里辰风便是王妃的合作伙伴呢了,若是王妃一直这么称呼,岂不是让人觉得怪异?”
秦安安侧首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叫你风宸,你…你随意吧。”
百里辰风点头,“百里裕丰如今已经和本太子再无瓜葛,只要景王爷肯与我合作,很快孟国就可以恢复原本的安宁。一直以来,孟国的膳食文化都比较落后,大部分的吃食都是以烧烤、蒸煮为主,来到大兴之后看到这边的美食文化,本太子觉得应该让孟国的人也能品尝到这么美的食物,融合我们的膳食文化。与其与其他人合作,不如与景王妃合作,又可以让景王放心帮本太子。对了,关于孟国册封太子的圣旨已经颁布了,我不日将回到孟国安排朝中事情,王…你可还有什么要安排的?”终究,他还是不愿用王妃这样生疏而遥远的称呼叫她。
秦安安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和王爷并没有吞并孟国的意思,只是希望以后两国能和平相处,不再有战争。”
百里辰风挑眉笑道:“景王的战神名声已经传遍了四国,我自然明白景王看不上初出茅庐的本殿下。不过既然已经合作,自然也要表示一下诚意。”
秦安安笑道:“不过生意上的往来,没必要这么客气。嗯…以后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找裴子画,这些事情他可以代替我直接做决定。”
百里辰风沉思片刻,点头笑道:“明白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秦安安点头,“很好,正好我有一些新的适合孟国的饮食想法,如果你用过早膳了咱们一会儿可以去书房里谈,如果还没有不妨一起吃个早膳。”
“我以为你应该陪着景王用过早膳了?”
秦安安淡淡道:“王爷内力深厚,少吃一餐也不会嫌饿。”想起某个得寸进尺的男子,秦安安心中轻哼一声,不生气不代表她不记仇。
百里辰风回头,看着身后女子眉宇间不经意的流落出的妩媚、傲娇,心中一黯转身往屋里走去,“那么在下有幸请景王妃一起共用早膳。”
接下来的两天,秦安安安安份份地呆在王府里为纪凌尘的远行打点行李。
冬日很快就要来临,而且越城位于边陲北地,冬日来得早,听说十一月份开始就要下雪了,可想而知它的气候有多恶劣,特别是与京城比起来,那简直是蛮荒之地了。是以嬷嬷将她为景王打点好的行李物品有关的东西一一告诉秦安安听时,秦安安听罢又让嬷嬷多添些厚暖的毛皮衣物和披风斗蓬,然后是各种药材,像伤药治冻疮的药冶风寒的药啦等等,甚至秦安安在看到库房里还有几支百年老参时,也一并将它们放在行李中。这百年老参虽然不是什么灵药,但也是极为难得珍贵的,外一遇到个什么也能用得上,战场上最缺少的就是伤药,补品了。
“王妃真是爱重王爷,都快将库里的一半药材给搬到王爷的行李中了。”一个嬷嬷看着秦安安念念有辞,不禁打趣地笑道。她姓章,正是纪凌尘备下的为秦安安接生的嬷嬷,据说曾在太医院中呆过,会点医术。秦安安见她长得周端,也才三十出头,又是个谨慎细致的,人也忠心,便将她提到身边伺候。
知夏正帮秦安安一起核查着单子,也跟着笑道:“章嬷嬷,王妃其实很舍不得王爷,可她又没那胆子大着肚子提出要跟王爷一起去,只能多准备一些,算是弥补她胆子不够的愧疚了。”
闻言,屋子里有大半的嬷嬷婢女都善意地笑起来。
秦安安面色有些红,瞪了知夏和章嬷嬷一眼,继续细心地检查行李单子。
秦安安此时正是那种心忧丈夫离家远行的小妻子,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让捎他带上以防路上出个什么意外而寻不到能用的东西。所以,对这些人的打趣,有些恼羞成怒,但也不是真心的怒,心中其实真如她们所说的,很不舍啊。
不过,纪凌尘没有提让她一起去,而且那里还是战争的前线,她实在没有理由跟过去,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行动间也不方便。
秦安安正在检查的时候,宫里又来人了,送来了几张皮相完好的狐狸皮子和老虎皮子,还有一堆的药材。据说是母妃赏赐的。
秦安安真心实意地谢完了恩,欢喜地将这些赏赐之物搭进了行李中,然后翻翻那几张毛皮完好的皮子,摸上去暖融融的,想着要不要做成厚披风让纪凌尘带上,或者做些手套也行。
秦安安想到就做,将其中一块狐狸皮子剪裁好,开始赶制披风和手套。
大殿里,皇帝的神色有些阴郁。
皇帝对面,是面色冷硬的纪凌尘。这父子两个,其实长得很像,只在气质上各不相同。皇帝是个看起冷静深沉的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从容,尽显帝王之威。而纪凌尘是军人,正直的,气质清正雍雅,昂扬不屈,一副男子汉立于天地间的磊落正直,让人心折。
“荒唐,哪有让大着肚子的孕妇跟着一起上战场的道理,她还怀着皇家后代血脉,朕自会看顾,你有什么好担心,不满意的。”皇帝说道。
皇帝今天留下纪凌尘的原因除了要与他商量押运军粮去越城的路线外,还有这一件事情。皇帝在位这几年,已经培养出自己的人脉势力,那个不是俯首帖耳,战战兢兢,自己从来说一不二,很少有人反驳自己,虽然这个孩子自己对他不住,但也让他如意的取到了想娶的人,成全了他的心愿。而他现在说的,便是要这么与自己对抗?!看看那满脸的冷硬,从没将自己当做过他的父皇,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一天,自己死在他面前也不会落泪,所以这些年哪怕他的战绩斐然,自己也从不敢太过信任。
纪凌尘眸色深幽,冷冷地说道:“父皇连母后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臣的家人吗?皇后是个聪明人,本王相信她会知道怎么做。可是她若暗中给安安制造些麻烦,安安现在的身子容不得半点闪失,本王不能拿她的身子做赌注。”今天早上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皇帝气的胡子乱抖,半天之后略微一想,轻轻地说道:“可是,军营之中不能有女人这是自古的规矩,你身为主帅怎么如此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