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偶尔犯错也是并不追究,是个大度的主子,众人都很喜欢,这是第一次这么明确的与暗卫表示不悦,甚至拿出王妃的架子来压对方。若是因为本身的事情便罢了,偏还是因为家务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众人虽然都觉得此事暗六的确是做的不妥,可暗卫之间从不管家务感情事,这事儿断没有管得道理,况且暗六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所以也不可能就此断了关系,一时间府里便成了泾渭分明的情形,秦安安带的人和暗卫之间互不搭理,夜枫倒是找了柳儿几次,不过柳儿如今是看暗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所以一见他也没有好脸色了。
不仅下人之间关系微妙,连纪凌尘和秦安安之间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本来纪凌尘今日就忙得很,两人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府里又出了这等糟心的事情。暗六好歹也是纪凌尘的手下,纪凌尘没有因为暗六自己的家务事就对他做出什么样的惩罚,秦安安却是个眼睛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以她的性子也和纪凌尘是不可能吵起来的,便无形之中态度有些冷淡,纪凌尘似是没有察觉,女人总是要敏感些的,不知不觉中,一些隔阂和疏离便生出来了。
这一日,知春正教着几个新进院子里洒扫的丫鬟们一些注意的事情,便突然听得小丫鬟们纷纷惊叫的声音,还未明白过来,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大踏步的走过来,待走到面前的时候便觉得手腕一痛,已然被人攥的生疼了。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暗六。
不过眼下这张暗六的脸却不似原先日子里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坏笑,也不是前些日子那般沉默而无言,此刻这张脸上的神情竟是有些愤怒,还有些失望。知春还未开口,暗六便先声夺人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倒教知春一时间有些茫然,只暗六摆出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来倒是令她火气腾地起了,就立刻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什么怎么做?你大白天的学什么疯狗乱咬人!”
暗六抓着她的手不丢,咬着牙道:“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你,但是你怎能如此蛇蝎心肠,竟让人对廖梦做那种事?”
“你放开我!”知春被他抓的手疼,一怒之下便也一口咬在暗六的手腕上,暗六吃痛松开手,知春趁机挣脱,她纤细的手腕上登时便出现一圈红肿的印痕。知春怒道:“什么那种事?我告诉你,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有一有二,无再三再四,你别想再用到我身上!”知春被秦安安敲打了之后,再看到暗六的时候不管心中是何滋味,至少面上却已经坦然了,该骂就骂该打就打,绝不会惦念往日一丝情意。这般说的如陌生人的模样已经令暗六微微一怔,随即他皱眉,看了一眼周围聚在一起瞧着这边的丫鬟,不顾知春的反对一把拉起知春的手走到了府里花园的假山一边,他竭力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了一丝压抑的愤怒:“你找人害她?”
知春本看他如此行动只为了廖梦心中就十分酸涩,再听他说这话便不怒反笑,道:“暗六,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我认识也非一朝一夕,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给人阴沟里下绊子从来不是我知春做得出来的事情,倒是你那个未婚妻……。”她冷笑一声:“贼喊捉贼!”
暗六抓着她的手又是一紧,知春皱眉,看向他,猛地发现暗六的眼眶竟是有些发红,她忍了忍,终于生硬的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有人闯进她的院子,要强占了她的身子,虽后有人搭救没有得逞,清白却算是毁了。”暗六低声道,似乎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知春闻言先是有些愕然,随即一股无名火自心中升起,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此事是我做的?”
“果真不是你?”暗六嘶哑着嗓子问道。
知春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凶狠的简直如一头狮子,她看着暗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暗六放开她的手,似是有些疲惫,知春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头来回头,瞧见暗六仍站在假山处不动,她走过去在暗六面前站定,问:“你如何认为是我做的?”
“捉到的蒙面人,”暗六吁了口气,可神情并未显得轻松,反而显得十分复杂,他继续道:“承认给他银子的人,是从景王宅子里走出来的。”
……。
廖梦在夜里差点被人污了清白的事情隔天就传遍了整个霖城,如今暗六,廖梦和知春的事情已然成了全霖城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事情隔三差五便生出些风波,倒是令霖城中的百姓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谈资。那些蒙面人虽然最后并未得手,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被传得满城风雨,廖梦的名声这辈子也算完了。不过对于她,人们的同情倒是更多,更多的却是暗暗揣测背后之人是谁,便也有人觉得此事和那王府里的丫鬟脱不了干系,无论外界如何揣测,总归吃亏的还是廖梦。
不过廖梦比起别的女儿家遇到这种事情的结果要好些,那便是暗六还算是个有情有意的男人,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嫌弃他或者是解决婚约。如此一来,霖城中百姓们眼中,这两人更是天作之合,毕竟能经历风雨的夫妇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宅院中,周妈妈端起药碗来喂廖梦喝下,那药也是清苦,廖梦却是眉头也不皱的喝了下去。周妈妈近来神色也很是憔悴,廖梦出了这事,她是最自责的一个,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廖梦,教外人钻了空子去,日日都要上衙门去催快些抓到幕后指使之人。周妈妈喂廖梦喝过药后才出了门,待周妈妈走后,廖梦才径自下了床,这几日她受了惊吓卧病在床,神情总是带着几分惊惶的,可若是此刻有人瞧见她的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廖梦神情平静,甚至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一边拿出一个小匣子,那匣子里有一个折叠的小小的信之,她慢慢的将信纸打开来飞快看完,这才又细细的撕的粉碎,扔到了自己练字用来扔废纸的篓子里。这才又慢慢的坐回床上,看着窗外出神。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倒是比想象中更为顺利,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护短的人,要根据一个人的性情设局,无非就是抓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只要是人,人心都会有弱点,而外表越是冷酷的人,内心就越是容不得沙子,对于感情的要求也越是高,如此一来,矛盾顿生,打开景王宅子的大门,也就此打开了。
当然,如此一来,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
廖梦猜想的不错,暗六的事情,有影响的不仅是知春。譬如此刻,秦安安便看着纪凌尘怒道:“你怀疑我?”
纪凌尘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暗六那一日冲动的过来兴师问罪,令秦安安心中的火气终于也是按捺不住,原先将知春惹得伤心便也罢了,如今这脏水竟是泼到了她的身上来,秦安安本就对那个廖家小姐十分不屑,闻言也是真的生了气,当时就要将暗六逐出暗卫。
却是纪凌尘阻拦了,暗六跟了纪凌尘许多年,于纪凌尘来说也就是如知夏知春对秦安安的地位一般,暗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属下的家务事和暗卫中的公事是无关的。纪凌尘从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暗卫自己的私事而将其逐出暗卫中,暗六做的事虽然欠考虑,却也和正经的公事无关,暗卫中规矩严苛,是不可更改的。纪凌尘要服众,自也不能草草的处置了暗六。
当日里对廖梦下手的几个蒙面人中只捉到了一个,那人称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要他们做这一桩生意,背后的人并不知道是谁,不过似乎隐隐透露出是景王宅子里的人的意思。原先暗六以为是知春,可知春一个丫鬟拿不出那样多的银子,况且知春的性子也不是如此锱铢必较的人,自然而然的,这怀疑的矛头就落到了秦安安头上。
秦安安一向并不出手,但是确实护短之人,对待敌人,下手又从不留情,尤其是对给自己不快的人,必然要百倍还之。那廖梦欺负了知春,以秦安安护短的性子,怎么会不讨回来。这寻个人找廖梦的麻烦,以秦安安的性子,倒像是她的手笔。
秦安安要逐出暗六,纪凌尘不依,甚至说此事秦安安不应当插手,秦安安气急,也便口不择言道:“你怀疑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纪凌尘道:“只是此事是他家务事,没有插手的道理。”
“你的属下是人,我的丫鬟就不是人?”秦安安不可思议道:“纪凌尘,我也与你说了,此事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这个罪我不认,你要护着你的短,我也要护着我的短,既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便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将书册往桌上重重一搁,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是夫妻两个自成亲以来第一次吵架,还为的是如此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可纪凌尘本就性情冷淡,秦安安又自尊心极强,一时间的冷战竟然比知春和暗六的还要可怕,府中人人自危,几乎是乌云罩顶。
纪凌尘平日里对秦安安千依百顺,待暗卫也算严厉,可惜却也是个护短之人,秦安安也是个护短之人,比起纪凌尘来,秦安安性子更加偏执一些,许是前世的经历让她容不得身边之人受半点委屈,一旦纪凌尘表示出了一点点庇护暗六的态度来,她便不由自主的敏感的多想,态度也偏激多了。纪凌尘也越来越忙,误会得不到解释,两人之间无形的隔膜也是越来越深厚。
知春反而为秦安安担忧得不得了,看着秦安安坐在书房里的背影,低声对柳儿道:“王妃这几日看着是无事,我总担心着她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王爷这几日都没怎么回府,这可怎么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柳儿摇头道:“王妃性子倔,王爷偏又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自然是不好了。且不说她们,你又何尝好过?我看那暗六也不是什么良配,你心中大约也是难过的。”如今秦安安既然成了怀疑对象,与暗六来说,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知春也是间接导致廖梦出事的根源,暗六如今与知春可谓是真真正正的陌路人了。而秦安安和纪凌尘又这样,知春心中自然也是不好过的。
知春低下头:“这本就是我引起的,原本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惹得姑爷和王妃不高兴都是我的不是。可柳儿,在我心里却觉得,这一切根本就是那个廖梦搞的鬼,说句你许是觉得我恶毒的话,那廖梦会遭遇此事,未必就不是因果报应。我觉得她既是造成姑爷和王妃生气的根源,她就是恶人。”
柳儿点了一下知春的头:“你这丫头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事情了,放心吧,王妃如此聪明,又惯会拿捏人心,定然不会着了别人的道。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知春叹了口气:“就是因为王妃会拿捏人心,用了平日里看那些人的眼光心思去揣测姑爷,才会糟糕。王妃能猜中所有人的心,却是摸不透自己的心啊。”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外头有小丫头来禀告道:“王妃,子路公子来了。”
要说起于子路此人,之前见面的机会不多,秦安安只知道他是纪凌尘的师兄之一,只是纪凌尘不知道秦安安与于子路在之前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这还要归功于梁笑儿那爱跑爱闯祸的性子,当时两人女扮男装出门,遇到的于子路,阴差阳错之下倒是相处了一段时间,那时于子路早就看出了两人的女扮男装,却没有拆穿,心里对秦安安确是有点上心的,却没想到秦安安是自家师弟放在心里数十年的人,后来他就不怎么出现在京城,而是跑到其余的经商业务上,直到去年才回到京城与纪凌尘相见,慢慢的与秦安安熟络起来,秦安安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但是纪凌尘却是知道的,因为自己还跟他讲过自己还遇到的两个有趣的姑娘,但是他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欺,与秦安安也适当的保持距离,纪凌尘也没说什么。
此刻纪凌尘也没在府里,秦安安走出屋,方到院子,便瞧见于子路自外头走来,这些日子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即使霖城与越城隔得很近,倒也没有见他登门拜访过。秦弟妹微笑道:“你怎么来了?倒是稀客。”
“前几日有个朋友来了霖城,前去接待了一阵子,没顾得上过来,弟妹别生气,”于子路道:“我也知自己不对,这不,特意送东西来赔罪了。”他说着一扬手上的东西,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也不知装的是什么。秦安安就笑了:“哪有上门还带礼的,我这又不是什么收银子的酒馆。”
于子路也就笑,说道:“不过是些新奇的玩意儿,这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也不过是献丑罢了。”他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我是听说王府里出了些事情。”
于子路既然已经如此说了,必然是就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和纪凌尘既是师兄弟,纪凌尘百丈楼的事情他也在打点,同暗卫自然也有不少的交情。既是暗卫的人,就要站在暗卫一边,这件事对于于子路来说或许他也是和暗六一边的。秦弟妹淡淡笑道:“哦,难不成也是兴师问罪的?”
知春这事到底是对她有了颇大影响,平日里说话都惯会做温和的态度的,也许是这几日心情不佳,又或者是于子路也算是熟人,在熟人面前倒是不必做面具了,是以话里就带了些讽刺。
那道不必,于子路朝院中的石桌虚虚一指,就道:“倒不若坐下来聊聊。”
秦安安颔首,两人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了下来,柳儿送上茶水和点心便退到一边。秦安安瞧着那茶水,面上依旧含着笑容,语气却是有些发冷:“难不成子路师兄也以为,此事俱是我的丫鬟之错,那廖家小姐也是我派人毁去清白的?”
“依弟妹的这样嫉恶如仇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做出此事。”于子路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如今他已经将自己的胡子尽数刮去,只是原先的习惯倒还保留着,这样一来的动作未免就显得有些突兀,不过他自己显然不觉得,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秦弟妹神情不变的脸道:“但弟妹若是出手,怎么可能还让那廖家小姐逃了呢?弟妹的手段,是从没有过失手的时候,所以,那背后之人嘛,万万不可能是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