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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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遗爱-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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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修,千万不要乱动!”仓促叮嘱一声,姞儿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千万不要出事。恍如乞求般,这个声音反复盘旋在世民内心深处,直到他亲眼目睹到几乎被火海全部淹没的藏书阁!

所幸,藏书阁的门窗并没被封死!漫天流火中,顶层阁间的一扇窗户忽然被推开,一盏芙蓉灯斜斜伸出来!

烟熏雾燎的蒸腾火焰中,他看见了姞儿惨白的面庞,从窗中一闪而逝!

他从未如此深切诚恳地感激上苍!刻不容缓,他心下粗略地估计大致估计了藏书阁离地高度,而后,纵身奋力一跃,离地面七八丈!凌空,执剑凿壁借力,又跃上五六丈,飞身纵入顶层飘摇着芙蓉灯的窗内。

却 
 15、云妃惨遭巫火噬 。。。 
 
 
忽觉脚下颠簸摇晃起来!已经被烈焰侵蚀殆尽的藏书阁残骸,开始崩塌!

当他终于看寻见姞儿的时候,她飘逸冗长的裙裾已被飞溅的火星点燃,绝美妖冶如火色莲花。火苗像从地狱挣脱的恶魔,那种宛如浮云薄雾般的绉纱料子,轻易就被俘虏,宛如焰光织成的霞帔,燃烧成纷飞陨落的光之雨!

火焰攀上她未缳的青丝,呲呲燃烧着漫天狂舞,还有那凝白娇嫩的肌肤,亦被烈火无情地灼烧着。噬骨痛楚极速地吞噬着姞儿,她无助地四下逃窜,却无处可逃!哲修见状,顿时吓得嚎啕大哭。

焦烟弥漫中,她看见了世民,晶莹泪滴滑落,徐徐伸出手,像是要再次碰触他的面颊。世民惟觉万剑攒心般疼痛,不假思索地冲入火海内。哪知,刚迈出一步,四壁阁顶骤然天崩地裂般倾倒,下陷!

姞儿痛苦地摇着头,凄戾的尖叫划破滔天火海:“不要过来”

愈加凶猛的火蛇疯狂袭来,彻底将她吞噬,塔高阁无声呻吟着,轰鸣着,携着冲天烈焰,顷刻崩塌!

盛大的火势将墨色穹隆映成诡异的橘红!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迅速掠出!底下救火的侍卫忙寻了那身影的去处,发现了遍体鳞伤的太子李世民和哲修。

无叶和其他花容失色的侧妃,以及一众子嗣,早已安全逃出,焦急地候在湖边。众人遥遥望着火势迅猛的藏书阁,轰然崩溃倒塌,顷刻间,灰飞湮灭……

猛地,一声凄厉尖锐的声音猛然刺穿所有人六神无主的混沌思绪!众人纷纷侧首,只见沉默不语的彩衣突然“扑通”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嚎啕哭喊着:“公主!”

众人见彩衣哭成这种阵势,恍然发觉,周围惟独缺了姞儿!各自心下顿时明白其中究竟。

无叶愣愣立在湖边,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中陡然落下两行清泪。其余侧妃,或假哭,或窃喜,或暗自庆幸,脸上神情各不相同,映着冲天的业火,分外清晰。

世民颓然跪倒地上,脸色灰白,怆然失神。旁边的小男孩吓得不敢出声,蜷缩着坐在一旁。

两人一直在藏书阁废墟前待到天明。世民终于转过头来,瞪着哲修,殷红的眸子像是浸满了鲜血。

许多年以后,哲修都不能遗忘世民此刻充满血丝的狰狞眼神,如同堕入炼狱之中的凶神恶煞。世民用近乎仇恨的神情,冷冷吐出:“从今天开始,你改从李姓,就叫做,愔。”

当太子府遭烈焰吞噬之时,李渊正与张慕娴在慕仙台赏夜。慕仙台,是李渊特别为婕妤张慕娴搭建的。

已然夜深,慕娴感受着身畔男子此起彼伏甚是清晰的呼吸声,似乎并无睡意,斟酌后轻柔道:“陛下,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李渊神情淡漠地笑着,抬手扶着慕娴纤弱绵柔柳肩,喃喃道:“再等等。”慕娴只好作罢,伴着李渊卧在凤露台上,遥遥望着静谧的长安城。

倏然,长安城的无垠夜色中,倏然窜出猛烈的冲天火蛇,在黑暗中分外明显。见如此异相,慕娴顿时得睁大双目,惊疑不已。

顷刻之间,那单薄的火势便蔓延开来,犹如不可阻挡的洪水一般,愈燃愈烈,火焰蔽天,几乎映红了整个长安城的夜空!

如此来势凶猛的大火!慕娴此时已经诧异得说不出话来,陡然僵直了身子,从玉銮榻上直挺挺坐了起来!半晌,才恍然发觉,身旁的李渊竟然仍旧气定神闲,沉稳卧在榻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他竟丝毫不介怀自己的子民?

疑惑中,慕娴忽觉身侧一动:李渊已经悠然起身,踱步行至凤露台玉石凭栏旁,负手观望。

慕娴看着他的背影,竟好似在欣赏这场大火!的确像他那天所说的,他不相信任何人。早知伴君如伴虎,自己还是尽快断了内心深处的这份情感罢。胡思乱想着,慕娴也愣愣看着许久没有削减的火势,沉默无语。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太监总管赵德才跌跌撞撞跑进来,大惊失色道:“陛下,太子府突遇大火,且火势异常迅猛,整个长安城一片火光,百姓人人惶恐!难保火舌不会蔓延到临近百姓家院,还是指派御林军前去援救吧!”

李渊背影纹丝不动,仍是遥遥望着远处的汹涌火海,道:“太子乃天策上将,这些琐碎的小事,他应付起来根本绰绰有余,何需动用御林军?”没有任何情绪的言语中,隐约夹杂着寒彻骨的冰凉之意。

赵德才不禁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失笑道:“陛下说的及是,奴才草芥之辈,岂能参透圣意?”赵德才随即低首垂眉退下,眼中是意味深长的轻笑。

慕娴只觉通心的凉意掠过:好冷的夏夜!

是夜,太子府莫名而起的庞然大火,一直燃烧到东方微明,才渐渐衰弱下去。灼烧后的碳黑废墟,笼罩着厚重的焦浓黑烟,只吸入一丁点儿,便呛得眼泪直流。

*

浓密茂盛的林叶间,子期怀抱沉睡中的姞儿,飞足如流星般轻点掠过,迅疾宛若阵风。

海藻般的长发,萦绕墨绿色的清澈眼眸飞舞着,面容美艳妖娆不可方物。

子期身上有些许烧伤,漆黑之处,渗出脓水与鲜血,看着怀中昏迷之人,释然道:“还好你没事。怕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罢,今生才这么无止无休地被你烦着……其实,也不怨你,是我自己倒贴的。最没面子的是,我倒贴你都不要……”

全然不顾昏迷中的姞儿根本听不到,子期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朝望海阁所在的紫檀山而去。

紫檀山上,澌澌落落的细雨,了无心事地滴落;断断续续的琴音,百无聊赖地回旋。林叶如潮的望海阁顶楼上,美艳如同鬼魅的臃懒男子,裹了雾云般轻盈的素白袍长袍,缓缓抚弄琴弦,指尖流动着的,满是怅然若失。滔滔风来,流灌进宽敞简雅的竹制楼阁,鼓吹得那缥缈柔美的洁白纱帐和男子层层叠叠的宽大衣袖,漫天舞动,如风起云涌。

纤细的雨丝不时飘进明润的墨绿色眼眸中,男子不禁眯起双目,呼吸潮湿空气中,那久违了的清新与香甜。

身着烟碧色宽幅涤纱裙的女子静静出现在望海阁顶,愣愣地注视男子美仑美奂的背影,良久,道:“凌,该用药了。”这是望海阁唯一的女护法纤云,也是众所周知的凌逍子的宠姬。

她端着汤药,丝锻般的如墨长发没有缳起,只用长长的巾子随意束了,任由在风中飘飞不定。仍是懒散抚琴的指,微阖的双目,子期却连头也不曾回。她清秀的面孔暗淡下来,粉唇抿起,踌躇道:“凌,你日前吩咐下去要给那位姑娘找的药引子……”

凄迷的音韵嘎然而止,男子幽深暗沉的绿眸倏然睁开,言语中却辩不出一丝情绪:“如何?”

“凌,那药引‘火珀冰蟾’所在的炽蜒洞,世上惟有流传,却从未有人见过。更何况是火珀冰蟾……”女子的声音有些忐忑。

“她的五脏六腑以及心脉骨髓均被碳灰炽火熏伤致伤,我现在竭尽全力,只能保住她的性命不再枯衰,却不能使被焚坏的腐骨内肌得以焕然新生。”凌逍子顿住,犹自望向蒙蒙烟雨,语调哀沉,却又不着痕迹地淡淡对身后女子说:“罢了,纤云,你先下去罢。”

“是,”女子低眉颔首柔声答应着,又关切道:“凌,药凉了,还是尽快喝下为好。”

凌逍子慢慢转身,落寞的面庞渐渐浮上一抹柔柔地笑意,故意带着些坏坏的挑逗:“不如你来喂我?”

绯红的火烧云开始将纤云的面颊燃得热辣辣,怀里像揣了个乱跳的小兔子,只是又羞又恼地跑下楼去。

惆怅气息再度裹住了他。徐徐绕过层层温香细软的素洁纱帐,他停在白狐裘皮上沉睡的女子榻前。不间断的以天下奇珍药材为食,以皇浆琼露为饮,昏迷中的女子保持了栩栩如生的面孔!

他坐在榻旁,温柔地将睡梦中的女子拥入怀中,他的前额贴着她的,喃喃道:“姞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要你醒过来,我一定让你醒过来……”

“可是,如果你真的永远不再醒过来,我就可以一直,一直这样抱着你。”绿色的眸,盛满缱绻笑意:“所以,姞儿,为了不让我占你便宜,你也要快快地清醒过来,是不是?然后,你可以再用枕头也好,扫帚也好,或者随便什么东西来打我的脸……”

*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几乎将整个太子府焚烧殆尽。当秦琼、尉迟敬德、程知节(咬金)等闻讯仓促赶到已经化为灰烬的藏书阁,发现满眼血丝、默然失神席地而坐的世民,引咎自责道:“未能及时救援,属下该死!”

世民伤痛欲绝,并没有注意到心急如焚的部将,也未曾到任何声音,依然愣愣地望着凌乱狼籍的废墟。半晌,他缓缓举目,指着藏书阁废墟,哑声悲凉道:“去看看那里,能不能、将她的尸骨找出来……”

众人震惊,见世民身形萧索,叹道:“还请大王节哀。”

秦琼率众人在状如山的废墟堆中,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寻找。

“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怎么说没就没了呐?红颜薄命啊……”尉迟敬德一脸痛惜地摇着头小声嘀咕:“这回大王还不定多伤心呐,其实大王也不容易啊!”

“哼!我等一定要找出纵火的人,将他碎尸万段!--居然敢在大王府中造次!”粗黑脸膛的程咬金双目冒火,咬牙切齿地接过话,狠狠将斧子别到腰后。

尉迟敬德意味深长地看着称咬金和他的斧头,深信这个家伙绝对能够将任何人“碎尸万段”!

熟悉的咳嗽声传来,只听秦琼道:“此刻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还不赶紧找?”

程咬金和尉迟恭相互交换无奈的眼神,还未来得及发牢骚,就见长孙无忌与侯君集等率了一众将士神色匆匆的赶到,似乎有急事要报。

“太子,这些箭头是在府院各处发现的,瓴羽和箭身已经烧成灰烬。”长孙无忌从部将手中接过一个铜制托盘,呈到世民面前:“这些箭头打造得极为精巧锋利,箭锋材质取自终南山顶的千年寒铁……”

闻言,世民有些涣散的瞳孔,瞬间凝聚起异样的焦点!他转过头,自铜盘中取出一个箭头,掂了掂分量,捏在指间仔细地端详。的确,尽管被焚烧得有些乌灰碳色,仍然能看得出这些轻盈的箭头是经过精心细致的打造的--世民轻轻抚去上面的灰烬,绝佳的铁质成色显现出来。

察觉到箭头最低端隐隐暗雕的“齐”纹样,世民猛得愣住了--这纹样原是齐王元吉所用!

长孙无忌看世民的反应,心知他已经发现了异端,复又从袖中取出一包用丝帕包裹的物件,递到世民面前:“太子,再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这原是和先前的箭头一并在府院中发现的,却另有蹊跷!”

世民忙接了那帕子,层层打开,里面也是一些箭头!这些箭头低端雕刻的是“莽纹”!世民疑惑不解地看着长孙无忌,无忌只是缓缓摇头,眉头微皱,却不言语。能使用“莽纹”的,只有太子和皇帝。

太子,和皇帝。



这是一座简陋而普通的农家院落。土坯的矮墙,稀稀落落生满了狗尾巴草,草间点缀着些许零星的野花。过半掩的柴扉,可以窥视到里面的并不宽敞的院落。院里种植着一些时令果蔬,房门前还有一口水瓮。

烈日下,轮廓修长的俊美男子,眯起墨绿色的瞳孔,轻轻站在门前看着,沉默。

屋舍中走出身着粗布红衣的红芙,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面容姣好,眼神柔媚,如云青丝缳成简洁的发髻,无配无饰。

“莲心,过来。”她臃懒地轻唤,声音清丽婉转。

“奴婢在这儿呢!”白晃晃的炽烈阳光下,菜畦里除草的莲心连忙起身应着,言语中又有些责怪:“娘娘赶紧进屋去吧,娘娘是有身子的人了,断不能站在这样大的太阳底下……”说着,莲心从水翁中舀了一瓢水,将布满泥土的双手冲洗净了,麻利地用粗布短襦的下摆抹干。

“莲心,以后别再‘娘娘奴婢’的了,不是早就说了么,若再这样,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红芙掏出帕子替莲心擦拭脸上的汗珠儿,将几缕粘在发鬓的头发别到她小巧的耳后,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是,莲心其实是记得的,只是不经意间,顺着以前的习惯……”莲心道。

“没事,以后记得就好了,”红芙笑笑,从袖子中掏出一只五彩金凤赤金簪,一串黑檀雕金麒香珠儿,交与莲心,慎重道:“今日去集上,将这些东西当了罢,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小姐。”莲心眼圈通红,不肯接,执拗道:“带出来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再拿去当了,您就没有什么首饰了……”

门外,男子妖艳的绿色瞳孔深陷,似在无声叹息着,轻轻推开柴门。

昼亮得有些刺眼的日光下,红芙好一阵恍惚,半晌,才意识到艳阳底下,站在柴门外面、温润如玉的男子竟是子期!

红芙见子期穿了耦合色锦纱轻衫,外罩银线丝络缕衣,未佩峨冠,不束腰带,海藻般绵长的发丝只用玉 
 15、云妃惨遭巫火噬 。。。 
 
 
色璎珞松松绑起,闲散逍遥中,又带着一派神采飘逸。而她自己竟是这样的光景,不禁心中酸味横生,揶揄道:“这样破落的院户,你来做甚?”

子期并不答话,只是笑眯眯摇着手中的云檀扇,晃悠悠来到红芙面前,上下打量着,道:“恩,的确不似原先香艳了,却又别有一番清幽风情!”

“你……”莲心上前一步,怒得杏眼圆睁:“公子若只是来奚落娘娘今日的境地,就请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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