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人们吵杂的声音轻了下来,大厅内的黑巫师们停止了交谈,他们的视线一起落在了后面的门。
穿着黑色纱衣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的脸完全蒙在黑纱之下,只露出一双比夜更深邃的眼睛,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黑纱之下,缎子般美丽的黑发飘落至身后。
她看上去如同一个圣女。
眼睛里的光芒带着虔诚,带着冷漠。
她的美丽,让人感到不真实。
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可是,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视线或是迷恋,或是钦羡,或是暧昧。
雷纳德飞快的瞥了一眼邵,他也在看她,可是,他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怔忡。
她向着邵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轻到没有声音。
仿佛一个幽灵。
她没有看雷纳德,只是走到邵的面前,轻轻的摘下了面纱。
安塔利亚的脸正朝着雷纳德,因此,他看到了她的脸。
那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恐怖感瞬间充斥了少年的心头。
那张脸,仿佛在镜子前看到过无数次。
安塔利亚?拉菲齐尔几乎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一见到自己,就知道自己是安塔利亚的儿子。
苍白的皮肤,薄薄的嘴唇,精致的黑色眼眸,所不同的是,雷纳德的脸上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而安塔利亚却带上了女性的妖娆和柔美。
她的美,几乎让人窒息。
美丽的女人伸出双手,轻轻的搂住邵的脖子,然后吻了下去。
因为正背对着雷纳德,少年不知道此刻邵的脸上是何等的表情。
“你回来了,my love。”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就如同那日,雷纳德在门外偷听到的那样。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伊卡洛斯会出场吧,大概,不是下一张就是下下章,看字数
9
9。仪式 。。。
的确,不需要什么血缘证明,就可以说明她是自己的母亲。
雷纳德慢慢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足尖。
邵不动声色慢慢的推开了安塔利亚,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脸上依旧带着美丽的微笑。
她的视线,旋即慢慢的落在了雷纳德的身上。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儿子。”她的声音甜美,仿佛一个无法醒来的美梦,雷纳德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这张与自己长的十分相似的容颜。
“不用害怕。”她的声音轻柔,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少年的侧脸,“你已经回家了,你将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了。”
雷纳德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他的呼吸也有些不稳。
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美丽,如此温柔,他却觉得下一秒自己将会死在他的手上。
他慢慢的将手向后伸去,然而,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安塔利亚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被层层绷带包裹的手指,已经惨不忍睹,粘稠的血液甚至顺着指甲的边缘淌落。
安塔利亚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露出了些沉静的神色。
“邵。”她的声音柔和。
“Yes; my lady。”邵微微躬身。
“我记得,在临行的时候叮嘱过你,好好教导我的儿子。”她黑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然,忽然死死的扣入了雷纳德的伤口。
尖锐的指甲几乎刺到了骨头,雷纳德浑身发抖,却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很快,一丝血液顺着他的唇瓣流了下来。
“我按照您说的话做了。”邵颔首道,“我教授了他格斗的技巧和剑术。”
安塔利亚眼神冰冷,“你知道,这不是我所指的。”
她松开了雷纳德的手,尚且沾着鲜血的白皙指尖慢慢的点在了邵白色的外衣上。
一道红光闪过,邵的肩膀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血迹浸透了雪白的外衣。
黑巫师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过来见我。”安塔利亚冷冷的道,“你最好有一个比较好的解释。”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厅内依旧寂静无声,雷纳德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着扶着墙壁,却是努力的站直了身体。
他看到红色的血液,顺着邵的伤口慢慢的涌了出来。
“大人?”马上有低等的黑巫师拿来了毛巾。
邵接过,按住了伤口,然后向吩咐道,“带他去房间。”
那名黑巫师点了点头,然后向雷纳德恭敬的颔首道,“请跟我来。”
雷纳德抬起头瞥了一眼邵肩膀处的伤口,一句“你没事吧”生生的咽下,转头一言不发的跟着那个黑巫师走了。
屠杀之后,城堡的房间居然还被收拾过,看来这群杀人凶手是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雷纳德坐在洁白的大床上,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一时间头痛起来。
这下子要怎么办?总要出去找点伤药吧。
他推门走进了走廊,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管事的人,终于,他听到一个房间内传来了人声。
“你听说了吗?安塔利亚大人又在折腾邵了。”
“哼,这算什么?纯粹是他自找的,自作清高的家伙。”
“女人也真是奇怪,整个家族内,邵是唯一一个对她不理不睬的人,偏偏她还非要把脸凑上去。”
“小心点说话!你不想活了吗?”那人斥责道。
“说起来,也真是倒霉,地牢里的那群家伙究竟要留到什么时候?”
“听说是半年前来了一个金毛的小鬼,下面的人就死的很快了,非得要增加人数才行啊。”
“哦?那么厉害……难道是东边的……”
“不是黑巫师,听说只是一个普通人……”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走得远了。
雷纳德的心脏却跳得厉害,难道说,弗瑞德里克就在这座城堡内?
他马上跑回房间,在包袱里取出了一把短匕,想了想之后,又将斗篷戴好。
小心翼翼的一路向下,好在原本拉菲齐尔家族的人数就很少,也没遇到什么看守,只有几个送饭的人,看到自己的时候,虽然惊讶,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里的地牢倒是没有水,一盏破旧的油灯在顶上摇晃,雷纳德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然后在煤油里面搅了搅,然后点燃。
下面几乎什么灯都没有了,完全是一片彻头彻尾的黑暗。
他一步步走着,尽管脚步很轻,还是会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尽头是一扇木门,上面有一把破旧的老锁,锈的厉害,看上去即使还有钥匙也是很难打开,少年拿起匕首,猛地一劈,锁就掉了下来。
里面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雷纳德深吸一口气,将火把微微送向前去,然后小心的挪动着步子。
一阵声响从身后传来。
雷纳德猛地转过身,将匕首挡在胸前,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什么人都没有。
他的神经绷紧了,耳边,甚至连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都不曾传来,一切安静的可怕。
“弗瑞德里克?”他喊了一声。
地牢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滴答。
伤口处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接着,雷纳德果断的熄灭了火把。
邵说过,黑暗即是危险的,也是安全的。
危险,在于你看不见你的敌人。
安全则是因为,你的敌人也看不见你。
雷纳德将自己呼吸的声音控制到最轻,他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有人在这里。
他的感觉这样告诉他。
他一步步的退后着,似乎已经决定离开这里。
黑色的影子却也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动手,它猛地向雷纳德身后扑了过去,却在一瞬那间被按倒在了地上。
接着,冷硬光滑的金属抵住了黑影的咽喉。
雷纳德胜利了。
少年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多少兴奋,他果断的在对方的肩膀上来了一下。
他用膝盖抵着那人的腹部,接着从靴筒中取出了火石,打擦了两下,火光瞬间就燃了起来,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原本可爱的金发少年,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头野兽。
因为那一记手刀,弗瑞德里克尚且还处在轻微的昏迷状态,他美丽的蓝色眼睛因为火光而隐约的印着奇异的光泽。
就好像狼的眼睛。
雷纳德呼吸一窒,他很快的伸出手去,拍了拍弗瑞德里克的脸。
“弗瑞德里克,醒醒,是我,雷纳德!”
弗瑞德里克的身上满是伤口,割伤、擦伤很多甚至已经开始化脓腐烂,肮脏的脸上,早已看不出那个一脸张扬的少年。
火石很快燃尽,雷纳德索性将弗瑞德里克抗在了肩膀上,乘着四下无人,一路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把门锁上,拉上了窗帘,少年就醒了过来,他忽然一下子坐起,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雷纳德。
“是我,弗瑞德里克,雷纳德。”雷纳德急切的走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不适应光线,弗瑞德里克的眼睛一阵阵的刺痛,他眯起眼睛,好像确定什么般的问道:“雷纳德?”
“是我。”
弗瑞德里克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说来话长了,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我想要喝点水。”弗瑞德里克眼神游弋了一下。
雷纳德马上转身去倒水,就在那同时,他被弗瑞德里克一拳打倒在地,他的匕首掉落在地上,被弗瑞德里克捡起,狠狠的扎入了他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背。
雷纳德猛地一震,他为了不吸引人的注意力,死死的要紧了牙关,满头的冷汗也随之落下。
“多谢你把我弄出来了,混蛋!”弗瑞德里克冷笑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黑巫师。”
“你……你知道了。”雷纳德声音虚弱。
“是,我知道你是黑巫师,我也知道他们是为了你才杀光了城堡内所有的人,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付出点代价!?”少年的脸上没有了狼狈,他恶狠狠的瞪着雷纳德,却因为看到他衣领下的新伤旧伤而瞬间僵住了。
“……”见弗瑞德里克不说话,雷纳德一把推开了他,拔出了匕首,面色苍白的走到了水盆的边上。
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已惨不忍睹,雷纳德颤抖着用牙齿解开本来缠在上面的绷带,独自做着清洗工作。
“我以为……你已经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弗瑞德里克小声嗫嚅道,蓝色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后悔。
“你说的没错,弗瑞德,我需要付出代价,”雷纳德低着头,默默的处理着伤口,“但不是现在,我们现在需要离开这里。”
“离开?怎么离开?”
“我会去想办法,你只要呆在这里别出去……”话未落音,外面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雷纳德!”
是邵。
雷纳德马上走过去,想起邵杀了弗瑞德里克的母亲,他一出去就立刻关上了门。
这种做法让邵微微挑了挑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你去做什么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我饿了,就去找了点吃的,有什么事?”
邵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接着道,“安塔利亚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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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个女人,雷纳德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所以,当邵在他身后关上门,只留下他和安塔利亚两个人时,雷纳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
安塔利亚轻轻的笑了,她呷了一口银杯中的美酒,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感情。
“雷纳德,很抱歉这些年都没有来找你,艾萨克把你藏得很好,如果不是这次我路过他的城堡,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雷纳德没有吭声。
安塔利亚走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少年的手,没有像上次那样折磨,反而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
“拉菲齐尔家族的黑巫师从来不会受伤。”安塔利亚的语气哀伤,“可是你却这样伤痕累累。”
“……”
她轻轻的抚摸着雷纳德苍白的皮肤,感觉到指腹下少年血管的战栗,接着露出了微笑,“邵没有教你任何的黑巫术,你知道为什么吗?”
雷纳德低着头,依旧没有说话。
安塔利亚放下了手,转过身去,提高了声音,“善良又心软的邵,他真是个可爱的男人,他不希望看到你步他的后尘,所以就拖拖拉拉的什么都不教你……呵呵,不过也难怪,谁叫你跟他这么像呢?”
雷纳德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这个动作却被安塔利亚看了个正着。
她轻轻一笑,“不过,既然我来了,就不能看到我的孩子忍受这样的疼痛啊。”
她走到屋角,那里对着几个白色的袋子,大约是用来装土豆或是蔬菜之类的——至少雷纳德是这么觉得的。
安塔利亚纤细的手指在布袋上轻轻的划过,布袋的口子就开了,里面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
她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失神的眼睛茫然的睁着,但是,她还活着!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的儿子,也是我要交给你的第一课。”安塔利亚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雷纳德吓得退了退,却被女人坚定的按住了肩膀。
安塔利亚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柔声道,“去吧,把你的手,放在她胸前的刺青上。”
雷纳德不敢回头。
他一步步的走过去,轻轻的扯开少女的衣襟。
她的身体显然有被人凌虐的痕迹,然而,这怎么都无法掩饰她胸口那个蓝色的十字架刺青。
痕迹已经十分的清淡,仿佛随时都会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