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说不动沈烟月,风行虽然没有放弃,不过也实在是挺受打击。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算去跟他说你喜欢他,他也不会回应你的啊,更何况那家伙早就知道了,还这么若无其事地利用你。”
“可是,还是必需说出来。”沈烟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至少,我可不想没有经过努力就这样放弃。”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风行将手放在沈烟月肩上,让他转过来对着自己,“那我也是一样啊!等你被云拒绝后,就仔细考虑我看看?我也不会放弃的哦!”
沈烟月不高兴地打开他的手,“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云会拒绝我?”
“用脚趾头想也会知道啊,”风行说,“你不是说那家伙喜欢妖王吗?他既然会喜欢上那种可怕的东西,你跟妖王比起来,就完全没有胜算啊!”
“哼……”
“以回到汉阳为期限怎么样?”
沈烟月不明白地抬起头问,“什么期限?”
“你追云的期限啊,”风行说,“我们是预计后天开始上路,只要在大年前回到汉阳就行了,还有一个多月呢。既然你都憧憬了他这么多年,那就鼓起勇气来追他好了。如果回到汉阳时你还没把云追到手,就干脆地放弃。”
“回到汉阳之前……”
“如果你真能把那个神人追到手,以后我保证就绝不缠着你。不过,如果你没追到的话,”风行一脸奸笑地说,“从那以后就开始考虑我怎么样?”
沈烟月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如直说以后只考虑你好了!”
“是嘛,你也知道要把云追到手是不可能的吧?”风行道,“虽然我也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去追别人,但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也实在不是我的风格,我也见不得别人这样。”
“……好,我答应你。”
风行大喜过望,“真的?!”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沈烟月脸上又扬起了往日自信的笑容,“虽然你都这么鼓励我了,那我不努力去追云,岂不是很对不起你?”
“呃?喂喂……我刚才说错了……我后悔了……”
“到达汉阳之前,我一定会……”
“不要啊——!”
☆、身世浮沉雨打萍
虽说是自己的提议,但风行现在却无比地后悔。
他知道云出岫对沈烟月半点意思也没有,沈烟月主动去追云出岫肯定是碰一鼻子灰的份。只要让沈烟月对云出岫死心的话,他多多少少会考虑自己吧?
当初就是因为这么想了,风行才没大脑地出了这么个损招。但沈烟月却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如果说以前他还保留着一定矜持的话,现在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拼命地对云出岫示好。
一路上两个术士谈论着风行听不懂的道学,搞得他一句话都插不上嘴。以前云出岫还会顾及到他,偶尔把话扯回风行也听得懂的范围,不过自从吸收了那个奇怪的天机草,云出岫便是心事重重,沈烟月跟他说话时也会偶尔发呆走神,就更别提顾及他风行的感受了。
最可怕的是,为了延长回汉阳的日程,他特地选了远路,说反正不急,慢慢走回去就行了。可现在风行却比任何人都想要快点回到汉阳,不是怕沈烟月一个不小心把云出岫拿下,而是这种被人无视的日子真是很不好受。
特别是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大献殷勤,这可不是定力好就能解决的事。就像现在,云出岫稍微表示出一点不舒服,沈烟月便忙前忙后地替他张罗,提早生了火,铺上软垫,让云出岫靠在树下休息。
“怎么会突然……难道是天机草的内丹还没有完全融合吗?”
云出岫摇遥头,“只是属性有点相克,体内的气还没调节好而已。”
“那天机草怎会这么厉害,都好几天了,还会有相克的气吗?”沈烟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又对云出岫说,“白天走过的那条山道中有望乡莓,对调气理脉有作用,我去给你采来。”
风行急忙阻止道,“喂喂,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倒回去?”
“你在这里好好地照顾云,我用御风术过去,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那,要不我去吧?”
沈烟月瞪了他一眼说,“你知道望乡莓长什么样吗?”
“这……”
于是风行只有看着沈烟月乘风而去,留他在原地跟云出岫干瞪眼。
“放心吧,”在沈烟月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云出岫坐了起来,对风行说,“这一带没有危险,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你你、你不是不舒服吗?”风行像上当了一样大叫道,“原来是装的!”
云出岫说,“你这几天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以免你心里有疙瘩,日后与冥妖决战时有影响。”
风行臭着脸说,“是公是私我可分得一清二楚呢,就怕你分不清楚。”
“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回到汉阳后,我会向陛下力荐沈烟月,让他早日成为镇冥军的新领袖。”
听到这话,风行神色一凝,“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去哪?”
云出岫没有回答,只是在手上聚起气来,抹去了额头上用来覆盖圈腾的法术。在渐渐暗下来的暮光中云蓝色的光华顿时洒了一地,原本只有铜钱大的图腾,现在看起来竟足足比以前大了一圈,花纹也复杂了很多。
“这是……!!”
风行吃惊地站了起来,似乎想逃开这道华光所照耀的范围。比起之前在隐雾山庄中身上泛着微弱白光的云出岫,现在的蓝光更是要强得多。
“等这个图腾完成,就是三劫到来之时。”云出岫又抬手覆盖了额上的图腾,“如果没有通过三劫,则百鬼噬体,魂飞魄散。若是通过三劫,则羽化飞升,居于昆仑神位。”
风行皱起眉头,“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通过三劫,你都不会再留在人间了?”
云出岫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你特地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风行重新坐了下来,“你是故意把烟月支开的么?”
云出岫叹了口气,“他太小了,也太单纯了。汉阳不适合他,但除他以外,就再没有别人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只是这样吗?”风行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什么天帝要让同为违背伦理而出生的两个人互相残杀吗?”
“天帝只能去引导,而无法强求。但若妖王不除,三界的平衡很快就会随之崩溃,一旦妖界的力量溢到人间,到那时,妖界、人界、冥界和天界都会一步步地崩溃瓦解,世界会再次回到混沌时期。”
“混沌时期?”
“万象不分,天地不明,是为混沌。世界之初即为混沌,其后经十万八千年,清者上浮,是为天,浊者下沉,是为地。”
“要十万八千年才分天和地?”风行惊道,“那是在说,若是平衡崩溃的话,世界就会恢复成那种状态吗?”
“没错。”云出岫说,“所以必需阻止妖界的气息向人界溢出。上次我在妖界入口时就感觉到,妖界的气息已经开始骚动,再过不久,就会向人界溢出了。”
“再过不久是多久?”
“……不出一年吧。”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云出岫是已经预见到了那种状态,风行则是在想像那种状态。到了那时,人间就不存在了吧?
“妖王想要与人类共存,但那是不可能的,”云出岫低声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人类与冥妖是无法共存的生物……不,这并不是重点。归根结底还是平衡的问题,就算人类与冥妖停战,并且能够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当所有冥妖都来到人界时,妖界就会完全崩溃,妖界的气息也会随之来到人界,到那时,就无法阻止平衡的崩坏了。”
风行说,“消灭冥妖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但你呢?你不是不想让妖王死吗?”
“这不是想不想就能解决的问题,”云出岫笑得惨淡,“而是他必需死。若他能让全部冥妖都退回妖界,从此再不入人间一步,那么就不必这么麻烦了。但他却是不服输,也不信天的性子,他想与天抗争,却不知天的力量有多强大。”
“天的力量那么强大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派个什么神下来把冥妖都解决了?”风行愤怒地说,“只是这样看着人类与冥妖的战斗又算什么?是想就这样让人类和冥妖就这样战乱不断吗?”
“天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不能随意用到人间。”云出岫说,“天界有自然的法则在约束着天神,但人间却没有能约束天神的力量。天神也会心生邪恶,若是为了一己私利在人间大动干戈,也会影响到三界的平衡。”
风行摆摆手,“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不过既然是听起来这么严重的事,那就非得把冥妖消灭干净不可,一只也不能剩。虽然你说只剩一年不到的时间,那我们就提前决战日好了,乘你还在人间的时候把妖王除掉。你头上的那个东西什么时候完成?”
“我不知道,”云出岫叹着气抚上额头,“它并不是按时间规律生长的,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也就是在昨天夜里。下一次变化会是什么时候,要变成什么程度,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还真是麻烦。”
云出岫苦笑着说,“我知道你对烟月是真心,若我在一天,定会尽全力帮助他在镇冥军中历练,但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护得他周全。等到杀死妖王之后,就想办法放他自由吧。”
“别说得像遗言一样啊,”风行别过脸,“既然你都不确定的话,还指不定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长全呢,说不定是几十年之后了呢?”
云出岫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风行当然也知道这种说法一点道理也没有,硬要说就是更加接近于他自己的妄想。既然云出岫急着把权力交给沈烟月,那么就说明,图腾完成的时间肯定会在与妖王决战之前吧?
风行叹了口气,低声说,“你要是不在了,不管是三劫成功还是失败,烟月都会伤心的啊。”
“那你呢?”
“呃?”风行被他这句反问怔住。
“我要是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没等风行回答,云出岫又是一声轻笑,“算了,我说着玩的。我若不在了,烟月纵使会伤心,也不得不把心转向别人了……”
“你……”风行一下子站起来,拎起了云出岫的衣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得像是我巴不得你快点消失一样……”
“还是这么爱激动,我开玩笑的,”云出岫皱着眉头说,“放手。”
“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啊!你以为我风行是那种为了争风吃醋连兄弟也不要的人吗?!你这人的性子从以前就会动不动地气死人,我要是想让你消失,那个时候干脆让你跟妖王走好了,免得留下来气我!”
云出岫一怔,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回到了他的眼前。在自己因妖王的邀请而迷惑的时候,是这个男人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让自己别走。而在炼刀洞中时也是,这个坚强的铁汉子竟会为自己受伤而哭泣,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争风吃醋这种事对自己心有芥蒂呢?
“对不起,我说过头了,”云出岫伸出手轻轻握住风行拎着自己衣领的拳头,“你是我在人间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没有你在,我可能早就……”
风行慢慢地松了手,眼里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笨蛋……什么唯一的亲人啊……就算……就算云家的人都是些混蛋,镇冥军里那么多仰慕你的术士,还有你身边的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将领,不都是你的好兄弟么?他们甚至个个都能为你去死,你这么说,至他们于何地?”
云出岫摇了摇头,“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什么也没有了……我不想要有人为我去死,我只想要有人为我活着……”
“云……”
“不管我在三劫中死掉,还是成功羽化,只要人间还有人记得我,云出岫这个凡人就仍然存在。羽化之后会渐渐地失去人心,和一切属于人类的感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还有人记得,以前作为凡人时的云出岫,并不是像那样的一个冷冰冰的,毫无人气的什么神……”
风行抹了把眼角,红着眼说,“难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既然你不想去成神之类的,就别再修心什么术不就行了?大炎的所有术士加起来还够不上羽化的标准,这么难的条件你都达到了,别这么努力不就好了?”
“这不是努不努力就能有所区别的事,”云出岫摇摇头,“对于凡人来说,修心术道的确是需要经过磨难才能达到的事。但我跟他们不同……我只是借了一具凡胎降生在人间的思念而已。”
“什么?”风行听不懂他的意思,“什么思念?”
“我的灵魂,是生命之神的思念。”云出岫继续说道,“你也曾经听说过吧?执法皇庙巫女云笙竹未婚而孕的事。”
“嗯,”风行说,“虽然云家及时给她和云家门下的弟子办了婚事,但听说只是做给外人看,以保全巫女名誉的。巫女未婚而孕,又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生下儿子后就丢给云启然不管,然后再没踏出皇庙一步。”
“因为她恨我,她恨强迫她怀孕的生命之神。”云出岫说,“她并没有不贞的行为,生命之神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化为了一颗珠子,在她的梦境中让她吞下,方才使她怀孕。因为这个孩子是所谓‘神的恩赐’,所以身为巫女的云笙竹有义务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生下孩子后,她对这个孩子的义务也就到头了。”
风行吃了一惊,“若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不说呢?如果说是神赐给她的孩子,也不用背负起那些不好听的名声了啊?!”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与她相爱之人,”云出岫叹道,“那个人只是个皇庙的护卫,他不是术士,没有信仰,自然不相信什么神赐之子这种说法。他因此而离开了云笙竹,主动要求去了祁山前线,然后战死沙场。所以云笙竹才会恨赐给她孩子的生命之神,也恨我。”
“虽然她的确很可怜,但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啊!”风行又道,“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的灵魂其实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