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云出岫的元神弱虚,所以这次的战斗可不能靠他,他也就只起到带路的向导作用而已。战斗的主力是沈烟月,即使真正的力量还被鳞骨封印着,就凭现在也不可小视。风行的责任是保护云出岫,如有万一便要第一时间护着云出岫退出黄泉,不过以他自己的话来说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要是拿不到天机草,恢复不了云出岫的元神的话,在接下来与冥妖的决战中人类的实力将会处于下风。
“你这家伙还真是会惹祸上身,”风行夸张地拍着云出岫的肩说,“明明以前还在三军之前耍过帅,结果单独遇到妖王的时候就被整得这么惨。果然没有我是不行的啊!”
“要是你单独遇到妖王,就不用被妖王整得很惨,”沈烟月说,“小命一下子就没了,想惨也没机会。”
风行惨叫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吗?好歹当年我也砍了他一刀,正中元神呢!”
“侥幸罢了,说不定只是擦边而过,并没刺中元神。如果真中了的话,魍罗的力量就会从那时起大量流失,哪还能等到去黄泉拿到万年内丹?”
风行也奇怪,“也是啊,既然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说也会变弱不少吧?黄泉之神这种东西听起来可不是一两个魍罗就能打得过的啊。”
“是因为我的血的缘故,”云出岫苦笑道,“你还记得吗,在那场大战之前,我们在祁山的洞穴里重铸青鳞。那个时候我被魍罗抓住,他吸了我的血。”
风行当然记得,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害得云出岫害点死掉,在返回洞穴后看到魍罗在云出岫脖子上开洞,一时间想起父亲死时的惨状和自己在妖王手下连挣扎都做不到时的无力感,那样的心情即使杀遍千万冥妖也无法洗去。
“因为战前吸过你的血,所以就算被青鳞砍到了也没有伤到元神?”
“元神的确有伤到,不过恢复得很快,”云出岫叹了口气,“他去黄泉找万年内丹时伤便好了大半,我的血将他元神的裂口封住,从而并没有因伤口造成力量的流失。只是神器砍出的伤口冥妖无法治疗,所以要去黄泉中取万年内丹,借外力来恢复伤口。”
“喂喂,烟月,你有没有觉得这家伙很可疑啊!”
风行的目光在云出岫身上转来转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像亲眼见过似的。”
“他当然见过,”一个低沉的声音代替云出岫回答道,“因为那时他就在我身边。”
好浓重地黑暗之息!沈烟月立即在云出岫身边布下结界,风行也拔出了青鳞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果不其然,妖王自斑驳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绣着繁杂的银边花纹的黑色华服在夜晚里看起来似乎闪着一层薄薄的银光。
“魍罗!”
风行带着恨意叫出这个名字,却并没有如同少年时那样冲动地立即行动。沈烟月则被妖王的气势所震惊,面前的男人是由纯粹的黑暗而生,他的每一根头发似乎都带着黑暗的气息与压迫感,使人无法直视。这就是妖王!以前遇到过的那些杂兵全部加起来也不及他一根头发的冥妖之王!
“你怎么在这里?”云出岫皱起了眉。
“我来取天机草。”
妖王此言一出,风行与沈烟月立即警戒起来。是从什么渠道被妖王知道他们的行动的?所以才要阻止天机草被云出岫拿到吗?
云出岫说,“那不是你能拿到的东西。”
魍罗冷笑一声,“你还是认为,天魁办不到的事,我也办不到吗?”
陌生的名字让风行与沈烟月的心思千回百转。云出岫与魍罗的对话在渐渐地离他们所知的范围远去。
“你这样有意思吗?”云出岫有些焦躁,“跟一个已经不在的人比,能让你获得怎样的成就感?”
“好,我不跟他比,”魍罗说,“我去给你取天机草,你乖乖地呆在这里哪也别去。”
此话里包含的信息使风行与沈烟月惊疑不定。妖王去取天机草是要给云出岫的?还让云出岫乖乖呆在这里哪也别去什么的……
“不劳你费心!”云出岫火大地说,“就算我失去了元神之力,你以为我大炎就无人能入黄泉了吗?”
魍罗冷笑道,“就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和那个只会砍杂兵的大将军?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他们和我,究竟谁能拿到天机草?你也不想让他们以身犯险吧?还是为了你这样的人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魍罗一席话激怒了沈烟月,“谁能拿到天机草要试了才知道,你要有本事的话何不在元神受伤时去取了天机草来?”
风行拉住火冒三丈的沈烟月,“妖王若想去取天机草就请自便,不过若是妄想拦下我们的去路,那就先在此地决出个高下。”
“风将军还想被打残几条腿吗?”魍罗笑道,“不长记性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吧?要不是云出岫几次三番地救了你,你还能活到今天?”
风行还想反驳,却被云出岫抬手阻止。
“天机草我自有办法,你请回吧。”
魍罗哼了一声,“你的所谓办法不过是一招险棋,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国师也变成孤注一掷的赌徒了?哼,你还没有告诉他们你的那个办法吧?因为要是提前让他们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任由你肆意而为的。”
沈烟月心下惊讶,立即转头问云出岫,“云,你有什么办法?对你有危险是吗?”
风行也骂道,“原来你又准备胡来了吗?装得一副好像万事通的样子,其实最不可靠的就是你!”
“你们是傻子吗?”云出岫头痛地说,“别中了妖王的离间计!”
魍罗好笑地说,“一个不会法术只知蛮砍,一个失去元神,一个力量被封印。这样的人类会让我有所忌讳吗?我现在就可以轻易杀了你们三个,何必跟你们玩那些花样?”
“我再跟你说一遍,”云出岫咬牙切齿地对魍罗说,“天机草我自己会去取!”
魍罗沉声道,“你是不相信我?”
风行和沈烟月又傻了眼?什么意思?云出岫怎么会相信他?妖王也傻了吗?
谁知云出岫说出的话却让他们更加崩溃,“不是……只是,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去做。我是大炎的国师,怎么能借助冥妖的力量?就算你取来了天机草,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使用吗?”
“烟月……”风行小声地对身边的沈烟月说,“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烟月倒是觉察出了什么,却只是烦躁地对风行吼道,“我也听不懂!”
“在这种事情上固执对你没好处,”魍罗少有地叹了口气,“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吗?”
“是啊,”云出岫笑道,“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办到。在那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风行已经不想再听下去,说不定接下来还有更多诡异的事会发生。
“所以,你请回吧,我会平安地取回天机草,恢复元神,然后与你一决胜负。”
魍罗用血色的眸子幽幽地盯了他一阵,最后说,“好吧,我信你不会失约。我会在祁山布下兵阵等你,若你没来,我就将这人间化为地狱。”
说完,妖王转身隐没在了黑暗中。直到最后一丝气息消失后,云出岫才松了口气,一股眩晕感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云!”
沈烟月眼尖地抱住了云出岫,“怎么了?!是妖王出暗招了吗?”
云出岫摇了摇头,“刚才我与他斗气,虽然看似持平,其实我的气息已经耗到了极限。还好他及时退去,否则……”
风行听了如坠云雾,“斗什么气?你跟个冥妖气什么?虽然那个混蛋的确很气人……”
“不是这个意思!”沈烟月无语地瞪着风行,“斗气指的是双方将自身的气息放大到极致,以气势上的威力逼迫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云你还真是胡来,明明没有元神支撑,还用好不容易才恢复的气息与妖王斗气。”
云出岫苦笑了下,然后便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刚才魍罗想用气息将他们逼退,但没有法力的风行和力量被封印的沈烟月都没办法直接与他相抗,只好用自己的气息完全将魍罗的气势抵消。魍罗怕也是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才会这么干脆地走掉,否则再这样下去就危险了。
“还是多休息一天再入黄泉吧……”
“等一下,”风行打断沈烟月的话,“你不觉得在这之前,这家伙还有事情没跟我们交待明白吗?”
沈烟月当然也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对的地方,但因为预感到追究下去可能会听到一些不愿意知道的事,便索性决定无视。
但风行可不是这种保守派,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算是严刑拷打也要逼问个清楚。云出岫经常做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事,因为知道云出岫一定会有他自己的理由,也从心底相信着云出岫,所以才没有在意。但刚才他与妖王的对话中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类型。事关重大,这回却不得不问清楚。
“你想让我交待什么?”
“魍罗说,那个时候你就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妖王去取万年内丹的时候你也在场?”
“……在场。”
风行火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那个时候他受伤,你却好好地,就算不能完全打败妖王,至少也要阻止他拿到万年内丹以恢复功力!你却告诉我们你被功力恢复的妖王抓去了祁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真告诉风行,自己不但没阻止妖王去取内丹,反而帮了他一把,这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说不定会用青鳞把他串成肉串吧?
“我没想到他在那种状态下也能杀掉黄泉之神,”云出岫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与黄泉之神战斗,我想坐收渔利,以为他要么会被黄泉之神杀死,就算不死也应该是被黄泉之神耗去力量,到那个时候再去给他致命一击。结果是我太天真了,他早就察觉到我在跟着他,故意留了一手对付我,装出受伤的样子让我掉以轻心。”
风行仍然不信,“你是那种掉以轻心的人吗?你云出岫无论什么时候都比其他人更加谨慎,这个说法没法说服我!”
云出岫很平淡地说,“你不信我也不能强迫你信,或者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理由你会信,我照你说的那么来告诉你好了。”
“你!”风行气得一拳打在树干上,过了好半天才放弃似地继续说,“那你刚才还说什么答应他的事一定做到?你答应他什么了?!”
“答应他跟他在战场上一决雌雄。”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风行吼着,“要决斗的话他干嘛还要去给你取天机草?还一副怕你受伤的样子!”
“因为他觉得那个时候偷袭我让我受伤,虽然赢了但很无趣,所以让想我恢复后跟他堂堂正正全力一战。”
“你骗鬼呢!冥妖怎么可能会干堂堂正正的事!”
沈烟月插嘴道,“你别吼了行不行?云现在需要休息!”
“你也跟他一伙的吗?”风得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明知道这家伙隐瞒了重要的事,你还想要帮他隐瞒?”
“我相信云,”沈烟月说,“不管他说什么我都相信。”
“你……你……你们两个简直无药可救了!”
风行旋风般转身消失在林间,沈烟月只是紧紧地抱着云出岫,生怕他消失了一样。
“云,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我实话呢?”
“等一切都结束后,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别有人间行路难
由于云出岫与妖王斗气的结果,使得行程比原本的预期晚了一天。第二天清晨,在第一缕阳光露出云层后,三人便进入了黄泉入口。
已多次到过黄泉的云出岫自然是轻车熟路,而对于第一次进入黄泉的风行和沈烟月来说,黄泉谷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灰蒙蒙的视野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异虫的鸣叫使气氛更显诡异,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之前云出岫所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风行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的信息,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武将也压制住了冲动,小心翼翼地走在云出岫身边。
而对于法力天赋过人的沈烟月来说,这种情况却十分不好受。无处不在的黑暗气息、从各方传来的异类生物的窥探与恶意、甚至是自己发出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也让他敏感的神经紧绷到极限,几乎就要冒出冷汗。
“白天的黄泉在日光下比较安全,只要小心不要去触碰到奇怪的植物或者误入动物的巢穴。”云出岫见二人紧张过度,便稍作安慰说,“而且黄泉中的岔路比较少,沿着中间的山谷一直走到底就能到达黄泉之神的殿堂,殿堂后就是通往冥界之门的黄泉走廊。”
风行听了刚想松口气,却一脚踩上了一条粗大的植物根茎。原本埋在泥土中的根须竟然蠕动起来,风行反射性地拨出青鳞,云出岫急忙喊道:“别砍!”
可惜对于身体先于大脑反映的风行,在云出岫喊出声的同时便已经砍到了根须上。断裂开的根须溅出墨绿色的浓汁,三人见状均往旁边躲去,浓汁所过之处竟燃起了一片火花,将周围枯败的落叶与枯枝燃烧了起来。云出岫一道符咒掷出,水龙将周围的火花全部包在了其中,然而即使被水所浸,那些火花也没有熄灭,而是在水中继续燃烧着,放出诡异的红光。
“这什么东西?!”
风行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他还第一次看见能在水里燃烧的火。
“这不是火,只是一种外观与火很像的气体。”云出岫说,“它没有温度,以消耗其他物体来扩大自己的领域,水灭不了它,只能限制住它的范围。一个时辰以后,这些火花就会变成与刚才的树根一模一样的东西,这种植物便是以这种形式传播和生长。”
“还有这么诡异的东西……”
风行擦了把汗,转头正想活跃下气氛,结果看到沈烟月丢了他好几个白眼,云出岫也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风行急忙跟上,“你也是,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有这种奇怪的东西呢,提前知道的话就不会吓……不会砍了。”
云出岫说,“《黄泉志》这么厚一册,你要让我花几天时间来跟你讲?就算我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