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蝴蝶兰,月季,荷花什么的正开得旺盛,正好七夕也快到了,河边放花灯的人也特别的多,顔善琪特意请了卖花灯的少年少女们帮忙,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
到了七夕那天,顔善琪便将贺宝宁约了出来,反正两人也快成亲了,贺维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要给贺宝宁一个惊喜为名,顔善琪用纱巾蒙住了贺宝宁的眼睛,牵着对方走到了湖心的听雨轩,然后解开了丝巾。
于是睁开眼后,贺宝宁见到的便是美丽的荷塘月色。月光静静地照在湖面上,波光潋滟。慢慢的,一盏花灯飘了过来,两盏花灯飘了过来,无数盏花灯飘了过来。花灯上的烛火泛着温馨的昏黄色,所有的花灯聚在一起,湖面上边写着朦胧暧昧的“嫁给我”三个字。
贺宝宁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转身深情的注视着顔善琪,颤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哽咽地说不出口。
顔善琪用手指温柔地拂去对方脸上的泪痕,从身后神奇地变出一束月季来,郑重道,“我顔善琪在此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只爱贺宝宁一个人,只娶贺宝宁一个人,只想和贺宝宁一人白头偕老,生死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宝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人群高喊道,“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贺宝宁忍住呜咽,颤抖着回答道,“我愿意。”
顔善琪顿时笑开了脸,紧紧地抱住贺宝宁,久久不放。
远处的烟花腾空飞起,肆意地绽放着,映照在相爱的人儿脸上,忽明忽灭。
“这是欠你的求婚,现在,还给你了。”烟花爆破声响起时,这是贺宝宁听到的,来自于顔善琪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硫磺味,被众人环绕着的两人正深情相拥着。
不远处高高的阁楼上,一位身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趴在窗栏上,颇为落寞地看着那两人,眼中满是欣羡。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八仙桌,桌上的美味佳肴散发着缕缕香气。一只素白的手端起小巧精致的琉璃酒杯,浅酌了一口,然后又拿起桌沿的筷子,夹了一块卤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待到食物入喉,端坐在八足鼓凳上的黑衣男子这才回过头来招呼同伴入座,“别看了,先过来吃吧,饭都要凉了。”
青衫男子摇摇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那对璧人,“你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紫衣男子嗤笑道,“你当我愿意管你?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话未尽,青衫男子却莫名地一抖,低下头道“你大可不必来管我,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不记得你的模样了,这些年我一个人过了这么久,过得也挺好的。”
紫衣男子顿时冷了脸色,“哼!你以为我爱来这个鬼地方?要不是父亲临死前嘱托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怎么可能来?如今你为了个女人,执意不肯跟我回去,是不是要我杀了那人,你才愿意?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在期待那个女人会来找你?”
青衫男子蓦地抬起头,“这不关你的事,你爱走就走,我又不会留你,你何必滥杀无辜!”
“嗤!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做噩梦的,现在倒来怪我了?若不是你天天晚上做梦都嚷着要杀了那些人,我会闲的没事去杀人吗?如今到来怪我滥杀无辜了”
“……我不管别人如何,反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伤害她。”
“你要是快点跟我回去,我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快点过来吃饭,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青衫男子微微叹口气,摸摸肚子,终于还是走向了八仙桌。
………………
既然都决定成亲了,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七夕一过,挑了个好日子,顔善琪便请了老杨一道去了贺府,原本还邀请了老刘的,不过老刘想着自己现在是贺府的家奴,身份有点不伦不类的,所以还是推辞了。
贺府家大业大,顔善琪都不知道该送什么礼才好,她自己现在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两,娶个平常的小门小户当然是没问题,但是对方是贺家,若是彩礼少了,难眠会让人说闲话,顔善琪自己也想给贺宝宁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真要大办婚礼,银钱也不太够,而老刘这边她也不太好意思去借钱。
到了最后,这些彩礼都是贺宝宁掏的钱,顔善琪是想推辞的,不过贺宝宁却觉得自己的钱以后也是顔善琪的钱,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于是果断的自己付账了。
顔善琪有点泄气,总觉得在贺宝宁面前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这世上哪有自己掏钱成亲的新郎呢?但是囊中羞涩又想打肿脸充胖子,这也是不太可能的。
贺维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自己的儿子心都往外拐得没边了你还能怎么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边商议好了最近的吉日,就定在八月上旬了。
担心贺宝宁婚前肚子大了,说出去不大好听,贺维便以婚前不能相见,否则婚后不安宁的理由把他关在了家里。
终于到了成亲那一天,一大清早,就有小侍们蜂拥而入,帮着将贺宝宁全身沐浴了三次,才穿上喜袍,然后开脸画眉,涂脂搓粉。
贺维特地挑选了一位在当地有福气的老者为贺宝宁梳头。老者手上梳着发,嘴里还一边喃喃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女儿满地。”
贺维擦了擦眼角,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许陌生的脸庞道,“嫁了人以后,要好好侍奉妻主,只要你过得开心,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贺宝宁眼眶含泪,抖着嘴唇喊了一声“爹爹。”
贺维急忙劝慰道,“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要哭,妆会花掉的。”
“恩,我不哭,爹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筱筱在一旁抽搐着脸,这是干什么,以后又不是见不着面,他都听到颜小姐,哦,是颜家主跟贺家主说好了,等到少爷怀了身孕以后,夫妻二人便回到颜家。明明以后就能见道,贺家主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震天的锣鼓声慢慢传过来,贺维将盖头往贺宝宁发髻上的玉冠一搭,脸便看不见了。
媒公背起贺宝宁,一步一步往大门走着。
顔善琪身穿大红喜炮,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等着,唢呐声缠绕不觉,她却不觉得吵闹,只是微微笑着。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看到贺宝宁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简直要飞起来。她快步上前,“见过岳父大人,儿媳前来迎娶宝宁了,请您放心把他交给我。”
贺维点点头。“以后你要好好对他,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切不可违背你的誓言。”
“儿媳知道,多谢岳父大人。”
因为要哭嫁,又不能糊了妆容,贺宝宁只好象征性地哭了几声。
媒公背起贺宝宁,放入喜轿中。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顔善琪手一扬,高声道,“起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颜府走去。
到达目的地以后,顔善琪踢了一下轿门,贺宝宁掀起帘子,从轿中走了出来。
顔善琪牵起红绸带,将喜绸的另一端递给贺宝宁。两人并肩而行,慢慢地向正堂里走去。正堂中央,正高悬一方形彩灯,四面分别绘上“鸾凤和鸣”“观音送子”“状元及第”“合家欢乐”。
香烟缭绕,红烛高烧。老杨和温雅正端坐在主座之上,算作是颜府的高堂了。傧相高声喊道“新郎新娘就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众人拥着新人进了洞房,有好事者想要闹一下洞房,顔善琪推拒道新郎生性羞涩,不爱见生人,又私下给了媒公十两银子,才打发了众人离开。
顔善琪坐在贺宝宁身畔,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定了定神,这才伸手掀开了盖头,顿时脸色有点僵。这不怪她,贺宝宁在她面前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涂脂抹粉过,突然看到对方这样一副尊容,她有点被吓到。倒不是说不好看,只不过,怎么说呢,太妖艳了,或者说太娘了啊。
顔善琪站起身,贺宝宁忐忑不安地拉着她,“阿琪,怎么了?”
顔善琪拍拍他的手,“没事,我找条毛巾。”
叫来小侍打了盆热水进来,顔善琪便将毛巾浸在水中打湿,然后拧干,这才温柔细致地擦拭着贺宝宁的脸颊,直到看不见一丝人工赋予的艳色,她才停下动作。
所有过程中贺宝宁都没有说话,直到顔善琪没擦了他才开口道,“阿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上妆?”
顔善琪点点头,“我的确不喜欢男子化妆。”她迟疑了片刻,“……你,喜欢化妆?”
贺宝宁摇摇头,“我也不太喜欢,太过黏腻了。”
顔善琪松了口气,笑起来,“没关系,你不化妆的样子就很漂亮了,若是涂了脂粉,反而盖过了你本来的模样,这样就很好了,真的,我很喜欢。”
贺宝宁的脸便随着对方的话语一路红到了耳根。
“我先去前面招呼客人,你先带着这里,要是肚子饿了的话,就吃点东西,我晚点过来,好不好?”
“恩,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这一刻,成了亲的贺宝宁终于安静乖巧的像个普通男孩一般。
顔善琪忍不住倾身吻了对方的唇,许久才离开,“我先走了,你要乖乖的。”
贺宝宁满含笑意地看着对方关门离去,却没想到这一次真的等了许久,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夜色渐深,颜府却灯火通明。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大门口,极为醒目,老远就能望见。厅内人声嘈杂,列位均是满带笑意。
高高的阁楼上,一袭青色衣衫的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己是该离开了,那个人都成亲了,自己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何况自己腹中还有他人的骨肉,又有何理由执着于此地呢?
身后一阵幽香迎风而来,仿佛已融入夜色中的黑衣男子正向他走来,“人家都成亲了,你还守在这里干什么?”
“放心吧,”青衫男子低低道,“我明天就跟你回去。”
“怎么?”黑衣男子勾起嘴角,“终于舍得走了?”
“她已经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不走还留下来干什么呢。”
“若是你忌讳这个孩子,等他出生以后,孩子可以交给我,他终归是教里的继承人,我带他回苗疆也无不可。至于你嘛,你可以留在这里,或者,我也可以杀了她的夫君,这样你就可以圆梦了,不是么?”
“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了的,”青衫男子抬头瞪了黑衣男子一眼,“你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你忘了吗,她求婚的时候可是说过要和贺公子白首一生的,哪里容得旁人插足呢?”
“所以我直接把那个什么贺公子杀了不就好了嘛。”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了,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没可能的,”青衫男子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你不知道,她第一次去红袖招的时候,居然是去吃饭的,吃完了就睡,完全都不理会我。呵,那时我就猜到她心中可能有人了。”
“后来啊,我不想过那种夜夜陪客的日子,终是选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女人,结果……幸好我后来又遇到了她,和她相处的那几个月,大概是我记忆中最安稳最平和的日子,本来以为她身边没有人,我就有希望,但是……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只是把我当成弟弟而已。落花留意,流水无情,既然对方无意,我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她是个专一的人,既然认定了贺公子,心里自然是容不得旁人的,我呆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看着她过得幸福而已。”
黑衣男子默然半响,心中暗道,你要是真的像你说得这么洒脱,早就跟我回圣教了。他冷嗤道,“女子都是薄幸的,这世上哪里会有女人专一呢?”
“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为她证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来赶路吧,再待下去你可以直接在这里生孩子了。”冷冷地抛下这一句,黑衣男子便甩袖离去。
青衫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脾气真大,而且喜怒无常,跟着他回去到底是对是错呢。
……………………
一生中大概就结这么一次婚,顔善琪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众人轮番上前来灌酒,她一一应下,还是老杨看不过眼,替她挡了一下,这才没有醉到不认识回房的路的地步。
她扶着栏杆,踉踉跄跄地往卧房走去,贺宝宁大概还在房中紧张而又无措,想到这儿,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黑衣男子的身影几乎隐没在阴影下,他伸手做了个手势,立马便有人从小院的周围包抄过来,然后趁着顔善琪迷糊不清的时候,重重地一下敲在对方的后颈上,顔善琪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黑衣教众迅速将顔善琪抗在肩上,翻墙而遁。
一身大红的喜袍在众人的黑衣里便显得格外显眼,黑衣男子厌恶地看了一眼,“把那身碍眼的衣服扒掉。”
黑衣教众愣了一下,便依言脱下顔善琪的外衣,只是里面的中衣是白色的,在夜色里太过鲜明,简直就是活靶子,黑衣教众犹疑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黑衣男子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还是穿上吧。”黑衣教众一边心里犯嘀咕,教主又抽风了吧,一边手脚干净利落地给顔善琪套上喜袍。就连行进中也不曾停留片刻。
顔善琪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脖子的部位一阵酸痛,她正欲伸手揉揉,却发现手被束缚住,顔善琪顿时心里一紧,瞌睡也被吓醒了,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至于脖子能动,但是酸痛的感觉提醒她最好也不要剧烈动作,免得把脖子给扭歪了。
身下颠簸的触感告诉她自己现在是在一辆马车里,顔善琪努力挣扎着爬起来,靠在车身上,然后用头顶开窗帘一看,外面净是一些不断倒退的荒野草原,这应该是石子路,马车一颠一颠的,顔善琪的头都被撞了好几次。荒野上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几棵树木。
顔善琪的嘴巴也绑着布条,只能“唔。。。呜。。。呜。。。”的叫喊着。
一人掀开门帘探了进来,看了半响道,“醒了啊。”
顔善琪只能不停地冲着那人呜呜着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别喊了,你嘴巴塞着,听不懂呢。”
“……”
然后那人便又出去了。之后也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