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阴谋
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不知道自己的腿为什么这么重,端木影抬头,看了看前面模糊的、昏暗的长路,挤出个绝望的笑容。
泪,早已干涸,无法滚落。
爱情,早已不由自主,不由她去选择!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永琰嘶哑的声音传来,“对不起,熏儿,对不起,我着急、我担心,我误信了八哥挑拨的话,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停下脚步,任由他的下颔在脖颈间、耳垂边摩娑,有种酥痒的感觉,但她却笑不出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永璇的话:她已经被本阿哥临幸,这是她的荣耀才对,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样,不会只玩不认帐,而且,我也不嫌弃她是残花败柳之身,我马上去找皇阿玛,封她为侧福晋!
“熏儿……”用力扳过她的身子,使她面朝自己,永琰低头看着她,“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怪我?本来被皇阿玛叫去我已经很懊恼了,幸好他有些不舒服才临时让我先走,哪知我去了凉亭到处也不见你,四处寻找又发现了那群奴才鬼鬼祟祟的张望,我才想到你可能有危险,幸好还来得及,是不是?”
“十五阿哥,”垂头看着地面,端木影声冷如冰,“如果真如八阿哥所说,你……你会怎么样?”
“不,不可能!你告诉我不可能,他不可能那么做!”
“你先回答我会怎么样,好吗?”端木影抬头,眸中波光涌动。
终于又有眼泪流出,她不知道应该觉得庆幸还是觉得悲哀好。
永琰愣住,幽深的、如潭水般的眼眸闪了闪,摇摇头拒绝回答。
那一刻,端木影觉得天空一下子昏暗了,内心的什么东西也塌陷了。
她努力不让眼泪滚出来,努力挤出个苍白的笑容,“是啊,我怎么会如此高估你呢?你也说过,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个,也好,做侧福晋也不错,至少不用卑微到任人宰割,不用担心被拖出宫外遭人论奸!”
“论奸?”永琰惊愕。
转身,端木影深吸一口气,“永琰,我累了,让我回去休息吧,不要来找我!求求你!”
如飞般在风中奔跑,端木影想让眼泪一次流尽、流干为止,她再也不想哭,再也不想!
还没到永和宫,便见贵嬷嬷嘟囔着来回走动,似在等人。
抬头看见她,贵嬷嬷喜出望外,“你可回来了,娘娘吩咐你出宫办件事呢。”
“出宫?”端木影愣住。
“是啊,你赶紧去长安东街悦来客栈里住的一个客人,那人名叫小武哥,是个戏子,跟随戏班子一起来的,你就说十一阿哥病重,然后带他进宫来,这是腰牌。”将腰牌塞给她,贵嬷嬷的声音低沉,样子有些神秘。
“但是宫门已经关了,我……”
“神武门的奴才要是问起,你就说受了十一阿哥的命令,加上你有腰牌,他们不敢拦你,还不快去!”
“是十一阿哥的命令吗?”端木影疑惑了。
“是啊,你没听说十一阿哥生病了,他很喜欢听这戏子唱的戏,所以委托娘娘立刻传他入宫唱两曲,为了他的身子着想,娘娘答应了,你快去吧,带人回来后直接领去阿哥所就行了。”
“哦,”恍然,端木影握住腰牌便欲出宫,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赶紧又说,“等我回去换件衣服吧,刚刚不小心被树枝挂破了。”
“那你快去快回啊。”
端木影点头,换了衣服后直奔长安城。
等进了客栈才知道,这个小武哥是个唱花旦的角色,长的眉清目秀,颇像女人,而且保养的不错,皮肤吹弹可破,当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进房后,小武哥瞟了她一眼,疑惑的问,“这位姑娘找我有事?我们似乎不曾相识过啊?”
“我是宫里来的,”压低声音,端木影怕隔墙有耳,“奉了十一阿哥之命来请您进宫唱戏的,十一阿哥病了,很想听你唱的小曲。”
“他生病了?”小武哥眉目拧起,看起来十分焦虑,“前两天他不是还来听过我的戏,怎么就病了呢?严重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随我进宫去就知道了。”
“那好,你等我换件衣服。”
“好,我在楼下等你,”转身出门,端木影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但他是个男人,又是戏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小武哥便换了身衣服出来,藏青色的青衫衬得他有几分英气,只是眉宇间的愁绪使他少了一分男人的本色,多了一分女人的娇媚。
进宫后,端木影径直带他去了阿哥所,便见十一阿哥的房门紧闭,竟连灯光也没有,只是偶尔传来两声咳嗽。
有些奇怪,他不是等着听小曲吗?
犹豫着走过去,她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才有小太监拉开门,奇怪的问,“你是哪宫的人?来做什么?”
“请回禀十一阿哥,奴婢奉命带小武哥来给他唱小曲了。”
“小武哥?”小太监探头看了看小武哥,目光一亮,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灯光亮起,小太监转回来低声喊,“你们进去,十一阿哥等着了。”
“多谢小哥,”感激的笑笑,端木影带着小武哥走进去,绕过屏风后看见十一阿哥坐在床边,脸色苍白,不断咳嗽。
“奴婢参见十一阿哥……”端木影躬身时,却没想到小武哥奔了过去,握住永瑆的手问,“你怎么样?病的很重吗?”
永瑆微愣,脸上现出一抹窘迫之色,抽出手,冷目移向端木影,“你是哪宫的人?奉谁的命令去找小武哥来唱小曲的?”
“回十一阿哥,奴婢……”
门外,忽然传来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
永瑆赫然站起,端木影也险些昏倒。
这个时候,乾隆来做什么?
便在她猜想时,乾隆已经大踏步的走进来。
众人急忙拜倒,“儿臣参见皇阿玛……”“奴婢参见皇上……”“草民参见皇上……”
目光掠过众人,落在小武哥身上,乾隆奇怪的问,“他是谁呀?半夜三更的在这做什么?”
“回皇阿玛的话,他……他是京城里的戏子名叫小武哥,儿臣很喜欢听他唱的戏,所以找人接他进宫来唱两首小曲的。”永瑆瞟了端木影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怨恨,让她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天色这么晚了,你又生着重病,还要听小曲?”乾隆也觉得有些蹊跷,仔细打量着小武哥。
有些局促、有些拘谨的绞着手指头,小武哥的脸通红。
“儿臣睡不着觉,所以……惊扰了皇阿玛的话,请皇阿玛恕罪,”赶紧跪下去,永瑆的肩头轻颤。
沉吟半晌,乾隆伸手扶他起身,“你还病着,早点休息,把身体养好了还怕没有小曲听吗?”
“儿臣遵命!”永瑆赶紧应声,一边吩咐小太监送他出宫。
小武哥嘴唇轻扬,眼眶里似被水雾笼罩,样子看起来十分委屈,见小太监伸手拉他,忍不住看了永瑆一眼,神情竟依依不舍。
远远的,传来宫人的喊声,“娘娘吉祥。”
“平身,”令妃的声音传来,只见贵嬷嬷搀着她踏进阿哥所,原本是向着十五阿哥的住房走去,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这边,落在那鲜亮的龙袍上时,眉目轻颤,转身急步走来。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这儿,请皇上恕罪,”躬身,她抬眼扫过众人。
“嗯,你是去看永琰的吗?”乾隆轻笑,一边扶她一起坐到桌旁。
“是啊,有些时日没见他了,臣妾听说他最近有些咳嗽,所以特地熬了贝母冰糖雪梨汤过来给他喝。”
“那好,朕和你一起去看看他,晚上本来要和他讨论些政事,谁知道朕突然肚子不舒服,想是吃坏了东西,所以命他走了。”
“皇上没大碍吧?”令妃紧张的问。
“没事,喝了些热茶好多了,走吧,我们去永琰那儿。”
二人起身,众人忙喊,“恭送皇上,恭送娘娘。”
经过门边,令妃看了一眼小武哥,奇道,“咦,这不是名满京城的戏子小武哥吗?怎么会在咱们宫里?”
“回娘娘的话,他真的是小武哥,奴婢见过他几次了。”贵嬷嬷插言,一双老眼盯着小武哥,似要淌出水来。
“胡说,你经常出宫吗?”令妃轻斥。
“不是不是,”连忙摆手,贵嬷嬷有些语无伦次,“奴婢是在宫里看见的,有好几次是在晚上,奴婢以为眼花了,但奴婢陪娘娘在福大人家看过他的戏,所以不会认错的,他的确经常进宫,宫人都说因为十一阿哥喜欢他,所以……”
“还敢乱说,不怕本宫掌你的嘴!”怒喝一声,令妃扬手欲打下去,吓得贵嬷嬷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第三十七章 爱的见证
令妃蹙眉,还欲再训时,见乾隆双目如鹰,审度的盯着小武哥,便停止了其他的动作,将贵嬷嬷拉到身后。
“这老嬷嬷说的话可是真的?”目光转移,乾隆看向永瑆。
“儿臣确实喜欢听戏,又觉得小武哥唱小曲唱得很好,所以才很赏识他,召他进了几次宫,但何谈喜欢啊,儿臣……”急得面色通红,永瑆见乾隆的眼神越来越深沉,终于打住了剩下的话。
目光移向小武哥,乾隆冷哼,“你说,你和十一阿哥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敢说半句假话,朕不但要你的命,还要将你诛连九族!”
小武哥闻言脸色惨白,双膝一软便倒在地上,“回皇上的话,草民……草民和十一阿哥惺惺相惜,互相赏识,如此——如此而已,绝无半句虚言!”
“若是真的唱戏,何需深夜入宫,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勾当,说!”怒斥一声,乾隆扬脚踹向小武哥,眼看他一个支撑不住摔在地上,永瑆的眉头拧紧,单膝跪倒,“皇阿玛,儿臣真的只是喜欢听他唱戏而已,绝无半句虚言,请皇阿玛明察!”
“你说的句句属实?”乾隆扬眉,沉声问。
“儿臣不敢说谎,的确如此!”
“那好,朕现在就将他赐死,你没意见吧?”
永瑆剧震,抬头看着他,嘴唇微颤。
“十一阿哥救我,你救救我啊,”吓得全身战栗,小武哥手足无措的抓住了永瑆的手臂,“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救我,永瑆,救救我……!”
“大胆奴才,你竟敢直呼十一阿哥的名讳,不要命了是吗?”令妃似是看不过眼,出言训斥。
永瑆则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的神情,乾隆似猜到了什么,怒气在眸中升腾,声音反倒压低了,“永瑆,朕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立刻将他送出京城,永生永世都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违者杀无赦!另外,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朕若听到半点闲言碎语,就提脑袋来见!”
急步出门,乾隆似连多呆一刻也不愿意,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令妃却将目光转向端木影,貌似惊奇,“端木,你怎么在这儿?本宫到处找你却不见人影,你在这做什么?”
“我……”端木影的心一沉,眉头拧起。
便见永瑆双目,喷血似的看着她,只恨不能拿剑杀了她!
“夜色深了,还不跟本宫回宫去歇息,”令妃说着拔步就走,端木影只好跟了上去,虽然没有回头,却感觉背上凉嗖嗖的,仿佛有枝冷箭就要射过来。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永瑆杀人似的目光!
抬头看着令妃晃动的身影,忍不住冷笑。
令妃啊令妃,你千方百计、绞尽脑汁的搜集几位阿哥的把柄,再逐一设计让皇上对他们失去信任,甚至不惜拿我做棋子,让他们对我恨之入骨,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借刀杀人,让他们为了报复而除掉我!你的心可真深,真狠!
一路上,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连令妃和贵嬷嬷何时不见的也没察觉,更没察觉永琰何时站在她面前,手里捧着那个锦盒,装有对戒的锦盒。
“熏儿,对不起,好好一个七夕就这么过去了,不过总算天还没亮,我在这等了你一夜,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将她拥入怀中,永琰低声下气的话虽让她有些感动,却因为今晚发生的事,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永琰,让我静一静好吗?我真的没什么心情。”推开他,有些萧索有些意兴阑珊,端木影的心凉到了极点。
“为什么心情不好?告诉我好吗?”眸中掠过一抹紧张,永琰轻声问。
看了看寂静的廊道,抬头望着有些发白的天色,端木影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摇了摇头,慢慢往前走去。
“熏儿……”身子一晃挡在她前面,永琰蹙眉,“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和额娘去了哪儿?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在这等了你们一夜,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啊!”
“永琰,你回去吧,等我心情好点,会告诉你的。”
“那好,我不提这个,你跟我来,”拉住她的手腕,永琰往前飞奔。
“去哪儿?我真的很困,能不能让我先回去休息?”
永琰没有理她,脚步反而更快了。
忍住一波又一波的困倦,端木影只好跟着他一路飞奔,一直到御花园才停下来。
凉亭中,紫凝早已呵欠连连,见到他们的身影时,一张苦瓜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十五皇叔,你让我在这等两个钟头,结果等了整整一夜,是不是故意害我啊?”
“那问你姐姐吧,我也是受害者呢,”永琰狡诈的笑了笑,然后将端木影拉过来。
“你们两个,究竟玩什么?”十分无奈,端木影撇嘴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紫凝轻笑,一边从石椅上拿出一束鲜花,看起来才摘下来不久,花瓣上还残留着露水。
将花塞给端木影,紫凝将他们俩推到台阶下,一本正经的喊,“端木影女士,从今天开始,你愿意嫁给爱新觉罗&8226;永琰为妻,不管贫穷、富贵、疾病、困苦都相依相守,不离不弃吗?”
端木影愣住,在这种场景下,举行未来世界的婚礼,是不是有些不伦不类?
偏脸,见永琰眼眸明亮,满怀期待,她抿了抿下唇,犹豫半晌才低低的说,“我——愿意!”
永琰紧崩的脸立刻放松,笑容在他的眉梢、眼角甚至唇边洋溢。
“那爱新觉罗&8226;永琰,你愿意娶端木影为妻,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困苦都相依相守,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永琰说着,握着端木影的手更紧了些。
“那好,现在就交换戒指。”
永琰笑逐颜开,从怀里掏出锦盒,取出女式的替她戴上,然后准备为自己戴上另一支戒指时,端木影按住了他的手。
疑惑的抬头,他紧张起来。
“戒指不是自己戴,而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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