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证明她已经视她们为自己人,这样在这府上起码有个贴心的人能做事。
端木影饮了杯茶,隐隐觉得有些头痛,这府上的人还真是不少,恐怕关系很难都处理好,如无意外,还是避之千里的好。
她这么想也是对的,毕竟这是别人的家,虽说有乾隆的信撑腰,毕竟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接小楼进宫,万一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她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上很多年?为了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些,她决定和小楼做一对隐士,反正她和允善也不可能了。
休息了一日后,她们换上新装,在秋灵的带领下来到前厅,只见厅里站了一大堆人,看来是全部到齐了,准备进行认亲仪式。
敬完父亲的茶后,小楼依次敬了几位夫人的茶,除了二夫人神色冷淡外,其余两位倒还温和,分别送上了红包。
“阿玛,我真不明白,你都这么大把年纪,还认干女儿做什么呢?”人群中,忽然站出个一袭雪衣的年轻男子,他削瘦如柴,个子却很高,加上皮肤苍白,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端木影和小楼怔住,没想到初来乍到便遇上了挑事的人。
想必他就是五少爷满萧了,望着他不屑的目光,小楼始终含笑不语,端木影却冷冷的将目光顶回去。
“满萧,别胡说,这是皇上的旨意。”阿兰泰原本在喝茶,突然听到他这么问,差点连茶都喷出来。
但他的话立刻引起众人的骚动,尤其是坐在他身旁的二夫人,只见她一双凤目移向小楼,眼里放出两道明亮的光芒。
“皇上的旨意?”满萧的眼眸睐起,缓缓向她们走过来,“无缘无故皇上为什么要阿玛收干女儿?他自己为什么不收?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玄机不成?”
众人闻言也觉得奇怪,于是开始窃窃私语。
阿兰泰的脸立刻崩紧了,喝道,“臭小子,不要胡说,小心被外人听见,是要杀头的。”
“问问也不行嘛,怎么说也是咱们家多了两个人,两张嘴。”他的目光掠过小楼,然后停在端木影身上,似乎对她的冷若寒霜非常不满。
“闭嘴,总之小楼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也是你的妹妹,你们谁敢欺负她我决不会轻饶,听明白没有?”阿兰泰犀利的眼神掠过在场数人,得到他们肯定的点头后才满意的离去。
人群渐渐散开,偶有几人看怪物似的回头瞄她们,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看,不敢近前。
小楼叹了一声,拉着端木影便想快点回竹清轩。
偏偏,满萧有些不依不饶,追着她们问,“喂,你们告诉我,为什么皇上要我阿玛认你做干女儿?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
“你似乎很无聊,”端木影下意识的挡在小楼面前,笑容可掬,“如果你真的没事做,可以种种花,养养鸟,又或者练练书法,写写诗,不必追着我们两个弱女子吧?”
“弱女子?”他的眼睛睐起,“能有本事让皇上下旨的人也算弱女子?”
“总之知道的事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请让开好吗?”端木影不想跟他废话,拉着小楼便欲绕道而行。
满箫再次拦到她们面前,意味深长的说,“我最喜欢挑战,越是难度高的事,越能引起我的兴趣,咱们走着瞧吧。”
望着他得意非凡的样子,端木影的笑容收敛,回头见小楼脸色苍白,忙问,“你怎么了?”
“没有,这两天总觉得有点头晕,”抚了抚额头,小楼摇摇头,“没事的,可能是前几天赶路太累了吧,不碍事。”
“那咱们先回去休息吧,”牵着她往回路走,端木影希望尽量避免和这府里的人发生冲突,能躲就躲吧。
谁知道,还没踏进竹清轩,便见拱桥上候着个女子,看样子是二夫人,她身后还跟着个丫头,手里端个托盘,大约是汤汤水水之类的东西。
“小楼,你们回来了,”二夫人一见她们便春风满面的迎上来,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指着丫头手里端的参汤说,“这是我特意命厨房熬的血燕粥,原本是给自己喝的,可是见你这么瘦弱,我打心眼里心疼,所以直接给你送过来了,这可是上等的血燕,你一定要喝下去,女人嘛,养好身子,保住青春美丽才是最终的道理。”
“这……这怎么好意思?”小楼很是意外,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端木影则无奈苦笑,没想到这位二夫人变的这么快,一听说小楼和皇上有关系立刻就换了嘴脸,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当家的。
“什么不好意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看,我的女儿都出嫁了,一个人闷得慌,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别委屈着自己,”二夫人这番感人肺腑的话使小楼泪眼朦胧,抬起头,她向二夫人点了点头。
看见她眼里的泪花后,二夫人非常满意,命丫头将血燕粥送到屋里,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竹清轩。
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端木影长叹一声,与小楼一同回到竹屋。
望着桌上的粥,秋灵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丫头,又想说什么啊?”端木影轻笑,一边在她的细腰上掐了一把。
连连叫疼,秋灵笑说,“其实我想说,你们一定不要被二夫人的行为蒙蔽了,她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对她有利的人才会巴结奉承,而且一旦你们买她的帐,她就会无止尽的索要,直到将你们榨干为止。”
“有这么恐怖吗?”小楼闻言大惊失色。
“真的,你们不信就看吧,我没骗你们。”
见秋灵十分着急的解释,端木影笑说,“好了,我们当然相信你,只不过她毕竟是掌管整个府上经济的人,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那倒是,你们放心吧,有我在,会帮你们的。”秋灵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信。
端木影与小楼相视而笑,不过建立一个亲信是必须的,有了秋灵,她们的路可能会平坦点,但仅仅是这些还不够,她们一定要与这个家的每个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这样才会过得舒服一些,不至于处处受制。
第三十二章 伤情
月光照在竹清轩里的青竹上,显得暗影重重,微风吹得竹叶四散飘零,便见那落叶纷飞中,端木影正在对月舞剑,秋水在她手中银芒飞舞,绕起朵朵剑花,连飘散的竹叶也被凌厉的剑气吸引,随着剑花飞扬,最后越聚越多,形成球体。
娇斥一声,端木影的身子如弯月般后仰,秋水脱手而飞,竹叶轰然暴散,月光映在冰凉的剑身上,洒下无数迫人的寒气,银光闪过,秋水插入泥土中,剑身仍震颤不已,发出嗡嗡的响声,宛如破空之声。
拭了把额头的汗,端木影纵身而起,指尖握住剑柄,缓缓的抽了出来。
看来,她已经完全领略了冷碧月的武功,加上秋水的威力,一般的刺客应该是伤不到她,除非是大内高手!
目光落在萤光流动的剑身上,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想让自己安全,就一定要让自己强大,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小楼。所以,在竹清轩的这一个月,她每晚都会练功,她练功的时候凝神聚气,仔细回想,脑海里便会现出冷碧月习武的动作,她的每一招每一式会不经意的通过手腕展示出来,然后体内出现一股热气在血液里流淌,使得全身炽热,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
将剑入鞘,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掠向不远处的拱桥,却见一条清瘦的身影怔然而立,仿佛雕塑一般,显然是来了很久,那么,她一定是看见自己练武的情景了?
心下一沉,她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动了这玉一般的人物。
苏紫儿,从她的侧影来看应该就是这府上的四夫人,她虽然年轻貌美,却很苍白憔悴,这一个月来,几乎就没见她几面,更别说看见她的笑容了。
“四夫人,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她笑着走到她面前,脚步虽轻,却还是吓了这碧人一跳,惊惶未定的望着她,目光移向她手中的剑。
“这是秋水剑吗?”喃喃的问,她仿佛痴了似的。
“是秋水,你怎么认识?”扬起剑,端木影疑惑不已。
“我当然认识,因为它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是我爹亲手将它卖掉,然后逼我嫁到这里。”
“是这样吗?”有些惊愕,却见她目光痴迷,不似有假。
苏紫儿忽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后,眉头锁起,略为羞涩的说,“姑娘,我看见秋水太激动了,你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端木影轻笑,然后握住她冰冷的手,“你虽然是这里的四夫人,但我们年龄相近,可以视为朋友。”
“朋友?我还能有朋友吗?”
“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不能选择父母,不能选择兄弟姐妹,朋友却是可以选择的。”
苏紫儿眼神一亮,凝神看着她。
端木影笑的更甜更深,握着她的手也更紧,“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嫁进来的,所以你不需要防备我,秋水如果真是你的东西,我把它还给你。”
说完,她将剑慢慢放在她手心里,然后按下她的手指握住。
她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将秋水送人的,毕竟这把剑能使她的剑招更凌厉,可是,想要拉拢人心就不能小气,她第一个要拉拢的自然就是这位心无城府、入世未深的四夫人了!
望着手中的剑,苏紫儿更痴了,半晌也没有动。
端木影没有打扰她,或者是在等她从回忆中清醒。
“秋水真的是把好剑,它是燕家的传家之宝,若滼送给我的时候说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可是,我辜负了他……”苏紫儿的泪滑落,手指将剑握的更紧。
她忘不了当年那段情,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可是命运捉弄了她,不但拆散他们,还让她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四十多岁的男人。
她曾经想过和若滼远走高飞,也曾想过死,但当父亲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时,所有的决心和勇气都烟消云散,她恨不起来,毕竟父亲含辛茹苦将她养大,毕竟娘的命危在旦夕,还等着礼金治病。而且弟弟寒窗苦读十余年,为的就是求取功名,虽然他才华出众,可两次科考都名落孙山,没有阿兰泰的帮助,他不可能榜上有我,也不可能为国效力。
这一切,只因为她的放弃而获得,如果牺牲她一个人,能换取全家人的幸福,她愿意!
所以,她上了花轿,风风光光的嫁过来,便在那红喜帕下,她透过轿帘看见了若滼,这个痛不欲生的男人喝了一夜的酒,在长街尽头被人拳打脚踢。
花轿经过时,他泥泞不堪的脸上,现出个鄙夷的神情,然后从怀里摸出那个香包,那个由她亲手绣制的香包,扔向长街的另一方,然后边走边喝,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京城。
那一刻,她的心碎了,碎成了千片万片。
哀莫大于心死,她深刻明白这句话的涵义。嫁给阿兰泰之后,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绣绣花,种种草而已,连她自己也以为忘记了这个人,忘记了这段情。
直到今夜再看见秋水,睹物思人,她便想起了那个人,想起了那段逝去的情。
仿佛伤疤被揭开,她心里的痛幽灵般涌现,痛彻心扉。
然而,过去的已经过去,路总还是要走下去,人总还是活下去的,她根本就不能选择!既然如此,何必再想,便让它随风消逝,淹没在滚滚红尘中吧!
这么想着,她将剑放回端木影手中,凄然一笑,“剑是你的,我不需要,何况我根本不会武功,要着也没什么用处,还是你留着吧。”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虽然缓慢,背影却那般凄清。
望着她的背影远去,端木影的笑容沉淀下去,目光低垂,落在秋水剑上。
如果她没记错,苏紫儿说的是燕若滼吗?是那个在扬州妓院被她利用的男人吗?
天下的事真的很难说,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是苏紫儿的前任情人,真是太巧了,她几乎都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看样子,苏紫儿很为这段情伤神,她的身子本来就单薄,再为这段情郁结于胸,只怕会淤气伤肝,影响健康。不过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帮她私奔吧?那岂不是得罪了全家人?
耸了耸肩,她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往竹屋走去。
小楼居然还没有睡,她趴在桌上,望着烛火发呆。
“深夜了,怎么还不睡?”将剑搁在桌上,端木影用清水洗了把脸,回头问她。
“我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坐会儿,”小楼抚了抚剑身问,“你每晚都去练剑,不会真的学有所成吧?”
“那当然,凭我的资质什么能难倒我?”轻笑一声,端木影从衣柜里摸出一样东西塞给她,“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小楼望着手中的玉镯子,完全怔住。
“很奇怪吗?当初为了揭穿那些杀手的真面目,我不得已借用了这个工具,现在还给你,因为它是乾隆送给你的唯一礼物,将来对你进宫会有帮助的。”
“你的意思是手镯一直在你手里,你故意说是他们偷的?”小楼这才恍然,慢慢将手镯戴回手腕上。
“聪明,正是这样。”
端木影从茶篮里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茶,抿了一口问,“有没有叫秋灵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这些天你一直说头晕,恶心,不会是吃坏了东西吧?”
“不用吧,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我想不要紧的。”
“还是小心些好,这个年代医学技术那么差,拖久了可就难治。”
“这个年代?”小楼疑惑的看着她。
“啊不是,我的意思就是指庸医太多。”意识到说漏了嘴,端木影干笑两声。
“哦,姐姐,你想不想莫公子?你们大约也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他不知道你在这是不是?我想他一定急死了吧。”
端木影一愣,目光渐渐沉下去。
自从那晚在莫府守灵时与莫夫人发生不快之后,她便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加上近日忙着练剑,忙着和府上的人建立交情,她倒是真有些忘了这个人,此刻经小楼一提,忽然又有种想见他的冲动,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姐姐,我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可是为什么要分开呢?”小楼想起自己,神色不禁黯然,“我觉得,有情人能够眷属真是件幸福的事情,我们已经不可能追寻真爱了,你们却为什么不珍惜呢?”
抬起目光,端木影抚了抚小楼削瘦的脸说,“傻丫头,你还有姐姐呢,我们相依为命就行,男人嘛,没那么重要。”
“男人真的没那么重要?可是我娘以前教过我,幼时从父,嫁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