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执着之事,他又凭什么对巫晋想做之事指手画脚哀叹怒斥?
只是每当想起巫晋,那股思念之情便会汹涌而出。想起巫晋曾信誓旦旦的说,早晚有一日离开了他,自己会活不下去,如今虽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却也觉得生活没了滋味。
若再遇见巫晋,听见对方说起要同他一起的话,他怕是再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了吧。
苏青本想借由川凯勒的人帮他向巫晋传递消息,可那人说他派出的人只是去中原的地界上换些生活需耗品,顺便打探消息,可没人有那份精力特意绕过整个齐国去找巫晋。
“但是,”川凯勒浓眉一挑,略带些诱惑猎物的意味,“你若答应了我之前的邀请,特意为你跑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苏青知道他为何非自己不可。这南方游牧民族虽人强马壮民风彪悍,可唯一缺少的便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样一盘散沙又怎能与正规军队相媲美,想要完成他统一游牧民族的大业,自然不能只靠莽斗。
川凯勒知道他善于用兵,想借由他的智慧和经验来为他组织一只如臂使指的军队,这才要极力拉拢。
“南方族群已基本归顺我族,北方我们赫巴族也有些根基,你帮我操练操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至多一年至少半年,我便可一统草原,届时你自可离去,或者呆在族中享受供养,我还可许你一件事,能力所及,任你差遣,如何!”
川凯勒认为他开出的条件已是极大的诱惑了。有朝一日他成为草原霸主,那苏青只动动脑子,便能成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臂膀谋士,这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殊荣。
“三件事。”苏青淡然道。他不是被名誉地位给吸引住,只是听到那至多一年至少半年的期限而动了心。川凯勒如此自信想必已经筹划许久,只要他全力支持,想必时间会缩的更短。
他有预感,他会用到川凯勒。
川凯勒听他一口便将条件提了三倍,皱着眉有些不悦,直话直说道:“你怎么这么贪心?”
苏青只问:“答不答应?”大有对方稍有拒绝,他便再也不谈此事的架势。
“哎!”川凯勒一急,“三件就三件,我会给不起你不成!”
苏青又道:“既然互相帮助,那先帮我一个忙。”接着,他便提出找个人将自己状况告知巫晋的要求。
川凯勒却说这件事急不得,只能等雨停,不是他不愿派人,即使派了人去,在这种洪灾时刻,哪个国家都不会放他们进去,怕会是他们放进去的探子,借机攻城抢夺粮食。
苏青没想到还有这一说,沉吟许久,勉强同意先随川凯勒北上,等过了草原雨季再联络巫晋。
这雨一下便是两月。苏青已经遵照约定为川凯勒操练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虽不如正规军队那样应变灵活阵法多变,却胜在强悍勇猛,出奇制胜。
但为苏青报信的事,川凯勒却做得不那么好。因巫晋快要逼近巫京城下,巫王颁布了禁令,闲杂人已经无法入城。而想要接近巫晋更是难上加难的事,那人为防细作混入身边,对身旁的陌生面孔从来是下手不容情的,据说是因之前吃了一次亏,差点丢了命。
苏青听到这里,心突突的跳了跳。
川凯勒却未察觉苏青渐白的脸色,犹自说道:“自古以来哪有几人能由逼宫取得皇位,失了人心不说,最后都没个好下场,都是一箭射下马!”他嘿嘿笑了两声,见苏青神色不善,收住笑容快速的补充了句:“就是朝变也不见得能成功。”
苏青早已心惊胆战,被他这一唬,立时便坐立难安,起身焦躁的来回踱步,最后回头拍案道:“不行!”
川凯勒一惊,只听对方又道:“你的计划要提前,五日后我们便攻打你的死对头,此事一了,你便要还我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晚了不检查了,明天不更新,但是会上来改错挑虫子,所以明天看到更新就不用过来了
57
57、情怯 。。。
自从王家宝发现苏青有再度撇开他独自离开的打算后,整个人突然安静了不少,也不那么纠缠苏青了。苏青乐得清闲。只是某一日见王家宝与川凯勒一起在水洼里练武时,突然一阵诧异,心想这孩子是怎么了。
王家宝看他时也总是怪异的很,唯一没变的是那孩子极强的占有欲,竟不许任何人距离他过近,否则见到一次打一次,以至于所有人见了苏青都要绕道走。
苏青哭笑不得,心想好在这傻小子半道出家武功遭烂,否则真是一大祸害。
“哎,”王家宝又拖着一身泥水回来,经过苏青面前时扬了扬下巴问:“我们何时圆房啊!”
苏青听了一口气没喘匀,脸硬是憋成了猪肝色,暗自吐纳一番无奈道:“家宝,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他抬手抚额,“凯勒那个幺妹很中意你,你若有成亲打算,就接受她吧。”说罢,苏青嘴角抽了抽,哀叹自己也被这孩子磨的没了正经。
王家宝直直的盯着苏青,转身离开前放了狠话道:“我一定要跟你圆,想甩开我你就别作梦了!”
直到过了许久,耳边传来击掌声,苏青才睁开眼转过身,见来人是川凯勒。
“听说中原人素爱尝鲜,没想到向同为男性的人求爱也能求的如此光明正大。”
苏青侧过头看着王家宝离去的方向,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我像他这个年纪,也是狂妄的,想什么做什么不计后果,但有一天发现不计后果去做的事,并不是最想做的,最后只会伤人伤己而已。”真正心系之事,总会考虑再三的。
“嘿嘿,你还挺有感触,不过看你不像是不计后果去做事的人。”
苏青看向川凯勒,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被年岁磨练出来的罢了。”随即恢复正色道:“那些野马容易驯养吗?”
说起马来,这野人一样的川凯勒顿时来了兴致,拉着苏青说个不停。这还要多亏苏青出了主意,教给川凯勒一个较为有效的驯马方法。
部落中原本驯马的方法十分血腥,四次不遵守命令则要刈喉烹食,野马本就野性难驯如此驯马倒是十有八九都进了肚子。苏青则是将巫晋采用的较为温和的方法告之,果然收效显著。
待川凯勒兴致勃勃的将最近发掘的好马描述给苏青之后,才有心情听苏青想说什么。
“巫国那边的战乱如何了?”苏青终于有机会说话,这次直接叨在正题上,再不敢扯些川凯勒也许会感兴趣的话茬,“你我的半年之约只余一月,你可有把握收服这北方最大的部落?”
川凯勒摸着下巴阴笑:“最大部落?哼,他们以为咱们会被这里的冰寒天气吓退,一定是等着冬雪来了将咱一举赶跑。不过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最突然的袭击……放心吧,”川凯勒说着重重拍了拍苏青肩膀,嘴角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不到一月,我们就可以去救你的小情人。他危难时能得你相助,必然更真心对你。”
苏青将他的大手挥走,为川凯勒的堕落和八卦感到无力,巫蒙那种人倒也罢了,怎么川凯勒这莽汉也会对别人私事如此感兴趣,但能得他肯定的答复,苏青才觉得心稍安些。
一转眼,距离二人分开已经过去八个月了,可虽然过去这么久,他却从没断过想要再见巫晋的想法。
初时听说巫晋与齐国一位公主定了婚约,他茫然了一阵,但想起那日巫晋言之凿凿的那句“我不会娶妻,不要子嗣,若皇兄不准,我就带着你再回到这里,我们一起生活,你救人性命,我教人习武。”他便觉得心中温暖。他相信巫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婚约之事一定另有隐情。
如今过了数月,虽仍有巫晋娶公主攀上齐国以求共抵巫王的传言,但毕竟没有切实证据。他宁愿见到巫晋时,亲自去问,亲自对证。
再有两个月,便能见面了吧。
想到这里,苏青便觉得心跳快了些,不经意的流露出笑意。
同一时间,远方的巫晋早已挥兵攻入巫京城下,但城外地方有限容不下十万人,他便只带了五万人来,由于所持人数减少兵力骤降,便被巫京城内禁军阻住,不能再进。已经僵持一月有余。
此地为京畿要地,不可强攻,巫晋只能暂时停下攻势,再寻他法,期间一度粮草缺乏,又因百姓离心,孤立无援,陷入困境。不得已将滞留在不远处的五万军队遣退到粮草丰盈的边陲之地,才缓解了危机。
一向精力十足的严思成此时也有些吃不消,由衷佩服起每日睡眠不足两个时辰的巫晋来。那人真的想做一件事时便会有股狠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与这样极有城府能力之人为敌一定比与巫王那样阴狠之人为敌更为可怖。
严思成如今只能祈祷度过眼下难关,一旦打入巫京,他们便可落实了‘反贼’这一称号,就不用再忧心冲冲的度日了。
想当初巫晋受尽百姓拥戴,一人上街总要满载而归,如今虽无人敢对巫晋不敬,却明显的皆是满脸愤恨,一见巫晋便都朝屋子里钻,恨不得再不见此人。
巫晋见此情景只当未见,但严思成明白那人心中一定不好受,却反要被巫晋安慰:“放心,他们早晚有一日会再心归与我,他们只看谁能给他们好日子,不在乎上位方式正统与否。”
严思成心情复杂的点头。
又过一月,巫京城内陷入躁动之中,只因那不知何时又从何处进入城内的万人军队。
严思成将这一消息报给巫晋时,明显感觉到一直胸有成竹的巫晋动摇了,问他:“可知是哪来的?”
“远交近攻,自然是寰军。但带兵之人不是老温,我也从未见过此人,不知底细。”
“多少人?”
“今日为止约有一万,人数还在增加,应是从北门而入。”
巫晋嗤笑一声:“怎么说我们也流着同一宗的血,为了对付我,他也不怕引狼入室,他也算是机关算尽了。”这个‘他’自然指的巫王。
但能够在不被自己发现的情况下调来援军,他可要对皇位上那人高看一眼了。
一直以来,所有人均道巫王最宠爱晋王,若有他国贡物都首先送到他府上供他挑选,但谁知道那人做足了戏只为了给天下人看,知道他好面子喜欢被人称赞便将表面功夫做足,让他生不出一丝反心,兢兢业业的为他打天下。
可他只求那人一件事,要巫王放过苏青,那人却完全不给他商量余地,甚至能够对他也下旨斩杀,逼得他谋反,被至亲之人赶尽杀绝,此中心酸又有谁能知道。
他长叹一声,恢复了以往万事尽在把握的那个巫晋,对严思成道:“此事我已有了计较,倒是有另一件,需要你去仔细查探。”巫晋曲起手指一边思考一边敲击着镶银紫檀桌面:“今早有人送信过来,信上说有一支似是游牧骑兵的军队要求助我攻城夺位。我原本没放在心上,但看现在形势,似乎这讯息于我也并非完全无用。我想知道那军队首领是谁,目的是什么,若助我取得成功又想拿到怎样的报酬。”
苏青很少如此焦躁,心中烦乱不堪,他早已托人书信一封转告巫晋他相助的想法,算算时间信也该送到了,想到就快要见到巫晋他便不自觉的忐忑。
他助川凯勒一统草原已是半月前的事,虽还有些小部落尚未归属,但完全统一也只是早晚之事。他在庆功宴上便提出要尽快赶来巫国的愿望,川凯勒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大手一挥便允许他带领精骑一万日夜兼程的赶来。
这一路上他已经打探到足够多的消息,也为自己带领的这支军队订好了作战计划。巫晋因安置问题无法解决而将一半兵力留在巫国边境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但他带领这支万人精骑他是见识过威力的,绝对能够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五,却又不似正统军中之人娇贵,全都是能够不眠不休赶路数日依然有力气打仗的精锐,况且经他操练后更是骁勇灵活,若能赶到巫晋所在地,定能成为一大助力,且一万人不会占用过多地方易于安置。
但其实这都不是最令他担心的。
他能打探到巫晋近况,自然也听说了巫晋曾找他两月未果后,果断放弃再寻这件事。
是什么原因令那人放弃了他呢?
‘放弃’这词甫一出现在脑海,苏青便觉得自己头脑不够用,再也想不了任何事了。
他明明对巫晋很有自信,可随着距离那人越加接近,不安也变得更为强烈。细数日子,与他二人在茂兰村开始生活已经过了一年多,而距离二人那次突然分别,也已接近一年。
一年之中可以发生的事太多了,连一向忠心爱国的巫晋也已起兵造反,谁又能保证那人不是不再喜欢他了呢。
苏青数次告诉自己别再自己吓自己,可安慰的效果却并不明显。他有些无奈的想,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如此需要巫晋了,即便那人不在身边,但只要想起,那人便会成为他心中最坚韧的支柱,令他即使孤身一人也能够坚强坚韧。
可若是……巫晋不再需要自己……
苏青不容自己再想下去,抽出那支自分别后便一直带在身上的青铜剑练起剑来。所有的事,都等见到巫晋再说,否则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十日之后,苏青收到了巫晋的亲笔回复。看着那张扬遒劲的字,苏青有些恍惚。
巫晋还不知带来这一队人的就是自己吧。他在托人转达时并未吐露自己的姓名,也算是给巫晋一个选择,若对方不屑他的帮助,他可以留下这队人马自己去找巫晋,他自然知道巫晋有多好强。
可一向骄傲自狂的巫晋竟在信中说得道多助得他万人相助荣幸非常,已经派人来,会一路护送他们到达巫京城下会和。
不知是否错觉,苏青甚至能够感觉到信中那抹哀求的意味,那密密麻麻的商谈事宜也不似平日巫晋对外铁腕的作风。那瞬间他心头一酸,他以为巫晋已经穷途末路至斯,竟会几乎是低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