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犯罪现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声。进了屋子之后,赵达和其他几个刑警都紧张起来,就连屋子的主人孙辉也不例外。
我们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过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赵达问我,是不是确定今晚会有收获,我摇头,说我不确定,赵达立刻急了,但见我不再回答他,他只好和他的手下们继续耐心地等着。
原本我以为,无头案只是一起简单的密室杀人案,可没想到,它竟然牵扯出了红衣女连环杀人案来,凶手心思缜密,几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几天,警方也在全力搜索目击证人,可都一无所获。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也从来没有像这样毫无头绪过,所以现在办案子,已经不能按照常规程序来了,我唯一能相信的,除了自己理性的分析之外,就只有自己的直觉了。我是个饱受争议的人,大部分人认为我自负,一意孤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我也从来不争辩什么,只会用结果,去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
来这里干守着,也只是一场赌博而已,所以我并没有让赵达把所有警力都投入到这里来。我看了看手表,快凌晨零点了,警局里的工作人员,应该也正在紧张地调查从犯罪现场搜获的线索。
我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孙辉,天气一点都不闷热,但他却满头大汗,紧张兮兮地四处打望着。随行的刑警都打起了哈欠,我拍拍赵达的肩膀,示意他我去抽根烟。出了屋子,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我点燃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两口。414号房间,在供电局的四楼中间,不知道是为了省点还是什么的,楼下的路灯也没有亮,借着月光,我只能看见供电局楼前苍茫的夜色。走廊两边,赵达都安排了人躲在楼梯口,只要一发现可疑的人,他们便会通知我们。
抽了一根烟之后,我清醒了很多,刚要回屋子,我就看到一楼的地面上闪过一道红色的影子,再细看的时候,那影子已经不见了。我立刻大步走回到房间里,赵达和其他刑警见我神色有些慌张,都站了起来。
“小心点,可能目标要出现了!”我直接开口。
“她来了!她来了!”突然,坐在一边的孙辉也站了起来,他全身都在发着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他一边无语轮次地嚷嚷着,一边搓着自己的双臂,那样子,就像在冬天里取暖。
赵达立刻把对讲机放在嘴边,让守在走廊两边的几个刑警注意。那个时候,对讲机已经被充分地运用在公安系统中了。可是,对讲机里却没有人回答,赵达脸色变了,对着对讲机又吼了几声。
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突然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从对讲机里传来,我分辨不出那声音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这是在笑,还是在哭,只是那阵阵的尖叫声,听得我头皮发麻,心脏都加速跳动了起来。
赵达吓得把对讲机丢在了地上,声音戛然而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
“保护孙辉!”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跑到走廊边的楼梯口时,我看到了两个躺在地上的刑警,他们的身边,正掉落着一个对讲机。我蹲下身,摸了摸那两个刑警的脖子,脉搏还在跳动,他们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楼道里传来一阵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我抓起地上的对讲机,就往下追了下去。对讲机还能用,我一边往下跑,一边让赵达好好保护孙辉,可是好像对讲机已经出了联络的范围,赵达半天都没有回应。
我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两个人跟着我冲出来,但没想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拼命地往楼下追去。很快,高跟鞋的声音不见了,我也跑出了供电局。外面很黑,我隐隐约约看见供电局围墙的大门处,有一道时隐时现的红色身影。
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追了上去,可当我跑出大门的时候,那道红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被拉起的警戒线也断开了。供电局外,是一条很宽的大道,一公里的地方,就是一个供电厂了,我追着跑了一两百米远。
大道上是有灯的,泛黄的路灯洒在地面上,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气喘吁吁地四处打望了一下,我都没能再发现那抹诡异的鲜红。我想到蹲在大门两边草丛里的两名刑警,立刻又调了头。
杂草很高,我拨开草丛,只见那两名刑警也已经倒下了,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只是昏迷了过去。我想把他们拍醒,可是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刚想掏出手机叫救护车,一只手从身后“啪”的一声,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那一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因为我感觉耳朵的地方,正有一道热气,缓缓地朝着我吹来。稍作迟疑,我猛地转过身,正要一拳挥上去,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赵达,他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赵达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我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耳垂,那湿热感,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赵达立刻从警局多叫了几个人,我们守在那里,等了很久,在414屋子里的刑警也扛着走廊上昏迷的两个警察下来了。
孙辉显然被吓得不轻,他正被人扶着,双腿发软,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教授,那东西还会不会回来?”赵达问我,我注意到,他已经用那东西代替称呼凶手了。我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零点了。凶手如果真的是利用孙辉老婆留下的纸条当做预警信息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孙辉老婆说的是孙辉和苗苗会在同一天惨死家中。
不过我也没有放下警惕,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救护车和警队的其他人赶到。
说来也奇怪,就在昏迷的四名警察要被扛上担架的时候,他们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醒了过来。他们伸了个懒腰,像是睡了一个好梦,赵达见状,一人给了他们一脚,嘴里咒骂道:“让你们守着,你们他妈的给老子睡觉?”
事有蹊跷,我让赵达一切等回警队再说。来了很多警察,我们把方圆几百米都彻彻底底地搜了个遍,都没能发现什么。赵达支支吾吾半天,问我是不是还是确定那东西是人,不是鬼。
我摸了摸耳垂,想起了刚刚耳边传来的那股热气,一时竟然忘记了回答。犹豫一会之后,我还是摇头,说如果真的有鬼的话,那孙辉早就死了,鬼又何必要怕人,对方只不过是速度快了一点而已。
但是赵达却叹了一口气,在听到对讲机里那凄厉的鬼哭声之后,他已经越来越不相信我了。
搜索没有结果,重新封锁了现场,我们回到了警局中,路上,我一直在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高跟鞋的声音,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女人,我的体质很好,速度也很快,但我却追不上一个穿高跟鞋的人。
还有那四个昏迷了的刑警,竟然在同一个时间醒过来,这有点不可思议。
整个警队都在加班加点,例行公事,我也算今天晚上这场事件的目击证人,几个警员正在给我录口供。录完口供,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小心点,我也让她早点睡。
挂了电话,我意外地看到了老张的身影,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听说警局发生了麻烦事,所以提前回来了,他已经回来好几个小时了。我和老张一起到了赵达的办公室,他正在训斥那四个睡着了的刑警。
“赵队长,我怀疑他们被人迷晕了,带他们去鉴定吧,看看体内有没有残留的迷药……”
第015章停电,决心
在我的要求下,四名睡着了的刑警被带去鉴定科做鉴定去了。孙辉就躺在赵达办公室的长椅上,他受了惊吓,在刑警的好一阵安慰之下,他才睡着。孙辉身上披着一件警用大衣,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说警察的衣服有正气,鬼怪不敢靠近。
孙辉睡的并不安稳,身体时不时就会抽搐一下,没一会,他就睡的满头大汗,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老张指着孙辉,向我们询问详细的情况,赵达一点都不怕吵醒孙辉,大声地跟老张说着事情的经过。
在赵达说到孙辉虐待女童的时候,老张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办公桌,这一拍,把刚睡着的孙辉给吵醒了。孙辉睁开眼睛,木讷地盯着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赵达很是不屑地嘲笑了一句,说孙辉这个没人性的人,竟然也知道害怕。
老张叹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也是个小女孩,白白胖胖的,扎着两个牛角辫。老张说,这是他的孙女,七岁了,她爸妈离异了,谁也不要她,她一直跟着他长大,所以他听到女孩被虐待,才会这么生气。
老张把照片拿起,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眼里满是爱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孙辉突然嚷嚷了起来,他的嘴里像被塞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他惊恐地指着门外,老张和赵达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我顺着孙辉指的方向看去,门外正对着警局里唯一的一棵大树,在月光和警局灯光的辉映下,树枝的轮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枝桠和零星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苗苗!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终于,孙辉说了一句我们能听懂的话。
赵达听了之后,脸色大变,竟然把配枪给掏了出来,老张也是,孙女的照片早被他塞进了怀里,孙辉还在惊恐地嘶吼着。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笑了笑,走到门外,朝外面打望了一下,警局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我把门关上之后,赵达和老张终于放松了不少,可是孙辉还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赵达放心不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让整个警局的人都加强戒备,有了上次丢失尸体的阴影,他还特地问了一下苗苗的尸体还在不在,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彻底放心下来。放下电话,他哀求我,一定要快点破案。
我点点头,说我会尽力,这个时候,老张说他要去上厕所,赵达显然不是很愿意搭理老张,老张尴尬地走了出去。老张走了之后,我又坐下细细地思考起来。如果真的像我推测的那样,凶手是一个偏执狂,要拼凑出一个女性的身体,那么他肯定还会继续作案。
头有了,四肢有了,腰部有了,双耳双目有了,再加上苗苗肚皮上的皮肤和两边脸颊,显然还不足以拼凑出一个人来。说到头部,我又想起了无头女尸,这两天,赵达已经派人去搜寻那具女尸的下落,也联系各地警方,想调查出那具女尸的身份,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我怪自己当时太不理智,仅凭一条手链,的确不能确定尸体就是许伊,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赵达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敢乱说,只是让他继续通知市民,注意身边的精神病患者。
赵达刚要跟我说什么,办公室里的灯突然就灭了,孙辉再一次惊恐地尖起来,我立刻打开门,警局里所有的灯都灭了,赵达紧张地问我要怎么办,我冷静下来,让赵达通知所有人员注意手上的线索,并让人去看看电路怎么了。
几分钟之后,警局重新恢复了供电,进来的一个警察说是保险丝烧断了,大家手上的东西也都在,赵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是虚惊一场,但我却想起了出去上厕所的老张,他去的太久了。
我不动声色,让赵达好好看住孙辉,便往警局的厕所跑去。
厕所在警局的最里面,才刚走进,我就问道了一股难闻的厕所味,我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老张……”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我一间一间把厕所隔间的门打开,但都没有发现老张的身影,我刚要出去,转头却发现老张正在厕所的门外,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些怪异,我警惕地朝着老张靠近,他一动不动,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警裤的裤缝,厕所很脏,水管也漏了水,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这里的灯光也很暗,老式的灯泡,把整个厕所的水泥地,都照得直到我走到老张的面前,他都没有抬起头。我轻轻拍了一下老张的肩膀,老张突然猛地抬起了头,我的手,就那么停放在了老张的肩膀上。再细看,他竟然老泪纵横。
“老张,怎么了?”我问了一声。
被我一问,老张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他哭的前俯后仰,我把他搀扶住,慢慢走出了厕所。走到警局外面的台阶上,我们一起坐了下来,老张好不容易不哭了,但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着。
老张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决,握住我的手:“李教授,我想明白了,我要跟着你把案子查下去!”
我愣住了,这才上了一趟厕所,老张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老张,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没有回答老张的话,而是这样问他。
老张颤抖着手,从口袋掏出了两根烟,点燃之后,我和他各自深吸了一口。老张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说他出来上厕所,就突然停电了,他吓得跑出厕所,但外面太黑,他又不敢乱动,只好躲在角落里。等电来了,他就发现我在厕所里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警局突然断电,是老张搞的鬼。老张现在这副胆小的样子,和几年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总觉得他还有事情瞒着我。可这一刻,我看到他已经苍老的脸,我选择不再多问。
老张满脸褶皱,这个岁数,原本不应该这么苍老,但他一辈子为G市的警队出力,经历的风雨,比任何人都多。虽然没有太大的功绩,但也都勤勤恳恳,所以老张在警队里,很受人尊敬。
我点了点头,问起老张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决心,老张又从怀里把他孙女的照片拿了出来,“你看她,可爱吗?”
我没有说话,老张有些激动,点了烟也不抽,他跟我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却被查出了病,活的时间也不长了。老张的话,也深深触动了我,老张深吸一口气,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兜里。
“李教授,我决定了,我想要查下去,我不想自己的孙女,觉得她的爷爷是个没用的人,不管是人是鬼,我都想要抓到凶手,也算是给老钟一个交代吧……”老张站了起来,唉声叹气地往赵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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