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世子是小孩,体内精气不能稳固蛊虫,而步随云内力深湛,蛊虫进入他体内融得比旁人更快,那种方法对他已无效。”
“非要找到母蛊才能救他?”
“对。”
“为何蛊毒发作时,随云会那般痛苦?”
“金氏蛊术之所以歹毒便在於此,可以利用母蛊操纵中蛊之人,要他疼便疼,要他昏便昏,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秋宁用力闭了闭眼,勉强定住心神,对萧玖兰拱手道:“多谢。”
小芙探头看秋宁离去後,好奇地问萧玖兰:“步先生真没救了吗?多可惜啊!”
萧玖兰神情复杂地低叹一声,“救……代价太大……”
小芙惊愕地叫道:“啊?可以救啊?”
萧玖兰慢慢站起身,扶著桌边轻声道:“以命换命,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谁愿意?如无所图,太不值了……”她随即严肃地吩咐小芙道:“这事不得外传!”
小芙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
“少主,无冬草找到了。”
“西疆这种气候,要找无冬草只怕不易,忠叔辛苦了。”
“找是不好找,不过花点心思还是能找到……不过少主要无冬草干什麽?”
“嗯,我要用这个配药。”秋宁敷衍地回答。
苏忠知他不愿多说,便自觉地告退。
秋宁用无冬草配制了一种药,又用剩下的麒麟果配制了另一种药。
等天黑以後,他端坐案前,案上放了一排东西。
他拿出墨钦的信重读一遍後,把信凑到烛火上,烧了。
他将无冬草配制的药一口服下,然後小心地在手肘处贴了一块人皮,把麒麟果配制的小药丸封在人皮下,看上去那处好像一块并不显眼的疤痕。
他缓缓站起身,吹熄蜡烛,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垮出房间时,他回头环顾房间,心知踏出这一步後再无回头路,而前途如何也是未知。
……
步随云没想到秋宁会深夜前来。他现在身体不好,又得时刻关注前线,每天住在九阳隘口哨所里,秋宁在定州管理粮草,相隔路途虽不远,来来去去也很麻烦。平时,两人隔四、五天才见一次面,深夜相会更是从未有过。
秋宁突然到来,给步随云一个大惊喜,更令他惊喜的是秋宁今晚格外主动。换著法儿把他伺候得快要升仙了。
步随云摸著秋宁的头发,“阿宁……你这是……呃……要把我榨干麽?”
在他身下忙活的秋宁抽空回答:“我……很想……你。”
步随云闭上眼,无比愉快地笑了两声。阿宁从没有这般主动呢,即使是在麒麟谷玩得最疯的时候,他也是欲迎还拒的。阿宁热情起来真让人吃不消……只是为什麽他的眼眸会如此深沈得看不出情绪?他还来不及细想,就淹没在极致巅峰的快感中……
终於消停下来,已是後半夜。
秋宁抱住步随云轻声道:“你怎的还是这般冷?我抱著你睡吧。”
步随云“嗯”了一声,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等步随云睡熟後,秋宁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从步随云的案头翻出令符,快步来到隘口的大门前。
他向守卫出示了令符,守卫狐疑地询问半晌,见秋宁答得滴水不漏,又顾忌他与大总管的关系,最後只得放行。待秋宁离开後,守卫的领队不放心,差人去向值夜的玄天赐禀报。
……
“阿宁!”步随云猛然坐起,身旁早已空无一人。耳边仿佛有鼓声咚地响了一下,步随云赤脚跳下床,冲动案几旁,脚下一个踉跄,伸手扶住了案沿才没有摔倒。他快速翻找一通──令符不见了!
仿佛预感到什麽,步随云外衣都未披,穿著亵衣冲向哨所大门。
守卫队长见他这般模样,惊得张大嘴。
他脸色苍白,眼睛却是亮得惊人,冷声问道:“秋将军可是出城去了?”
“嗯嗯,刚走了一会儿。他有令符,说是大总管您吩咐的,属下已回报郡王……”
步随云像是被重锤锤了一下,胸口气血翻腾,说不清到底是惊愕、愤怒还是痛楚。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高墙!站在墙头,远远看见一个黑影渐行渐远。
陡然间,风急云涌,天地间充斥著呼呼风声,宛如凄厉的哀号。黑云层层聚拢,竟然飘落下片片雪花。早春的雪,冰冷无比,掠过皮肤,如针刺般密密疼痛。
步随云衣衫单薄地站在城墙上,摇摇欲坠得像是随时会被大风卷走。
他对著远处一声声大喊:“阿宁!你回来!阿宁!回来!”
他的声音比风声更悲凉,像是那啼血杜鹃,字字染血,句句碎心!
远处的身影顿了顿,仿佛还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後,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
无论他怎样呼唤,也唤不回那离去的人儿。
玄天赐快步跑上来,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他。
他推开玄天赐,冲下城墙。胡乱抢过一匹马,欲上马时,被玄天赐一把抱住,死活不让他动弹。
步随云急红了眼,哑著嗓子叫:“你放开我!”
玄天赐也叫道:“不放!你要干什麽!他是自己走的,你就是去追,追得回来麽?”
步随云听了这话,不动了。奋力甩开玄天赐,回头瞪著他!
玄天赐被他哀恸的目光刺得生疼,还是咬牙继续道:“你若此时出去,必死无疑!你可以不要命,但你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你的命现在不是你的!你是行军大总管,只要这场仗继续一天,你的命就是全定州城、全西疆百姓的!”
步随云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下来。他低下头,丢开缰绳,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蓦地朝坚硬的城墙撞去!
周围的人全惊吓得傻了。只有玄天赐静静地看著他,伸手挡住要上前阻拦的人。
步随云咚咚地撞著墙,一边撞一边默默地流下泪来。直到他把额头撞得红肿一片,才停下。他背对众人,狂笑声声,那种像是哭泣似的笑声听得众人从脚底直冒冷气。
笑到最後,步随云捂住胸口低下身,玄天赐忙上前搀扶。步随云抬起头时,眼神已恢复清明。
他长叹一声,喃喃道:“也罢。回去吧。”
天气骤然变冷,他刚才哭泣的那面墙上留下一串冰棱──那是被冻结了的,他的眼泪。
作家的话:
剧情需要,窝真不是故意虐小步!
☆、倾国太监(七十八)陌路人
听说秋宁来了,墨钦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未穿好便急著见人。
秋宁被押入御帐,整个人裹在黑色大氅里,面色苍白,神态平静宛如一潭死水。面对墨钦时,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种无嗔无喜的眼神,像是兜头给墨钦浇了一桶凉水,霎时心底便泛起一股寒气。
秋宁已被搜过身,武器或是有危险的物品被尽数收缴。
墨钦绷著脸道:“把这个吃了。”
常贵端一个盘子走到秋宁面前,盘子里放著一粒丸药和一杯水。
秋宁拿起药丸,闻气味知是散功的药物。他干脆地把丸药放进嘴里,也不用水就吞了。
“我饿了,想喝碗羊肉汤。”他随意地解下大氅挽在手臂上,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亏损得厉害,常常害冷,需要经常喝羊肉汤驱寒。”
墨钦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吩咐道:“做些羊肉汤上来。”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秋宁双手捧著碗慢慢地喝。
墨钦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凝望著他。比起过去,秋宁的皮肤没有那麽细腻,有了风霜痕迹,然而整个轮廓多了几份英气。想起那晚他纵马厮杀的模样,墨钦心里沈沈一痛。
秋宁喝完肉汤,推开碗,抬头对墨钦道:“我已经来了,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
墨钦微皱起眉道:“你急什麽?”
秋宁讥诮地微笑道:“难道你还要验验货麽?”他站起来伸展手臂,“你要验就验吧。”
墨钦很不习惯他这种无所谓的调侃态度,不悦地挥手道:“你休要气朕,惹恼了朕,於你有什麽好处?”
秋宁冷笑道:“自然是没有好处的,说不定又被挑筋断骨,然後再变著法儿折辱!”
墨钦听到这句话,眸中露出一丝惊惶和愧疚,无奈地道:“你还在嫉恨朕……”
秋宁不接话,只侧身站立,避开他的目光。
墨钦见他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态,一阵阵心疼。万没料到魂牵梦萦的重逢会是这样冷绝的场面。
良久,墨钦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先休息。朕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墨钦离开之後,很快让人给秋宁上了镣铐。
秋宁无人时,查看镣铐乃玄铁打造,坚硬无比。他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眸光悠远而决绝……
直至晚间,墨钦才出现。
他见秋宁一身常服坐在灯下看书,手腕上的镣铐不时撞击出声。
墨卿走过去挨著他坐下,拉过他的手顺著手腕摸了一圈。镣铐内壁包了厚厚的棉花,不会磨伤皮肤,墨钦才放了心。
他握著秋宁的手,柔声解释道:“如今两军交战,待回到京城就不会再给你戴这东西。”
秋宁不耐烦地抽出手,道:“药送去了吗?”
墨钦脸色一沈,想要发作,硬是忍耐下来,咬牙道:“一早便交给你的那跟班,是叫长生吗?朕如果不交那药,你是不是又要以死相逼?你若死了,那姓步的更救不了了!”
秋宁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假如横竖都救不了,与其再被囚禁为奴,还不如死了干净。生不能相守,至少死後可以为伴。”
墨钦听了最後一句,气的浑身乱颤,狠狠搁了秋宁一个耳光,怒吼道:“你休想!”
秋宁被他打得踉跄著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脸颊已红肿起来。
他冷冷地瞪著墨钦,唇边漾起一抹讥笑,“你一点儿都没变。”
墨钦被他说得一愣,合身扑上去抱住他,著急解释道:“你不要故意气朕了!朕不想伤害你的。媚儿,朕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墨钦慌乱地一面说,一面抚摸他的脸颊,那个冷面君王的面具不见了,露出的语气眼神尽是脆弱哀求,“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麽尽说这些?你难道没有别的话对朕说麽?”
秋宁用力推开他,道:“你不用解药要挟我,我岂会来找你?你当我们之间还有什麽话好说?”
墨钦难以置信地看著他,喃喃道:“媚儿,你怎说的这般无情?”
秋宁的紫眸闪了闪,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一掠而过,他的容色越加冷漠,“当年我求你看在七年情意的份上,放过我的族人。你说那些情意是给秋媚音的,不是给我的……我不是秋媚音,你我之间从无情意!”
墨钦听著他无情的话语,心情一点点往下沈,最後几乎绝望。他简直不敢面对那双冰冷的紫眸,每看一眼便如用刀在心上剜一下。在无助无望中,他的心底升起一种残暴蛮横的情绪。
如果把那人彻底撕碎,令他痛苦、令他哀号,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冷面冷语?
墨钦狰狞地抓住秋宁的脖颈,恶狠狠地道:“有情无情,你现在都是朕的!”
他用力地去吻秋宁。秋宁并不挣扎,只是死死闭著嘴,一动不动地任他又咬又啃,把嘴唇都咬烂了。
秋宁越冷淡,墨钦越野蛮。他像发狂的野兽一般,把秋宁掼到床上,撕烂衣物,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狠狠侵犯。
可是……不论墨钦心里如何欲望高涨,不论他使出怎样的手段,却不能达成心愿。因为……他不举了。
在折腾了很久之後,墨钦惊疑不定地望著自家兄弟,搞不懂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一向康健,前些天还因为见到秋宁而自渎……
墨钦蓦地瞪住秋宁,伸手捏著他的下颌,凶狠地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秋宁瞟他一眼,淡淡道:“我身无长物,整天有人盯著,还能对陛下做什麽?”说著他扬了扬手,把镣铐晃得直响。
墨钦放开他,面上阴晴不定地变了数变,最後穿上衣服,吩咐人去叫无尘。
无尘替墨钦诊了脉,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皇帝不举乃是大事,他总要说出个理由才行,“禀皇上,依微臣之见,皇上可能是忧思太过,须得多休息多将养。”男人嘛,太累了会不举是常识,如今在打仗,皇帝怎可能多休息?就算皇帝好不了,也无法怪到他身上。
墨钦听他说完病因,等他写完方子,仍旧阴著脸不发话。无尘心中打鼓,摸不准他是个什麽心思?到底信不信自己的说辞?
“你给他看看……他说自己体寒,要常喝羊肉汤。”经过漫长的沈默,墨钦终於发话了。
无尘进帐时就发现床上躺著个人,因为挑了帘子,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听了皇帝的吩咐,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帘子後,拉过秋宁戴镣铐的手腕诊脉。
秋宁的脉象混乱莫名,乍看像是虚症,仔细再诊又见古怪,究竟是何古怪却难说因由。无尘狐疑地觎了秋宁一眼。只见他紧闭双眼,面无表情犹如泥塑。一股似膻非膻,似香非香的微弱味道萦绕无尘鼻间,待他仔细去嗅时已无迹可寻。
无尘心头疑惑更甚,暗忖这药师国人肯定有古怪,但自己说不出具体问题,若他反咬一口,以皇帝重视他的程度,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於是,他回报墨钦道:“这位公子体质确实虚寒,喝些羊肉汤可以还阳暖身。”
墨钦紧皱眉头,摆了摆手。无尘会意,忙行礼告退。
秋宁在墨钦的注视下,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睡著了一般。
墨钦凝睇半晌,掀开被子上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过了很久,床榻上传来墨钦均长的呼吸,秋宁慢慢睁开眼,盯住黑暗中的一点。
他在来见墨钦前已料到,墨钦必定会逼他行云雨,更糟的是如果他惹恼了墨钦,说不定会让人来羞辱他。所以,他提前服下大剂量的无冬草。只要每天喝羊肉汤,他身上散发出的有毒气味会令大量吸入的男人不举,而他的脉象也会像虚寒症一般。当然,这种方式对身体是极有害的。
他很清楚,墨钦不可能轻易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