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佑泪流满面,看着这扶老携幼逐渐远去的队伍,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会把嫛婗带到最强者之巅。
广佑十八年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群人打马扬鞭疾驰而过,领头的年轻女性神采飞扬面含笑意。进了京城不能纵马飞奔,她也只能缓缓前行。初夏的街上热闹非凡,她顾不得欣赏,到了宫门前迫不及待地下马跑进,马鞭还握在手里。一进后宫,她便大声欢呼起来:“我回来了,娘,庆丰回来了。”
广佑帝正给爱侣喂药,听到声音不禁笑道:“都野惯了,一点没有礼数。”
奚持雅的身子一直很弱,春天寒暖交替染了风寒,病情时好时坏拖到现在,这会听到女儿的声音明显精神振奋。
庆丰进了殿给母亲和娘亲叩了首,便走到床前接过药碗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给娘亲喂药。广佑帝笑道:“你娘就是偏心,刚刚我劝了半天,她还嫌药苦不肯吃,你一来竟乖乖地喝了。”
“那是,这是我娘亲。不过母亲的娘亲也很记挂您呢。”庆丰调皮道。
广佑帝面露忧色,“你两位外祖母的身体还好吗?她们为什么不随你回来?”前些日子她接到来信说母亲身体不大好,她心里忧虑的很。
庆丰吐吐舌头,“母亲放心。两位外祖母的身体挺好的。她们回竹山了,外祖母说了皇宫只是皇帝的居所,她不能再住,竹山离京城近,您可以随时过去,不过万事以国为重,还是少操心她们。”
奚持雅道:“我陪你去看看二老吧,”广佑帝握住她的手道:“好。等你身子骨养好些我们一起去。”庆丰问道:“妈,运河修好了,您打算取什么名字?”
广佑帝不假思索道:“我早想好了。古升平为修这河付出了足足十二年的心血,我打算以她的名字命名,就叫升平河。你刚才喊我什么?”
庆丰乐道:“叫您妈。这个称谓是从太傅家传出的,现在流行的很。敬白她们叫太傅老妈呢。”奚持雅也不禁笑了。
广佑帝见爱侣开心,心情大好,“敬白回来了?她不是从军去了?”
“她能不回来?自己的媳妇都快没了她还不回来。”庆丰道:“爱白也回来了,这下孔府热闹了。”
“怎么回事?快说说。”虽是皇帝但到底是女人,这一家三口聊起别家的八卦也津津有味。
庆丰笑道:“敬白和白大将军的大女儿白如雪是一对。白大将军嫌她没出息,她便于两年前从了军,想混出个样再来提亲。还别说,这家伙在冶城打击高国来犯敌军时作战勇敢,居然被提拔为副将。可惜时间不等人,白如雪已经十九,是大龄了,白家正到处给她说亲。孔敬白听闻,赶紧向季将军请假,回来抢媳妇。”
广佑帝叹道:“你看敬白才十八都知道抢媳妇。你都二十一了,我给你那么多大家闺秀的画像,你一个都不中意?”
庆丰笑嘻嘻道:“妈放心,我心里有人。这次爱白回来,就带回了我媳妇。”奚持雅关心问:“谁?”庆丰道:“孔太傅的女儿。”
“爱白?尊白?重白?不对,重白才五六岁,尊白也十三,”奚持雅否定道,“你和爱白?”
“天啊,爱白?娘亲你猜得太离谱,”庆丰神秘道:“她是太傅的女儿,不过是私生女。”
广佑不信,“老师这个人我知道,有贼心没贼胆,不可能她也不敢背叛家庭。”
庆丰道:“她被算计了,糊里糊涂就让别人有了自己的骨肉。”广佑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庆丰笑道:“我也是听爱白说了两句,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孔太傅现在就,哈哈哈。”
孔白在书房里拿着封信双手不停哆嗦,她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十六岁是她的二女儿孔爱白。另一个只有十二岁,却已经容貌绝丽仪态万千。孔白把二女儿扯到一旁,哀道:“女儿啊,你可不能害你妈,这要让你娘知道她会活剥了我的。”
“哎呀,老妈,她真是你亲生的。我四岁时和姜姨回去,她肚子就大起来,也没见她有男人。”孔爱白从门外摘了片嫛婗草叶递给孔白,“不信,你用它试试。”
孔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试试,她实在不敢相信姜长宁那个妖孽居然给她整出个女儿来。试验的结果对孔白来说是灾难的,两人将血滴于叶子的两端,血线迅速于中间点汇合相融。孔白瘫坐在地上,干嚎道:“哎呀,天啊,我完了,我要家破人亡了。”
孔爱白尴尬无措,干笑着搀起孔白道:“老妈,我保证不和娘说,行吗。”
孔白抹了把鼻涕,悄声道:“那你把她带来干嘛?”
孔爱白凑在孔白的耳边道:“这不是太子看中她了,叫你给她个女儿的名义,将来好成事。”
“啥?”孔白大声道:“太子?庆丰?她恋童?她对我女儿怎么了?”孔爱白捂住她的嘴,“妈呀,你小点声,你想让娘听到?前两个月太子不是随我去了一趟玉檀山庄嘛,对她一见倾心。”
“可是她也太小了,”孔白对绝丽女孩小心翼翼笑道:“无忧啊,你娘给我的信我看了,那什么,我是你,那什么,你明白吧。”
姜无忧眼里闪烁着以年龄不相符的光芒,微笑道:“当然,娘和女儿提过您,您是无忧的——义母。”
孔白有些愧疚,“其实吧,我,你娘,我,这你翠姨,我,你明白的,是吧?”
“老妈你说什么呢,谁能明白,”孔爱白打断道:“我还要带无忧进宫,太子想让陛下皇后看看。”姜无忧刚要给孔白施礼告退,孔爱白拉着她就走了。孔白背着手溜达到卧室想探探翠儿的口风,却翠儿正热情地拉着一位秀丽之极的女子在讲话。
孔白凑上前问:“这位是?”那女子红着脸施了礼,翠儿欢喜道:“她叫叶咏梅。跟爱白一样大,是爱白未来的媳妇。”孔白觉得自己的女儿眼光很好啊,突听翠儿又补充了一句,“她娘就是叶冷秋。”孔白惊得浑身一抖,孔爱白想干嘛,逗她老妈玩?非得找这丫头算账。孔白打了个招呼,去大门堵二女儿去了。
孔爱白正和庆丰一唱一和的说着。广佑帝只是听着,眼睛却看着爱侣的面容。奚持雅和姜无忧相谈正欢,这姜无忧虽是十二岁,举止谈吐却不俗,奚持雅的喜欢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母亲,您在听我说话?”庆丰见母亲神游,唤道。
广佑帝微笑道:“听到了。你和爱白说现在攻打高国时机已成。这高国真是不堪了?”
“是啊陛下。”孔爱白道:“高国的光景越来越不好,百姓都没活路了,可高允还在扩充军备。当兵的没粮饷就抢百姓的,高国乱得不成样。”
“不会是假象吧,高允虽暴戾黩武但他在位那么多年,也是有些手段的,国家成了这样,他难道还想灭我嫛婗?”广佑帝问道。
“臣也不知原因。这高允就像疯了似的,每年都要举兵来攻冶城,屡战屡败还不甘心。不过高国的情况确实是真的,臣亲自乔装进去探过。”孔爱白是广佑帝秘密的对外暗探,故而以臣相称。
“没错,我这次从平凉进了高国,那里情形确实惨。”庆丰也道。广佑帝还没说话,奚持雅责怨道:“你是太子,岂能以身犯险。”
庆丰赶忙粘上去撒娇道:“娘我这不好好的嘛,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奚持雅被缠不过,无奈地笑了,心里却不好受,她这一辈子最愧疚的是只让广佑帝有这么一个后嗣。
毕竟是多年的伴侣,广佑帝深知爱侣所想,忙转移了话头,“攻打高国虽时机已到,但升平河刚修好,国库财力不济,还是等等吧。朕都等了十几年了,不在乎再等几年。只是,”广佑帝看了一眼姜无忧,对庆丰笑道:“你二十一,她才十二,这要成亲至少还得等三年呢。”
庆丰笑道:“别看她才十二,肚子里的弯弯绕让女儿我吃了不少苦头呢,反正女儿这辈子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姜无忧听得面色通红。庆丰还不放过,搂住她对奚持雅道:“娘你可要好好养身体,将来还有孙女陪您呢。”姜无忧羞得头都不敢抬起。
又待了一阵,孔爱白和姜无忧告退回家,到了大门口被孔白逮个正着。孔白等了半天窝了一肚子火,命人领姜无忧进去,自己揪着二女儿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酒馆。还没到晌午吃饭人不多,两人捡了个极偏僻的位子坐下。
“你这丫头想干嘛,不想让你老妈好过,你明说。你是不是想让你老妈被你娘扫地出门你才好过。我都快五十了,你让我安稳安稳,行不行。”孔白劈头盖脸一通发泄。店小二见势不妙,上了两个小菜和壶酒便溜了。
“老妈老妈,”见孔白发火,孔爱白还是有些害怕的,“你听我解释。这里面的事情怎么说呢?”
孔白见女儿服软,拿出气势道:“从头说起。”
孔爱白给孔白到上酒,道:“我不是四岁随姜姨到了玉檀山庄吗,刚到不久,叶冷秋就带她女儿来了。这叶姨也着实可怜。当初你们都走后就剩她一人,无人问津。后来到底没架住姓杨的甜言蜜语,失身于他。到了杨家,叶姨才知道这姓杨的已经有一妻两妾了,她只能做四房。即便这样杨老太,就是姓杨的娘嫌她失过贞洁,不准她进门。开始吧,姓杨的还和他娘理论几句,过了三五个月就把叶姨冷淡在旁,干脆不闻不问。幸亏老妈你给叶姨留了五十万两银票。再以后叶姨生了咏梅,杨家人来抢孩子,不过叶姨武功高强哪能让他们得逞。杨家人居然告到官府,她只好带着孩子四处躲避。姜国君臣失和打了起来,姜国也就跟着乱了,她最后没地方去还是带孩子到了玉檀山庄。”
孔白感叹了下,道:“你和叶咏梅是怎么回事?”
“我和咏梅年纪相当,从小在一起,顺眼了呗。”孔爱白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呢,你每回回家待不上三五天,都要从我这儿敲一大堆礼物,原来是送给那个丫头。”孔白没好气道,“姜长宁又是怎么回事?她好好的干嘛要算计我?”
“姜姨寂寞啊,一个人打理一大帮生意不容易。后来在冶城碰到你后,就想弄个孩子陪她。”孔爱白同情道。
“就为这个?”孔白更加生气,“她怎么不找她奸夫生去?”
孔爱白打趣道:“还奸夫呢,是不是对姜姨还有意呢?当时她处境不妙,她不演场戏,姜国皇帝不会放过她。当公主难。”
孔白不满道:“你是谁的女儿?你怎么老替姜长宁讲话。这娘妖孽,女儿也妖孽,十二岁就会勾引人。”
“哎,老妈,这无忧可是你的种。你别小看无忧,除了武功不行,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她哪样不精通。她摆的奇门阵法,让太子吃尽苦头,两人因才结缘,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龌龊事。”孔爱白不屑道:“你就谢天谢地无忧不像你吧。姜姨说了,要早知道叶姨会来,她也不找你生孩子。”
“什么意思?”孔白急道:“像我怎么了,你们像我不好吗。”
孔爱白“哼”了一声道:“像你?大姐像你,白固若就是瞧不上她。”
孔白怒道:“有本事媳妇自己找,干嘛,找不到媳妇赖你老妈。”
孔爱白见老妈发火,哄道:“您放心,我们都会有媳妇的。老三都有目标了。”
“她才十三,想干什么呀。”孔白头疼道。
“您不是常说,娶媳妇要早打算,她也是未雨绸缪。”孔爱白讨好道,“咱还是回去别在这吃了。娘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吃午饭,您也不好交代。我们现在回去正好赶上午饭。”
孔白点头结账,才走几步回头问:“我和姜长宁、叶冷秋的事,你们姐妹都知道?”
“知道,徐姨告诉我们的,”孔爱白实话道,“老妈,那都是您和娘成亲前的烂事,我们不介意。”
“徐英儿,”孔白咬牙切齿道:“那有坏事那就有你。我迟早要找你算账。”孔爱白跟在后面不住安慰,心里却好笑,这话您都说了十几年了,也没见您找徐姨算账。快到家门口,孔白突然问:“你刚才说姜长宁和叶冷秋怎么啦。”
孔爱白跟上道:“姜姨和叶姨在一起了。叶姨前几个月刚怀了孩子,年底就要生了。”
孔白惊叹不已,自己娶了五个,其中四个自个配了对,不错,总有一个还是自己的。也不知那两个人精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估计和徐英儿、秦瑶的女儿徐唯依差不多。
孔家一大桌子人热闹地吃了午饭,独不见孔敬白。饭后刚要收拾碗筷,孔敬白醉醺醺进来,也不看人径直坐下吃喝。孔白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大白天的,喝成这样,你个没出息的。”
孔敬白闷头吃饭,嘟囔道:“我是没出息,你就有出息?白固若看不上我们一家。”
孔白怒道:“你讨不到媳妇还怨我们,有本事你将白如雪的肚子搞大了,让她白固若不得不把女儿给你。”孔家人已习惯孔白的口无遮拦,叶咏梅和姜无忧刚来,听到这番话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孔敬白张大眼睛,眨巴几下,突然放下碗筷走了,众人一头雾水。翠儿担心道:“她不会有事吧。”
孔敬白哪能有事,她现在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老妈的话让她茅塞顿开。她回到房中将书架旁的一盆嫛婗草用布袋裹好,就等着天黑。这盆嫛婗草是她和白如雪在情窦初开互定终身时她准备的,就怕新婚来不及长,看来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等待是应该令人心焦的,孔敬白没这愁肠,她把自己喂了个酒足饭饱,等着最后“攻城拔寨”。天完全黑了,她带着包裹潜入白府摸到白如雪的闺房,这里她来过无数次,熟门熟路。
白如雪正在做女红。白固若虽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却多年不在家,三个女儿都是由霍楼云教导大的,个个才华横溢,全考入大学,只是性子温婉柔和不像白固若。
白如雪听到轻轻敲门,起身开门一看,吃惊不已,她慌忙将孔敬白让入屋中,道:“这么晚,要是叫人看见,怎生好?”
孔敬白二话不说打开包裹,冲了嫛婗草叶喝下,滴血于草果上然后取出果核,把烛光挑暗,直勾勾盯着白如雪。
白如雪脸上忽白忽红,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