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皇帝能不猜忌你家?”
范青也趁热打铁道:“不错。公孙兄还不如和我兄弟做生意。有了钱什么不能买。”
公孙恪眯着醉眼道:“做生意?以前我也做过,赔了一大笔,从此后我爹人前人后骂我不成器。”他又絮絮叨叨讲了自己的经历,无非是没看好行情,进的货卖不出去结果血本无归。
“公孙兄真是实在人。就算你能将货全卖掉那也只能赚点小钱,还不比上你爹俸禄的零头,他一样看不上你。”徐英儿故作神秘道:“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公孙恪好奇地不住问。徐范二人一脸为难偏是不答。公孙恪生气道:“我把你二人当兄弟,知无不言。你二人却藏藏掖掖,难道瞧不起我。”
徐英儿叹道:“不是我们不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公孙恪忙赌咒发誓。见鱼儿上钩,范青道:“不瞒公孙兄,我们是和嫛婗国做生意,专贩长毛羊绒毯和各色宝石。做成一笔的钱,肆意挥霍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公孙恪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羡慕,“两位竟有这等门路,一定要带兄弟一把。”
徐英儿指着孔白对公孙恪笑道:“这位就是嫛婗的商人。她愿意低价供给我们绒毯和宝石,但是她有要求,一定要见一面国舅爷。”专心吃菜的孔白没差点吓出魂,怎么又扯到她了。
公孙恪也不是呆子,瞬间明白了今天这顿饭的意义。他不是反感而是兴奋,以爹的权换自己的财,天经地义。“这不成问题。不过你们怎么打算和我合作。”公孙恪底气十足。
范青笑道:“在下长年在柳国,有个范氏商行。我愿意将这商行的五成利润呈给公孙兄,只求公孙一门的庇佑。”
话说到这份上,戏也该收尾了。公孙恪哈哈大笑,道:“明天我在府上恭候大驾。”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孔白,心想,嫛婗国的女子长得真是歪瓜裂枣。
回到范府,孔白气得指着徐英儿道:“见公孙乾,你们去不就行了。你你你,你生怕我不安生,非得找事给我?”徐英儿耸耸肩根本不理她。范青圆场道:“太傅莫急。您是嫛婗的特使,有些事我们是做不了主的,须你亲自去。”
孔白白着脸,惨声道:“我可以全权委托你们,我不介意的。”
徐英儿一把揪住她的耳朵,道:“快三年不见,你还是这幅德行。行了,你只要听我们安排,保证没事。你都没死好几回了。”
又来这一套,孔白垂着头仔细听徐范二人的说教,她惹不起躲不掉,只能往前冲。
第二日,孔白和范青一同以公孙恪朋友的身份进入的平江侯府。去见公孙乾却是孔白单独一人。公孙乾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当然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这两年高国对嫛婗的战争基本没胜过,他就已经觉得嫛婗今非昔比。他一直有心结交嫛婗的人,以备将来不时之需。昨晚儿子带来消息说嫛婗国有人求见,他心里是求之不得,却也知道高国耳目甚多,稍有不慎将引火烧身,故而再三叮嘱要多加小心。公孙恪也明白事关重大,关系自己一门的命运,所以亲自挑选了心腹布置一番,以保万无一失。
公孙乾见到孔白多少是失望的,这个女人从里到外根本不见出彩之处,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只见了一个平凡人,岂不太亏。他心里隐隐不快,坐在椅子上呡着茶并不言语。
孔白受了一夜特训,倒也有点底气,她深施一礼,开门见山道:“在下嫛婗国太子太傅孔白,拜见国舅爷。”
太子太傅是个现今没有实权,将来却很辉煌的职位,未来皇帝的心腹。看来嫛婗有长久和我们结交的意思。公孙乾瞬间就想了许多,他瞪大眼睛,笑容满面亲自奉茶请孔白入座。非常客气道:“不知孔太傅驾临柳国有何贵干?”
范青告诉过孔白,你要想和老狐狸绕弯子,他能比你多绕很多弯子将你绕进去,不如直截了当。所以孔白镇静道:“想求国舅爷帮忙合作,两国共同打败高国。”
这是掉脑袋的大事,这人说起来却风轻云淡,真是好胆色,公孙乾立刻对孔白刮目相看,面上仍不动声色,微笑道:“孔太傅来柳国多久了?还能吃得惯我们柳国的食物?”
孔白心里对范青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真是把这老狐狸研究透了。昨晚范徐二人给自己示范时,范青扮演公孙乾说话的口气居然和现今一模一样。孔白精神一抖道:“在下知道国舅爷的顾虑,事成之后,我们嫛婗愿和柳国通商交好。我们每年以百两的价格供给公孙小侯爷三十匹长毛羊绒毯,而且以后嫛婗若需要大宗商品,我们一定会向小侯爷采购的。当然口说无凭,我朋友现在正在和小侯爷签订合约。小侯爷要是自己想成立商行,我们也没意见。不过在下还是建议他能和我朋友合伙。将来如有事端也好抽身。对了。我们国君让我多谢国舅爷,两年半前的粮食采购多亏国舅爷帮忙。”孔白是昨晚才知道自己的百万两银票有一半进了这位国舅爷的口袋。她继续道:“在下此次来也是带了些货品的,我想还是交给小侯爷代卖较为妥当。不知国舅爷意下如何?”
公孙乾的脑袋相当聪明。货物交给他儿子卖比直接给自己行贿更能躲过高国的耳目,即便被揭发,也可以用走私来搪塞,最多罚款了事,伤不了他筋骨。他不愿让儿子做官就是怕权太大引起皇帝猜忌,既然不能用权来控制人,那就让钱来控制权,可这样花钱是个无底洞。高国仗着当年扶植皇帝登基有功,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更别说给他钱了。他敛财拼命还不是为了儿子,给儿子寻个靠山还是必要的,想到这,公孙乾舒心笑道:“老夫是支持犬子经商的。以后还望太傅的朋友多多关照。”
“那是当然,”孔白咧嘴笑了。昨晚范青演戏的结束语也是这一句。两人又是恭维客套了一番,方才作别。公孙乾送走了贵客,沉思良久,当晚便进宫去见皇帝。
柳国皇帝柳时才堪称柳国的第一美男子,是个风流多情种,只是性子懦弱些。柳国有俗语“三郎一回顾,神仙也嫉妒”,这三郎便是柳时才的小名。外国的人也打趣说,美女生在柳国真是悲哀,柳国的美色都叫皇帝占了去。皇帝长成这样,柳国的男子皆以面貌为尊。十多年前为争皇位,柳国内乱,柳时才在公孙乾的拼命保护下逃到了高国。高国皇帝见柳时才软弱可欺,觉得他登皇位对高国百利无一害,便借了兵替柳时才夺了皇位。这样一来柳国低人一等处处受制,柳国上下无不反感。公孙乾在柳国扬武耀威,在高国面前则要夹着尾巴做人,他心里早恨得牙痒痒。今晚的谋划是定要成功的。
宫内的侍卫知道他的地位,也没通报,直接领他觐见皇帝。柳时才正和美人们喝酒斗乐,见公孙乾面色不佳匆匆而来,知道肯定有大事,忙遣散了嫔妃,问道:“舅舅夜半所来何事?”
公孙乾未语泪先落。柳时才更加惊慌,“舅舅,你这是?”
“皇上,”公孙乾老泪纵横,“高国欺人太甚。十万担粮食,三十万两白银,如何凑得齐啊?从去年起我们的赋税已提高了三成,百姓快活不下去了。有好些地方因为抗捐都引起暴动。”
柳时才慌道:“那怎么办?”
公孙乾哽咽道:“屠老将军带兵去平叛。”
柳时才松了口气,“朕有舅舅和屠老将军,柳国一定会没事。”
“可是皇上,再这么下去柳国完了”,公孙乾伤心道。
“那怎么办?我们比不得高国兵强马壮。”柳时才愁道。
公孙乾抹抹眼泪,“皇上,老臣想了几个晚上,为今之计不如借嫛婗的刀杀高国。”
“嫛婗?一群女人能成事?再者我们素来和嫛婗无来往,靠嫛婗成吗?”柳时才疑道。
公孙乾信心十足道:“嫛婗这两年似乎强盛些,多有商旅到我们这行商,送信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反观高国却灾荒频频。两国战争高国败多胜少,臣看可行。”
“可是,这要是让高国知道,朕,”柳时才犹豫不定。公孙乾当即跪下,瞬间满面泪珠,激动道:“三郎啊,舅舅早年丧母,姐姐对我来说如同母亲,她将你托付给我,舅舅这条命就是给了你也心甘。你要是再这样被欺负下去,将来到了地下舅舅有何面目去见你娘。这件事你就交给舅舅去办,若是被高国质疑,你全部推到舅舅身上,舅舅愿以死护你。只是将来你帮舅舅照顾下你表弟,舅舅也就无心愿了。”说罢泣不成声。柳时才感动异常,跳下龙椅君臣抱头又是一顿痛哭。
隔几日,范青拿来一封信给孔白,笑道:“太傅可以回去复命了。”
孔白大喜,欢快地收拾行李,次日早早的和范青尤芳告别,带着徐英儿和秦瑶以及那对女兵轻松的上路。在柳国境内一切顺利,出了金元山道便离了柳国,这是一块无人管的地段。徐英儿怕出事,不停赶路。秦瑶和孔白不会骑马坐在马车里被颠的头昏脑胀。孔白实在忍不住,正想要命人歇息一下,就听见由远及近一阵嘶喊声,紧接着徐英儿大声道:“爬下别出来。”,然后“乓乓乓”箭翎如雨点般撞击马车。孔白大气都不敢出,耳边只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秦瑶拔下发簪,抵住咽喉,红着眼直直地盯着车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寂静下来。孔白僵直身体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战鼓大作,马蹄声急,又是一场厮杀。孔白趴着快没有知觉之时,车门一开,徐英儿满脸血污进来搂住秦瑶道:“没事了。”
孔白牙齿打颤,缓了半天,勉强克制自己,晃晃悠悠下了马车。四周嫛婗的女兵在打扫战场。脚下的土地是红色的。躺在地上的尸体污浊不堪,季岩的身上插满了箭枝,一只胳膊也已脱离身体。孔白还记得两个月前她们刚进柳国夜宿野外时这群女兵的嬉笑的模样,不是说打完仗都回家成亲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躺下不笑了呢。“太傅,”一个虚弱的声音飘过:“把俺们葬在一起吧。”孔白本能的点点头。抱着尸体的女兵慢慢闭上眼睛垂下头。孔白瞪着眼睛流着泪,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流着泪。身体像是钉在地上一样,她想喊人,可是所有的感官已经不是她的。女人、战争、死亡,这三个词反复出现在脑袋里,不停地旋转,她无法控制。她从来也不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红色,到处都是,逃也逃不掉,好似沼泽一样将她拖入,再也拔不出来。
一件湿凉的物体覆上她的额头,孔白努力地睁开眼。白固若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孔白奇怪,她明明清醒,明明上一刻还在战场,怎么会躺在床上,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你高烧昏睡四天了。要是再不醒,我都准备,唉。你们遇上高国的军队,所幸是小股人马,我们又去得及时,只可惜。”白固若面露哀色却目光坚定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报仇的。”
孔白休养了近一个月,这其间翠儿来了信,说她和孩子都很好,她还识了字,这信就是她自己写的。孔白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躲在被窝抽泣。她可不敢现在回去,她不想让翠儿看到这幅病模样。白固若对于她留在定胜关倒没意见,她也知道孔白惹不出事来,她有更重要的事忙。柳国方面来信,双方暗地结了同盟。
这天傍晚,女兵进来通报,“白大将军升帐点兵,请太傅过去。”孔白见女兵一脸严肃,心知有大事,赶紧一路小跑过来。白固若指指帅案旁空着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战鼓响过三遍,亲兵来报:酉时已到。白固若站起朗声道:升帐。盔甲鲜明的女将军们排列两边整齐入内。白固若英气勃发,道:“我们嫛婗与高国交战多年,各位都是提着脑袋活到至今的。今日我也不废话,只一句,只许胜不许败。”她拿起一支令箭道:“季岭听令。”
“末将在。”季岭跨步出列拱手道。
白固若将令箭扔出道:“给你五万人马埋伏在冶城附近。待到冶城第三队出来,你就带人马混入城中,夺取冶城。若是敌军回城,你该知道如何处置吧。”
“大将军放心,末将得令。”季岭拿起令箭转身出去。
白固若又拿起一支令箭,“周苹、王芹听令。命你二人各领一万人马带足箭弩,埋伏在定胜关和千燕谷到冶城的必经之路。若敌兵从冶城来你们不必理会,若他们回冶城,你们就弓弩袭击。记住只能扰敌不能正面交锋,否则军法处置。”二将领命下去。
白固若又言道:“韩汶,我叫你准备的,你可照办了?”
韩汶精神奕奕出列道:“回大将军,一切已妥当。”
白固若满意地点头道:“好。命你率三万人马埋伏在千燕谷。敌军一到,你该知道怎么做吗?”
韩汶笑道:“大将军放心,保管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白固若也笑道:“还是要放几个回去报信的。”
韩汶抱拳道:“末将晓得。”说罢领了令箭便出去。
白固若环视众将道:“各位今晚打起精神,敌军来攻时谁守的地方出了纰漏,那就不要再来见我了。”她又对孔白道:“太傅随我上城楼观战。”
孔白还震惊于白固若的气势,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由白固若扯着上了城楼。她这才想起问,“今晚要打大仗?”
白固若眼眺远方,大地已被暮色笼罩,她半响没说话,突地手一指东北,道:“那就是千燕谷”,她转而又一指东南,“那里是冶城。两地距离很近。”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悲壮,“你知道吗,女人打仗有多艰难。敌人有十万人马,我们就得出三十万来抗衡。三比一啊,有时还不一定能赢。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只能守在定胜关却不敢出去迎战的原因,这也就是嫛婗人口凋零的原因。我外姨曾经攻占过冶城,可是下场,哼。今晚,”她声调陡然一扬,“就是我嫛婗跨出定胜关的时刻。”
“能行吗?这怎么回事?”孔白不安地问。
白固若自信满满地笑道:“柳国和我们定下计谋,以钱粮作饵。高国这两年饥荒频频,还指望这些钱粮打仗,若是钱粮被劫,他们肯定来救。早几日,我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