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叶冷秋打发人来喊她过去就寝。孔白犹豫,来的小丫鬟说:“夫人说了,还在新婚中,您看在皇上的面子无论如何要过去睡的。”孔白没辙,拉过翠儿叮嘱道:“你昨晚铺的地铺很不舒服,今晚给我多加床褥子。”
有本事睡床啊,只会找我麻烦。翠儿虽心里气,也只得照做。
第二日,孔白又开始无聊了。叶冷秋不理她,下人有自己的事做,园子她又逛过了,干什么呢?翠儿被她晃得心烦,说:“您要真没事就出去转转。”
孔白眼睛一亮,回屋抓了一把银票装了一些银锭高兴地出门潇洒了。时近中午,当然首选地是醉仙居。店小二对她印象极深,笑着将她引进了豪华包厢。此次的心情和上次不可同日而语,十分酒菜能吃出二十分的滋味。她正美滋滋地品尝着,忽然听见隔壁有话语传来。
一个浪荡的声音笑道:“今晚是倚香阁的头牌梦仙姑娘□的好日子,你去不去?”
另一声音奸笑道:“梦仙?那女子可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她能看上我等?”
“什么看上看不上?青楼妓院的□,只要有钱,任你摆布”。
“说的也是。要是今晚拔得头筹,想想就销魂”。两人一阵大笑。
听到这,孔白心中一痒,摸摸怀中的银票,她深有体会,倚香阁,确实是个好地方!去看看也好。有了念头,饭也吃不下,可外面日头正盛,大白天逛妓院,似乎太急。她结了帐,在倚香阁附近逛了一圈又一圈,天色刚暗便迫不及待冲了进出。
这次老鸨对她相当热情,让她坐了一个好位子。她本以为来得早,谁知大厅里满满当当已全是人。搭建的彩台上美貌的女子们在吹拉弹唱,下面的人们乱哄哄根本不去顾及。良久,大家的耐心即将耗尽,老鸨才笑着上台,命人请出梦仙姑娘。
陡然间一片寂静,女子蒙着面纱被人搀着站在台上。孔白只见着女子的眉眼和身段便浑身热了起来。
老鸨笑吟吟道:“各位今夜来这里的目的就不消说了。我只说一句,价高者得。”
时间顿了一下,突然人声鼎沸起来,“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六百两”,价叫到一千两后,慢慢抬价的人就少了。
“这位大人出一千五两,还有没有更高的”,老鸨开心的喊道。
“三千两”,孔白被吓了一跳,居然是她的声音,她是张着嘴,可这声音是她发出的吗?
老鸨直扑过来,死命地拽着她,嘶哑地喊道:“三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安静了一会,老鸨高声道:“梦仙今晚就属于这位爷”。也不容孔白反应,死拉活拽的将她拖向后院。
“可惜了,鲜花插在牛粪上”,“呸,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三千两就买一夜,真是败家”,众人议论纷纷。那位喊出一千五百两的男子阴沉着脸,旁边人开导他道:“孙大人息怒。那家伙是朝廷新近的红人,还是别惹为妙。现如今形势危急,孙大人还是快回平凉好与大将军相互呼应。别为了一个女人丢了身价性命。”
屋内红烛摇曳。老鸨适时的插话,“爷,您要是忘了带钱,我可以派人去您府上去取。”孔白无奈,掏出银票打发了老鸨。
孔白傻愣地坐了会,酝酿一下情绪,正要开口,那女子缓缓地摘下面纱,孔白身子一软差点化去。她见到的绝代佳人除了叶冷秋就是眼前的这位。女子面露凄凉,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下,孔白心中一颤顿时变身为超人,满是怜惜之意。女子抬起朦朦水气的眼眸,挂着露珠的睫毛一闪,孔白呼吸一窒,疼爱万分,下意识地冒出句:“姑娘有什么难事尽管说,我万死不辞。”
“低贱之人怎敢劳烦公子费心”,女子泪如雨下,发颤的声音软软的勾出了孔白的魂。
孔白觉得自己无限的伟大,她脱口而出,“不不,我愿意。”
女子面现红晕,透出希望的神情,幽幽一叹,“奴家本是良家女,五岁时被人拐骗至此。这些年为保全清白奴家整日提心吊胆,可还是免不了有这一天,奴家本来已萌生死志,谁想竟遇到公子。公子面慈心善,若能救奴家逃出苦海,奴家愿嫁与公子服侍公子。”
孔白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她跟着悲伤起来,“不瞒你说,我也是女的,怎能娶你呢。”
女子轻轻握住孔白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奴家在这里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奴家不在意,两个女子,这事这里也常见,奴家愿意。只是赎我需要很多钱,若是你为难,过了今夜,奴家绝不打扰公子”,说罢又抽泣起来。
孔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祖宗,急不可耐道:“钱我有的是,放心。”她搂过女子刚想亲热一下,女子又含羞道:“你若真心待我,可愿明媒娶我。”
“愿意”,孔白干脆利落。
“那等到洞房可好”,女子推开孔白,面色赤红娇声道:“你去唤过老鸨,和她说去,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行”,孔白兴奋地命人将老鸨叫来。老鸨也纳闷,放着个美人不去春宵一刻,叫我来干嘛,旁观?
“说吧,给她赎身多少钱?”孔白开门见山底气十足。
老鸨不屑道:“您能有多少钱?梦仙可是清倌头牌!”
“一万两”,老鸨鄙夷。“两万两”,老鸨眼皮不抬。“五万两”,老鸨摇头。“六万两”,老鸨叹气。“七万两”,老鸨面露难色。“八万两”,老鸨犹豫。
孔白“腾”地站起,“一口价,十万两。”
“您是铁了心要赎梦仙?”老鸨讨好道。
女子也冷冷地开口,道:“妈妈是个精明人。过了今晚我可就不是清倌了。更何况女儿已十七,等过了双十,以后还会有谁问津。”
老鸨故作不舍道:“罢了,儿大不由娘,我吃点亏,十万就十万。”
“好,我回去钱,你等着”,孔白兴冲冲往外走。
“不急,今儿太晚,明儿一早我等着”,望着孔白的背影,老鸨喊道,后转身笑道:“你真要走?”
女子一扫悲色,笑道:“妈妈,说好了让你大赚一笔你就放我走,你不会反悔吧。”
老鸨假怒真笑道:“我又不是官场上的,说话当个屁。你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你的那位不吃醋?”
女子挑眉笑道:“她敢?这事也是她想的。”
“说真的,你嫁了过去不怕吃亏啊?”
“妈妈觉得女儿会吃亏?”
“倒也是。那主一看就是个冤大头。女儿你以后可得劝她多来这儿,好让妈妈多赚些。”两人说笑了半天。
天蒙蒙亮,孔白便来送钱。在老鸨伤心的表情下办完了手续,卖身契自然归了女子。孔白叫来辆马车,喜滋滋地带美人回府了。府中的下人正在拆除前几日成亲的彩带,孔白忙制止道:“别拆,今天接着成亲。”下人面面相觑,主人发话,下人再不明白也得照做,成吧。吹吹打打,披红挂绿,三拜天地,又是一番热闹,孔白再入洞房。
怀着蜜意,孔白小心地掀开盖头,柔声叫道:“梦仙。”
女子眼神琉璃,嘴角噙香,轻轻一笑,满室立即春意盎然,“以后不许叫我梦仙,我本名秦瑶。”
“秦瑶,好名字”,孔白伸手要去握美人的小手,见羊脂般的手中捏着一把匕首,她心中一紧问:“你拿着小刀干嘛?挺危险的。”
“是吗?”秦瑶娇笑道:“不危险啊,人家还有好多呢。”说着轻媚地脱去嫁衣,缠腰的皮套上插着数十把匕首,好似撒娇道:“这小刀听说吹毛断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人家不信。”
孔白往后退了两步,有点回过味来,“你是不是不愿嫁给我?”
“谁说的?”秦瑶嗔怪道:“人家就愿意嫁给你。只不过,人家只是嫁,别的事不能做呢。”
孔白气得快疯了,十万两啊,娶个回来当摆设!她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女子按在床上狠狠蹂躏一番。可惜她也是个女子,她可没有绝对力量能够打败一个拿着锋利刀具的女人。
秦瑶漫不经心地笑道:“唉,刀上还喂着毒,见血封喉呢,可惜没试过。”
孔白身子一软,差点瘫下去,“明白了。我出去睡。”
“不成嘛。新婚之夜你不在,以后人家还怎么在这府上做人啊”,秦瑶柔媚地笑道。
孔白满心苦涩开门唤过翠儿,有气无力地道:“给我去拿铺盖。”
翠儿好笑道:“又拿铺盖?”见孔白精神萎靡,不好多问,只得照办。
这次孔白在地上倒是睡得熟,本来嘛,昨晚兴奋了一夜,今儿自个折腾自个一天,没有美人入怀,不用活动了,再加上翠儿的铺盖铺的熟练舒适,人一放松自然睡得好。
正睡得昏天暗地,大力的敲门声传来,孔白本就窝着火,嚷道:“滚,还让不让人睡了。”
“爷”,翠儿在门外大声地叫道:“皇上驾崩了,宣你进宫呢。”
秦瑶反应过来,下床开门。翠儿冲进来拽起孔白,拿着官服就往她身上套。一通折腾后,把她推上轿。知道直到皇宫,孔白见一片肃杀之气,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起来。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众人都沉默着,她也不敢问,只得朝人多的地方混去,别人低头她也低头,别人跪她也跪,别人哭她跟着干嚎,总之她让自己随大流显得自己既有用也不突出,现代职场的一套她在这里倒是用的熟练。
十日后,新皇登基,旧皇下葬,似乎一切都成定局,她才回府。演了十天的戏,她身心疲惫,也懒得出门,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小肚子日渐成长。好日子刚过三天,新皇帝传旨让她进宫。也算是“职场老手”,这次她倒不惊慌。
御书房里,十来个人讨论者“国家大事”,她不懂,只是卖个耳朵跟着点头摇头。一会功夫散了朝,孔白被单独留下,她异常紧张,没了大众的掩护她还能充数?大众的眼神却是羡慕嫉妒恨。
出人意料的是新皇帝居然屏退了所有人,整个御书房只有他们二人。越安静孔白越哆嗦,这里不是现代,讨好不了经理最多被辞退,讨好不了皇帝,她的人生就结束了。她快觉得坚持不住时,皇帝才开口,“爱卿没有什么话和朕说吗?”,他循循善诱,“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孔白哪里经过这样的架势,她像叛徒一样立即瘫跪在地上,如数招认,“我我我。我叫孔孔孔”,正语无伦次,皇帝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爽快,“爱卿叫孔白,还是个女子。朕没说错吧。”
孔白僵住了,她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其中一个就是他不会看上我吧。
皇帝搀起孔白,心情很好地笑道:“爱卿是朕的大功臣,朕不但不会怪罪,还会赏赐你。再过几日朕便下诏恢复你的姓名,只是你女子的身份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孔白又是一颤,府里的那两位都知道。
“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呀,”皇帝接着道。
孔白不敢开口,才劫后余生就给我东西,变化的太快她反应不过来。
“爱卿不说朕也知道你喜欢什么,”皇帝两下击掌,房门打开,十个女子依次而入一字排开,道了个万福。孔白一眼扫去,这些女子的容貌虽比不得她府里那两位,但也是上乘。女子们皆低眉顺眼面无表情,只最后一位女子含笑看着她。孔白见这位身材高挑,剑眉大眼,两颊的酒窝深凹,甚有灵气,她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会一直对她笑,一时有些恍惚。
皇帝会错意,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单留下最后一位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落落大方,一点不局促,万福道:“回皇上,奴婢叫英儿。”
皇帝笑道:“朕将英儿赐给你,可好。”
孔白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皇帝的笑容和青楼的老鸨一样,她困惑道:“可是——”她的意思是她已经娶了两个,虽然,但是要再娶——
皇帝显然理解错了,老皇帝死了姜国臣民要守孝三年,他以为孔白是担心这个不敢嫁娶,可孔白不急他急,提着脑袋登上皇位,不弄些漂亮女人犒劳自己也太委屈了,后宫美的女人虽多但都是他爹的,他是不介意给他爹戴绿帽子,可人言可畏,他根基不稳不能轻举妄动。“男女嫁娶本是大事,朕不忍百姓跟着朕受苦。朕过几日下诏取消这个定例。”皇帝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他拍拍孔白的肩,“回去准备吧,两位皇帝给你赐婚,这可是你的荣幸。”
还能说什么,孔白只好叩头谢恩,又领着一个女子回府了。下人早见怪不怪,他们的前任娶了九个,现任的这位虽时间短些,但也才三个不是。有个下人犹豫半天,过来问:“老爷,这些彩带拆不?”
“不拆,过几天还要成亲”,孔白都有些佩服自己,她居然如此心平如水。
又等三日,连下了几道圣旨,孔白只关心其中两道,一道是允许百姓嫁娶,只是每月初一十五要祭祀,娱乐活动还是不准;另一道便是彻头彻尾的撒谎,说孔白是被杨家收养,现在于国有功,允许她恢复原姓。
孔白现在最顺心的是便是门匾上的“杨”字变成“孔”字。成为孔老爷,亲还是得继续成。第三次成亲,孔白熟门熟路。入洞房时,她很忐忑,进门掀了盖头第一句话就问:“你身上没什么凶器吧?”
英儿的笑容很灿烂,“老爷您说什么呢,洞房带凶器多多不吉利啊。”
孔白将信将疑,不知该干什么,没话找话,“你全名叫什么?”
“回老爷,奴婢姓徐,徐英儿。”英儿笑容中透着憨态,温顺异常。
“好好”,孔白点点头,一阵沉默。她犹豫,皇帝知道她是女的,还赏她女人,应该不用怕暴露身份。她热血,是不是该洞房?
“哎呀”徐英儿指着窗户突然大叫,“老爷,那儿有蟑螂。”
女孩子都是怕这些小虫子,“别怕”,孔白充着英雄,凑上前一看,一枚绣花针牢牢将蟑螂钉死在窗上。她瞬间冷却,“你做的?”
“是啊,奴婢还能用绣花针钉苍蝇蚊子呢”,徐英儿闪着大眼睛,特别纯真,“老爷要不要看啊?”
这次孔白干脆利落,“行了。我知道。”她开门吩咐道:“翠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