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山知道她的倔脾气一上来就拗不住,他想起了那会儿刚刚提起皇甫瑞和莫锦清婚事的时候,莫锦清坚决的反对,表示就算死也不会嫁给皇甫瑞,当时他们没在意,以为任性的女儿只是随口说说狠话,一大意,莫锦清就跳了河,当时给他的冲击太大,所以到了目前,只要一看到莫锦清决绝的眼神,他便不敢硬去争辩,生怕她又做冲动的事。
回到家以后,莫锦清匆匆忙忙的拉着莫之山找衣服,换了之后,莫之山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兜兜,“吃的都放在里面了。”
莫锦清跨上兜子就想走,莫之山跟在她后面,“我跟你一起去。”
“可能这次只能我去了,太多人容易引起怀疑。”
“爹不是要跟你进牢里,爹在外面等你,万一有什么事……爹也可以马上想办法啊!”
莫之山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说话,让莫锦清心里酸楚,“放心吧爹,你女儿我机灵着呢,不会干冲动的事。”
莫之山可不这么认为,摇头叹息道:“你这么倔的性子,也不知道随的谁,罢了,皇甫兄有难,我身为兄弟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走吧。”
两父女走到县衙没多远的地方,莫锦清远远地看见大牢门外守着好些侍卫,有衙门里的,也有昨天朝廷的,严肃谨慎,看着她的心有些岔。
她理理头发,从容不迫的往大牢门口走,还未到门口,就被县衙守卫拦下来,“干什么?”
“官爷,我来看我家老爷的,给他送点吃的。”
“你家老爷是谁?”
莫锦清一愣,正在考虑要怎么说,后悔刚才一晃神忘了问向捕头应该怎么说才好,一会儿万一说岔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朝廷侍卫却率先开口了,“不管探谁,这几天不准进去,回去吧。”
莫锦清哀求道:“官爷,就让我进去见一面吧,不然过了今天,我就见不到他了。”
“赶快回去!”朝廷侍卫大声的呵斥。
莫锦清一直苦苦哀求,忽视掉侍卫的呵斥,就在这时,大牢里走出了向捕头,“你这怎么回事?”
莫锦清见到了救星一般一下抱住向捕头的腿,“官爷,求你让我见见老爷吧,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官爷!”
向捕头故意为难地说:“死牢不允许随便见,你今天来,是不是你老爷要处斩了?”
莫锦清会意的赶紧点头,哭道:“是啊,我伺候了老爷一辈子,他明天就要处斩了,我拿点东西来送他最后一程啊,求求你了官爷!”
向捕头哎一声,对朝廷的侍卫说:“两位,这个妇人的老爷明天就要处斩,咱们县衙规矩,处斩之前家属有权利见一面,送最后一程,要不通融一下,让她进去一会儿,我看着她。”
“真有这规矩?”一个朝廷侍卫一把拉开兜兜,看全是吃的,不耐烦道:“去吧,不要呆太久。”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谢了。”向捕头道一声谢,对莫锦清厉声道:“快走吧,你那老爷真不是人,亏得你还来看他,幸好咱们大牢也不是冤狱,不会让他饿着肚子走的,你自己做了吃的最好不过了,我们牢里还节约了,快点快点。”
“是,是!”莫锦清唯唯诺诺的跟着向捕头往里面走。
一进入大牢里面,莫锦清送了口气,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向捕头,他看一眼外面,悄声道:“跟我来吧,牢里都是我的人,他们会帮我们看着,不过你也要长话短说,不要呆的太久。”
莫锦清嗯了声,“谢谢你向捕头。”
“行了,走吧。”
在向捕头的带领下,莫锦清终于见着了皇甫老爷和朱群芳,皇甫老爷蓬头垢面的,憔悴的紧,比昨天还要萎靡,朱群芳也更加呆滞了,看着她就像不认识一样。
“皇甫伯伯。”莫锦清微弱的叫了一声。
皇甫老爷抬起头来,见到她眼睛一亮,立即爬到了她的跟前,“清儿,清儿你怎么来了?”
“皇甫伯伯,你们怎么样?有没有挨打?”莫锦清不知怎么会问出这句话,可是在她的脑海里,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都是进入大牢就会被打,两个老人家说什么也受不了那样的待遇啊。
“没有,我们没事,清儿,外面怎么样了?瑞儿不会是卖国贼的,他不是的。”
“我相信!”莫锦清坚定的点点头。
“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皇甫老爷呜呜的哭起来。
“老爷……”朱群芳总算是有了反应,爬了过去抱着皇甫老爷一起哭泣。
莫锦清抹一把泪,拿出兜兜,“伯伯,伯母,这是我准备的吃的,大牢里的东西你们肯定吃不惯,吃点吧,别把身子熬垮了。”
皇甫老爷老泪众横的看着东西,“我们怎么吃得下啊!”
“不管再难,也不要委屈自己的身子,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弄清楚怎么回事,会想办法救你们。”
皇甫老爷摇头:“清儿,这事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我和你伯母已经一把年纪了,要杀要剐我们都不在话下,你这么年轻,将来还有一辈子呢,不要牵涉进来,瑞儿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清儿,你能冒着危险来看皇甫伯伯,皇甫伯伯已经很高兴了,想我那么多亲戚朋友,前些日子拜访的时候还攀亲交戚的,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吱声,我也明白,你回去吧。”
“皇甫伯伯,虽然我还没有正式过门,但我已经把自己当成是皇甫家的儿媳妇,皇甫瑞和我之间,不是用简单的言语维持的关系,我们是许诺了一辈子的,现在他家里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我会照顾好你们两个老人家,你们放心。”
朱群芳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不似以往尖锐,对她似乎刮目相看了。
“孩子,有你这份心,真是瑞儿的福气啊!”
莫锦清瘪瘪嘴,“其他人不相信不要紧,但是我了解皇甫瑞,他不是个通敌卖国的人,他说了会打赢胜仗来娶我,我就相信他的话,或许,我没有办法把你们救出去,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你们,让他没有遗憾。”
“之山知道你来吗?”皇甫老爷忽然问道。
“爹知道,他很支持我这么做,他也想进来看皇甫伯伯,可是人多了就不好办事,还请皇甫伯伯原谅父亲。”
“傻孩子,说这些干啥,我对之山,也是万分的愧疚啊!”皇甫老爷忽然低落的说。
“皇甫伯伯千万不要这么说,吃点吧,即使在恶劣的环境之下,咱们也不能苦着自个儿,对吗?吃吧。”
在莫锦清的嘤嘤恳求之下,皇甫老爷和朱群芳开始吃起了兜兜里的东西,皇甫老爷边吃边流泪,叹道:“以前就没觉得大肉包子也能这么好吃!”
朱群芳一听哭的更厉害了,“老爷,我不想死,我想瑞儿,我想和瑞儿在一起,我要去找瑞儿。”
皇甫老爷将朱群芳搂在怀里,“瑞儿没事,不要怕,有我在,咱们和瑞儿都不会有事。”
莫锦清听着眼泪又出来了,“皇甫伯伯,子瑜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嘛?”
皇甫老爷哀叹一声,“朝廷那边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那天来传话的下人,是陪着瑞儿长大的书童,他的任务,就是报告瑞儿在战场上的消息,通常,他不会出现,但是一旦出现,就表明瑞儿出了事,他也是听到了朝廷里传出的消息,立即到景山镇来找我们的,我们本来打算早日启程去京城问个明白,谁知道接到了叛国的圣旨,到现在,我都还摸不着头脑。”
“这么快,圣旨就没有说有什么证据吗?”
“哎,皇上要治你的罪,还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他相信就行了,也罢了,瑞儿没有了,我们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也够了,瑞儿不在,我们继续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不争了,就是我皇甫家最后落得一个汉奸之名,我真是不甘心啊!”
莫锦清听得泪流满面,“皇甫伯伯,如果是冤枉的,一定可以沉冤得雪,就算是告御状,我也会为皇甫家申冤。”
皇甫老爷一呆,“孩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们老两口死不足惜,你要把自己照顾好,也许就是天注定,在你们成亲之前瑞儿去出征,现在想来真是好事啊,起码保住了你的命,听皇甫伯伯的,不要冲动,不然我怎么有颜面见你爹呀,以前我就对不住他,不能连他的女儿也给牺牲了。”
“爹会支持我的。”
皇甫老爷坚决的摆手道:“我了解之山,他不会,清儿,你的心意皇甫伯伯已经知道了,尽了你的努力我们已经很感激,今天离开之后,不要来了,安心地过你的日子去吧。”
“我怎么可能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呢?皇甫伯伯,你教教我?”
皇甫老爷哀叹一声,“瑞儿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是他做了大将军多么威风,而是有你这么个未婚妻啊,我们皇甫家,何德何能啊!”
莫锦清不知该说什么好,尽力忍着自己的哭泣声,“皇甫伯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尽人事听天命,我无法割舍对皇甫瑞的那一份爱。”
“莫姑娘,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向捕头在一旁小声提醒。
莫锦清点点头,把兜子收拾好,抹干泪水站起身道:“皇甫伯伯,伯母,你们保重好自己,我会想办法看事情能不能挽回,不管走到哪一步,你们都不要放弃,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放弃过皇甫瑞。”
皇甫夫妇呆呆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离开大牢,向捕头以办事为由一路将她送到了街尾,莫锦清鞠了一躬,道:“向捕头,不必送了,今天谢谢你,爹爹在那头等着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向捕头若有所思道:“莫姑娘今日,真是让向某佩服。”
“向捕头何出此言?”
向捕头腼腆的笑笑,“莫姑娘对皇甫将军情深意重,实在难得,向某一直认为姑娘家都不在乎国家大事,不在乎生死承诺的,皇甫将军战死沙场,莫姑娘不离不弃不说,还如此为皇甫家奔走,向某不得不佩服,如果是皇甫家的过门媳妇还好说,莫姑娘却不是,如果是其他女子,早已断绝一切关系明哲保身了吧!”
莫锦清莞尔一笑,“是我自己犯贱,过不得好日子吧。”
“莫姑娘千万不要自谦,莫姑娘的胸襟,比一般的男儿还要大,向某今日见识了,向某本来还在犹豫今日的帮忙是否值得,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绝对值得,能够和莫姑娘相识,也是向某的荣幸。”
“向捕头太过奖了,向捕头能够帮助小女子,小女子没齿难忘,向捕头的胆色与正直,才是小女子佩服的。”莫锦清心里复杂的紧,和向捕头的对话慢慢的就变得拘谨起来,突然十分客气的向捕头,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回话的语气也变得拘谨。
向捕头盯着她看了会儿,“敢问莫姑娘一个问题。”
“向捕头请问。”
“莫姑娘家中,是否有姐妹,成亲了没?”
“向捕头问这个……”莫锦清有些不解。
向捕头脸色微微发红,“向某如今还未成亲,如果莫姑娘家还有姐妹的话,不知可否嫁予向某,向某一定好好待她。”
莫锦清哭笑不得,总觉得类似的话在哪里听到过,摇头道:“很不幸,我家只有哥哥莫锦华,你也见过的,没有妹妹了。”
向捕头有些失望的点点头,“真是遗憾了!”
“告辞了向捕头。”
向捕头点点头,“我会帮莫姑娘照看着皇甫家夫妇。”
莫锦清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在内心涌动,颔了首,离开!
……
莫之山已经等的她不耐烦,浑身不自在的走来走去,一看她过来,终于放下了心,打量她身上,道:“没出事吧?”
“没有,有向捕头看着,很顺利。”
“那,皇甫兄怎么样了?”
“很憔悴,相信你见了都不敢相信,我把东西给他们吃了,希望他们能在里面好过些。”莫锦清轻声道。
“老了才来受罪,皇甫兄也真是……”
“走吧爹。”
莫之山跟在莫锦清身后,“锦清,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皇甫兄没交代你什么吧?”
莫锦清一听就知道父亲不放心,“交代我什么?要我给他们申冤吗?”
“他真的这么交代你?”莫之山的脸一下白了。
莫锦清有些心疼父亲,挽着父亲的胳膊道:“没有,相反的,皇甫伯伯要我什么都不要管,他怕连累我。”
“算他还有些良心!”莫之山吁了口气。
“爹,皇甫伯伯不是那么自私的人,你何必这么说他呢,他对女儿很好的。”
“他那个人,好也有,坏也有吧。”莫之山感叹一句。
莫锦清将这句话和牢里皇甫老爷说的联系起来,想皇甫老爷和莫之山之间肯定有过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且是皇甫老爷的过错可能性大。
“女儿,不要怪爹啰嗦,咱们小老百姓千万不要跟官府打交道,朝廷就更惹不得了,皇甫家遇到这事,只能算他们倒霉,虽然咱们两家很有渊源,咱们的能力却有限啊,不要让我和你娘担心,好吗?”
莫锦清点头嗯嗯道:“我知道,我又没说要做什么,今天见了皇甫老爷,我这心里才踏实了些,也觉得对皇甫瑞有交代了。”
“爹可信你了,不要背着爹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莫之山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我又不是傻子!”莫锦清好笑的说,似乎轻松了不少。
回到小酒馆,刘孝兰担忧的迎出来,“总算回来了,你们看看谁来了?”
莫锦清转头一看,梁柏谦从旁边的座位上起来,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她一时之间忽然觉得很心酸,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锦清,我回来了。”梁柏谦心疼的说,想要靠近她的步伐却始终没有移动。
莫锦清吸吸鼻子,勉强笑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
梁柏谦酸楚的笑笑:“证明咱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不是?呵呵,我特意回来找你的。”
“这话怎么说?”莫锦清控制住情绪,问道。
梁柏谦从旁边下人的手里拿过一个盒子,“这个是皇甫瑞一个手下交给我的,他被扣押时,我去见他,他说这是皇甫瑞给你的。”
莫锦清不安的看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
她颤抖的接过,打开一看,正是她送给皇甫瑞的那一支发钗,那支可以要求她做任何事的发钗。
“皇甫瑞临死前说,请你忘了他,远离皇甫家的一切!”
莫锦清身子一软,连带盒子一起,坠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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