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远好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大男孩一样,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指腹刚刚抚过睫毛,许宁哲就醒了。
景远马上收回手,秉着呼吸绷着脸蹲在原地不敢动。
许宁哲睁开双眼的时候有种自己是在万米高空的云层之上醒来的错觉,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安谧,还有缺氧。
眼前笼着一层雾与微光,雾后若隐若现的是景远锁着浓眉的脸庞,下巴有点乌青的胡渣,雄性荷尔蒙指数飙到破表,带着一种矛盾的禁欲又狂野的性/感。
他一定是上天派来于孤独之中拯救我的神,许宁哲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个痴汉的笑,眼皮一坠便又笑着再次入眠。
景远维持着原状,眼前掠过许宁哲失焦的眼神,迷迷瞪瞪的凝视,和黏糊糊暖烘烘的笑容,心脏的跳动声一下比一下加重加快。
然后他就硬/了。
许宁哲在景远的沙发上睡饱喝足,回到家以后完全没有通宵的疲惫感,吃过午饭还很有心情地主动要求陪姐姐去逛街买衣服。
一路上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回想起早上那个半真半假的“春/梦”,心情简直不能更好。
许宁杉看着他那个面带桃花的样,忍不住旁敲侧击:“哲哲,你那个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许宁哲转过头来,眨了眨眼,“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环境。”
“景远……是一个,很好看的,很man的,工作很认真细致的人,是个好老板。”许宁哲绞尽脑汁地想能形容景远的词语,“是一个像大哥哥那样的人,虽然有时候很傲娇很爱嫌弃人,但是他会提醒我很多待人接物的道理,也很关心我,经mei常tian给我买吃的。”
“哼,在自己姐姐面前说自己喜欢一个哥哥,真讨厌。”许宁杉捏了一下他的脸。
“这不是你先问我的吗……姐,我发工资了,我给你买件大衣好不好,今年秋冬会流行毛呢大衣哦,那种中长款英伦风的那种很显瘦很减龄呢,我买一件送给你跟姐夫结婚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出去吃饭穿!”许宁哲岔开话题。
许宁杉不吃他这套硬是绕回来:“好,乖。专心工作,现在不要急着谈恋爱。”
“……”
距离游戏发布会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景远看看手表,深呼吸一口气,把心里的焦躁感压了下去。凌偌鸿在场内记者席发完水,还剩下五瓶,就拿到后台发给同事,其中一瓶给了景远。
“许宁哲怎么还没来?”凌偌鸿话音刚落,许宁哲“砰”的一声撞开后台的门,躬着身上气不接下气:“对……对不起……我迟……到了……”
景远黑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守时意识。”
许宁哲还没喘过气来便没有回话,抬起手就把景远手里刚拧开瓶盖的水拿过来灌下半瓶,所有在场的同事眼中同时飞闪过意味不明的眼神。
“啧,就这么渴望和我间接接吻呢。”景远语气里满满的讽刺。
“噗。”许宁哲呛到,喷了自己一身。
景远斜着眼挪开三公分:“你拿着吧,我不喝了。”
发布会圆满结束,景远在后台接受专访,其余所有人在帮忙收拾场地,凌偌鸿把大部分记者送走了,场内场外跑了好几个来回,累得像刚跑完短程马拉松。
许宁哲被景远吩咐守在旁边旁听专访,万一记者问到什么关于人设的敏感问题就把他搬出来。
专访结束,凌偌鸿悄悄挪到许宁哲旁边:“哲哲,水都发光了,我身上没带散钱,能借你的水喝么?”
许宁哲怀疑自己眼花,好像眼角瞥到景远飞过来的眼刀,又想起景远那个“间接接吻”的梗,有点尴尬,但是看凌偌鸿累成狗一样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只能委ji婉zhi地说:“呃,不好意思啊,我刚把瓶口舔了一圈,不太好吧。”
凌偌鸿顿时满脸黑线,许宁哲拍拍他肩膀:“你等我一下,我有散钱。”然后跑到外面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瓶水回来,一瓶给凌偌鸿,另一瓶给景远。
凌偌鸿接过水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景远没接,他足足等到凌偌鸿走出了会场,才转过身来,很轻地笑出声来,唇角上扬的时候鼻息间轻轻地呼出气,像是羽毛刷的一下扫过许宁哲的心底,他拿过许宁哲喝剩下的半瓶水仰起头来就喝光顺手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动作一气呵成。
唯独许宁哲傻在原地接受同事们意味不明的眼神洗礼。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明显的双箭头了。
☆、雪糕
新版剑渊威风凛凛横扫整个网游界,许宁哲的助阵使很多原本丝毫不了解网游的人都忍不住为了人设而开始玩游戏,远道公司彻底从抄袭门事件的谷底满血复活,第二代游戏迅速展开了策划。
许宁哲虽然没有反驳姐姐让他不要谈恋爱的要求,但是人总是情感动物,一旦有了喜欢另一个人的认知,就很难回到过去一无所知坦坦荡荡的状态,忍不住地就想对那个人好并暗自渴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我们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这种行为模式——追。
剑渊第二代还在讨论剧本,而第一版又没出什么问题,于是最近许宁哲无聊得很,上班的时候,许宁哲专门买了一本新的速写本,把景远所有表情一张一张画下来,画的是素描所以时间可以打发得比较快。
“景远景远~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下班了,许宁哲吃着鱿鱼丝倚在办公室门边。
“不要,你吃那么多。”一秒否决。
“……”许宁哲厚着脸皮,“地铁站出口对面马路开了一家新的西餐厅一起去试一下嘛?~”
“……”景远低头写字不理他。
“去嘛……”许宁哲降低了音量,好像只是自己在嘀咕。
半个小时之后。
“一份T bone七成熟请问是哪位?”服务生端着餐过来询问。
许宁哲举手:“这边。”
服务生自觉地把另外一份也是七成熟的肉眼牛扒端到景远那边,景远及时制止:“这份也是那边。”瘦弱的服务生无声无息地打量了许宁哲一眼,眼中有点崇拜。
“你先吃吧。”景远看着许宁哲,忍无可忍地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吃那么多都不胖?”
“我姐姐说我可能小时候饿坏了,不过她带我去医院做过检查,我没什么病啊。”
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肉汁在肉的肌理中渗出来,香气四溢,只需海盐和黑胡椒的简单调味就可以带出牛肉的鲜味。
“唔,对了!”许宁哲咽下嘴里的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瓶,“这是桂花冰糖雪梨,我向我姐姐学的,我看你最近好像有点咳嗽,这个可以润喉。”
景远的表情有点为难:“我不吃甜的。”
许宁哲没有料到自己煮个糖水滋润男神也要被嫌弃,捧着保温瓶的手僵在半空。
“我试试吧。”景远把保温瓶接过来倒了一小杯,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就把整瓶喝完了。
许宁哲的笑里快淌出蜜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
“这个还可以,挺好喝的。”
“嘿嘿,给你看这个书。”许宁哲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长篇小说厚度的书,“这个很有趣,是剑渊故事背景那个时间轴的故事,我觉得可以在剧本方面对你有启发。”
景远收下,点头:“谢谢。”
“哦,对啦,你给我发了奖金呢?”
“是啊,剑渊这次这么成功,你帮了很大的忙。”
“这一顿算我的,明天再请你吃一顿饭啊。”
“明天不行,有约了。”
于是许宁哲过了一个无比寂寞的周末,姐姐和姐夫结婚周年纪念日出去吃烛光晚餐了,景远也有约,他上微博和粉丝玩闹,看漫画看电影,可是时间还是很难熬。
他很想景远,不知道景远是约了什么人才没空跟他吃饭,还是单纯因为嫌弃他吃很多不想老是对着他吃饭。他平躺在床上,双手举着速写本,看着里面的景远,就好像景远真的就在他面前一样:“我喜欢你啊,你是喜欢男人的吧,我可以感觉得到的,我可以喜欢你吗,你喜欢我吗?我以前没喜欢过人,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反正我就想对你好,逗你开心,有事没事都可以黏在你身边,工作上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画出让你最满意的作品。”
与此同时。
“这是剑渊这个月的业绩报表。”凌偌鸿递上一份文件,下周一就是月初了,可是周五的时候还差几个数据没做好所以来不及上交,便私下约了景远出来吃饭。
“嗯。”景远不多说什么,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翻阅报表,凌偌鸿随意地找了几个话题景远都没有什么反应,气氛静默得有点尴尬。
翻完最后一页,景远合上报表,看凌偌鸿吃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时间便叫了结账。
在路上,景远拨通了许宁哲的电话:“喂,许宁哲,你是不是要请我吃东西?”
“嗯?嗯???~是啊,你在哪?嗷。”许宁哲单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拿速写本拿不住一下砸在了自己脸上。
“你家在哪?十分钟之后我来接你。”
十分钟之后,许宁哲在自己家楼下石凳上和景远并排坐着,手里咬着一个雪糕甜筒。
“景远,你……喜欢男人吧?”许宁哲觉得景远的脸色还不错,装作很平淡地开口问。
“你……”景远眼睛瞪大。
“只是我自己的第六感而已,不用担心我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些。”许宁哲摆摆手。
“嗯。”
“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啊,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金发碧眼模特身材好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一样的,是我的二房东,我们同住在一起三年。”
许宁哲听着心里有点发酸:“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大学的时候我哥哥向家里出了柜,虽然父母从来没有给过压力我,但我觉得我有承担传宗接代责任的义务,所以即使再喜欢我也只是暗恋了他三年而已,就当做是谈了一场恋爱了。”
“你哥哥也?……你真可怜啊。我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纠结过一段时间,然后就跟姐姐说了,姐姐只说,‘很好,哲哲能坦诚自己的取向很勇敢’。我姐姐确实是非常疼我的,呃,我不是说你的父母哥哥不疼你,只是你自己很有责任感呢,也是很勇敢的。”许宁哲说着伸手去摸了摸景远的头顶,“可是恋爱是能当着谈的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景远笑了,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幼儿园老师表扬了一样,他转过头来看着许宁哲,眼神有点晦暗不明似喜而悲:“对啊,我现在也发现了,真正的恋爱原来根本不是当着谈那样子的。”
许宁哲心里有点堵着闷闷的,现在?意思是你现在有别的喜欢的人么?
许宁哲气鼓鼓的,但是不敢接茬,怕自己问下去只会更难过。
他专心地把手里的雪糕吃完,站起身:“好吧,我吃完啦要上去了,明天见吧,白白。”
景远伸手把雪糕筒的碎屑从许宁哲嘴角拨去:“好,你走吧,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抢先任性了,弟弟只好默默地懂事。
☆、初吻
其实许宁哲觉得自己的喜欢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可是景远就是无动于衷,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刻意回避。大概是他现在在外面真的有喜欢的人,男人还是女人?他不是说他还要给家里传宗接代么?
可这也耐不住许宁哲想要继续粘着他死心塌地一厢情愿地对他好,只要他没有当面拒绝自己,并且把话说尽,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永远暧昧得无法测量。
新速写本用完的那一天,剑渊二的剧本也发下来了,许宁哲为力求人设与原着的吻合度,像个小学生一样一字一句地抠细节,把人物外貌性格尽可能地在纸上还原。
他把男女主角的第一版人设图用纸画了下来交给景远,里面还偷偷夹了一张景远的素描肖像,上面潦草地写着“喜欢吗”,这句话问得极其暧昧,是喜欢画呢,还是喜欢我呢,还是两个都喜欢?
不一会儿,景远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面飞出一团被揉过的纸,准之又准地砸在了许宁哲的头上,就只有一团纸,而不是三团,白痴也知道是哪一团,许宁哲又被拒绝了。
他没去捡那团纸,也没抬起头看景远,他不敢。听到办公室的门再次合上的声音后,许宁哲坐在原位,深呼吸,把那点难堪和郁闷的感觉压抑下去,若无其事地安慰自己,大概景远只是在嫌弃他又在工作的时候分心做无关的事情而已。
这么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许宁哲是个勇于认错的好孩子,于是剩下那半天他都只仔细地研究剧情和画草图,再也没有做出什么让景远不满的举动。
下班的时候,许宁哲一边吃着景远买的章鱼烧,一边拿手机刷着微博。
章鱼烧粉浆的煎烤温度与时间掌握得刚刚好,里面蔬菜爽口章鱼肉弹牙,外面淋着章鱼烧汁和美乃滋,上面撒着的海苔碎末和柴鱼片随着热气舞动,配着几根红姜丝一起吃,让人根本停不了嘴。
他把一张景远Q版大头表情九宫格图保存在了手机里,发布了一条微博。
@哲哲哲哲哲哲哲_:我再也不会在上班时间摸鱼啦,不要生气嘛。
'配图:景远九宫格'
晚饭过后,许宁哲陪姐姐姐夫一起看电视,感觉到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是景远的信息,他说:以后不要再发关于我的东西上微博了。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许宁哲觉得自己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倒是给个准话告诉我你不喜欢我让我死心啊,整天做些不让人喜欢你的事情有什么用?
景远的心情其实也很复杂,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对许宁哲的感情,可是这注定不能说,就像从前暗恋金发碧眼那三年一样,有什么都得自己往里消化。不是他真的那么懦弱,连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责任这种东西往往高贵地凌驾在感情之上,忽略不得。他着迷于许宁哲每天花在他身上的那点浪漫的小心思,却又不能不避开。
看似冷眼旁观,其实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