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语的疑惑,听在南染夕的耳朵里,就像一个泛开了满天星火的极大笑话,有着难以言述的乐趣。
南染夕没想到诸如拥有美貌如安若语这般的男子,到了凰凤国里,也会被凰凤国里的民风俗规所扰,思绪里想的,全都是些再正常却又不太正常的事情。
“呃。。。有这么好笑吗?王爷在的那一日,我也尝试着扑了微薄的脂粉,可是后来,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女儿描妆,美华天下。要是男子描妆,岂不如容颜如戏,和宫里请来的戏子无异?王爷会喜欢吗?那日也并没有见得王爷的眼眸里,似有多少的欣喜。”
被南染夕的笑声笑的思绪里有些混沌,安若语料是怎么也没有想明白,男子涂粉,与不涂粉的差别,是在哪里。
多一股缠绕在身上的粉香,难道就能多一点吸引女人注意的魅力?
安若语有些想不通这其中隐藏着的神秘道理。
“呵呵,王爷生于凰凤,长于凰凤,虽年幼于龙凉景山寺修身养性,熟闻男子国度,但更多的,还是成长在凰凤国里,那是女人一手遮天的国度,她见不到你描了淡妆的样子,入不得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语啊,你若是真想吸引王爷的注意力,我倒觉得,你不妨把妆描得浓烈一些呀,不要和烟苒阁里那位七皇子一样,明明是美艳动人,如假包换的美人胚子,却硬是淡泊清雅的如同一朵雪莲花,圣洁明净似的,不好吗?王爷见惯了七皇子那样淡雅生香的美人,自然对没有描妆,或是只描了一丝淡妆的你,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了,对不对?”
安若语的身上,总是自然散发着一股漫透天地造物的灵蕴雅性,平淡安然,薄薄的古色薰陶的气息,比之烟苒阁里那位少涉入世的美人主子,两个人都是举世不可多攀的倾世玉颜,一代芳华,各有千秋,难分出一个上下。
放眼瞧去,尽是漫天飞雪凌花,独尘绝傲的精致玉人一枚。
可在凰笞王府里那位少女王爷的眼中,总有个先来后到之景,若说安若语输了那位主子在哪里,大概就是输在了那位主子早了两年比安若语入了凰笞王爷的王府里。
此等事情,只有局外之人如南染夕才可以看透,身处局迷之中的人如安若语,当然是领会不到,即使心里有疑惑,也仅仅只能把疑惑放在心里,愁闷着。
南染夕见安若语好像放了挺多的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善心大发,好意的给出了一个安若语无法想通的答案,至于后续的想法,就得由安若语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改变了。
、他怎么能接受?
“额。。染夕,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苒陌风漂亮?所以王爷看不到我?”
南染夕话里拐拐绕绕的意思,从第一句话,到最后一句语,总结在安若语的脑海里,就是一个非常委婉且明了的说法,那就是他比烟苒阁里的那位美人主子在容颜上差了下去?
这种结论,他、他怎么能接受?
月眉一挑,美眸流转出一缕冷瑟的寒光,安若语瞥向南染夕的眸色不是很友善。
“没、没,你我相识多年,我怎么会觉得你没有苒陌风漂亮?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凰笞王府里很像一个收集天下各种美人的地方吗?在王爷的眼中,已经存在一位那么淡泊宁雅,不问尘世的仙子美人了,你再去王爷面前当第二个仙子美人,不是很明显就落了下风?如果你真想让王爷能够注意到你,就该成为王爷眼中一见惊艳的天人之美,绝色于世的美人,是不是?”
安若语性格里的执拗,总让南染夕的措词有欠妥当。
南染夕试着用最合适的话语来表明自己的意思,而又不让安若语去胡思乱想,着实在言语功夫上下了不少的力气。
“你是说,要我变成王爷眼中未曾出现在王府里的那种男人?可能吗?”
似是当真把南染夕的话给听了进去,安若语眉间的厉色稍歇,缓缓拧上一丝不解,顾自问着,在内心里捉摸着。
“呵呵,事在人为,可能与不可能,谁会知道?”
成功转移了安若语放在扇儿与安府之事上的注意力,南染夕见到安若语不再恼火的凝眉了,甩甩伺候酸疼的手臂,靠在车内的棉枕上,眯起眼梢,揉着他的手指,一副疲倦困乏的受累模样。
“。。。”
安若语听着南染夕的话,没有作答,盘旋在内里的疑惑,一直无声的思考着。
在之后的日子里,直到马车行到了鸿门,又在鸿门里居住了小半个月,安若语每到夜深人静,独自一个人无法入眠的时候,总会想起南染夕那些措词很把握分寸的话语,心态也由最初的不平衡,转变成慢慢的接受,思考到后来,安若语想着,思索着,忽然也就想明白了,竟然觉得南染夕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虽然外在的容貌不一定会决定着可以让人注意到的最初印象,但是如果一个人,总是在别人的眼中,成为了令一个人存在的影子,那么,这个人还有存在于世的意义么?
于是,在某一个天色尚未明亮的清晨,当鸿门里的专门负责伺候鸿门门主日常起居的丫头敲开自家门主的房门,看到坐在梳妆台前手持画黛对着铜镜自描点妆的红衣男子时,不禁倒吸一口冰凉的冷气,猛得捂住嘴巴,陡然震惊的说不出任何话语。
丫头那一双白指纤纤的玉手不受控制的一松,啪!
摔坏了一盏透着薄纸光茫的金花纸烛灯,那一滴滴红色的烛蕊,绝美妖艳的倾洒了满地。
、果然不是描眉的料子
“门、门主。。。你。。。”
眼前的男子,褪去了往昔里常穿的雪白素花袍子,换上一身血色妖娆,胜染河山的绣金尾丝缎子红衣,身姿优雅,清艳绝美,见到有人进了屋门,手中描着眉骨的黛墨忽而一顿,放在眉台之上,侧着身子转首回眸,一张玉面如花,初绽展露在小丫头的面前。
“啊!门、门主。。。”
玉白的肌肤晶莹胜雪,闪着妆台上尚未燃尽的火光,缕缕透着清美白晳的色泽。
薄美的唇瓣点了唇砂,红似樱花,绚烂如火。
美人眨动着扇羽般的浓郁睫毛,遮挡着深邃幽沉的狭长玉眸,婉软流波,一股轻浅,渗着几丝妖冶媚态的诱‘惑,在看到屋中来来的那一刻,瞬时,就百般繁若的荡漾出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无限惹人的勾‘魂风‘情。
他,再也不是一袭素衣行走江湖,待世事云远风清,空为无物的淡泊小公子,而是媚眸如丝,美颜如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妖孽般气韵的美人公子,飘逸风雅,华贵妖娆。
彻底的,侵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直愣愣的小人儿,云里雾里的,不知发生了何事,笨笨的想着,她们家门主那好端端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形象,妖艳的很?
会不会是中邪了?
“呵呵,吓到了?去把南公子给我唤过来!”
轻笑一声,无视丫头脸上的震惊。
转身重新面对着铜镜,红衣美少年丝毫未曾在意的下了命令,指间拈起黛墨继续在那抹淡了些许颜色的眉梢上,姿态盈美温婉的描着。
却,一不小心,描花了!
看得小丫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单愣愣的望着那道被描花的眉毛,惊到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呃。。果然不是描眉的料子,还真得让染夕来教教我。你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去请人?”
描花了眉的美人主子,不悦的望向铜镜里被描坏了的眉,流露出一丝被败了兴致的不耐烦。
透过铜镜的照射,心情不悦的美人主子见到伺候的丫头还没有离开屋子,不觉命令的口吻里多了几分刁难的气息,再无平日里温存和善,容易接近的可亲模样。
“是、是门主!”
受到惊吓的小丫头捂着唇瓣慌张的点着头退出美人门主的屋子,临出屋时,还由于惊慌,不小心绊在了门槛上,仰面朝天的摔了个对于少女来说,最为可悲的姿势,逃难一般的跑开去寻南染夕这个救兵来帮忙了。
“南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我们那比仙人还要漂亮的美人门主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咒,变得神智不清,学着女人涂脂抹粉不说,还拿着眉黛描眉呢,都快变成妖了。一身血红的衣裳,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好恐怖喔!特别是那件红衣裳呐,就是艳红一片,连个其它颜色的盘花都没有,穿在门主的身上,那叫一个让人胆颤心惊啊!”
敲开了南染夕的屋门,小丫头候在床榻前对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的南染夕大肆铺张渲染的说着,完全不理会南染夕有没有听得明白。
、站到墙脚去捶墙
“什么,你说什么?若语他难道想通了?”
等到南染夕困难重重的从床榻上清醒的起身,弄明白了整件整情的来龙去脉,那已经是食过早膳之后,距美人邀约已经过去满整一个时辰。
“快快,伺候洗漱,你们门主怕是心里有想法了,要是我去得晚了,说不定就要恼了。”
快速下了床榻,南染夕的身边跟着三、四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丫头在伺候着洗漱、换衣、梳头,穿靴,动作训练有速,可下手的力道却十分轻柔,没有半点因为南染夕的催促而紧张慌乱,错了手脚。
“快走,早膳备好了,直接送到你们门主房间里去!”
南染夕收拾妥当,又过了一刻钟,围了条披褂匆忙赶去安若语的屋子,一进屋门,就见到一副伏倒在梳妆台前美人扶额生叹的凄婉之景,看背影,绝对是曼妙之姿,天下无双。
可是等到扶额的美人听到南染夕的脚步,迅速回头的时候,南染夕当下就止住脚步,内心里发出一声感叹,难怪小丫头说她们门主变成妖了,看来果然名符其实啊!
“若语,你在做什么?你的脸。。。”
怎么好好的变成了殷红,殷红的颜色?
南染夕望着出现在眼前慢慢转过来的一张红粉扑面,根本看不出原来相貌的安若语,突然有了一种很想转身站到墙脚去捶墙的冲动。
太、太妖艳了!
妖艳的他快要无法忍受了!
“怎么了?不好看么?我不太懂得描妆,本想描好了请你来作个评价,可是等了很久你都没有过来,而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总感觉色彩的搭配不太对,所以就多黛青多描了一些,脂粉多打了一些。但是怎么感觉有种越来越不对劲的样子?你看完之后,也有这种感觉吗?”
指着自己被画成一朵鲜花,娇艳欲滴的脸颊,安若语懊恼的咬着唇瓣,蹙着额眉,仿佛遇到了生平里最大的难题,急需南染夕来帮他一把。
“呃。。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就是。。你脸上怎么涂了这么厚的脂粉?若语啊,你有没有一吹就会洒下粉粒的感觉?”
脑海里想象着安若语如果是以这种尊容去迎接心爱的女人回府的场景,南染夕几乎可以预测到安若语会被那个少女抬起一脚踹离面前的狼狈模样。
忍住去撞墙的冲动,南染夕挪着步子靠近安若语,贴着安若语的耳边小声问。
“嗯?粉打太多了?染夕,你之前不是说我平淡如水吗?所以啊,我才想改变一下,我认为如果改变的不大,王爷一定还会对我没什么印象。所以就逆其向而行,怎么,见到本门主如此装束,除了多了一点的胭脂,其它方面呢?有没有被惊艳到?”
想了那么长的时候,好算是想通了南染夕话里问题的关键所在。
安若语站起身,在南染夕面前转身衣衫走了一圈,笑颜美美的问。
PS:快年关了,小殇今天有点忙,更不了太多,还在看的亲,多体谅啊,一会再码一章,不好意思啊,亲,新年快乐。
、选择也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呃。。惊,是惊到了。艳,也艳到了。可是如果这两个字非得给组成一个词,那就多少有点让我心惊肉跳了。唉,若语啊,你确定你适合这么热情奔放的妆容?不需要小范围收敛些?以前清宁如水,一掌心划过,都能透彻的见着水底的你,突然混成一片血红,恐惧慎人的颜色,你不担心晃乱了你那心上人儿的眼啊!”
美眸狠烈的扫过安若语脸颊上沾染的那层脂粉,南染夕闻着气息里浓重厚郁的脂粉香,选择用词的谨慎询问,故作一脸镇定,实则内心里小湖面早就被晃荡的实在不能平静。
南染夕万分不解安若语脸上的那股自信从何而来。
“染夕,你没听过毁灭即是重生这句话么?在王爷的眼里,我清澈透明,如山涧里的溪水般明净,自然比不得烟苒阁里那雪化初开的一抹温暖。可是,哪怕我就是悬崖山顶上那股最甘甜的山泉水,也不一定能入了王爷时常饮茶的品味。与其走和别人相同的道路,莫不如去做王爷从未见过的食人花,妖冶艳美,让喜好品茶的王爷,偶而也要品尝下烈酒的美味么!也许,就能讨个好彩了。我给王爷留下的印象,也要先毁灭而后生才行啊。”
抚摸着自己涂满脂粉香气的脸颊,安若语望着铜镜里那张妆色全部花掉的面容,话里,说着道理满堆,却不见一丝底气的存在,仅是在南染夕的面前逞能道着几句,一时蒙混着。
“若语,我是担心你往后的人生里,只有毁了,没有成了。如此大胆的妆容描风,非是作画般儿戏,一旦决定了,就必须顶着红颜妖道的日子过下去,我只是担心你会走上一条你自己都不喜欢的不归路,到时,难以抽身。凡事三思而后行,我劝你的话也点到为止,你若真的定了决心,我不会阻拦,而且,我会帮你,帮你成为一名不输给凰凤国里任何男子的风华绝代的小美人儿!”
男人喜欢女人,便想把女人的心占为己有,如同圈围狩猎,享受的,是捕捉的过程,与虏获后的归属感。
各人出招不同,劫夺女人之心的方式不同,得到的结果,也必然不尽相同。
南染夕了解安若语想了便会去做,做了便不会更改的性子,也没指望着安若语会改变心意,放弃想了那么久的改变方法,只是希望安若语在下决定之时,要仔细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因为有些决定,一旦下了,便再无机会更改了。
如同他所走的路一样,踏上了,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愉悦与痛苦都是自己一个人得到了,允许不了胆怯后退。
有时,选择也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靠在梳妆台前,南染夕按住安若语的肩膀,拿起放在妆台前的软棉帕子沾了温水一点一点清理着安若语毫无规则扑打的妆粉,盯着逐渐在铜镜里展露出一张雪色肌肤的俊美男子,认真,且诚挚的说道。
、我们都会幸福的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