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个子不高,论年纪,大概也就七八岁的小娃娃模样,从面像上来看,倒也是长得清秀俊美,只是那双眸眼之中好似总在聚着一股吓人的冷意寒慑,与他幼小的年龄不太相符合。
蓝衣少年看到站在自己身的白衣小少年,晓得就是这个小少年在自己的舞风院里保护了他近整两个年头,这回要是去寰辰殿住着了,或许也就再见不到这个白衣小少年了。
蓝衣少年的心里很不舍,他对那些曾经护过他的人,都很不舍。
“呵呵,四皇哥说能,便能。四皇哥要进宫一趟,本想你也时间久了没有见到父皇打算带你一同去的,可是现在四皇哥还要去处理些别的事情,没办法照顾着你,就让泠绾先陪着你回去,收拾屋子也好,躺着歇着都好,乖乖的,等着四皇哥回来,好么?”
拥着蓝衣少年在怀里搂着,美人儿抬手劈向蓝衣少年的脖颈,蓝衣少年靠在美女人儿的肩上,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谁都是父亲母亲生养出来的
“泠绾,照顾好七皇子,若是伤了人,或是在半路上被谁劫了去,本皇子定不饶你!”
皇宫深院,有心人的眼线那么多,指不定谁现在已经去给皇后通风报信去了,若是皇后派了人在半路上把他的七皇弟也喀嚓了,他现在的所做的全部事情还有何用?
岂不白费?
把蓝衣少年打晕送到白衣小少年的手上,美人儿严声厉色的吩咐。
“主子放心,泠绾定不负主子使命。”
白衣小少年抱剑拱手躬身行了拜礼,背上蓝衣少年快速从众多的人群里消失。
“呵呵,李总管,咱们也行吧?”
手指一抬搭上泠幽的腕臂,美人儿瞥了眼垂着眸子躬身候在身侧的李总管,昂着面容孤傲绝然的离开膳厅。
“是,奴才尊命。”
跟在美人儿的身后,李总管快速回应,踮着小步跑着。
“主子,那舞风院里其它的奴才们。。。”
泠幽见到美人儿只领了李总管出了膳厅,料想其它人是不得美人儿的待见,应该会被。。处死吧?
“哼!小小的宫婢太监都能压到主子的身上作威作福来,怎能饶得?不给他们点教训知道知道,还当真以为咱龙凉国朝的皇君主子们个个都是好欺负的主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权当长了些记性吧。”
美人儿边走边道,低身钻进了软轿子,略显乏意的慵懒声音透着几丝沙哑。
“是,主子。”
泠幽听完美人儿的话,走到身后的一名配剑侍卫身面贴耳交待了几句,返回轿子侧旁,喊了一句起轿,软轿便缓缓行走起来,移驾出了舞风院,直奔龙凉国主的御书房行去。
在软轿的后面,一阵阵宫婢太监们的求饶声接连喊出,声音怨凄,含着数不清的对美人儿的责骂。
“主子,泠幽这就回去封了那么贱婢的嘴。”
漫骂声,在茫茫雪色中响彻舞风院。
偱着雪色幽幽传来,传到美人儿的队伍里。
泠幽听着那些气极就口无遮挡的奴才们的嘴,真觉得美人儿的责罚,是罚得轻了。
“呵呵,算了。人这一生,谁没挨过几回骂?主子和奴才就是这么一回事。奴才不忠于主子,是世间最天‘经地义的事情,试想,谁都是父亲母亲生养出来的,谁愿意一出生就得起得早,做粗活,冬天在凉水里洗衣,夏日在火炉里熬汤?主子对奴才再好,奴才只要有得返自由的机会,也还是会高高兴兴的离开,哪怕。。是那个主子对他比自己的性命还好。”
血淋淋的教训,异常惨烈的悲痛。
美人儿想起自己的母妃就是因被最信任的奴才出‘卖,在她的茶汤里给下了药,才导致连呼救求饶都是一种极难想象奢望,只能孤独的忍受着伤口的疼痛不断的发作,肢体里的血水没有止尽的流失,心情,总会一下子跌到寂寥悲凉的谷底,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虽然后来服侍母妃的那些奴才们,没有一个,甚至是他们的家人,哪怕是那种远在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被他用同等方法给处以刑‘事了,可那。。依然换不回他天真、善良,温润如水,傲性如梅的母妃的性命,不是么?
、人这一撇一纳,不好写
“母妃。。等着尘儿,尘儿一定会为您报仇,从今天开始,就是尘儿为您报仇所迈出的第一步。”
心底,有一股叫作哀伤的情感在无声的流趟,无边的蔓延。
美人儿靠在软轿宽松的轿座里,身子腿脚全部都侧着缩在轿座里颤颤的抖着,眉目里散着极‘端‘刺‘眸的冷色清寒,两片抿成纯白颜色的薄美唇瓣紧生生的恪着齿间咬着,隐隐染着没有滑下唇畔的一抹淡化了的血迹。
像是孤独寂寞的妖灵化身,强忍着身体里噬骨钻心的疼痛,却还是极力的想去克制隐忍,在封闭的,无人观望的空间里,默默的享受着哭泣带来的伤感,一分不散,一分不惮。
只是那过分努力去压抑痛苦的让人心疼,我见犹怜。
“主子放心,泠幽定当誓死守候主子,一生为护主子周全,不遗余力。”
随行在轿外的泠幽听出美人儿话音里带着浅浅的忧伤,当下心痛一紧,对着轿子里的美人儿表达自己的为仆忠心。
“呵呵。。没遇到事情之前,怎么说都好,谁知道遇了事情会怎样呢?但愿吧。。泠幽,本皇子累了,先行小睡一会儿,到了父皇的御书房,记得提前叫醒本皇子。”
昨夜为了处理舞风院里事情,一宿未眠。
今日赶了早起来,在轿子里被蓝衣少年挽着手臂纠缠聊天了一路,也没有补眠。
入了膳厅,又被里面低降的温度给冻了一下子,早膳也没闲出空来进食。
美人儿受伤未愈的身子折腾在现在,哪还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其它的事情?
送往舞风院里的那些膳食里,美人儿吩咐膳房们用豆浆和蜂蜜搅混在一起作为起菜的高汤放入每一道膳食中,每份的取量都不多,但那些奴才们若是把所有膳食全部吃进肚腹里,高汤的成量就会积少成多。
古书上有记载,豆浆和蜂蜜同食,食多者,可耳聋脏破,是为中毒之先兆。
对于那些试图伤害他所在意的人们,不论那些人的身份是有多尊贵,他都不会让他们有命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心里不存着善念的人,何以为人,何以配称为之人?
人这一撇一纳,不好写呐。
软轿到了龙凉国主的御书房,泠幽提前两百步叫醒了美人儿,美人儿坐在轿内偏向身子缓着尚不能久坐的撑裂伤口,静静的想了想面圣应该说的话语,便吩咐泠幽在书房外等着,在得到允许面圣的宣昭之后,便一个人领着心惊内跳的李总管面色深凝的走进书房。
泠幽在御书房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等到中午的太阳穿过厚厚的云层转到天空的中央,雪色初停,只剩下星星点点落在皇宫殿顶上的雪‘屑迎着风儿起起落落的飘飞着,一道太监恭送四皇子出房的声音终于从御书房通向殿院之外的廊道里恭敬的传出来,让站在书房门前快要成为站地雪佛的泠幽掸落身上的雪片,好算清醒过来。
、身子疼,不想再坐轿子
“主子,事情。。可还办得妥当?”
见到美人儿走出御书房,身后并没有李总管的影子跟着走出来,泠幽忙上前询问。
“嗯。。还好。。”
美人儿手里捂着一方绣着圣主黄龙图样的棉手捂,一身雍容娴雅,极为优美尊贵的走到泠幽面前,像是极为疲倦的靠进泠幽的肩怀,下巴轻搭在泠幽的肩头,安静淡宁的呆着。
“主子。。您?”
惊慌!惶恐!怔愕!
泠幽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他、他家主子,居然褪去平日里生冷,不近人身的习惯了?
是不是事情没有预想中的那般顺利?
所以。。他的主子受伤了吗?
“呵呵,疲于应战,身子恍然似要支撑不住倦得乏了。泠幽,送本皇子回殿吧。身子疼,不想再坐轿子了。”
画黛弯蛾,梨颊微涡,香肌玉骨,一抹风‘流如玉的举动容止,顾盼生辉,令天地,霎那失色。
美人儿伸臂攀揽住泠幽,把整个人的身子都靠在泠幽的怀抱里,像一只极需寻找温暖的受伤小熊,浑身裹得厚厚的棉衫,可还是禁不起冬日里的一季冰冻,冷得浑身颤抖,只有借助别人的胸怀才能够取暖。
“是,泠幽尊命。主子,泠幽步行送您回殿。”
揽着美人儿愈渐纤瘦的腰骨往怀里一带,泠幽横抱起美人儿顺着御书房通向外殿的雪道慢慢的徒步行走着。
“呵呵。。身体上的伤。。不疼子。。真好。。”
深凝的眸色转成秋水一般晶莹剔透,清美如画,散发着一缕温柔恬静的雪色光茫,虽然幽冷淡泛如同往常,却总是眸畔流转,墨色与白,异常的分明。
美人儿搂着泠幽的颈畔,贴着泠幽暖暖的胸膛,那流转在剪水双瞳里的墨色与白逐渐的靠近,溶化,最后相切相携的凝成一种虚空了根底的浮飘暗色,睡得好生安然。
“主子。。”
走路中的一步一行,在化滑成冰的雪路上总是会偶尔打着冰颤,晃动的怀里的美人儿不自觉得蹙眉不愿,不舒服的拍打着泠幽的胸口。
泠幽看美人儿睡得深了,转头向跟在身后行驶的软轿点点头,示意他们停轿,然后抱着美人儿坐进轿子里,吩咐轿夫抬着回去寰辰殿。
在美人儿回到寰辰殿不久,舞风院就接来了一道圣旨,圣旨上言明说道舞风院包括李总管在内的几位奴才因在近五年来肆意克扣七皇子俸银粮饷,着是犯了身贵压主的过错,乃属残害皇室子嗣之大罪,遂,赐以绞刑,祸连家户,全部抄门论斩!
送旨的大太‘监来到舞风院宣读圣旨,还未走进舞风院的大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卷在雪风里迎面扑来,血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甘甜的蜂蜜汤饮。
“刘公公,这、这、这院子里的人。。早些时候听说被四皇子赐了一顿好食,还被、还被打了几十大板子,您说,他们会不会。。已经。。”
跟在传旨大太‘监身旁的小太‘监一想到里面有可能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死人尸体,吓得连舞风院的院门都不敢开了。
、是谁在他的耳边叹息?
“胡说!四皇子怎么会是那般心肠硬冷的人,告诉你小子,四皇子现在是皇上眼里最得宠的皇子,没看那风头都快要高过太子了么?早上在书房里的场面你没有看得到么?皇上前面后里的,哪句话说的不是向着四皇子那面说的?如果皇上不宠着四皇子,那李孝守的命不就被皇后给保得了?还能被皇上当场赐了鸩毒而死?你当皇上那龙锦手捂是白赐给四皇子的?龙者,皇尊,除了皇上,谁敢动得?皇上那是给了四皇子在皇后面前另外一条保全的性命。你小子好好学着点吧!”
手指戳在小太‘监的脑门上用力一按,大太‘监手里托着圣旨,对小太‘监的话予以一声怒叱。
“是,是,小昇子一定谨记刘公公教诲,多察察主子的龙颜,多动动脑子。”
小太监被戳得额面一疼,倒也不敢和大太监去顶撞,频繁欠身的向大太监点头认罪。
“进去吧!就算里面没得人了,咱也得照样把这圣旨给读了,最起码的门面功夫可是要做得好的。不然,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凑上一本,丢了性命。”
推开舞风院的大门,满院子淋漓洒落的血水,一片片浇在院子里的雪地上。
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倒在膳桌上,嘴里还有满满撑住的一口饭粒,有的趴在板登上,那被打板子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衣衫与肉泥掺和在了一起,血糊拉拉的,场面相当血腥,有冲击力。
“刘、刘公公,果、果然都。。。”
一个没有说出口的‘死’字被刘公公手快的赌在唇里,凶神恶煞的瞪着,朝小太监做了一个消声的动作。
小太监像是明白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后再点点头。
“果然都伤得很严重呢!不过皇上有旨了,就算伤得再严重也得起来接着。你们可都听好了,奉天承运,皇主昭日。。。”
刘公公回头瞧了眼跟随在身后远远行着的一名小太监的身影,招招手让其它小太监们快点把门合上,然后就对着满院子里已经死了的人,心神气定的宣读着龙凉国主的赐死昭书,读得有模有样,读到最后面的地方,还临时即‘兴来了一句‘你们还不快点把几位要去的扶到屋子里搭着架子给用了?’
此处搭着架子给用了,就是指搭起登梯,把人吊上房梁的意思。
因为舞风院子里的人已经全部死成尸体,所以刘公公无奈之下只能把话给和‘谐了,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出话里的端倪。
舞风院的事情,就这般结束了。
美人儿挨着受伤未好的身子硬撑了一夜加上一小半天,身体的抵抗力急遽下降,感染了风寒,躺在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差不多两天。
在昏沉的意识里,美人儿似乎总能听得到一声声微乎其微的虚叹萦绕在他的上方,渗着些许担忧,仿佛他没有睁开眼眸去看,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皱起困扰的眉头。
是谁?
是谁在他的耳边叹息?
为什么要叹息?
透过阳光的希望路途,不是已经来了吗?
、男子也可以俊得如此美艳
夜晚,柳月挂上星空,璀璨绚美的映照在雪色茫茫的大地上,笼起一圈圈漂浮弥漫的乳白晕色。
过了冬至,便是小年,小年过完,年关将至。
美人儿的身子在小年之前得到了很好的恢复,被邵明君弄伤的皮肤裂口已经完全愈合,日常生活中不再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去躺着或许侧着身子卧在塌上,风寒也在御医的汤药滋补下得到了好转,不再总是手里拿着巾帕一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儿模样。
小年夜,寰辰殿里格外喧闹吵嚷。
因为寰辰殿里来了新主子,而且是位美貌如花的小主子,宫婢、太监们都格外尽心尽力的准备着入晚的膳食。
美人儿从龙凉君主那里讨来了五十盒大型的流火烟花,方方正正的摆在寰辰殿里的大院里,准备一会儿膳食享用时,一边用膳,一边欣赏冲涌上天,肆意绽放的五色花火。
“今天是小年夜,七皇子替你们向本皇子讨了赏,不用随侧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在外自备起桌,食膳饮酒去罢。”
红衣艳如簇火流云,在小年夜的喜庆日子里,溢彩妖‘娆。
奴婢们置好了膳菜,美人儿拉着同样是一身红衣喜色的七皇子坐到主位上,挥挥纤指,摒退所有伺候在旁的奴婢太‘监们,只留了泠幽和泠绾两兄弟同桌而食。
“主子,这怎么可以。泠幽与弟弟自知身份卑微,怎么与主子们同桌食膳?还望主子体谅,不要让泠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