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从来没有吸收过信仰之力,那又为什么会被信仰之力影响呢?
这就好比一个信佛吃斋的人,他的邻居吃肉,跟他有什么关系?
除非他信的是那些“不信我就要死啦死啦的干活”风格的邪教,否则怎么看也应该是毫无影响的才对啊。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诸神也为之惊诧——既然不吸收信仰之力,那自然就不该被信仰之力影响。可隋雄之前的情况,分明有一点被信仰之力影响的征兆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讨论了许久,最后还是战争之主温纳作出了一个让大家比较信服的猜测。
祂认为,隋雄虽然并不吸收信仰之力,但依然会接受信徒的祈祷,并且对其作出回应。在这个过程中,隋雄不断和信徒的意志接触,感受到信徒们的喜怒哀乐,不知不觉之中,就受到了影响。
这影响并不是如同被信仰之力污染一样扭曲他的意志,而是在降低他灵魂的神圣性,使得他逐步朝着“人”的角度靠拢,慢慢失去神祇本应拥有的超脱者态度。
好在正因为隋雄其实没有被信仰之力污染,所以一旦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立刻就能将其纠正,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纠结和犹豫。
“总的来说,你这个办法的确是很好的,唯一的缺点在于成本太大。”温纳最后如此总结,“信仰之力是我们诸神神力的主要来源之一,但你却完全不吸收它,这会使得你平时的神力积累比别的神祇缓慢很多。”
“看祂的样子,我可真一点没看出来究竟哪里‘缓慢’了……”维耶嘟囔,“祂都算是‘缓慢’的话,我岂不是跟狗一样……”
“天才怎么能用凡人的标准去看待!”温纳哼了一声,说,“盟主大人是古今罕见的绝世天才,如果不是因为祂拒绝吸纳信仰之力的话,肯定比现在更加强大得多!”
“好了好了,我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再‘强大得多’了。”隋雄眼见着他们要吵架,急忙劝道,“既然事情已经确定,那么还是考虑后续吧……你们说,我要不要以这次的事情为契机,整顿一下教会里面的风气,统一一下思想?”
诸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他们这群人里面手下有着最庞大教会的战争之主温纳说:“你说的这个……是不是太遥远了一点?”
“遥远?”
“一个教会里面,本来就有各式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思想,也会形成各种不同的派系。”温纳说,“或许你会觉得,这妨碍了教会的效率,可能会形成无意义的内耗,甚至可能在做事的时候有不好的影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各种不同的思想和倾向,其中或许就蕴藏着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也许现在错误的想法,在未来某个时候却会是正确的……如果你把他们全都否决了,虽然眼前可以让你的教会更加纯洁和牢固,但却也会降低它全面发展的可能,以及未来抗风险和转型的能力啊。”
隋雄听了之后,沉默不语。
温纳的这番话算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前,交情不够的话,别指望祂会给别人提点这些。这都是前辈们的人生经验,是比什么珍宝都更加可贵的宝物。
但是……他真的要按照温纳的建议,弄一个“海纳百川、百花齐放”的教会出来吗?
他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摇头。
“那样或许很好,但并不是我所要的。”
第二十二章
隋雄觉得,对于神祇来说,教会不仅仅是传教的工具,更是祂理念的体现。
或许从谋略的角度,从现实的利益出发,神祇应该鼓励或者至少默许教会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思想,有各种不同的派系。而战争之主温纳、财富女神曼妮斯这些拥有强大教会的神祇也正是这么做的。但隋雄却并不想要一个这样的教会。
他想要的,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纯洁,充满了朝气和斗志,大家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但在根本的人生理念和奋斗目标方面却能够基本一致的教会。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太过于理想主义,不切实际——要建立这样一个组织,即便是拥有真神的支持,也不会那么容易。但是他觉得,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也就罢了,既然自己是一个强大的神祇,可以知道信徒们在想什么,可以根据圣职者们契合自己理念的程度授予力量,那么没理由不去这么做。
诚然,这种做法会减少虔诚信徒的数量,也会减少圣职者的数量,但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一位高阶的圣职者,比一百个低阶的圣职者更加强大。一位优秀主祭主持的神殿,比十所草头班子的祭坛更有价值。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经过慎重的考虑,几天之后,他还是颁布了另一份神谕,让信徒们尤其圣职者们好好研究自己的教义,用教义来对照生活,反思自己是否有世俗化庸俗化的倾向,从而纯洁思想。
对于那些“贪恋红尘”的圣职者们,他倒也并不批评,而是在教会里面建立了一个新的部门,让他们去更多地从事要跟社会打交道,需要更多柔软和变通的事情。
在这方面,他得到了法律之神劳·布兰斯的很多支持和建议。
法律之神劳·布兰斯常常也被尊称为“公正之主”,尽管祂并不是一个神系的主神,因此按说不能用“某某之主”这样的称号,但祂的所作所为,尤其祂麾下的圣武士们,为祂赢得了这样的威望。
法律之神的圣武士们都是一群固执的老古板,他们尊重并且维护法律的尊严,不惜一切来维护社会的正常秩序。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保护弱小,限制强权,维护着有利于中下层人民的秩序。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也会打击那些暴力反抗的人,去帮助统治者维护社会秩序。
如果以“九大阵营”体系来评价,法律之神的圣武士们大概属于秩序善良和秩序中立这两个阵营,前者多一些,后者也有不少。
和诸如战争之主或者财富女神的教会不同,法律之神教会体系要纯洁很多。从祭司到牧师再到圣武士,他们都严格遵循法律之神的教义,就连一点点细节上的具体操作,都需要临时祈祷专门请示才行。
这种毫无变通性的古板做法,自然大大降低了办事效率,以至于法律之神的圣职者们常常因此而被嘲笑为“木头脑袋”、“脑子里面全是石头”之类。但不可否认,正是这种固执到近乎呆板的作风,让他们得到了整个社会的信任,无论什么人都知道,法律之神的圣职者们是绝对讲规矩的——哪怕这规矩他们并不赞同,他们也只会选择离开,或者劝说规矩的制定者,绝不会动手去对抗规矩。
有了这样的名声,古板的法律之神圣职者们即便是在那些治安最混乱的地区也会受到欢迎。哪怕是那些邪恶的领主,也对这些维护秩序和讲规矩的强者们表现出了友好的态度。
这一切的一切,关键都在于“组织的纯洁性”。
诸神之中,不是没有比法律之神更加注重教会纯洁性的,但想要恰好地掌握着“适度”,将这变成组织壮大的力量,而不是妨碍组织发展的限制,却没有谁能够比法律之神做得更好。
所以当隋雄想要推动虚空假面教会内部整风,提升组织纯洁性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向法律之神求教。
法律之神很高兴他来向自己询问,给他介绍了许多的经验,并且派遣了好几位在教会发展史上功勋卓著的圣职者们来帮助隋雄,其中有两位甚至是祂的圣灵。
有了这群专家的帮助,隋雄很快就整理出了一系列的文件和规划,针对虚空假面教会各地圣职者展开了大规模的重新培训。他列出了一个很长的时间表,前后计划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把所有的圣职者都召回位于虚空城的总神殿一次,重新培训一番。
首先接受培训的,是那些被派往秘法塔联邦传教的圣职者们。这些圣职者因为传教工作的影响,对于领主和贵族们是最友好的,或者说,受上流社会的影响最大。隋雄将他们集中起来,通过剖析社会的发展,回顾上流社会和底层人民之间的斗争,让他们为之悚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定位自己的立场。
这其中当然也有已经改变了想法,不再觉得发展和进步理应从下而上,立足于中下层人民的。对于这些人,隋雄并没有严厉地斥责,而是决定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他虽然不是什么历史学家,可在网上也看过不少嘴仗,自然明白这种想法其实也颇有市场——无非就是所谓的“改良主义”罢了。
在地球的网络社会里面,改良主义颇受欢迎,因为但凡是能够普遍上网的地区,经济条件一般都不会太差,社会矛盾相对不那么激烈,“改良”自然比“斗争”更受欢迎。
而在这个世界,那些倾向于改良方向的圣职者们,也同样大多出身于富裕的家庭,平时传教来往,接触的都是那些生活条件相对较好的人,又或者是在那些领主相对比较开明的地方活动,所以他们感觉到的社会矛盾是相对缓和的,以至于他们觉得,只要推动上流社会的开明化,就能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隋雄给他们上的一课,就是把他们排到那些领主并不开明,虚空假面教会势力较为薄弱的地区,让他们去好好体会一下“改良”这个想法的天真和可笑。
要靠改良来进步?当然可以。前提是你要先能够把那些掌握权力的人逼到必须接受改良的地步才行。
靠宣传说服而实现改良进步,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第二十三章
有些道理无论在什么世界都是靠得住的,比方说“实践出真知”。
面对冷酷的领主和连活着都很艰难的民众,那些怀着天真想法的改良主义者们受到了巨大的触动。他们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不少人甚至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接变成了最激烈的反贵族派。以至于隋雄不得不又换个角度来给他们上思想政治课,讲循序渐进的道理,大谈“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之类,努力用高浓度的心灵鸡汤来给他们解毒。
好在这样不是极左就是极右的人毕竟不算太多,大多数改良派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并没有因此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他们只是稍稍消沉了一下,就重新振作了起来,再次焕发出饱满的热情和昂扬的斗志,投入工作之中。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隋雄发给他们的那几篇文章的功劳,尤其是有没有保尔柯察金那段在地球上鼓舞了无数读者的“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我突然发现,作为一个穿越者,我有个巨大的优势。”在隆隆的炮火声中,隋雄对克里克说,“那些在地球上已经烂大街的心灵鸡汤段子,那些连小孩子都能听了上句就说出下句的名言警句,在这世界上却还新鲜得很呢。只要把它们用出来,简直无往而不利,完全是外挂级别的神器啊!”
克里克叹了口气,说:“我当年就已经知道了。”
他用双手转动着轮椅,慢慢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端着茶杯,又叹了一声,说:“你不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的兆头吗?”
“啊?”
“好端端一个人,整天自言自语,这明显有点精神分裂症的意思。”克里克摇摇头说,“我们是一体的,不仅知识相同,就连思想都相通。你要说什么,在说之前我就知道了;我要说什么,同样说之前你就也知道。这种聊天有什么意义?”
隋雄笑了:“你不记得穿越之前看的仙侠小说嘛。里面修炼有成的高人,往往喜欢斩个三尸,砰的一下就从身体里面跳出一个人来,拱手作揖,说一句‘见过道友’之类……”
“那特么不是斩三尸,是人格分裂好不好!”克里克皱眉说,“而且就算是斩三尸吧,也没见人家跟自己斩化出来的三尸聊天啊。你居然特地跑来找我聊天,那跟自言自语有什么区别?仔细想想这简直比人格分裂还严重嘛!这要不算神经病,世界上怕是就没有神经病了。”
“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暂时虽然不至于,但再继续发展下去就严重了。”克里克面无表情地说,“我做过一个统计,最近这些年,你来找我闲聊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说明了什么?”隋雄问。
“说明你孤独,已经孤独到了需要靠自言自语来派遣寂寞的地步。”克里克冷冷地说,“从力量上说,你或许已经是这世界力量金字塔上很接近塔顶位置的极少数强者之一。但是在精神修养方面,你其实依然只是个普通人。你比一般人要坚强得多,可你的精神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你的喜怒哀乐,和常人依然差不多。我也研究过其他神祇的精神状态,觉得他们虽然也有喜怒哀乐,但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有一种‘疏离’或者说‘膈膜’的感觉。或许正是这样,他们才能够有独立于时间之外的淡然心态。这个心态,我觉得正是眼前你需要掌握的东西。”
隋雄沉默了一会儿,说:“记得《与妻书》吗?”
“江州司马青衫湿,我不能学太上忘情?”
“是啊,我做不到。”
“没做过,怎么知道做不到?”克里克摇头,说,“做做看呗。”
隋雄想了想,突然笑了:“你说,我会不会这么做?”
克里克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满脸的沮丧。
他当然知道,隋雄是不会这么做的。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嘴炮而已,而且正如他所说,他和隋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一体两面”之类的说法,压根就是同一个人。所以不仅隋雄不会这么做,他自己同样不会这么做。
“真是白瞎了我的好点子!”他叹了半天的气,最后愤愤然说,“我特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没办法,天生的秉性。”隋雄笑呵呵地用触手拍拍他的肩膀,找了个转移话题的路子,“对了,这次演习怎么折腾这么久?这都打了大半年了吧。”
“主要是这次的演习深度比过去高。以前的演习,都是以精英神使为核心,量产神使只要服从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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