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立刻说道:“那我这两个女儿可就要拜托县主了。”
吃罢午饭,珑儿让紫檀带两个堂妹去花园游玩,屋里只剩下了苏夫人和珑儿二人。
珑儿这才切入正题,道:“不知叔叔近日可好?”
苏夫人点点头,道:“他很好,劳烦县主惦记了。”
珑儿喝了口茶,道:“最近朝中不太平,我也很为叔叔担心。不过,王爷说牵连不到叔叔,我就没再细问。今日看婶娘来,我还以为家里出什么大事呢。”
苏夫人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老爷的一个朋友求上门来了,我们老爷实在推拒不得,这才让我来走一趟……”
话还没说完,珑儿便道:“叔叔糊涂,难道婶婶也糊涂了不成?现在是什么时候,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们还敢和受牵连的人家来往!那朱家是何等权贵人家?人家皇宫里还有一个诞育过皇子的贵妃娘娘呢!那穆王爷是什么人?那是皇上的亲叔叔!连他们都遭殃了,王爷又体面到哪去?他也不过是和穆亲王爵位相同罢了!万一叔叔被牵扯了进去,就连王爷都未必救得了他!”
她接着道:“叔叔婶婶那时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又是我的娘家,说起来,咱们苏家和廉王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这件事被那起子小人知道了,参王爷一本,到时候咱们两家可都要遭殃了。王爷在朝中树敌也不少,到时候能放过咱们苏家吗?”
苏夫人听了,连汗都下来了。就为了那么点钱,冒这么大风险,也太不值得了!
她忙道:“我也是一时糊涂,多谢县主提醒。”
珑儿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会害你们不成?叔叔婶婶过得好,自然我脸上也有光,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两人又密谈了一会,苏夫人便带着两个女儿告辞了。
她们前脚刚走,内务府就派人送嫁妆单子来了。钦天监也把成亲的日期订好了,就在十月初十。珑儿看着单子上密密麻麻的物品名单,心中很是高兴。从小到盆、钵、盂、碗,大到田宅、庄院,可谓应有尽有。金银首饰、珠宝绸缎、家具摆设、古董字画、各色药材……所有生活中能用到的东西都有,估计她一辈子都用不完。
随后是宫中针线局派人来给珑儿量身量,领头的太监嘴甜的不得了,吉祥话一串一串的,说得旁边侍候的的红豆雪竹碧痕都捂着嘴直乐。紫檀取来打赏用的荷包银锞子,把来人都一一赏了。
结婚用的大礼服是十分接近明黄的颜色,是王妃用的服制。珑儿穿上了这件已经做得差不多的礼服,站在镜前细细观瞧,感觉就像在结婚前试穿婚纱一样。
这一刻,她终于清楚的感觉的,她就要和子瑜结婚了!
“子瑜,你回来了。”珑儿笑着扑过去抱住晚归的萧瑾,“内务府已经定下日子了,就在下个月初十。”
“我要出征了。”
珑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胸中慢慢积攒起来的喜悦如猛然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她有些迟疑的看着萧瑾,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萧瑾道:“临江王开始造反了,我刚得了命令,要带兵前去平叛。”
“为什么派你去平乱?”
“我一直在秘密调查临江王造反已一事,经常和对方打交道,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们的情况。”萧瑾愧疚的看着珑儿,“婚事可能要推迟了。”
珑儿默然。没想到,离别竟来的这样快。
“你什么时候走?”她问。
“十日之后出发。”
“这么快?”
“你放心,”萧瑾握住珑儿此刻变得微凉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摩挲,“府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我走之后,承修会留下来帮你的。外面的事,你只要交代他去办就行了。内务有瑞海帮你,不会有问题的。”
萧瑾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只要好好在家等我就好了。”
珑儿伸手抱住他的颈项,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知道,纵然她如何担心他,如何舍不得他,他都必须要去。那是他的战场,是他的责任,她必须在适当的时候放他走,然后在家里等他回来,而这,则是她的责任。
萧瑾紧紧抱住珑儿,道:“等我回来。”
剩下的日子,珑儿亲自为萧瑾整理行装。日常用品,内衣外衣,常服礼服战袍盔甲,因为不知道这一仗会打多久,她甚至连冬装都翻出来要给他带上。结果,行李装了整整五大箱还没装完。最后,锦瑟看不过眼,暗暗劝了劝,说这是行军打仗,带这么多东西怕是影响行军。珑儿这才作罢,把行李精简了一番,装了两个大箱子。
萧瑾每日都要进宫议事,两人也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才能够见上一面。萧瑾陆续告诉了珑儿一些她从不知道的隐秘事情,还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的解决方法都细细的嘱咐了珑儿。待说完了,天就已经很晚了,两人只得各自去休息,好以充足的精神应对第二天的事情。
珑儿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十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临行的前一天,她几乎整夜没合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可她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哪句是禁忌,说出来会一语成谶。就在十几天前,两人才互相表白过心意。一转眼,竟然又要面临分离。她不在乎萧瑾此去是否胜利,亦或者能否得到荣誉,她只盼望他能平安回来。
天一亮,珑儿就起身沐浴梳洗。今日就是萧瑾上战场的日子,她将代表战士的家眷向萧瑾敬酒。
她高挽发髻,薄施脂粉,着一身华美的绯色广袖宫装,月华绫绸做半臂。最后,她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排演笑容,直至效果达到完美,希望萧瑾能记住自己最美丽的样子。
成光十二年九月,廉亲王萧瑾奉命领兵征讨临江王萧瑄。
那一日,三丈高台之上,天朝第四任皇帝成光帝萧恒亲自送把曲葫芦棍,彤弓赤矢,和黄钺白旄交到了萧瑾的手上,元帅有了这几样东西就能执掌全军的生杀大权。
萧瑾单腿跪下,朗声道:“萧瑾今日蒙皇上委以重任,虽肝脑涂地,莫能答报,必定尽心竭力,以报陛下之恩,以慰万民之望。”
他拜了三拜,随后起身行至高台边缘。偌大的广场之上站满了盔甲鲜明将士,竟然连一声也无,只有遮天蔽日的旌旗在初秋凉爽的秋风中猎猎作响。
观礼台之上,纱幕之后,珑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萧瑾,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金盔金甲的萧瑾仿佛天降的神诋,俯视众生,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威严。
只见他抽出宝剑,高高举起,高声道:“诛杀反贼,誓卫天朝!”
台下的将士齐声高呼三次:“诛杀反贼,誓卫天朝!”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宇内,一直传得老远。
出发的号角声响起,萧瑾走下高台,跨上战马。
此时,大妆朝冠的珑儿走出纱幕,步下了观礼台,瞬间,周围静的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她将以廉王妃的身份,代表所有出征将士的家眷为身为元帅的萧瑾敬酒。
她行至萧瑾近前,举起一杯酒,道:“请元帅代表众将士饮下此‘平安’酒,妾身等当侍奉老母,抚育弱子,等候元帅及众将士凯旋而归。”
萧瑾饮了一杯。
珑儿眼中闪过一道泪光,她忍住心中的不舍,又倒了一杯酒,朗声道:“请元帅
饮下第二杯酒,恭祝元帅此去能够一举歼灭反贼,还我天朝疆土,慰我百姓之愿。”
萧瑾又饮一杯。
珑儿又倒了第三杯酒递给萧瑾,道:“请元帅饮下第三杯酒,誓死保卫天朝,报效皇上。”
萧瑾饮再次饮下,道:“夫人莫要担心,吾等自当谨遵圣命,完成使命,平安归来。”声音沉稳有力,让人莫名的心安。
珑儿用尽所有力气,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请元帅一路顺风。” 这便是临行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了。
萧瑾最后看了一眼珑儿,随即抬起头,微微闭了闭眼,待睁开时,里面已没有了留恋,只剩坚定。他大手一挥,高声道:“出发。”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勇士们前进的脚步了。
高台上的太子望着远远的望着那一抹纤细的绯色身影,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修文,停更一周。
大家提的意见都很对,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都要改一改,希望大家谅解~谢谢支持!
咱们7月4日见~
第五十四章、考验
“……蜀锦二十匹,宫缎二十匹,金玉如意十二柄,波斯进贡水晶仙鹤摆件两件,金象摆件两件,嵌宝石摆件二十件……共计一百一十五件。”大太监总管瑞海念完后,合上了礼单,恭敬地呈给珑儿,道:“以上这些就是宫里这一次送来的御赐之物。”
珑儿看了看面前摆了将近大半个屋子的各类布匹、衣料、金玉珠宝、异国贡品,虽说对廉王府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的有宝贝,却也价值不菲。她又看了看手中长长的礼单,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欢喜,反而微微蹙了蹙眉,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瑞海道:“这次送东西来的又是金公公,不是常来的那位李公公。小人不管怎么问他,他都只说些圣旨上写明的那些话,说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说王爷为我天朝征战,劳苦功高,自然要重重赏赐,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肯透露了。”
珑儿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对了,”她继续吩咐道:“劳烦公公把承修叫来。”
瑞海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小瞧这位“小”主子了,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准”王妃在自己主人心中的分量。看主人的意思,似乎为了她连侧妃都不打算娶了。而且,她对下人也向来都是赏罚分明;若办事得力,也从不吝惜赏赐,这一点颇得人心,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准”王妃的手段。况且,主人临走时已经暗示过他,打算今后把王府的事物全部交由这位“准”王妃来管理,也就是说,自己的前途命运全部握在她的手里。
自己从前刁难这位“准”王妃的事情主人未必会全不知情,既然已经明确发下话来,那就是警告他的意思。瑞海从很早以前就跟着萧瑾,深知他的手段。于是,他便不敢再对珑儿耍什么花招,办事也愈加小心谨慎起来。
瑞海出去后,珑儿又命人把赏赐之物暂时挪放到厢房之中,并派人看管。
不一会,承修到了。通传之后,珑儿请他进来,奉茶赐坐后,道:“承大人应该已经听说皇上再次送来赏赐的事了,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
承修沉吟了片刻,道:“依小臣看来,还是再捐出去做军费的好。”
珑儿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皇上一再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这算是对子瑜的试探吗?还是想显示他对子瑜恩重如山?或者两者兼有?只是未免太过了些。
承修道:“微臣并不敢断言是何原因。王爷临行时只嘱咐我们谨慎行事,若遇到紧急事情可找薛之远公子商量,其它事情就请县主做主,或等王爷回来再说。”
珑儿想了想,道:“你上次说贩卖私盐一案中的重要证人死了,可有此事?”
承修道:“确实如此。那扬州知府杨镇议突然死在狱中,据说是畏罪自杀。”至于他的真正死因,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似乎人人都不会认为是自杀。而凶手,自然是朱家或者穆王爷之流。他接着道:“贵妃娘娘的父亲,也就是镇国公朱赫也因证据不足,从牢里放了出来,近来一直称病,闭门谢客。”
珑儿想起朱贵妃前些日子因无缘无故杖责了近来极为得宠的滟嫔,惹怒了皇帝,当场就被皇帝打了一巴掌。这一次,她可没上一回那么幸运,仅仅被罚闭门思过,而是被连降两级,成了从二品的普通妃子,赐号宁,并被彻底夺去了监理后宫的权利。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动怒了,恐怕他对朱家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怪只怪朱贵妃平日专横惯了,竟然看不清当前的形势对朱家是多么不利,仍然去惹怒皇帝。岂知她若失去了家族的支撑,即便是她贵为贵妃,在宫中的实际地位也不一定比得上一个出身显贵的普通嫔妃。
皇后一直对朱贵妃有所忌惮,不就是因为朱贵妃出身高贵,而皇后出身寒门,家族不显吗?可能正因为如此,皇后的为人处世才会一直十分低调,走亲民路线。和朱贵妃比起来,这位皇后娘娘在后宫的口碑显然要好得多。
“那皇后娘娘那边可有什么举动?”珑儿知道萧瑾在宫中有安插眼线。
“皇后娘娘正在整顿后宫风纪,熙嫔娘娘因顶撞了皇后娘娘,以下犯上,按宫规打了板子,被罚闭门思过,抄写佛经,直至悔悟为止。”也就是说,皇后想让此人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估计就算关个三年五载的也没人敢说什么。
熙嫔?珑儿脑中不经意的闪过了一双细长而又妩媚的眼睛,以及阳光下耀眼的红宝石坠子。这个熙嫔就是在朱贵妃寿宴上为虎作伥,逼迫出身低微的悦婕妤跳舞的那个长相狐媚的妃子,美貌而娇纵。当时她还被珑儿阴了一把,被朱贵妃打了一顿。当然,她当时只是因为太过得意,一时大意,忘了形,她可决不是像朱贵妃那样没脑子的人。只可惜,她跟错了人,选了朱贵妃,皇后娘娘怎么会放过她呢?皇后如今掌管后宫一切事宜,想挑她个错处教训一顿简直太容易了。
无论如何,她和自己的仇算是结下了,能借皇后的手除掉她当然更好。
珑儿道:“其他的还有什么情况吗?”
承修想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了。算起来,王爷的回信应该就快到了,估计午后就能到了。”
珑儿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在淡粉色的薛涛笺上画上一横,填上了“正”字的最后一笔。
“已经十五天了。”珑儿搁下笔,自言自语道。萧瑾离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像这样计算着日期。
这时,门帘突然被撩开了,紫檀捧着一封信疾步走了进来,道:“小姐,王爷的信送到了。”
珑儿忙接了过来,只见信封上加盖着龙形的古老图腾印章。她知道,这是萧瑾的私章,是绝密的标志。她仔细检查过没有被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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