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不想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可是心里真的难受的很,所以找你倾诉。你是朕最为相信的人,也是朕唯一敢说心底话的人。念惜,好希望你脸上的伤疤能快些好。”萧君武摘下叶念惜的面纱,仔细摸着她的疤痕,比以前淡了些。
叶念惜的心情复杂,她不想与萧君武有太多纠缠,因为纠缠越多,以后想要离开时就越难受,她的心在轩辕谂那里。
萧君武又说了些孤苦的话,发泄心底的痛楚,看天色不早,这才送叶念惜回寝宫。
沈奕已经坐在房间里了,正吃着桌子上摆的一盘花生豆。
叶念惜每天会让侍女摆上一盘花生供沈奕消遣,以至于侍女们都以为皇后喜欢吃花生,就连送的糕点都以花生酥为主,叶念惜暗暗叫苦,也不能解释。
“萧君武真够狠的,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沈奕开口就是这句话。
叶念惜一惊,“你怎知道的?”
“看到他给林德妃倒酒时放了一粒药丸儿。林德妃喝下那酒就出事儿了。”沈奕的眼睛敏锐,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
不过,沈奕咝了一声,“念惜,你一脸镇定,莫非也看到了?”
“萧君武都告诉我了。”叶念惜坐在铜镜前开始卸掉发髻上的各种发饰,完全当沈奕是空气,没有男女之嫌。
沈奕扔下手中花生盘儿,凑了过来,“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林德妃看到他放药丸了?”
正在摘璎珞的手停了下来,“你说什么?林德妃知道是萧君武放了滑胎药?”
沈奕帮她将璎珞取下,望着铜镜里的叶念惜,压低了声音,“酒宴一散,林德妃就将御医再次叫了过去,威逼利诱,终于问出来御医是受了萧君武的指示故意隐瞒滑胎药至她小产的事实。”
“这么说,林德妃知道了一切?”
叶念惜忽然觉得与林德妃相比较,自己弱爆了。萧君武的后宫纷繁复杂,从莫蝶舞到林曼婷,都不是等闲之人。
沈奕一屁股躺在**上,踢了鞋子,翘着二郎腿,“现在太后就在林德妃的风灵宫中,估计这两个女人正在商量着如何报仇吧。”
“没想到,后宫这么可怕。”叶念惜由衷而感。
沈奕深表同意,“所以小爷今晚下了个决心,只娶妻,不纳妾。免得女人多了闹心。”
好像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似的。叶念惜白了沈奕一眼,“李琳琅呢?她还缠着你吗?”
“我让她哥哥将她锁在宫里了,三年内不准出来,不准找我。”沈奕眼角微微弯起,有了得意之色。
叶念惜哪里会相信,“李绍康会听你的话?”
眼角笑意加深,沈奕愈加得意,“我告诉李绍康,看好他的妹子。别让我再见到,万一小爷忍不住让他的妹子有了身孕,可不会负责。嘿嘿,你也懂得,一个公主若是未婚先孕,又被对方遗弃不肯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连他靖国的颜面都荡然无存。”
沉默半响儿,叶念惜吐出几个字:“沈奕,你真无耻!”
沈奕从**上跳了下来,叉着腰儿站在叶念惜身后,“我也是个纯爷们,有女子投怀送抱怎能坐怀不乱?更何况,还是那么美的一个女子。”
“为了天下女子,小侯爷,您还是做断袖的好!”叶念惜善意相劝。
沈奕:“……”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在萧君武的后宫得到了充分体现,刚刚失去了骨肉,便又传来了太上皇病逝的消息,后宫阴霾一片,艳阳高照下的皇宫里乌云密布,撤去所有喜色装饰,换做白布猎猎,宫中所有人不敢高声语喧嚣,紧张的筹备后事。
叶念惜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望萧君武,而是找到了沈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太上皇为何突然病逝?”
“以为我是神仙吗?什么都要知道?”沈奕这么抱怨着,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肯定与太后有关系,如果推测的不错,乌珠国很快要变天了。”
“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叶念惜问道。
沈奕以手扶额,似乎思考的很努力,等叶念惜等的花儿都谢了,不打算再等下去时,他忽然放下了手,猛然抬头,“这跟咱们其实没有半毛关系。”
这就是小侯爷冥思苦想的结果?叶念惜怀疑他有没有动脑子,只是敷衍自己。
沈奕又多说了一句:“咱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这场纷争中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又是一句废话!
三天后,叶念惜身着白衣以皇后身份参加太上皇的葬礼,林德妃因为刚刚小产,没有参加,其余嫔妃悉数到场,文武百官跪倒一片,哀乐响起,哭泣声不绝耳。
太上皇的葬礼十分隆重,而这一日,老天爷十分给面子,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太上皇出殡之时,萧君武没有打伞,所以,没有人敢打伞,每个人都淋了个落汤鸡模样。这场景着实壮观。
行至西门时,忽然天上一个霹雳,隆隆雷声响彻大地,不知道是被雷声吓得,还是因为被雨浇得实在太冷,御林军忽然散了开来。
叶念惜正抹着脸上雨水,叫苦不迭,手指移开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弓箭手,站在宫墙之上,手中弓箭拉圆对准了目标。
不是看花了眼吧?
叶念惜再次抹了抹脸上雨水,不只是城头上,还有四周,纷飞雨后是不计其数的箭头,指向了自己的方向,确切的说应该是指向了萧君武。
叶念惜忍不住转头去看萧君武,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至下颚,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他的眼神是慌乱的,没有想到在父皇的葬礼上会出现这一幕……
叶念惜的心不由得一沉,先下手者,为强!萧君武显然失去了先机……
身后有整齐而坚实的步伐声,车轮滚动声,甚至还有兵刃相碰声,叶念惜和萧君武同时回头看。
华丽的金色龙辇徐徐驰来,龙辇的帘子挑在两旁,所以一眼能看到里面正然端坐的皇太后,在这出殡的日子,她穿的不是丧服,而是夺目耀眼的金色,头戴金冠,凤眼决绝,没有母仪天下的风华,却有着母仪天下的气势与威严,身后是手持长矛的侍卫。
显而易见,太后此次前来,不是送葬的。
萧君武缓缓擦去脸上雨水,冷冷看着太后,直至那龙辇到了近前停下,不曾说一句话。叶念惜发现他的身子在抖,偷眼瞄去,他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如炬,带着嗜血的寒光。
太后那威严的声音穿过雨声响在了半空中,“诸位卿家,想要活命的,速速离开此地,想要陪着萧君武一起死的,尽可以留下。”
这阵势,萧君武必死无疑。
叶念惜看得出来,文武百官也看得出来,巍峨皇宫里,只听到了哗哗雨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萧君武厉声:“太后谋反,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诸位卿家是要忠君爱国名垂青史,还是要做忤逆之臣遗臭万年?叛逆者,朕必杀之,忠君者,朕必赏之。”
太后冷笑:“今日形势已明,哀家占了绝对优势,杀死你犹如碾死一只蚂蚁,萧君武,你还要做垂死挣扎吗?众位卿家若是再不做出抉择,那就为他殉葬吧。你们死了不要紧,莫忘了你们的家人,哀家不会心慈手软——诛九族!”
“臣跟太后!”有人高声,簌簌脚步移动声,走出了文武百官的队列,站到一旁。
因这一人,所有人的心开始动摇,很快又有人走了出去。
连叶念惜都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萧君武,眼前的形势,站在他身旁只有一个死,而她,不想死,不想死的这么冤枉,她是轩辕谂的人,怎能死在这乌珠国的宫廷政变之中?
萧君武,别怪我,其实我从未与你站到过一起,所以这个时候离开你,也不算是背叛吧。叶念惜这么安慰着自己,默默道了一声:“为了保命,为了轩辕谂,对不住了,萧君武……”
第225章 逃亡路上
叶念惜刚要挪动脚步,手被萧君武握住了,他的手冰凉带着雨水,紧紧攥住了叶念惜纤细柔若无骨的手指,“念惜,谢谢你能陪我最后一程!”
环顾四周,这才看到萧君武的嫔妃们都已经散去,就连杜贤妃也不知所踪,只有自己和萧君武孤零零的站在雨中,还有跪在地上不肯投靠太后的数十位臣子。
叶念惜有些难色,想要告诉萧君武不是自己不想走,而是,而是慢了一步,只慢了一步啊!忍了忍,这话没有说出口,实在是不忍心让萧君武那颗碎成渣渣的心再碎成粉末。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叶念惜及时捕捉到了萧君武眼中的坚毅与嗜血的疯狂,他并不畏惧于此,也不再慌张,而是有一种大展抱负的气势,似乎这一刻是他想要见到的,期待已久的……
其实,叶念惜还有一根救命稻草:沈奕!这么大动静,沈奕不会不知道吧?说不定此时他已经潜伏在周围,随时准备出手救自己了呢!
赌一把!叶念惜看向萧君武,坚定无比:“皇上,臣妾与您生死同在!”
萧君武感动,热泪盈眶,“有皇后这句话,朕绝不会让你有事儿。”
太后等的不耐烦了,“剩下的诸位大臣不想离开,看来都是想要陪萧君武奔赴阎罗殿的。哀家就满足你们这个心愿。”
“慢着!”萧君武开口喊向太后,“你以为真的能夺了朕的皇位?”
夺位,势在必得,太后笑的阴柔,“萧君武,这四周都是哀家的人,你以为可以逃走吗?哀家可以念在你好歹也叫了十多年的母后,赐你个全尸。”
萧君武忽然笑了,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凄厉的声音穿透哗哗雷雨,响彻在泱泱皇宫之中,“可惜,朕不会念及旧情,给你留个全尸,朕要将让你万箭穿身,尸骨无存!”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太后站了起来,举起手中金杖,早先约定,举金杖为令,万箭齐发!
可是,没有任何动静,四周端着弓箭的士兵纹丝不动。
太后的笑容凝固,直至消失,她的眼睛睁大瞪着众人,“开弓射箭!”没有回应。
太后以及她身后的侍卫,还有那方才倒戈而去的文武臣子,都开始慌张了。
萧君武松开了叶念惜的手,摸向自己的腰际处,铮的一声,长剑拔出,指向苍天,“杀!”真正的王者,下令时根本无须太过言语,一个字,杀戮开始!
万千箭头调了方向,瞄准太后,势头立即变了,太后一下子落了下风。可是她的侍卫也是有所准备的,一个个戴盔穿甲武装严实,立即围上来保护太后。
乱箭飞过,倒下一片,血顺着雨水流淌,泛滥成河。
太后的龙辇匆忙向后撤去,萧君武岂能让她逃走,一声令下,有将军带着士兵去追赶。
“护送皇后回寝宫。”萧君武下令,有侍卫过来保护叶念惜,而萧君武带着人沿太后离去的方向而去。
回寝宫的路上,叶念惜和侍卫们受到了阻拦,对方是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有备而来,顷刻间,侍卫们东倒西歪死伤惨重,而叶念惜一人又如何抵挡十几位杀手?很快被他们抓住,重重一记敲在后脑勺上,顿时昏厥过去。
此时此刻,小侯爷沈奕正四处寻找叶念惜,远远望着萧君武带人追杀太后,又看到无数黑衣人忽然冒出来护送太后离去,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看到叶念惜,只是在地上捡到了一块白色锦帕。
之所以确定是叶念惜掉的,是因为一大早叶念惜便翻箱倒柜要找一块不绣花的锦帕,用来哭泣时擦眼泪,沈奕恰在旁边,看到了这白色锦帕上有个破洞。
握着白色锦帕,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侍卫尸体,沈奕心知不妙……
随着打斗声越来越零落,雨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哗哗雨声终于停了,雨水绕过地上尸体潺潺而流,带着血红,带着腥味儿……
萧君武站在巍巍大殿台阶上,望着这场杀戮后的一片荒芜惨景,不由得感叹:“这场雨,真好!”
有将军上前禀报:“太后逃离出宫,去了齐城方向!”
“追!务必要拿回她的项上人头!”萧君武下令。
在萧君武处理完紧要事务后,已经是大半夜,忽然感觉孤寂冷清,想起自己的皇后,这才问起旁边小公公,“皇后,可曾睡下了?陪朕去看看。”
小公公颤颤巍巍,“皇后并未在寝宫。”
“去哪里了?”萧君武一惊。
“没找到。”小公公的声音已经抖的不成调。
“混账!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告诉朕?”萧君武一掌拍在龙案上,扫掉了一摞奏折。
小公公急忙跪地,“皇上刚从正殿回来,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侍卫正在宫里搜寻。”
“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皇后,干什么吃的?”萧君武一脚踢倒小公公,大步出了书房,命令侍卫们仔细寻找皇后,不放过每一个隐蔽地方。
可是搜遍皇宫,叶念惜踪迹全无。终于有人小心翼翼提出:“皇后很有可能是借机逃走了吧?”
萧君武恨不得抽这人两嘴巴子,“谁都有可能离开朕,唯独皇后,绝无可能!”
如果叶念惜知道萧君武如此信任自己,不知作何感想?
此时的叶念惜晕晕乎乎中感觉到剧烈的颠簸,**的衣服贴着肌肤冰凉难耐。睁开眼睛,自己竟然被捆绑结实塞在无棚马车上,驾着马车的是黑衣人,放眼看四周,荒山野岭,前面还有一辆黑漆木马车,似乎坐着重要人物。马车后是丢盔弃甲的士兵,满身血污。
叶念惜顿时明白,自己被太后掠走了,猜测不错的话,前面马车里的人应该是太后!
马车一路向西而去,一直到了天亮时分,才停下来休息片刻,有人递了碗儿水给叶念惜。前面车辆上下来一人,果然是太后。
“看好她,这可是咱们最好的人质。”太后发话。
休息片刻,马车再次启动时,叶念惜被推上了太后的马车里,这才看到马车里还有一人,林曼婷。
叶念惜身上的衣服尚未干透,发出阵阵潮湿味儿,太后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叶念惜终于舒服了些,虽然手脚被绑的结实,至少不冷了。
“太后,想将我怎样?”叶念惜问道。
太后的金冠已经不知道掉落在何处,她用手捋着散落在脸畔处的一缕发丝,“哀家还没有想好呢。不过想问问你,萧君武是如何知道哀家要起兵造反的?”
“我也不知道。他从未和我说过朝廷之事。”叶念惜怎能告诉她,沈奕早就查出了太后每日给太上皇的药膳里有毒药,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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