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四大统领的归队,一时间,墨龙卫气势如虹,气冲云霄!
“护送陛下回宫!”随着贾宗威一声高喝,群情响应。
“回宫!”
“回宫!”
……
粗犷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在耳边响起,久久不绝。
马蹄声随之响起,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铿锵之声,大队人马,挟裹着无上威势,直奔皇宫而去,今夜,注定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夜晚。
墨染尘上马之后,见着楚云裳一直站在原地发呆,发觉到楚云裳的脸色有点不对,他的心微微一紧,直觉楚云裳应该是发觉了什么。
他策马上前,伸过手来,说道:“云裳,走吧。”
楚云裳冲着他笑了笑,拿手指了指一路远去的墨龙卫,轻声说道:“王爷,你说,今晚明月城,会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眉峰微聚,墨染尘说道:“陈皇后颠倒皇权,祸国殃民,这些乃是正义之师,我想,民众会理解的。”
楚云裳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刺痛刺痛,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愿意说真话吗?
她的手又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代表着至高皇权,那是皇宫,她再次说道:“王爷,你说,今晚明月城,会有多少人身首异处?”
墨染尘这才发觉楚云裳的情绪不太对劲,他沉默了小有一会,缓缓说道:“死的都是该死之人,有何不对?光明和黑暗的对抗,从来都少不了流血!”
楚云裳敛了笑容,轻轻摇头,再次说道:“那请王爷告诉我,何为光明,何为黑暗?”
“狼子野心,掀风作浪,荼毒百姓,祸害苍生,即为黑暗。正义之师,铁蹄所向,拨乱反正,肃清朝纲,即为光明。”墨染尘缓缓说道,视线,始终落在楚云裳的身上,不曾离开分毫。
他有一种极为不好的直觉,似乎,过了今晚,他就将彻底失去楚云裳,永失我爱!
“那么,王爷这话,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这朗朗乾坤,天下众生?”楚云裳又是幽幽说道。
墨染尘不明白楚云裳是怎么了,尽说一些奇怪的话,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皇权则是人权,皇命,天下所归,即是天命。我所代表的,自然是这天下众生,黎民百姓。”
楚云裳轻声一叹,“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墨染尘脸色哗的大变,此刻彻底明白,以楚云裳的性子,不管是天下,还是皇权,乃至民运,那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她的思路看似千奇百怪,但是指向的都是同一个方向,那就是——他!
她在怪他,终究是隐瞒不过的,她是何其蕙质兰心的女子,一眼,就看透了所有,只是,她不说透,而是反复的提问,向他索要一个答案,可是,五个问题,他都回答的避重就轻,流于表面。
她失望了!
“云裳,你……”
墨染尘本要问楚云裳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云裳抬手打断,楚云裳扬起头,平庸至极的一张脸,异样的骄傲:“王爷,天黑了!”
天黑了,黑的是这个天,还是人心?
一句话过后,不等墨染尘发问,楚云裳人影一闪,浅蓝色的人影,在半空中之中,划过一道淡淡的浅不可见的影子,不过几个呼吸,就是从墨染尘的眼前彻底消失。
墨染尘本能的伸出手,伸开五指,朝着空中一抓,试图要抓住一些什么,只可惜,他的手一伸出去,反而是抓散了楚云裳残留在他眼前的那道虚幻的影子。
手臂,缓缓收回,墨染尘的脸色,倏然变得无比苍白,无一丝的血色,他高坐于马背上的伟岸身躯,更是摇摇欲坠,几乎要坠落于地。
“呕”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那血,染红了他的衣裳,绯红色的衣裳,更是散发出一种刺眼夺目的光芒。
“云裳,如果我说,我并非存心骗你,你信吗?”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浅不可闻的声音,墨染尘一声叹息,极长极长。
信吗?
楚云裳已然离开,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信吗?
墨染尘问自己,如果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的话,他信吗?
不信的!
头,微微抬起,墨染尘再次朝楚云裳消息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牙关紧咬,绝然扭过头,大手一挥,指使墨龙卫,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一如楚云裳之前所说,今晚,多少人会彻夜难眠,今晚,多少人会身首异处。
陈皇后虽然死了,但是事情,远远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皇宫禁卫监守自盗,文臣武将临阵变节,这些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
今晚,又会是多少人的噩梦?
此刻,这些,墨染尘都不愿意再去想,也没有时间再去想。
马蹄声声,墨染尘的心,起伏澎湃。
“云裳,等我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等我!”
……
不远处,飞角屋檐之上,浅蓝色的影子站立,一动不动。
月色朦胧,洒落一层清幽的月光,那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愈发显得她一张清瘦的脸孤冷悲伤。
她看着墨染尘一路远去,始终不曾回头,薄唇紧抿,不知不觉,咬出了血。
痛,使得她清醒了许多。
楚云裳又是想起了宁王府内,假山之下,水晶棺材之内的那个天仙一样的女人,视线,渐渐模糊。
“墨染尘,难道这世上,再无一个女子可以走入你的心吗?”
说了这话,楚云裳足尖一点,身影再度腾空而起,消失在了远方。
……
宁王府,留芳苑。
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一架无人的秋千随着风,轻轻的飘荡着。
楚云裳入内,一眼,就看到了那架秋千,她人影一闪,坐了上去,人影随之荡起。
空气之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也不知是从皇宫方面飘来的,还是留芳苑内残余的。
楚云裳呼吸着这浑浊的空气,脑袋,也是浑浑噩噩的,她在想一些事情,只是未必想的清楚罢了。
与此同时,皇宫方向,在墨龙卫的守护之下,墨龙皇进入皇宫,新一轮的交锋开始。
墨龙卫和皇宫禁军,墨龙国内两支最为特殊的守卫力量,第一次,正面交锋!
“杀,一个不留!”
随着贾宗威的一声命令,黑衣铠甲护卫,朝着皇宫禁军冲了过去。
“杀!”
皇宫禁军中,王清重也是发出命令。
王清重看到了墨龙皇怀抱里陈皇后的尸体,他的眼睛红了,他知道,既然墨龙皇和墨染尘还活着,那么就代表,事情已经败露。
要么战,要么降。
但是投降,最终的结果也是一个死。
所以,必须战!
“王清重,你身为皇宫禁军统领,监守自盗,蔑视皇权,还不快速速自裁,勿再做无谓的挣扎!”
贾宗威一刀砍下一个禁军的头颅,大声斥骂道。
王清重一声冷笑:“贾宗威,你还真是取了一个好名字,狐假虎威,当日娘娘坐镇于殿上之时,你又在哪里?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王清重,你死到临头,竟然还不知觉悟,说不得,本统领要亲手取了你的狗命了!”
贾宗威最忌恨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名字说事,他堂堂墨龙卫统领,身份本就超然,高人一等,又岂是王清重所能相比的。
贾宗威一把刀,杀出一条血路,直冲王清重而去。
王清重一声大喝:“来的好,看我杀你!”
空气之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兵器交鸣之声,贾宗威和王清重立时战到了一起,难分难解。
而墨龙皇和墨染尘,则是丝毫不关心着这边的战局,二人在墨龙卫的护持之下,一路前进。
但凡是有拦路者,一律杀死!
墨龙皇是真的老了,抱着陈皇后,走的步履蹒跚,一路走来,气喘吁吁,面色涨红,双腿打颤。
但是他始终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着。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他虽然已经老了,血气渐消,但是,他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他的威仪,无人敢缨其锋芒。
墨龙皇和墨染尘所过之处,尸伏满地,血气冲天。
那血,染红了地面,汇聚成一条一条溪流,缓缓流淌。
可是这些,丝毫都动摇不了墨龙皇的意志。
坤宁宫。
墨龙皇来到了坤宁宫。
他将陈皇后放在软榻之上,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随之,人影一动不动,站着那里,看了陈皇后许久,似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品。
墨染尘从来没有见过墨龙皇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他也不清楚,当年他母妃死时,墨龙皇是否也是心伤如此。
但是眼下,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陈皇后的为人如何,也是不需要再做任何评价。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功与过,皆成云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墨龙皇缓缓开口:“尘儿,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带着皇后的尸体来这吗?”
墨染尘轻轻摇头,墨龙皇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她做过什么事,她曾经,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她死了,我想让她死的体面一点,你可能理解?”
墨染尘没有做声,墨龙皇接着说道:“人死灯灭,荣华富贵皆尘土,再大的恨,再深的怨,也该放下了!”
墨染尘脸色微微一变,哪会不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墨龙皇这么做,也是给他看的。
龙皇的手,缓缓抚摸过陈皇后的脸,轻声说道:“尘儿,这世上有些东西,拿起来容易,放下去则难但是一旦无法放下,那么终此一,终究碌碌无为,无可建树,你,可曾明白?”
屈膝下跪,墨染尘恭敬的说道:“儿臣明白!”
墨龙皇欣慰一笑,笑容惨淡,他说道:“还有一点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好皇后,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好母亲呐,城儿还小,又不懂事,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墨染尘点头,心里不知个什么滋味。
“既然道,父皇也就不多说了。”墨龙皇的脸部肌肉微微痉挛,一步一步的朝着内殿方向走去,他所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墨染尘要怎么做,他无法控制,也不想去控制。
这天下江山,迟早是要交到墨染尘的手里的。
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垂死的老人罢了!
“王爷,皇宫禁军的几位统领已经全部杀死,部分负隅顽抗者,也是全部杀死,其他的人已然投降,还请王爷下令如何处置!”
一身是血的贾宗威进入殿内,恭敬的请示道。
墨染尘的视线落在陈皇后的身上,他看着这个绝代妖娆的女人,良久,轻声说道:“乱臣同党,一律处死,有心悔过者,发配边关!”
“是!”贾宗威神色微微一凛,他清楚的知晓,这一句话,将会给整个明月城,乃至整个墨龙国带来多大的震荡。
但是并非不能理解,乱世当用重典,目前墨龙皇外忧内患,而攘外必先安内,乱党贼心不死,迟早会生出祸乱,必须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
贾宗威飞速退去,处理收尾事宜。
墨染尘的视线,却一直不曾收回来。
“娘娘,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你会做什么选择呢?”他轻声问道。
陈皇后已死,自然是听不到他的话,可是说话的回音,一遍一遍的回荡到他的耳朵里,这话,却是变成了对自己的质问。
“会做什么选择呢?”微微歪着脖子,墨染尘想起楚云裳临去时的身影,眼中有忧伤悄然滑过。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家事和国事,亦是如此。
墨染尘心里清楚的知道,即便事情再来一次,陈皇后还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也是如此。
因为,有些责任,就算是死,也不能推卸。
而这,就是他的命运!
……
留芳苑客厅之内,一盏烛灯如豆,映亮了客厅的一个小角落。
楚云裳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当日楚贝贝奉父亲大人之命送给她的,当时楚贝贝说,等到时间到了,她自然会拆开。
这样的一封信,楚云裳本就心存疑虑,多次想拆开看看,但是最后还是强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还不到时候。
但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楚琮请辞,告老归田,楚国太后病危,墨龙皇内乱,齐国和秦国大军压境,虎视眈眈。
形势,正朝着无法挽回的趋势发展。
楚云裳心想,或许,到时候拆开看看了。
就着烛光,楚云裳慢慢的撕开了封泥,她还完全拆开,她就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样的一只手,杀人放火的时候都不曾颤抖过,可是,拆开一封信的时候竟会颤抖。
楚云裳的心情莫名的变得非常的紧张,似乎是生出了某种奇异的心灵感应一般,还未拆开,就事先预知到这封信的内容极不一般,不然父亲大人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让楚贝贝交到她的手里。
用力,深呼吸一口气,楚云裳强行压制下心头的那份不安,如同拆卸一枚定时炸弹一般,终于,将信封的封泥拆开,抽出了信纸。
薄薄的一张信纸,上面是楚琮的笔迹。
昏黄暗淡的烛光,信纸上的内容,逐渐映入楚云裳的眼帘。
内容很少,楚云裳看完,瞳孔微微收缩,拿着信纸的手指,五指蜷缩,手背青筋毕露。
整个人,更是如同梦魇一般的,神游天外,久久难以清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裳的手,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她夹起信纸,扔在烛灯之下,嗤的一声,信纸很快燃烧成灰烬。
可是那里面的内容,却是好似刀刻一般的,深深的刻入楚云裳的脑海里、心里,永世难忘。
起身,她来到窗前,望着窗外那一轮月牙,怔忪了许久,又是望向另外一个方向,哪里是城东太傅府。
“父亲大人,这就是你告老归田的原因吗?可是为何这件事情,你不亲口对我说。”
幽幽的,一声轻叹,楚云裳的心头,如同被压了一块巨石,窒闷的难以呼吸。
心口,好痛好痛!
好似有人拿着巨大的针筒,在抽着血一般,疼,疼的窒息,疼的麻木。
“父亲大人,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背负着楚家一门的命运,你这么做,又可曾值得?”
值得吗?
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生死,素来有如蝼蚁。
这个问题,楚云裳无法去问楚琮,因为她本身,是一个归属感极为薄弱的人。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突兀的一声厉吼:“贼老天,难道连你都看我不顺眼,尽给我出难题吗?”
话音落,一道紫色的人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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