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拉着我在软榻上坐了,余光中似乎是看见那立在皇后身边的宫女露出一脸鄙夷之色,却是一闪而逝。
皇后将我望着,她看我的眼神却是在打量。忽然眼中现出一抹伶俐之色,她素手轻轻捻起我未束起的发,“头发怎么还散着,莫非池儿未给你分个婢女吗?”
我浅浅的一笑,眼眸看向台下静静站在那里的凤池,“母后,王爷分给雨儿婢女了,只是雨儿不喜欢有太多的人服饰,所以……”
“王妃身边的婢女岂能少?幸好本宫考虑到了这点。”说着,招来身边的宫女,偏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宫女出去没多久,就见她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我眼睛眯了眯,笑了。
“这几个人是本宫特意从宫里挑选的,你若看着合适,就收了吧!”
皇后斜倚在软榻上,图了蔻丹的指尖指向台下的人,说话的语气是那久居高位者一贯的漫不经心,如一只高傲的鸾凤。每说一句话似乎都是对听者的一种恩赐。
台下的凤池,轻咳了一声,低低的声音从台下传来,“母后,这菊儿是母后的贴身宫女,这似乎不妥。”
“我收了。”紧接着凤池的话,我脱口而出,脸上浅笑盈盈,声音却是极淡的,不容置疑的。
屋内静默了一会,似乎是连皇后都未想到我会如此的爽快,而凤池则是紧抿着唇,不再看我,视线却是盯着皇后。
皇后似乎是非常高兴,笑着拉过我的手,对上凤池看过来的眼神,眸中伶俐之色一闪而逝。
“雨儿果真实大体,池儿得你是他之幸。”
“母后,雨儿听下人说,今年是那月翎花盛开的年份,可为何至今未听到有人来通知行程?”我不想再围绕那个话题进行下去,话锋一转。实在是想看看皇后色彩缤纷的表情。
果然,皇后听后,脸瞬间转青,一脸阴郁,看我的时候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她似乎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扯出一丝笑来,“不愧是暗夜山庄出来的小姐,见识不浅。”
顿了顿,又道:“贵客驾临我月国,陛下出于地主之谊,将行宫拨给了贵客。陛下怕饶了贵客休息,就取消了行程。”
我笑了,“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了。本来雨儿还想沾着皇家的光,去瞧一瞧那世间罕见的紫月翎呢!”
……
“娘娘,这端王妃竟然那么爽快的收了侍女,当真愚蠢。”走在马车边上的丫鬟蜜儿嗤嗤的一笑。
紧接着轿子中传来一声冷哼,“你错了,她既然敢毫无顾忌的收下那些侍女,就代表她根本就不怕。而且她竟然还知道紫月翎的事情!这暗夜山庄当真藏了个宝。本宫甚至怀疑她当初成为痴儿的真假。影卫可查出是谁将她治好的吗?”
“回娘娘,影卫查不出那人身份,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公子,喜欢穿白衣,手里总是拿了把玉骨扇。”
“听昕玉阁的二公子君莫惜。”帘子被风吹得掀起一个角来,露出里面美妇,美妇嘴角浮起的一丝冷笑。顿了顿又道:“回宫后,将常侍给本宫叫来。”
月国承德三十二年,九月二十。
碧波荡漾,傍晚的霞光自云中投射出来,有红桥自天际垂落,桥洞圆润如珠,立于水上。似于天际霞光融为一体。
日影偏斜,天色渐渐昏暗,红桥之上宫灯已经被点亮,明艳的宫灯影在水面上随风荡漾。
就在此时红桥之上突现一辆车架,离近些才看清是銮车,皇帝凤凌的车架。銮车缓缓而来,车上垂挂的流苏随风舞动,似翻飞的蝶。
车架前是两个执灯的宫女,宫女步态轻盈,手中宫灯稳稳的握着,看来都是练家子。车旁跟着车架的宫女和侍卫不下数十人,各个神态肃穆。
车架走的方向正是去拂蔚行宫的,车架走出去不远,一道白色身影快速掠过湖面,脚尖轻点,一个旋身,便立在了红桥之上。眸子盯着远去的车影,像是要看出个花来。手中玉笛轻转,朝行宫的放向纵身而去。
宫门前,车架被迫停下,拦在宫门前黑衣护卫冷冷的开口,“令牌。”
车旁蜜儿大喝,“这是陛下的车架,你们也敢拦?”
黑衣护卫上上下下将蜜儿打量一番,便转开眼去,“令牌!”
常侍从旁边扯住了蜜儿,低声朝车内道:“陛下,娘娘他们不是原来的护卫,应该是那位殿下安排的。”
车内传来凤凌的冷哼,一枚令牌自车中飞射出来,朝着那黑衣护卫而去。
黑衣护卫扯了扯嘴角,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是没看出来那令牌夹杂着内力,抬手接过令牌。黑衣护卫将令牌上下翻着看了看,才满意的点头道,“陛下,我们殿下等您多时了。”
他压根就知道来的人是谁,却还装模作样的跟他们要令牌!等候多时,还在宫外跟他们周旋,这圣主殿下似乎是忘记他住的是谁的行宫了!一个护卫竟然嚣张至此。
☆、074 你的护卫挡着本座了
那护卫命人开了门,一眼就瞧见门后站着的日曜,立刻躬身跪地,“日曜大人!”
日曜冷眸微扫,目光落在车架上。马车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车上帘子被人掀开一角,常侍凑过去,低声道:“娘娘,是宫宴上来的那个男子。”
日曜握着剑柄的手,在上面摩挲着,目光淡淡的扫过那辆极为精美的马车,最后停驻在那半跪着的黑衣护卫身上。
薄唇轻启,冷冷的道:“有客人至,殿下去了紫苑。直接带他们过去吧。”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这回的方向却是紫苑。日曜望着马车走远,正欲抬步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极小,不仔细听,恐是会误以为是被风吹起的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日曜转身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转身快步离去。
直到那人的气息完全消失,树后的女子才缓步迈出,望着日曜离去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调开目光,望向远处昏暗里看的不深清楚的紫苑,眸中亮光陡现,一刹那似是照亮了整个世界。
就在这时身旁宫灯陡然亮起,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拉长,鼻尖嗅到一缕莲香……
凤凌掀开车帘,朝外看去,眼神阴鸷。帘外,树影婆娑,微微发黄的叶子已经开始掉落,摇摇坠坠,跌跌撞撞,洒落满地金黄。
夕阳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渐渐的被夜幕吞噬。
月升,夜至。
行宫中的宫灯突然亮起,却未看见点灯的人。这一幕竟给这幽深的行宫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车内的皇后看见这一幕,攥紧了凤凌的衣袖,道:“陛下,这行宫变得于往日不同了,到处处透着神秘。陛下,你看。”
她抬起她那涂着蔻丹的手,向窗外指着。凤凌抬眸去看,那是怎样的如梦似幻。
四周一片寂静,马车碾压在路上发出的声响格外突兀。道路两旁,自草丛中升起点点星光,萤火虫伴随着那些星光飞舞着,精致的宫灯在地面上形成光晕,朦胧的犹如仙境。
那些星光渐渐飘散到空中,飘散至马车里,携着着一抹淡雅的莲香扑面而来。
皇后抬起手想将那星光接住,却奈何触手即逝。
那些萤火虫似乎是受了什么的牵引,都朝一个方向飞去,远远的看去似是天际银河,通向琼楼仙宇。
马车旁的宫女和侍从不禁沉迷于这般美景之下,蜜儿在车旁兴奋的道:“娘娘,蜜儿是不是在做梦?”
她也想现在这是在做梦,可是不是,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以前的行宫从来都没有这般漂亮的景致,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位殿下的杰作?她不禁有些好奇。
马车已经驶进紫苑,停在门口。
马车前,云雾缭绕,星光闪烁,巨大的紫月翎藤蔓盘桓交错,藤蔓顶端的紫色花苞似有张开之召。
可是谁也没有去看那含苞欲放的稀世奇花,而是追随着那些萤火虫看向了藤蔓旁巨大的梧桐树下的紫衣男子。
树下有人在对弈,一紫一青,他们二人中央的石桌上放着一张玉制棋盘,棋盘之上玲珑局。
而那男子斜倚在椅子上,一身淡紫色华服,宽袍,广袖。
衣摆处银色丝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华贵且神秘。那些萤火虫围绕着他跳跃着,随着他捻着棋子的指尖碰触棋盘,那些萤火虫似是被惊醒,盘旋在他身旁却不肯离去。
男子有着长及腰间的发,却未束起,只用一根白色束带松松绑住。微微抬起的下颚弧度优美,漆黑的双眸似一潭幽深的湖水,清寒的水,冷的直叫人从心底发颤。
他的容貌普通,却丝毫不影响他卓越的风姿和神韵,似从天际来的谪仙,不被凡尘浸染,高贵清寒。
众人从震惊中缓过身来,移开目光看向与他对弈之人。那人一身青衣,年岁大了些,但容颜清绝,眼眸中一片清澈呈明,透着大智慧。让人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浑身肮脏不堪。
刚才还拦了车架的男子,此刻立在他们身旁,双手捧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他那一方照的亮如白昼。烟云缭绕,似梦似幻。
凤凌在目光转向那青衣男子时,脸色已经变了,跃下马车,向前急走了两步唤道:“百里颐!”
那青衣男子没有转头看凤凌,而是掀袍而起,朝对面一脸淡漠的紫衣男子微微躬身,满含遗憾的叹了口气,“在下不想见到的人来了,看来这局棋是下不完了。请恕在下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紫衣男子目光垂落在棋盘上,淡淡的道:“这局棋本座会为你留着。”
“多谢!”青衣男子顿住脚步,再看向那局棋时似有深意。一个纵身跃起,朝另一边掠去,瞬间已经不见踪迹。
“百里颐!”本欲纵身追去的凤凌被身边的皇后拽住。皇后秀眉轻蹙,示意他要以大局为重。
凤凌这才平复了怒气,携皇后朝那人走去。
“殿下与百里颐关系很近?”凤凌带着一丝试探,声音低沉,不像是询问,到像是质问。
“本座也邀请了陛下!”冷冷的话语自口中滑出,不带一丝温度,直叫人心底发颤。
凤凌一僵,脸色铁青,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站着,他坐着,从一开始在气势上凤凌就矮了他一节。
想着自己还有事情有求于他,便将欲喷薄而出的怒气生生压了下来。拉着皇后在一旁坐了。
一道白影飘进紫苑,找了个角落坐到了紫苑的墙头。从这里俯瞰下方,正好可以将紫苑一览无余。
我转动着手中的玉笛,不禁啧了啧嘴。这行宫防守真严密,竟比那皇宫还严!刚才躲暗卫就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看着下方的态势,自己似乎错过了好戏。
当眼眸从那迷雾中的将开的紫月翎上转移到那树下时,不禁呆了。
泛黄的树叶随风而落,在他肩头微微停驻,再坠落于地,匍匐在他的脚边。似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们的神。
他低头看桌上的玉棋盘,发丝滑落脸颊,遮挡了她窥探的视线。他执棋的手指修长如玉,姿态优雅。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为什么看他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在桌旁下棋,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风栾华桌旁坐着的是皇帝凤凌,而那时的他对面坐着的却是自己。
他下棋的手突然顿住,斜倚着,眸色深沉,一眼沉沦。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是在看自己。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她的身子隐在凤凌带来的那一大队护卫身后,他怎么可能看见她!
“殿下,花要开了。”皇后凝望着一桌之隔的男子,盈盈笑着。传闻北望的圣主殿下从未用真面目示人。
想着也是,他身边有‘千面,想要什么样的人皮面具就有什么样的。他这般高华的气质之下又是何等的风采?如果能拉拢他,那她和她的玖儿,何愁大事不成?
再看向凤凌,凤凌似乎是还在想着刚才看见百里颐的事情,对于她的行为并没有拦阻。她笑的更加艳丽。
而他却抬眼望着紫苑门前一大群侍卫,捻着棋子的手微微转动,半晌,漫不经心的道:“陛下,你的护卫挡着本座了!”
“……”
☆、075 做人不能太过贪心
凤凌抬头,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那眸中似有寒光一现,他转开眼,看了看紫苑门前的护卫,“你们都退出紫苑!”
“陛下!不可。”凤凌身后的常侍立刻制止。
“怎么?难不成害怕我们殿下谋害你们吗?若是如此,何必大费周章!”日曜看着常侍冷冷的道。
凤凌瞪了一眼常侍,抬手朝那些护卫挥了挥手。那些护卫开始退出紫苑。
刚才还在奇怪那风栾华的话,这会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些护卫从自己身前退出去,暗骂了一声。
遭了!他们退走了,自己不就正巧被他看见了!恶狠狠的看了那位殿下一眼,转身便走。
谁知,自己却似乎是被什么禁锢住了,别说走了,就是跳下墙都不成了!这下玩大发了!
就在自己正想法子脱身时,只觉身子一轻,自己似乎被人大力提起,然后朝前一丢。
自己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手中玉笛滚落到他的脚边。
耳边听见皇后惊呼,“这是……”
我微微撑起身子,想要站起,却感觉到下颚一凉。
低眼瞧去,竟是一根手指,如玉修长。在向上是那淡紫色的衣袖,宽大的袖子微微滑落,露出里面如玉雕般的腕部。
在看,他竟弯了身子,淡紫色的华服委地。在看,他的衣襟微微散开,肌肤如雪。下颚弧线美好。
在看,竟对上了他沉静如水的眸子,他看见她竟是一刹那温柔。却转瞬间敛了神色,徒留一片沉静无波。
幸好来的时候有带人皮面具,要不然一旁的皇后和凤凌准没现在这般淡定。
我拨开他挑着我下颚的手,撑着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整了整衣襟,弯腰去捡他脚边的白玉笛。
谁知另一双手却抢先一步将它捡起,握在手中端详。
“把它还给我……”我朝他伸出一只手,清寒的嗓音自口中滑出。
话未说完,因为我看见那原本围绕着他的萤火虫此刻飞离,竟绕着我盘桓一周后,朝着那迷雾飞去。
月光洒在迷雾中的藤蔓上,点点星光自平地升起,泛着耀眼的光芒。雾气渐渐消散,露出那藤蔓最顶端紫色的花苞。
那些萤火虫携着点点星光穿过迷雾,绕着花苞飞舞。月上中天,那紫色的花苞慢慢舒展开,从那花中开始溢出晶莹剔透的液体,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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