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安普瑞把话说完，休猛地站起身，转身朝著屋外走去。
“等等……咳咳……”安普瑞动作过猛，俯身剧烈地咳嗽，奈何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睁睁看著休离开。
D刚才并没有杀他，这样对待他只有一个可能，为了保护他，安普瑞想到这个事实，心中更是悔恨不已，十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再也掩饰不住，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阻止D去报仇，如果继续让他一意孤行下去，他会再次受伤。
☆、第十八章 背後的枪声
“维拉．佩内洛普！你快放我下来！”普若不能移动身体只能张嘴大吼，可是无论他怎麽叫喊，他的声音也只有D可以听到，因为阿古的存在，让他即使被捆成粽子身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也没有人发现他。
D没有理会他的吼声，踏著稳健的步子，朝著前方走去。
普若朝四周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这里不是去菲利克斯府邸的方向，你究竟要去哪里？”
“你太多话了。”
普若接到D的目光连忙噤声，对於D他心中还是非常害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许下一秒就会让他身首异处。
阿古身上的红光笼罩在D和普若的身上，让他们即使穿过街道的时候也不会被人发现，D走过街道，进入一排石墙，石墙里的监控设备对他没有效果，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穿过斯理星各处。
普若留心观察四周，直到D站在一处大门前，他才惊讶地张大嘴，D没有改变目标，他绕了大半圈最後来到了菲利克斯府邸的後门！
此时在菲利克斯府邸的後门只站著一个守卫，守卫一脸无聊地靠著墙壁，昏昏欲睡地朝四周瞟了一眼，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D来到守卫面前，抬手一掌击中守卫的後颈，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就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你想从这里进去？”普若终於忍不住出声，“没有用的，凯威公爵的府邸没有你想象中那麽脆弱，你这麽闯进去必死无疑。”
“那又如何。”D的语气随意的好像在谈论天气，“你不是在这里麽。”
普若一听身体忍不住一个哆嗦，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既然我是女王要捉拿的人，会来刺杀凯威．菲利克斯又有什麽奇怪。”D冷笑一声，“无论你帮不帮我，这都不会改变什麽。”
“那你为什麽要抓著我？”普若懊恼不已，他忘记了一个失去一切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我和菲利克斯没有什麽交情，就算你抓著我也不能成为人质。”
“人质？”D的语气透著嘲讽，“你太低估自己的价值了。”
普若心中越来越不安，他紧紧盯著D脸上的鬼面，只希望他是开玩笑。
“我们是共犯啊。”D轻笑一声，举步来到门口，从身上拿出那把怪异的枪，朝著门两边的感应器就是两枪。
震天的警报器响起，普若惊恐不已，喃喃道：“你疯了！你疯了！”阿古身上的红光渐渐散去，普若剧烈地扭动著身体，可惜在阿古面前他什麽也做不了，普若声音发颤企图让他改变主意，“你这样闯进去，只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还活著，你不想报仇了吗？”
“你在害怕。”D带著嘲讽睨了他一眼，脚下没有任何迟疑。
“我疯了才不会害怕。”他杀了自己的保镖，现在又和D待在一起，只要D说他们是共犯，无论他怎麽为自己辩解都不会有人相信他，等到他杀死自己手下的事情曝光，那麽他……。
普若整个心都在颤抖，目光愤恨地瞪著D，是他低估了D，或许刚才杀死安普瑞就是演给他看的。
“你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D已经走进後院的花园，警报器响起後，四周仍然没有人，甚至更加安静了，D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感觉到这四周已经布满埋伏。
D站在花园中央，朝著普若语气突然温和起来，“普若大人，你放心吧，你在我身边，会很安全。”
“你在说什麽？”普若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直到他想起D刚才说过的话，他脸上一变，正想为自己辩解，阿古伸出红光，将他整个人裹住，这下别说说话了，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让阿古保护你吧。”D继续大声说著，朝著前方走去。
普若看著D一步步走进府邸深处，真是腹热肠慌却又无可奈何。
“D！”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D感觉到一阵凌厉的风刮过自己耳际，他忙俯身躲过，站起身来，望著那抹深黑僵立在原处。
休坐在机舰里，机舰的防护玻璃破了一个洞，他没有动用机舰的武器，看到D的那一刻，他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枪，黑漆漆的枪口对著D。
“休将军，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阿古要救D，普若暂时重获自由，马上热泪盈眶地呼唤著休。
吼吼！
阿古冲著休发出警告的声音。
休从容不迫地从机舰中走下来，漆黑的眼眸像暴风一样带著让人胆颤的气势望著D，望著那半边鬼面，休心口像被人撕裂一般疼痛，这就是他最後爱的人吗？嫉妒的情绪让他再起将枪口对向D。
“D，我找你很久了。”休的声音低沈嘶哑，一步步靠近D。
D没有回答他，他侧著身，只露出半边鬼面对著休，露在外面的双手轻轻颤抖著。
吼吼！
阿古见D没有反应，不等他命令就朝著休发出警告。
“休将军！”普若得到自由後连滚带爬地来到休面前，痛哭流涕地指著D狠狠地说道：“他是来刺杀你父亲的。”
休看也没有看普若一眼，冷笑著望著D，“怎麽，你要为他报仇吗？”
他？D微微侧头，有些疑惑。
休咬牙道：“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砰！
D急喘一声，阿古第一时间展开一张盾牌，子弹强劲地在D的眼前转动，这一枪是朝著他的脑门打的，透过红得赤眼的光芒看向那人冷俊透著杀意的面容，D自嘲地勾起嘴角，他究竟还在期盼什麽？
砰！
休毫不犹豫地开了第二枪，他只看了一眼D身上笼罩的光芒，放下手枪冲到D面前。
D像是吓著一般，急退一步，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伸手握住他手中的金钱豹。
“不！”D的声音很小，然而休牢牢抓住他，不让他逃开，目光冷厉地看著他脸上的鬼面，蓝色的闪电从他手中传出。
吼吼！
阿古发出几声怪叫後红色的光芒渐渐散去，休找准机会伸手就要攻击D，D错身挥出一掌，趁机跳开身体，举起手中的枪朝著休连开几枪。
休冷笑一声，身手敏捷地躲过D的攻击，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两人跳开後对面而站，休发现自己竟没有伤到D分毫，有些惊讶，随即冷静地说道：“看来，你很清楚我的能力。”他举起手，手中还闪著蓝色的电光。
D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听到休的话，第一时间查看阿古，金钱豹的眼眸变成了黑色，阿古没有回应他。
“休！”D低吼一声，语气中压抑著怒火，他身体向前一倾，众人还来不及细看，他已经冲到休面前。
休没有惊慌，沈著地面对著D的进攻，两人一来一往打得不可开交。
普若在一旁冷冷看著他们两个人打斗，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腕表露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出了信号。
休和D交手後，心中惊叹不已，D似乎很熟悉他的动作，每当他想要发起进攻时都被D挡住，休皱著眉，脸色越来越冷，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休故意造成一个失误，D趁机想要攻击他，休扯了扯嘴角，“让我看看你的脸如何。”一脸嘲讽地伸出手想揭开那张鬼面。
D一个侧身挡住他，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整个後背暴露在休面前。
好机会！休带著嗜血的笑意，拿枪朝著D的後背开去。
D本能地躲避，然而即使动作再快也还是被子弹擦过了肩膀。
“唔……”D吃痛地捂著肩膀，感觉到一阵让人晕眩的刺痛，子弹中的药物立刻发挥作用，D撑著身体，视线模糊的厉害。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等毒素走遍你全身，那你会没命。”
D捂著伤口，低头一看，只见一手的黑，血受毒素的影响变了颜色，他抓著伤口，声音细微，“你真要杀我。”
“杀你？”休冷笑一声，“那太便宜你了。”他一步步来到D面前，阴恻恻地说：“我会让你知道，有些不该你碰的一辈子也不要妄想。”
D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是麽。”他没有再动，似乎在等待休动手。
普若站在休的身後，默默地举起手中的枪，脸上是得意的笑容，就是现在！
D眨了眨眼睛，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透过休的肩膀看见了普若的动作，他没有细想，原本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一个用力竟推开休。
安普瑞从後门冲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整个心提起来，惊惧地吼道，“住手！”
砰！
枪声响起，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寂静，D感觉到头受到重击，鬼面挡住了子弹，狰狞的面具像水晶一样裂开，宽大的帽檐因子弹带起的风吹到脑後，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慢很轻，目光麻木地看著鬼面掉落，苍白的手指无力地伸向那破碎的面具，黑色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鬼面上，他好累……好想就这样睡下去。
☆、第十九章 悔不当初
银色面具的碎片犹如一把利刃撕裂了休的视线，黑色瞳孔因为震惊而紧缩，面具下那张苍白带著烫伤的脸庞让他忘记了呼吸。
D微眯著眼，警惕地看著四周，血水沿著嘴角滴落，毒素蔓延得很快，最终身体不支地朝前倒去。
休微微睁大眼，一个跨步冲上前接住D的身体，胸膛被重重地击了一下，感受著对方温暖的气息，休双手紧紧抱著D，低头凝视著怀里人的容貌，心脏被狠狠地重击，手指用力的弯曲，泛白的指节呈现出扭曲的形状，然而那力道却再也不敢在这人身上用上半分，手中粘稠的黑血像最猛烈的毒药，真真的寸心如割。
安普瑞在一旁心惊胆战，看见休的模样心中惊讶，又担忧D的安危，忍不住出声，“休将军，D现在怎麽样？”
休怀里抱著D，脸上的表情却很冷静，完全没有将四周的人放在眼里，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D的额发，一心只想将这人看清楚，只有看清这人的模样，只有感受到这人温暖的体温，他才不会感觉到恐惧。
婴孩一般安静的睡容出现在休的面前，休双目赤红，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然而这人的右脸却有著明显的烧伤痕迹，手指颤抖地抚摸著D的脸颊，目光落在他肩上的伤口上，休眼中闪过懊悔，宽大的手掌捂住伤口，眼睛赤红，他又伤了他，突然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虽然只是一下，却足以让身後的人察觉。
“笨哥哥，你有心事吗？”初见时少年无礼地询问，嬉笑的面容里竟带著些担忧，只一个眼神便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从未有人敢那样直白地询问他，从来没有人那样执著地与他对视，更没有人会担心他的心情，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那个孩子看穿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甚至有些期待，下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孩子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啊！你这个笨哥哥，我不理你了！”他总是在生气的时候，嘴巴嘟得高高的，微眯著眼像一只小猫，尽管其他人都会觉得他并不好看，然而他却爱极了他那样的模样，爱极了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只有他的影子，他又怎麽舍得让那双干净的眼睛染上忧伤，所以他才会那样害怕他生气，那样小心地呵护著这个琉璃般的人儿。
“呵呵，笨哥哥，想不想要。”青涩的有些稚嫩的身体是最甘甜的毒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失去控制力，而他却甘之如殆，一遍遍，细细地，慢慢地品尝著他的味道，那是世间最美的罂粟。
“休．葛罗瑞亚．菲利克斯，我恨你！”尖锐的刀锋划过他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他永远忘不了少年怨恨的眼神，他感觉不到眼睛的疼痛，心像挖空一样，痛到无法呼吸，他却无法为自己辩解，甚至让他原谅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他害他失去了一切，更狠狠地伤害了他，这让他如何不恨呢。
如果那个时候他拥有足够的力量，他不会让他的家族受到半分伤害；如果他一开始就摒弃那些天真的想法，就不会在最後弄得措手不及，更不会让他那样凄惨地死去。
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休的心好像被生生的挖出来，被狠狠的捣烂捏碎一样的痛，可是再痛又如何，没有这个人的世界，怎样都无所谓，那颗疯狂的种子在他的血肉里生根发芽，让他真正的脱胎换骨！
站在前线的那一刻，枪林弹雨也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的恐惧，在他躺在尸体堆里的时候，满身污垢沾满了自己和别人的血，那时候他只希望真正存在另外一个世界，那样即使他死去也可以再见他一面，他不会奢望太多，只要一面，一面足以。
每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死神都没有夺去他的性命，他养精蓄锐卑躬屈膝整整十年，他就像蛰伏在树丛中的野兽，任由别人质疑和压榨，他忍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从无到有，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他坐上了顶端，即使是斯理最高的权力者也无法再悍动他的地位，他冷眼看著那些人，慢慢欣赏著贵族们坐立不安的模样，他收起獠牙，发誓要让他们体会到何为恐惧，何为挖心之痛。
明明带著这样大的决心，明明那样胸有成竹，却独独漏掉了一个可能，让他还未开始就已悔不当初，再次体会到那撕心裂肺的痛。
休抵在D的脖颈处，闻著那熟悉的气息，他敛著眉，痛恨自己的迟钝，为何到现在才发现！
安普瑞制服普若以後，连忙朝D看去，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心下一沈。
那两个人的世界让人无法触及，一个奄奄一息深陷昏迷，一个休双手紧紧拥抱著，好像害怕对方会突然消失一般没有丝毫的松懈。
安普瑞震惊地呆在原地，他分明看见年轻的上将低垂的发丝里一道银色的水光，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D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