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双手环胸,倒退了一步,略皱着眉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想必阁下是不知道的。”
陈芸的语气嘲讽,很不友好的样子。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娃娃脸看起来就很不好打发,而且男人英秀俊美的脸上,有一双格外锐利的眸子,让他气质更显的与众不同,陈芸被他看得也有点不自在。
“久不回京都,没想到京都的女子都变了样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江云哲面上轻松一笑,曾经杀伐果断,十里单骑一路收割敌人首级的血腥暴虐藏在那张挖完脸上完全看不出来,反而更像个京都里无所事事的贵公子。
他此次回京都是接受了秘密任务的,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南边大营了,所以挑着能说的和父母都禀告过,柳氏便抓住他在家的机会,想让他用这段时间尽快成亲。
之所以来寺里,也是柳氏强迫他过来相亲的,让对方姑娘暗地里看看他。
因为这个时代的男女普遍成亲很早,像江云哲这等年纪的,哪个都是儿女成群了,再过两年说不定孩子都要定亲了,心疼自家姑娘的好人家,面对柳氏的热络,再想想江云哲的传闻和年纪,都要心里打个突,好好想想要不要结亲。
但是江云哲虽然已是二十五岁“高龄”的光棍了,但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显年纪,岁月对他格外的宽爱,让他一张娃娃看上去清俊柔和,加上侯门公子的出身,轻易的就让相亲的姑娘一见钟情了。
相亲的姑娘是个性格明快的,看着自己母亲和柳氏聊起来,便主动缠着江云哲一起逛寺庙,一路上含羞带怯,媚眼如丝的,让他烦不胜烦,不得已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自己离开了,故意挑了个最僻静的地方来躲她。
于是,便顺势又看到了更让他震撼的一幕。
陈芸这厢根据衣着打扮,暗自猜测眼前男人的身份,一个人的出身和气质,是能通过外在表现出来的,就凭这双眼睛,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并不是等闲之辈,必然是京都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相逢即是缘,观姑娘方才举止,想必也不是扭捏之辈,何妨告知芳名?”
江云哲难得的对一个女人有了兴趣,站在陈芸面前,用身高和气势给她施压,拦住了她的去路。
而且陈芸今天的穿着和发式,比较清新淡雅,只梳了一个螺髻,看起来也不太容易分辨,并不能让人一下子清楚是不是已婚,因而江云哲显然更倾向于她是未婚女子。
他审视着陈芸精巧的小脸,目光灼灼的在她脸上游走,那样精致典雅的五官,双目澄澈,粉唇微嘟,清艳动人,一点也不像是出手如此果决迅速,带着功夫的女子,一个女子拥有这样的反差,实在让他有点着迷。
“你呢?”
陈芸毫不客气的反问,想问她的名字,难道不应该先自己报个名字吗?
“万州,江云哲。”
因为之前常年驻守南方的万州大营,比起京都的侯府,江云哲感觉万州才更适合安放自己,所以下意识的说了万州。
他尚年少时,就主动放下了京都的紫陌繁华,如今回来,也只觉得像个过客,这样一来,自我介绍时万州比京都更合适。
陈芸的脑子飞速的转着,万州是哪里她都不太清楚,但是突然福至心灵,江云哲,不就是隔壁的柳氏家的继子吗?
“原来是西平侯府家的公子。”
“小女子已婚妇人,名字就不便告知公子了,娘家姓陈。”
感觉在这里耽搁了一点时间,陈芸急着回去向刘氏验证一二心中所想,便不想继续陪着这个无聊的男人说话了,自行俯身行了一礼,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和京都里其他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贵女没有什么两样。
“方才的两人对我心怀歹意,这才不得已出手教训了一二,这两人我还有用处,万望公子今日之事早日忘却,不要乱传。”
自从知道对方是江云哲,陈芸就有点放下心来了,对于她,陈芸稍有了解。
他在征南大将军贺庭之的麾下,贺将军人品过硬,他手下带出来的人,必然也不是蛇叔之辈,况且贺将军又和陈芸的外公蒋老将军是至交好友。
虽然他们二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各自恪守职责,守护边境,但是年轻时二人就认识了,互相敬重,颇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多少年来就算不见面亦关系甚笃。
知道两位老将军关系好的人没几个,很少有人把他俩联系在一起,而小时候去外祖家时,陈芸每年都能在外祖大寿前夕看到贺将军派人送来的礼物,这才了解到这一层的。
陈芸挨着江云哲的肩膀走过去,自知她的身份江云哲稍一打听就能够知道,也没有藏头露尾,对于江云哲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她心中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从院子后面绕着走过去,陈芸便在游廊的角落看到了抻着脖子张望的容和。
“姑娘,您没事吧?”
她们安排好的侍卫截获了从屋后溜过来的刘氏,陈芸却久久不露面,容和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也不敢直闯刘氏屋子,怕破坏了陈芸的计划,只得悄悄蹲在游廊的角落里,四面八方的观察着。
“没事。”
陈芸身形匆匆,晌午的时间短暂,一分一毫都浪费不起的。
她先是吩咐人去找竹林里绑着的那两个人,偷偷弄出寺庙去,先送到她在京郊的另一个小庄子上去,审出什么信息传信给他,予深走后,她顿时就感觉分手乏术,没有能帮她在外面办事的人了。
跟着容和转到了靠近后山处,来到供香客们歇息的院子中最外面的那一座,陈芸悄悄摸进屋里,有四个便装打扮的侍卫已经把刘氏牢牢禁锢在屋里了。
“你竟然……”
刘氏原本心中忐忑,在她刚一从院子后面溜出来,就被几个人捂着嘴捉住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劫到了这处院子里,期间那几个侍卫什么都不说,就是牢牢盯着她。
刘氏想了很多种可能,这下看到突然出现的陈芸,这才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床上,她还是失败了。
必然是陈氏早有警惕,提前安排好了人,这才能够及时救下了自己,以至于让她自吞苦果,所有计划全部都落空。
还不知道陈芸究竟是想怎么样,刘氏面色惨白的挺直了腰背。
“之前谢遵在城外遇到了劫匪,衣服被人脱了个干净的那一次,是不是你做的?还有大姑姐的那一次,周家姐夫的那个妾,来的时机太巧。”
刘氏望着陈芸,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一个想法便跃然出现了,她语气笃定的问道。
“你猜到了啊!惹到我的人怎么能让他们好过,也是他们活该。那几个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不好好给他们个教训,还要上蹿下跳的在我面前碍眼。”
陈芸点点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心虚感,坦然的说道。
刘氏的嘴抿得紧紧的,她方才已经意识到了,陈氏并不是自己一个势单力薄的妇人能够对付的,怪不得谢行会毫不犹豫的让自己跟着谢大回旬州,对付陈氏一击不成后沉默以对了。
“你怀孕了吧?”
刘氏不说话了,就轮到陈芸开口,她的眼神凉凉的盯着刘氏的小腹。
谢老爷天天身在外院,朝上朝下的忙个不停,等闲他们也不能碰面,加上翁媳之间男女有别,从谢老爷身上打不开口子,她就想从刘氏身上撬开缝隙。
没道理谢老爷给了她这么大的亏吃,她还毫无还手之力,哪怕估计着谢老爷的价值,也该收一点利息的。
谁料刘氏根本也已经狗急跳墙了,倒是不费她吹灰之力,而且还收到了意外的大礼包。
“没有。”
刘氏惊讶的望了一眼陈芸,咬着唇脸色发白,一只手捂着小腹,牙关咬得死劲,满嘴的血腥气味。
从清凉山回来到现在一月有余,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刘氏本身也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孕了,也不敢找人摸脉,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也不知道真要是意外有了孩子,该作何处理。
他们之前每次相会时,谢老爷都会让人给她送避子汤的,刘氏厌恶那个汤的味道,每次只喝个两三口,一直没有事情的,最近一次同房后,也就只喝了两口,难道不管用了?
“大嫂的心肠倒是狠,果然最毒妇人心啊。大哥之前对不起你,现在病的缠绵床榻也不算冤枉,只是弟妹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就被你这般对待,真是冤的慌。”
“我这个人呢,最是简单不过的,人家对我好呢,我就也对她好,人家对我不好呢,我也就想方设法的让她不好啦。都是你自己找的,大嫂可千万不能怪我。”
陈芸笑着说完,就指使着门外一个身量和刘氏差不多的丫头进来,也是陈芸带过来的陪嫁,叫容溪,看着她把刘氏的外衣扒下来,换在自己的身上,穿着打扮都弄得和刘氏无异。
侍卫们守在院子外面,刘氏只着中衣,悄悄的把一支尖利的金簪子攥在手心里,看着陈芸满意的看着那个模仿着刘氏打扮的丫头,突然起身朝着陈芸扑过去。
陈芸头也没有回,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甩出一掌直接将反手将刘氏握着金簪子的手连同胳膊扣住,利落的转身,一把掐住了刘氏的脖子。
“刘氏,我早就忍够了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自己管不住裤腰带,孝敬公公孝敬到床上去,倒记恨上看了一场*表演的我,我还嫌弃你们辣眼睛呢。自己作孽,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一直掐的刘氏脸色发青,陈芸这才一下子卸了她的下巴,将她推倒在床上,唤了门外的侍卫进来看住她。
装扮好的丫头,妆后和刘氏有五分像,不过也够用了,主要是用个背影就可以了,陈芸倒也满意。
出门后,陈芸就和容溪一起从刘氏的窗子重新翻进去,再故意大摇大摆的从刘氏屋里出去,刘氏背对着门外的众人。
刘氏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已经从后山被叫了回来,她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奶奶突然回来了,另外为了增加人证,陈芸使人提前去问管斋饭的僧人要果子,正好两个小沙弥适时的过来,送了两盘鲜果容溪用帕子捂住半张脸,假装咳嗽了两下,示意两个小沙弥出门后,顺便把门关上了。
待关上门后,容溪又再从窗子里翻出去。
等到谢夫人休息过来,准备带着儿媳妇们离开时,陈芸在谢夫人的院子里,看到了刘氏身边的人慌慌张张的进来,禀报说大奶奶不见了。
“怎么能不见了!”
谢夫人也大惊失色起来,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没有了呢。
“明明……明明之前还在屋里的。”
奶娘也很着急,大奶奶之前明明就和她们一起在后山赏景的,后来说要登东,不让别人跟随,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结果她们左等右等都不见大奶奶来,还是一个二奶奶那边的丫头过来,说大奶奶已经回了院里,还找了二奶奶过去说话,让她们回去伺候。
果然,她们在院子里看到了二奶奶身边伺候的人,等二奶奶出门时,也看到了屋里的大奶奶。
随后屋子紧关着门,过了一会儿奶娘敲门,想进去给大奶奶再送一碗茶,结果就发现屋里空空荡荡,一个人没有了。
“不要声张,悄没声的再好好找找!刘氏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谢夫人担心谢家的名声,不好让人知道她一个儿媳妇在寺庙里丢了,赶紧吩咐人不要大肆宣扬,默默去找。
临走前,奶娘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着急地问陈芸。
“二奶奶,大奶奶之前找您过去说了什么?”
她不敢胡乱怀疑主子,毕竟二奶奶出身又高,人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只能瞪着眼干着急,想从陈芸这里找点线索。
第52章 过渡
“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担心大哥的病情,并且大嫂说自己不想回旬州,舍不得京都,我就劝了劝她。”
陈芸面上装作仔细回想的样子,实际全部都是瞎掰的,原本她只是想从刘氏身上找点突破点,但是刘氏却主动出手想要对她不利,陈芸也就因此变了计划。
奶娘听到陈芸的答复,眼中带着焦急和失望,不敢继续纠缠陈芸,只能转身离开,继续忙着找人。
谢夫人也着急的团团转,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这要是闹出什么丑事来,到时候谢府的名声就不用要了,绝对会被当做谈资嘲笑很多年。
而且,谢夫人也怕谢老爷发怒,到时候谢老爷厌烦她了,再把她送回旬州。
陈芸也跟着面带担忧,劝解宽慰着谢夫人,令自己这边的人也抓紧时间去寺庙里找。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下人进来回禀,道是大奶奶终于找到了,就在后山的树林里。
“大奶奶,她……她投缳自尽了,如今已经被救下来,还有气。”
来报信的人是谢夫人那边服侍的嬷嬷,她是第一批看到大奶奶的人之一,因此赶着给谢夫人报信。只是在大奶奶处受到了惊吓,依然还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什么?”
谢夫人大惊失色,刘氏怎么会突然自尽?就算要自尽,怎么非挑这个时候?这寺里人这么多,到时候胡言乱语的一通瞎传,他们谢府成了什么地方了。
“母亲,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大嫂吧。”
一切都按照陈芸安排的进行,此刻见到计划生效了,她便要撺掇谢夫人赶紧过去看看。
刘氏已经被下人们抬到了屋里,原先浑身都是血迹,她的舌头咬断了半截,嘴里已经被堵上了帕子,但是依然往外冒着血。
她脖子上有个上吊时留下的淤痕,肿胀的整个脖子都粗了一圈,人还活着,但是没有清醒,只是浑身无力,喉咙也说不出话来,只有奶娘在刘氏的床前痛哭流涕。
“哎呦,大嫂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陈芸进屋后看到刘氏凄惨的样子,十分惊讶的大喊出声,又赶紧吩咐容和去把她们车上的应急药物带过来。
“幸好我们的马车上还带着药物,这药还是上次二爷用剩下的,可是宫里御制的,止血见效很快的!”
陈芸顺便推销了一下自己的药,看着刘氏的奶娘感激的磕着头,赶紧示意人拉她起来,像个最完美的妯娌,让奶娘照顾大嫂要紧。
“太太,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报信的嬷嬷看着众人的目光都在大奶奶身上,瞅了空子就把一封字迹鲜红,薄薄的信封交给了谢夫人。
她偷偷把救下刘氏时,从刘氏身上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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