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想了想说:“我来帮你吧。”
春福重重的抹了把脸,深呼吸口气:“算了,还是我来吧。”果酱熬制的火候和时间长短,张岩掌握不好,他们也耗不起。
张岩见她忙得很,涌到喉头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他从别人那里听说镇上有家酒楼专收蛇和蝎子这种凶物,要是抓到送过去能给不少银钱,他也不多抓,一个月便是有一点进项就成。只是他心里没底,急着想来找姑姑帮忙拿个主意,可他转念又想姑姑肯定会拦着他,索性不如不说了。这会儿没地去,就坐在大树底下看着姑姑忙碌。
他正在发呆,一转眼瞧见院门口站了个人,疑惑道:“你找谁?”
那人却是一拐一拐的赶紧走远了,小孩子不会操太多心思,见着人走远了又坐下来。
春福光熬制果酱就忙过了大中午,季成从山上回来,看着她那狼狈样一阵心疼,洗过手用帕子替她擦去汗,问道:“包馅儿我也会,张岩也能帮你,你就先去一边歇歇吧。”
春福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把脸,张岩递过帕子来,小声说:“姑姑,刚有个拐子在院门口站着是不是来找姑父的?”
春福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季成,皱眉想了想,继而笑道:“我可没听说他还有拐子朋友,许是走错地儿了,来过来帮忙吧,今儿做得多,实在腾不开手。”
两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进去忙活了。这一忙直到天擦黑才做好,主要是糕点上的那些好看花纹太耗时间了,不光做成型麻烦,烤制也极为讲究,不能有半点变形,更不能有半点变焦,所以他们两个也只能帮最简单的,复杂的还是得春福来。
张岩看着姑姑熟练的弄出各种花纹,加上糕点飘出来的浓郁香味,忍不住赞叹道:“姑姑好厉害,这么手巧。”
季成更是自豪不已,聚精会神忙碌的春福更加漂亮动人。等镇上的活忙完,他天天跟她待在一起,就能长久的看着她的美。
连生嫂在屋子里给孩子们缝补衣裳,只见大丫跑进来小声说:“娘,隔壁春福婶婶不知道在做什么闻着好香,娘,我也香想吃。”
连生嫂怎么会没闻见?两家离得这么近,可她不能过去讨人嫌,连生的活还是人家帮着才能成的,不然家里从哪儿来那么一大笔进项,所以头也没抬开口说:“那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别惦记。等这个月过完,娘让你爹割刀肉回来给你们解馋,好吗?对了,这事你别和别人说,知道了吗?你季成叔和春福婶子是好人,要是没人家咱们的日子就过不好了,所以外面人说啥也别听,记住了没?”
大丫懂事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出去玩了。”
连生嫂看了外面一眼,窗户外是自家院子的菜地,长得绿油油的,那股子惹人馋的香味萦绕在她心头不去。她看清楚了,春福和季成两个苦命人许是得了老天爷的照顾,日子越过越好,以前的自己何尝不是没眼光的?要不是季成救了连生一把,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活呢。人呀,还是得知道感恩,再怎么厉害都比不过一副善良心肠,到时候自然有好运气跟着来。
张岩没留下来吃饭,他带了几个薄饼在没人发现的地方吃过了才回去,许是这一天粘上了果酱的香甜气,才进屋,李秀娥就揪着他的领子疑惑道:“去哪儿疯了?这衣服上是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张桐正脱了衣服洗身子,他也闻着这股味儿熟悉,指着大叫道:“我记起来了,那天姑父背篓里装着的东西就是这股味儿,很好闻。大哥,姑姑和姑父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的心可不能偏了。”
李秀娥经张桐这么一说,当即想到了,春福藏着掖着的东西不能告诉她和春木,肯定张岩这小子清楚,当即拧着他耳朵叉着腰,骂道:“你的心能不能往里拐拐?嗯?我生你生出个祸害来。说,张春福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不说今儿别想睡觉,你有本事以后给我滚出去。”
张岩疼得脸都发白,娘像是要把他的耳朵给拧下来似的,他摇头道:“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吃了姑姑给的饼子,啥也没见啊。娘你比她做得好吃多了,你都好久没做饼子了,要是你做也是这个味儿,真的。”
李秀娥半信半疑的松了手,声音冷厉:“真的?不要让我知道你骗我,不然我打死你。”
张桐不信,大叫着:“娘,大哥肯定说假话了,你别信他。他一早就和姑姑捣鬼,嘴里没实话。”看见张岩凶狠地瞪他,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张桐怕张岩发火的样子,那次两人打架,张岩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面,完全不顾自己是他的亲弟弟,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打死,那个时候他就怕了。
时候不早了,李秀娥也懒得和他说,是真是假,明儿她费点油做几个饼子不就知道了?
“得了,张桐,你快点洗,洗完了去睡觉。过两天就要上学了,别到时候起不来。明天张岩你早点起来,家里的活一堆,别有事没事就往人家跑,可别真跑成了人家的看门狗。”
张岩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牙齿咬着唇瓣发白,看着有些吓人。张桐擦了脚,穿了鞋子就往屋里跑,干笑着:“大哥,我困得厉害了,反正你也要洗脸,你帮我把脏水倒一下。”
张岩往日里因为他是自己亲弟弟事事顺着他,不愿意和他计较,可是现在他却更加变本加厉了,大步走进去,提着他的衣领直接从炕上把他拽下来,冷冷道:“张桐,你别以为有爹娘胡写你我就不敢打你,做事有前后手,别让别人捎带,你的饭怎么没见得让我帮忙吃?自己把水倒了,给我备好水。”
张桐咬牙顶撞:“凭什么?”
张岩冷冷一笑:“凭什么?凭我的拳头比你硬,他们可护不了你一辈子。哼,状元郎?我把你的腿打断了,我看你怎么当?”
张桐真的被吓到了,赶紧出去倒水了,外面听到春木的声音响起来问张桐怎么洗完了还倒水?张桐低声说,帮哥哥倒水,他才刚回来。
张岩却觉得好笑又可悲。
☆、第42章
季成临走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一块去镇上看糕点铺子开张,她想了想还是说不去了。
她当然想看着客源满来,可是首当其冲的还是赚钱要紧,明儿要给季成带的糕点还没动手做,起来生火的时候想起季成昨晚上说,他去山上看过了,金掌柜朋友要的那几味药山里都有,就是路不好走了些,所幸分布很集中,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春福想着自己早点做好,等他回来就能吃上饭,到时候两个人趁着天亮就能多采点,而且有个能说话的也不会无聊。
连生嫂在院子里闻见春福家那边传了香味出来,笑了笑,自己提着背篓去割猪草了。昨儿她还和连生说起这事,连生笑着说让她别瞎操心,不管怎样这都是人家季成和春福的本事,是人家该得的福分。这两天和季成去工地,路过一处做粮食生意的铺子,那掌柜对季成很是客气,季成也挺着腰板和人说笑,换了旁人早弯腰讨好人家了。没什么好比对的,人该知足,过了会儿他想起什么来,正色嘱咐道:“你可别厚脸皮去问人家,让人家尴尬。”
连生嫂笑着推了他一把:“我能是那人吗?”他们只会羡慕,不会眼红,这世上能赚钱的营生多了去,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这两天家里有事没出去,有人多嘴说起春菊刁难春福的事,她冷笑一声,看着不远处埋头干活的人高声道:“你说这人和人真是没法比,我们连家和季成家做了多少年的邻居,以往看着他闷,哪知道人家是个会疼媳妇的,你们可别怪我多嘴,人家季成天天儿的打水伺候春福泡脚呢。要我说,家里大老爷们就是被娇惯出来的臭德行,不把女人当人。哟,春菊妹子,怎么眼角又青了?”
春菊起了脾气,站起身,冷嘲热讽道:“怎么以前不见嫂子念着人家两口子?这会儿一个劲的给人家说好话,不就是因为帮了连生哥一个忙吗?要是没帮,我想着嫂子该是一样念叨人家的不是。你这么做,妹子可是看不上眼。季成该是睁大眼看清楚,别惹了那种前面装好人背后捅刀子的。”
连生嫂的为人在村里是有目共睹的,虽说脾气横,嘴毒了些,但却是个讲道理的人,春菊这么说就过分了,不成含血喷人了吗?她惯熟的姐妹们推了推她,示意她别说了,可春菊这几天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就不能说了?要不是季成管闲事起的头,可能成今儿这样吗?就单说季成伺候春福,那是男人该做的?也不怕丢人,也是,可不就能娶个傻春福,不稀罕可就没媳妇了。真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众人看着乐的不可自抑的春菊,都忍不住想,这人该不会是被岑牛给打傻了吧?说的都是什么歪道话?
让人没想到的是连生嫂都没说什么,突然走出个瘸腿的男人,比旁得男子生得俊朗几分,只见他一拐一拐地走到春菊面前,狠狠道:“你个嘴碎娘们,我堂弟和弟妹怎么过日子轮得到你说话?有本事回家让你男人也疼你去。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生得张马氏夫人的脸,还不消停乱作怪。”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不是季二叔家的季坤吗?什么时候和季成家关系这么近了?连生嫂看他那股儿做派就不是什么好人,提着篓子回家了,站在墙头吆喝春福,等她过来了才问:“你们家又和季二叔来往了?”
春福抹去额上的汗,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连生嫂攒眉想不通那季坤打的是什么心思,只得说:“刚才我呛了春菊几句,春菊疯子一样的说咱两家的不是,我倒是有心想和她理论两句,那季坤出来帮着数落春菊,凶神恶煞的模样,怪吓人的。我总觉得指不定季二叔家打了什么主意,你和季成留意着些。”
春福点了点,笑道:“成,多谢嫂子了,等季成回来我就和他说。嫂子,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平日里多亏你照顾了。”
连生嫂掩唇笑了笑:“这么见外做什么?我看着他们被气的鼻子歪嘴歪我就高兴,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天天说别人的是非,怎么就不瞅瞅自个儿。成了,你去忙吧,我回去给你连生哥缝补衣裳了。”
春福想了想笑道:“季成的衣裳也都穿得不能看了,我想着得空儿给他做件新的,到时候得劳烦嫂子教我一把。”
“成,到时候你来我家就是。”
春福往活果酱里试着加了花瓣,味道更显清香别致,要比纯花香的更好吃,她做出来往家里留了两个,让季成回来尝尝。因为上了手倒也不算太费功夫,忙完就坐在家里等再过阵儿开始和面做饭。
刚愣着神呢,只听外面传来一道不甚熟悉的男人声音,春福疑惑的走出去,见着那人是生面孔,疑惑道:“你是什么人?”直到看着那人一拐一拐地进了院子,才明白过来,这人就是季成的堂兄季坤。
“弟妹忙什么呢?我今儿在田垄上听一帮长舌妇人说你和季成的不是,我心里气愤,就数落了他们几句。你放心,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我看他们哪个嘴欠收拾。弟妹,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喝点水?”季坤往里面忘了忘,想擦过春福往里面走。
春福冷笑一声,她算是明白这人和王波可是一路货色,都是欠收拾的,当即摇头:“大哥有什么话还是等季成回来再说吧,男女有别,我不便留你,大哥还是回吧。”
季坤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般不给面子,走近了才觉得她比那时见得更加明媚动人,身上散发出一阵甜香味,看得心里更是一阵痒。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和心思的女人,爹娘怎么给他挑人的,放着这么好的不要,偏偏便宜了季成,真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敢惹美人动怒,只好笑道:“那成,我等季成回来再说。弟妹别绷着脸,搞得我都不敢来你家了。”
春福只觉得这人笑起来太过阴险,让人看着不痛快,也不多说,往开侧了侧身子,一副送客的样子。季坤也不好再多留,拐着走远了。
春福心里暗自想,她得想个办法才成,如果下次他还来,又不规矩怎么办?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她厌恶这样的男人,恨不得弹指间能让他们从世上消失才好。突然就想到季亮,就是再不好,他一门心思可是向着季二叔的,不比这个不成器的季坤好?没办法,只要是亲生的就是再不好也能无限的包容。
季成回来后春福把这事和他说了,他攒着眉深思了许久,他最早也得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待在家里,活儿太多工程又紧,压根不能待在家里陪她。他知道春福生意上的事不想让别人插手,可是村里总有些不规矩的无赖,连生嫂少不了也要做别的事不在家,到时候可真是叫天不应。
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寻思着要不你找个人品靠得住的人来帮忙,既能帮你的忙又能和你作伴,就算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最近我赚的工钱也不少,一天给个三四文钱还是成的。”
春福舍不得,想了想:“算了,我没事,我就不信我还斗不过个瘸子。”
季成登时冷了脸,不快道:“别胡闹,明儿我就去和连生嫂说。”
春福拗不过他,只得埋头给他盛饭,因为急着跟他去山上,她也吃得很快,很快洗了碗,穿了身轻便的衣服,紧拽着季成的衣服。季成就知道她是个不省心的,带了火把,带上背篓锁了门,拉着她的手一块上山了。
路上还忍不住数落:“你怎么就这么犟脾气呢?你当是白天还无妨,大晚上的蚊虫那么多也不怕咬了你?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听话的,只许今儿一晚,听明白了没?不要让我分神担心。”
春福不快道:“两个人干活又能多采些,还能早先回来,你不心疼你那身子骨,我还心疼。”
季成说不过她,只得趁着天亮着带她去最险的那处,季成不识字对书页上的图却是辨认得非常清楚,春福以往除了工作,心思更全在吃上,对草药这种神通广大的东西更是半点不知,只知道跟着季成,他指哪儿她去哪儿,不过就算分布再密集也并不是采不完的,四只手麻利地将长成的摘到背篓里,在天马上转黑的时候,他们离开去往下一个地方。
老天照顾他们,就算往里面走了许久也未见到虫蛇野物,春福提起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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