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大伙不应该相信这小女子的一面之词。
但有人的消息分外灵通,早已知晓她的盛名。
“那么,仙女,这里面,真的全是鬼吗?三个鬼?”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女孩是仙女,不知道有没有法师捉鬼的技能啊?
抬起沉静的眼,凝望着信任她的村民,宋雨潞一字一句:“人世间,只有人。这房间里面,现在有的,是三具尸体。”
啊?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恐万分。
很快地,房门被打开了。
凶案现场,一片狼藉,长达八个月的无人问津,让这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三具尸体用被褥掩盖着,分别倒在厨房、主卧室、小卧室三处不同的地方。
“呕!”
在简单审视了房间内的大致情况之后,宋雨潞立即来到了外面,想要如同四十五年的工作开始前一样,例行公事地大吐特吐,如同排毒一般,将体内所有的除零件之外的物体排除干净,尽快解决掉自己的身体问题,然后好回去工作。
“呕!呕!呕!”
她还没有开始,一旁跟在她身后一起飞奔出来的男人已经率先吐得一塌糊涂。
胆汁都吐干净了,他还是不可抑止地干呕着。
这怎能怪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他从未见过活蹦乱跳的人,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一种恐怖的状态。那腐败的样子令人无法形容,只能无限呕吐。
佳人同情的目光,望着这个从来穿衣规矩、做事认真,身上向来纤尘不染、散发着最清新气息的大男人,如今却正吐得稀里哗啦,有着从未见过的狼狈,这让她忍不住……
心情大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她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决定:本老太婆我今儿,还就不吐了。
于是乎,拥有长达四十五年法医职业生涯的她,第一次面对尸体,却没呕吐。
何止不吐啊,一边转身回到案发现场,她还颇为得意地思考着:看来,以后得多气他几次;然后呢,就每次都带着他出现场。
有人代替自己,把该吐的都吐出来了。这滋味,够酸爽。
☆、第八十五章 迷局
“别进去了。”
她在门口拦下了还想跟着她的男人。看着吐得脸色不好的他,不禁有些好笑;说不清楚的,又有些心疼……咳咳,宋雨潞决定,这个感觉要忽略不计。
拧皱着浓眉,紧盯着她,姜子芮的眼神恳切,心情复杂。他是不想再进去,那样阴森恐怖的地方,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进去。可是,她却要进去啊!这样可怕的情景,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是怎样承受的?
不同于他急于保护她带她远离危险的心情,宋雨潞的语气和表情一样轻松:“这里不适合你,在外面休息吧!”
“你……”
怎样才能让她读懂他的心呢?这里也不适合你啊,为什么一定要来呢?
她明白,他担心她。
面对他的关心,她报以莞尔一笑,轻松依旧:“别担心,这里,是我的战场。”
而她,是一个战士,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士。
“仙女,您放心吧,这位少爷就交给我们了,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一位村妇一边为姜子芮端上一碗热水,一边热心肠地说道。
跟在她身后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挤上前来,连连点头。
说来真是不容易啊,这妻子出来做事,丈夫竟然时刻跟着,这对小夫妻,真够恩爱的。不过这男的,可没有他媳妇有本事,刚进去那么一会儿,出来就吐得要死要活的。这让大家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心,也想进去瞧瞧,里面到底有多么新鲜诡异。
面对淳朴的村民,宋雨潞微笑致谢。
走进母家的房子,她立刻就回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此时,她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战士。
幽暗的厨房内,躺着的是一名女性死者,主卧室和小卧室里,大家又分别发现了两名男性死者。
“是这一家人吗?”
董斯瀚沉重地点头。经过村民们的辨认,三具尸体正是失踪了八个月的母家三口人。
“检验结果如何?”在宋雨潞先后看过了三具尸体之后,董斯瀚问道。
“与你的推断,大致相同。这个案件的跨度,是整整八个月。”
男主人母文超,是被人用一根捆猪的绳子,勒住颈部,窒息死亡的。
女主人宫玉芬,则是被人连捅数刀,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他们的儿子母元的死亡原因,是被人先在腹部捅了两刀,而后又被绳子勒住颈部,窒息死亡。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死法。
“看起来,像是三个人作案。”在初步勘察现场之后,有探员递上自己的意见。
“怎么说?”董斯瀚问道,目光望向沉思中的宋雨潞。
探员具有丰富的经验,他直率地说出自己的判断:“作案的手法,有事先准备好的刀具,还有就地取材,如果是一个人作案,在同一时间内,不应该使用两种以上的作案手法,因为他没必要隐藏自己,比如说他正在拿刀杀人,那么就是上来一个杀一个,然后拿着刀再杀下一个。”
三个被害人,三处作案地点,三种不同的作案手段?
见董斯瀚一直都望着她,等待她的意见,宋雨潞有所保留:“其实,要找出线索,也不是那么难。谜底,就隐藏在这个房间之中。”
另一位探员听了则有些气馁:“说的容易,现在距离命案发生,已经八个月了。现场一片狼藉,可以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
董斯瀚拍拍他的肩膀:“别泄气,我们会找到我们想要的。”
一番通气之后,大家重整旗鼓,继续开始忙碌。
“汇报探长,有新发现!”
☆、第八十六章 足迹
经过仔细勘查,一同前来的探员们终于在卧室和客厅的地面上有了新的发现。
“全长?”
“8寸4分。”
“间宽呢?”
“2寸8分5厘。”
现在,线索又多了一个。
三个被害人,三处作案地点,三种不同的作案手段,现在又增加了,三种不同的足迹。
“这进一步证实了,有三个罪犯。”有探员附和同事的意见。
这一次,宋雨潞没有再保留自己的看法:“不,凶犯只有一人。”
大家听了,立刻屏息凝神,等待她提出全面的论断。
“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应该是不同时间里,嫌犯留下的脚印。大家看。”
宋雨潞引导大家来到足印发现的现场,一一为他们指出脚印的不同。
第一枚足迹,上面带有血迹,很显然是案发的第一时间所留;第二枚足迹,则是在地面落满灰尘后进入留下的;而第三枚足迹上,有着明显的水印痕迹,宋雨潞清晰地指出:这是鞋底在踩踏了雨雪之后,留下的足迹。
虽然共有三枚足迹,但嫌犯所穿的,是两双不同的鞋。也就是说,有两次足迹,是同一双鞋子留下的。
她对这一系列脚印所做的大胆推测,让大家将信将疑。但这一说法,与村民所说的情况便不谋而合。嫌犯在杀人之后,确实有第二次、第三次进入现场的现象。这也就解释了空屋鬼影的由来。
可是,凶手已经杀了人,达到了他的目的,为什么不赶快逃得远远的,以躲过警察的视线,却还要几次三番再度进入凶案现场呢?
对于大家的质疑,宋雨潞也有自己的看法:“很简单,要么他需要毁灭一些证据;要么,他想要不断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冷森森的房间里面,有着三个被他残忍杀害的人的遗体,散发着不言而喻的恐怖气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个人居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如同过家家一般简单,可见他的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说起来,他倒是一个无神论者,既敢杀人,更不怕鬼。
董斯瀚也奉上了他的判断:“从勘查情况来看,现场门窗完好,没有被撬压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敲门进入,或者是直接握有房间的钥匙自己开门进入室内的。”
“如果是敲门进去,男主人能够打开门,这个人又能够跟着男主人到他的卧室里去,那就应该是熟人。”
在母家的房间内,大家没有发现三位死者被害时有反抗的痕迹,据此大伙一致推测,三名被害人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凶手袭击的。
“男主人被害时正在卧室当中,他身着内衣,其他的衣服则很整齐地挂在衣架上。根据这个情况,我们可以推断,凶手是从房门进入母家的,而且他应该是这家主人非常熟悉的人。”
那么,凶手真正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
有探员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男主人脖子上的那条勒痕,是用绳子,从后边往前一套,将男主人的颈部勒住,凶手肯定是男人无疑,因为他用力很强,男主人的颈骨,全部被勒断了。”
宋雨潞点头认可他的看法:“凶残的杀戮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仇恨。我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走访这个小村庄,看一下当事人与村里人的关系怎样,待调查之后,我们再进一步。”
董斯瀚对着她微笑:“这些天,我们要留在这里了。”
宋雨潞点头:“我会和你们,一起留下。”
☆、第八十七章 人鬼
“辛苦了。”董斯瀚有些愧疚,这姑娘连个编外都算不上,但侦破这样复杂的迷案,却唯有指望这样的强手。
她摇摇头,现在,她不是置身事外之人:“就像你说的,总要有人,为之尽责。既来之,则安之。”
一行人走出了母家的房门,外面,大多数的村民们没有离去,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一家,是多好的人家啊,竟然发生这种惨案,我真的发自内心的,特别特别的同情。”一个村妇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实在不能理解,母家人明明都是好人,怎么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有些人心里面想的,可不仅仅是同情。他们更关心的,是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
“仙女呀,现在是大白天,你们看到的,当然是尸体。可是到了晚上,仍然有可能变成鬼呀!”
而且还是三个鬼,白天是尸体状态,晚上就化为厉鬼,出来活动。吓死人了。这要是制不住,全村还不得遭殃啊?
宋雨潞表情平静,淡淡开口:“鬼,需要点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立刻哑了声。
是啊,鬼会需要照亮吗?按照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对“鬼”的认识:鬼应该怕光,只能在夜晚出来,还有什么看不见的?
“好像,应该是鬼吹灯才对。”
村妇小小声地说。
周龙胜听得一哆嗦,手中原本拿着的杯子登时落地,摔得粉碎。
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在场的村民全体哆嗦成一团,大家都吓得不轻。
“你就不能当心点啊?人吓人,也能吓死人的,知道不?”有人嗔怪道。
周龙胜的眼泪已经被吓出来了。不能怪他啊!那晚,分明是鬼点的灯,吹灯的却是他。
有人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他们有指望:“总之,不管是什么,仙女,您既然来了,都要为我们做主。”
信任与支持的表象下,其实还有一句真心话: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这位既然是邻近村庄人心中的仙女,那就拿出点儿真本事来,也让他们信服。
“对呀对呀,我们就指望仙女了。”大家异口同声。
“这个案子,我既然接了,就自然,要给你们、给这三口人,一个交待。”
这一次,她没有推脱,没有告诉大伙,她没有义务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村庄里的人们,尽任何一份心意。
她的承诺,掷地有声。
一家人惨遭灭门,死后还要被人当成是恶鬼作祟,一个人的人生,还能凄惨到几何?
既然被她赶上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她不会让冤死的人,死不瞑目。
村民们立刻笑逐颜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谢谢仙女,我们知道,您刚到我们村里来,对这家人不了解,您要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您就问我们。”
“这家,怎么只有这一个孩子?”宋雨潞首要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似乎,这对于看似平凡的一家人来说,是一个症结所在。
知晓内情的村民,都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家的孩子,确实是被领养的。他们夫妇两个,不生孩子的。”
“这个孩子,是托人从省城的孤儿院领养的,我们村民都知道,但谁也没有告诉过孩子。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邻里关系又特别融洽,我们谁也不会乱说的。”
☆、第八十八章 谋财
“母元这个人为人比较憨厚老实,和那些不学好的孩子从来不接触,他只有我们几个一起做正经生意的朋友。而且他对父母也特别孝顺,特别听话,是特别上进的一个年轻人。说是置办婚事,东西是在准备了,但婚事就只到了媒婆提亲的阶段,好多村里村外的人,都想把女儿许配给母元,但他还一个都没来得及看。”
唉!
宋雨潞听到很多村民,一声叹息。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好好的一段人生,还没有完全展开,说没就没了。
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呀!
在进一步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村民们陆续散去,警局的探员们则在天黑之前,再次在母家房前集合。
这一次,宋雨潞给出了更加精密的分析。
被灭门的一家人,忠厚老实,从不与人结仇,更没有债务纠纷,即便孩子是领养的,也有正当手续,不存在任何纷争。那也就是说,仇杀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存在。
而现在的母家,除了三具尸体和裹着他们的被褥以及遍地的杂物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就连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楠木箱子,很重的一些其他的家具,都被拿走了。
“杀了三个人之后,只有在附近的人,才能做到,很迅速地离开现场,不被人察觉。”
凶手夜里拿着这些大的物品,如同搬家一般,如果住得很远,会非常容易被夜里起来的村民发现。更有甚者,杀人后他又两次进入凶案现场,这些迹象都表明,血案的制造者,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最近的区间之内。
“凶手,就在这个大村庄的700多人当中。”
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很显然:谋财害命。
宋雨潞还给大家模拟了一个案发的场景:这个村的某一位村民,此人一定居住在母家附近,他平日里游手好闲,导致囊中羞涩。
由于是邻居,所以他轻易得知了母家马上要张罗着给儿子置办婚事,家底丰厚的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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