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解释杜春梅看卢圆圆的诡异眼神。宁雪丫头再次发挥八卦精神,进一步从各大院系的教职工中间打听了杜春梅和周童在校期间的事。更大的八卦也随之出现,原来杜春梅和周童的老公卢森还有过一段过去。
当时卢森比杜春梅和周童高两届,是校舞蹈团的台柱,杜春梅也加入舞蹈团,与卢森搭档参加过比赛。据传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学期吧,由于卢森脚受了伤不能再跳舞,便退出了校舞蹈团,杜春梅也另找了搭档。
不过据说他俩搭档期间看起来关系可不怎么纯洁,还传过一阵子绯闻。后来卢森离开舞蹈团,杜春梅另寻搭档,彻底断了绯闻一说。至于杜春梅和卢森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既然周童在后来能毫无顾虑地嫁给自己闺密的前绯闻男友,并且还能保持二十几年的亲密友谊,按理说杜春梅和卢森之间就算是干干净净了。
季雨阳提出以上观点后,我也觉得有可能,但宁雪却坚持反对。她不服气地拍桌子道,“这绯闻传得都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周童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杜老师跟卢森之间是清白的,作为一个闺密,在跟好友的绯闻前男友接触的时候也应该会避嫌啊!她倒好,才工作一年就嫁人生孩子了,还要让杜春梅来当自己前绯闻男友和自己生的女儿的干妈!这个周童还真不是一般不要脸呢!”
“是这样吗?”季雨阳奇怪地说,“就传过一小阵绯闻而已嘛,至于嘛?”
“你个猪懂毛线!”宁雪气愤地说,“如果我跟你传了绯闻,你好哥们儿会来追我吗?”
“这有什么啦?”季雨阳一脸欠抽样说,“绯闻是别人传的,又不是我或者你亲口说的,本来就是假的啊。既然本就没什么,我好哥们儿要追你我当然支持啊!”
“哈?”宁雪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不觉得一个女生跟你传了绯闻后,你的好哥们儿居然要追这个女生,这还是哥们儿嘛!”
“只是传绯闻啊!又不是事实!”
“你……你个猪!没救了你!”宁雪踢了他一脚,转回来可怜兮兮地对我说,“学长~你说,要是我和他传绯闻,你会来追我吗?”
……以你这情绪转变的速度,我哪敢追你!跑还来不及呢!
我打下了圆场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的确,我也觉得小雪的意见比较接近真相。”
“哎?你怎么跟她站一边啦!”
“因为她是女的,杜春梅也是女的,”我说,“不管是哪种性格的女人,当她们遇到爱情这种事时思维都挺接近。既然小雪会认为,是好闺密就应该避嫌,那杜春梅八成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她真跟卢森没什么,但这种事情发生了,心里多少会有个疙瘩在。这样一来也能合理解释她对卢圆圆即疼爱又憎恶的情绪了。更何况,如果当初那一段并不只是绯闻的话,那她的憎恶感就会得到再次升华。”
宁雪见我站在她那一边,高兴地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还有一个重大的疑点。”我打断她,“我们假设杜春梅当时跟卢森就是恋爱关系,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分手。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感情不合,也有可能是周童在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分手后自己的闺密竟与前男友结婚,让杜春梅开始心生怨恨,形成作案动机。但是,她为什么要在时隔二十几年后才动手?”
“这个嘛……”宁雪嘟着嘴说,“也许她当时原谅了他们,决定祝福自己的好朋友。但看着卢圆圆一天天长大,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了,迫使她终于爆发啦?”
季雨阳说,“不可能!一点点积累地忍了二十几年?也太能忍了吧!我觉得应该是她本来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不过就在前几天,周童突然告诉她当年卢森和她分手的真相!那就是周童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忍不住吐槽道,“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的。”
“你还真是猪到家了,”宁雪鄙视地说,“女人的忍耐力是很强的!别说忍二十几年,忍一辈子的都有啊,比如说嫁了个不喜欢的人之类的。学长~你觉得呢?”
虽然认识宁雪一段时间,也混得满熟了,但我还是习惯不了她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对我和季雨阳说话。
“虽然还只是猜想阶段,不过在假设杜春梅是真凶的基础上,有几点是十分肯定的。一是杜春梅肯定跟卢森有过恋爱关系,这才能够造就她和周童之间的矛盾,以至于将这个矛盾引到卢圆圆身上。二是她和周童在此条件下继续保持了二十几年友谊的原因,这里可以拆分成两个小点,一个是她真的对卢森没了感情,另一个是周童可能对她存在某种恩情。”
“恩情?这个怎么解释?”
“可能周童曾经帮了她很大的一个忙,或者为她牺牲了某些利益,使她对周童报有一种感激之情。只有存在恩义的情况下,她才能够把友情放在第一位,来成全周童和卢森。”
“听起来貌似有些道理。”
“三是促使杜春梅在时隔二十年后突然想要报复的动因。这个动因才是最关键的,搞清楚动因的话,就能找到突破口。”
作者有话要说:
☆、闺密逻辑
宁雪不明白,求解释,我说,“也就是引发事件的导火线吧。举个例子,假如像刚才那头猪说的,周童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脑残了突然告诉杜春梅,当年是我耍手段抢走了你的男朋友。这种突发性、并且能使情感彻底破裂的东西,就是杜春梅决定下手的动因。”
宁雪为难了,“这种事应该是很私密的啦,就算我去打听八卦也打听不出这么详细的啊。”
我问她,“杜春梅来你们话剧社的频率高吗?”
“这个嘛,也说不上高,她主要是舞蹈社的指导老师啊。前段时间只是偶尔来一下,这个月因为要准备演出她才经常过来。来了也基本只找卢圆圆和吴斌说话,偶尔指导下其他人。”
“那在这个月之内,你有没有发现她的情绪或言行跟以往不同?或者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觉得她的心境产生变化的事?”
“突然这么问我也……”
宁雪为难地努力回忆,季雨阳也没闲着,在本子上开始画各种人物关系图。我发现他还真是喜欢画这个东西,在纸上写满相关人名,开始在每个人之间连线,并在线条上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这案子总共也没扯上几个人,不用特地写在本子上也能理清,但他还是在仔细画。
我也凑过去看他画的东西,虽然乱七八糟但也十分全面。我见他在杜春梅的名字底下标注上未婚,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就问他这是干嘛。
“我就奇怪她为什么不结婚啊,她的闺密都有孩子了,她又当卢圆圆干妈,证明她也挺有母性的。即使是情敌的孩子也很喜欢,那为什么不嫁人然后自己去生一个?”
宁雪也附合道,“我在打听杜老师个人情况的时候听人说,她好像是单身主义者,别说结婚了,都没见她有男朋友。但也并不是没人追她,以前有好几个男老师都喜欢她来着。”
不对,不是这样。
季雨阳刚才说得没错,杜春梅连情敌和前男友生的孩子都这么疼爱,看来她应该是很有母性,并且喜欢孩子的。一个这么喜欢小孩的女人通常不可能是单身主义,而且要考虑到杜春梅是个四十几岁的人了,她也不太会有现在年轻人那样超前的国际想法。
杜春梅的单身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说她是为卢森而孤独终身,前后事情听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要说是因为感情伤害使她再不相信爱情而决定单身,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孩子的时候,她的这种想法就会渐渐淡去。
一道灵光突然闪过,我站起来说,“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小雪有想到杜春梅这个月内有什么异常举动记得告诉我,另一头猪可以回去睡觉了。”
“啊?为什么啊!”
我没告诉他为什么,直接把他赶了出去,看时间也正好,就来到了医院。军医大学附属医院是青城最大的综合医院,我从小就在这看病,有熟悉的医生,他也认识我,知道我和沈家的关系。找他打听事的话不用沈情出马,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齐浩是军医大学附属医院精神科的权威,每周二上午在医院里开专家门诊,一周在军医大学和青城大学附属医大里讲两节课,其他时间就在办公室和病人之间闲转。我在路上打了他电话,正好他待在办公室里,我就直接过去了。
我跟他说,我们学校有个老师,最近身体不好来这里看了病,但这一阵子都影响到上课了,她却不肯跟同事或朋友说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是学生助理嘛,我的老师知道我在医院有熟人,就派我来打听下,看能不能查下那位老师到底生了什么病,是不是会影响到教学。
不知道他是否真信了我的话,齐浩没多说什么,直接问了名字就打电话找人查了。他的理由更奇葩,说是他有个精神分裂很严重却拒绝治疗和沟通的病人,所以要调那病人的病历来看看。要是让杜春梅听到那还不气死。
杜春梅的病历倒是很快就发了过来,当然,是自医院升级病历管理系统为电子档后的部分,有电子档以前的病历都是纸质的,要看还得去资料库里找,可麻烦了。不过病历的职业一栏写的却是个体经商,来医院也没有使用社保。我在医院碰到她的当天她报的科室是妇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检查项目居然是人流术后复查!
“齐医生……四十几岁的女人还能怀孕吗?”
他像看傻逼一样看我说,“还有月经就能怀。”
杜春梅在12月25号做了人流手术,我在医院遇到她那天,她只是来拿点药的。不过从最近五年的病历中反应,杜春梅多次来医院做妇科方面的检查和治疗,其中还有两次是自然流产。
齐浩看了病历后给我解释了一下,这解释让我听得心惊肉跳。医生的诊断结论上说,因为杜春梅年轻时的一次生产伤了子宫,所以即使怀孕也极其容易流产。杜春梅一直坚持着治疗,但之后仍是有怀上孩子却流产的经验。但在12月25号这一天,她却是自愿做的人流手术,将仅两个月大、胎象较稳定的胎儿打掉了。
果然,她并非不想结婚或者不想要孩子,而是她怀不上。不过这次主动打胎又是为什么?
齐浩打了电话问当时的主治医生,杜春梅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那位医生说她也很奇怪,杜春梅近几年一直在她那里治疗妇科病,就是因为想要孩子。但前段时间却主动来人流,吓了她一跳。她还劝杜春梅说这一胎到目前为止挺稳定,可以试着保一下,但之前一直想要孩子的杜春梅这次却坚持说什么也不要了,一定要打掉。理由倒是说得很充分,什么她年纪大了生孩子很危险啊,这些年也想通了不想再强求之类的,但还是给医生留下违背常情的印象。
其一,年轻时生产过,并伤了子宫。具体时间虽然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她大学期间的事。
其二,这些年来一直在做治疗,就是因为想要孩子。这是否是成为她这二十几年来一直隐忍的原因?
其三,有过两次自然流产。这两次怀上的孩子是谁的?
其四,突然主动要求打掉胎象稳定的两个月大的胎儿,就在圣诞树案件发生后的第二天。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我跟齐浩闲聊了几句,谢过他走人了。把宁雪和医院的信息整理到一起,我感觉已经离那个突破点不远了。接下来就等沈情那边派人去查的卢杜二家的详细情报,应该就能把前后因果串到一起。
第二天上午,沈情那边就发了调查资料过来,其中也包括了杜春梅在医院的那些信息。另外关于杜春梅大学期间的绯闻,找到了几个当时舞蹈团的成员来佐证,其中还有杜春梅当年的搭档。
报告书上说当时杜春梅的确跟卢森是情侣,绯闻并不是空穴来风。二人当时关系很好,但热恋却只持续了一学期不到。卢森有一次意外摔伤,医生建议不要再跳舞,他便退出了舞蹈团。卢森退团后,两人的恋情突然中止。杜春梅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交男朋友,后来工作后时貌似谈过一个,听说都快结婚了,但又突然分手。
卢森则是在毕业后就去了旅游局工作,后来调到红魂旅游管理处。周童的工作是杜春梅找卢森帮她介绍的,当时是卢森手下的文员。这两人仅在周童工作一年后就结了婚,周童辞去工作当了家庭主妇,两年后就生了卢圆圆。
我想起当时在医院碰到杜春梅时的闲聊,原来她说的那个受伤的舞蹈团成员居然就是卢森。虽然报告上说两人从那之后看起来像是断了关系,但周童找工作却是靠的杜春梅这个闺密,托的前男友的关系。
宁雪讲的闺密逻辑成立了,不过却并没有查出杜春梅几次怀孕时的男友,只能说她保密工作可真做得好。有没有可能是卢森呢?
头又痛了起来,我吃完药后去小睡了一会儿。梦里满地都是卢圆圆的断肢,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把那件白色吊带裙染成了红色。当白色彻底从梦中消失时,一张熟悉而扭曲的脸孔又现出了。那个面部被拉扯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带着疯狂的笑声来到我面前,一身血红。我以为他换衣服了,但仔细一看,那件衣服仍然是医生穿的白大褂,只是颜色是红的。那种红色并不自常,上浅下深。我低头看了看他的脚,他踩在一片血泊之中,血从他的脚一路攀了上来,染红了裤子和白大褂。当我再次抬头看他的脸时,那张扭曲的脸孔却逐渐变得清晰。
是吴斌的脸,他冷冰冰地看着我,转眼间,我和他便站到了圣诞树上。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装饰工人的制服,一个圆球从树顶留出的洞中升起,停在了圣诞树的顶端。突然,我和他又站到了树底下。他漫不经心地从我身边走过,却一把将我推到只离我一米远的圣诞树上。圣诞树因被我撞到而摇晃了几下,我心里一紧,抬头时,一个巨大的圆球从圣诞树上掉了下来。
从、树、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