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彦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他是高二才转到我们学校的,他是N市的,好像因为成绩不好才转过去,我们学校县中嘛,管得严你知道的。”
肖浅心里冷笑两声:呵呵,世界真小。
“这宿舍也就我和你们两个都认识了,他们上课去了,叫我在这儿等你们醒。”
肖浅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结果想了半天什么理由都觉得牵强,索性不说话,反正现在头也晕得很。
“算了算了,你赶快把他弄醒,我也不打算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了,我现在出去买个早饭,你们要不要帮忙带?”关彦摆摆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块钱来,转头看着肖浅。关彦这人的脾气一向好得不行,从没见他和谁红过脸,有时连个“不”字都不会说,他曾经被陈贺炜和刘耀权嘲笑过,是妥妥的属于那种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由今天的事情就可见一斑。
“嗯,煎饼和豆浆就行了,帮他也带一份,我的不要辣,他的……加点儿吧。”
“哦,好的。”
说完就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而几乎就是在同时,肖浅坐了下来,昨晚酒吧里迷幻的灯光好像还没有从脑袋里跑出来,不光是脑袋,他胃难受极了,总感觉有一双手在胃里使劲翻搅着,想要吐就没有一点要吐的意思。
他皱着眉头,抬脚踢了踢躺在关彦床上的郭旭斌。
郭旭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非常不愉快的呻吟,把被肖浅踢过的那条腿蜷上了床,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依旧睡得死死的。
很好,肖浅心想,关彦的床单又被对方的鞋子蹭出一道脏。
十分钟后郭旭斌醒过来,倒不是肖浅把他喊醒的,他睡过去没几分钟后,手机就开始在口袋里有规律却很磨人的吵闹着。第一次郭旭斌皱皱眉没有理它,第二次铃声都快停止了,才嘴里恨恨的骂了一声,坐起来长呼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来,口气很不耐烦。
“喂?”
“嗯,”郭旭斌眼睛瞄了一眼肖浅,“送到了,人都起来了,没事儿,可能有点儿宿醉吧,你还有空关心别人……切……”
“知道了,等会儿就过去,老子真他妈后悔昨天跟你们出来。”
对方那里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郭旭斌听完草草说了“挂了”,接着双手手心在脸上使劲揉了几下,手拿下来的时候眼睛才稍微有了点神,也没跟肖浅说什么,直接站起来去拿丢在桌子上的机车钥匙。
“等下。”肖浅没看他,却伸过来一只手拦住郭旭斌的手。
“怎么了?”
肖浅这才转过来看着他,脸疼得都有点犯白,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语速也是一如既往:“怎么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哦,”郭旭斌眨了下眼睛,“阿离有点儿事,托我把你送回来的。”
“昨天你不是先回去了么?”
“又被阿离叫回来了呗,宿舍反正都已经查过了,回去也没用了,我还怕那一个小违纪。”郭旭斌耸了下肩,绕过肖浅拦过来的手,食指勾住钥匙环拿过来。
“……这样。”
“那我先回去了,一夜没好好睡困死了。”
肖浅站起来:“等下再走吧,关彦去买早饭了,我叫他帮你带了份,关彦,还记得么,说是你高中同学。”
郭旭斌侧目微微想了会儿,忽然微微扬起下巴,但是语气却很冷淡:“啊,他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被人推开,正好不轻不重地打在郭旭斌的后背上,郭旭斌只好往前挪了两步,才看见关彦两手各拎了一份煎饼和豆浆用肩膀抵着门走进来。他进来时看见两人,一怔,然后很快笑起来:“都起来啦,正好吃早饭,肖浅你刷过牙没?”
“没,我先去刷牙。”肖浅把袋子从关彦手上接过来。
关彦把右手的递给郭旭斌:“还有你的。”
“你吸毒了?”
郭旭斌突然这么问,把关彦和肖浅都吓了一跳,关彦身子往后缩了一点:“你说什么啊?”
“没事,”郭旭斌笑起来,“就是发现你怎么一个暑假过来瘦了那么多,个子也显得高了,还以为你吸毒了呢,开玩笑的。”
关彦“吁”了一声:“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哪会,关彦嘛。”
肖浅朝郭旭斌看了一眼,正好这时对方也朝他扬扬手中的早饭,示意了一下:“我先走了,阿离那里还要我过去。”
点了下头:“好。”
大概两分钟之后,宿舍楼下响起夸张的机车发动的声音,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的声音消失在可听到的范围之内。肖浅刷完牙洗完脸,脑袋里感觉好了点,他拿着豆浆朝阳台那里走过去,倚着栏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就一直站在那儿,直到一杯豆浆完全喝完,发出变成空杯子时“呲噜噜”的声音。
符言离躺在病房的床上,打了石膏的左腿高高翘着,正自得其乐的玩着红白机上的超级玛丽,旁边沈勋跟他说话,他心不在焉一颗心全随着马里奥大叔跳跃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气得后来沈勋干脆不理他了,抖落一下手上的报纸看起来,活像个老年人。
接着门“哐当”一声开了,郭旭斌啃着煎饼进来了。
屏幕上的马里奥这时候正好死了,跳一下之后掉出屏幕,符言离放下红白机,皱着眉看着郭旭斌:“你动静也不知道小一点?”
“哈?”郭旭斌指着自己,“我动作小一点?老子昨天被你使唤来使唤去,也没捞着睡一会儿,就被你的电话吵醒了,老子现在困得不行,真想掀了你的床板泄愤!”
“行了行了,下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当你全职保姆,行了吧,”说完,符言离一脸沮丧的看着自己的红白机,“这一关总是过不去……”
郭旭斌恨不得过去掐床上那人的脖子:“快呸几声!你个乌鸦嘴!”
两个人斗了会儿嘴,郭旭斌总觉得不能像以前一样打闹很不过瘾,符言离一心扑在超级玛丽上,沈勋甘愿当小透明,两耳不闻身边事,捧着报纸坐得稳如泰山。
“哦对了,肖浅那里怎么样?”符言离忽然问道。
“他没什么事,看起来只是有点宿醉,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但他不愿意来,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真想揍他。”
符言离听完,目光慢慢落在病房的一角,如同空中缓缓坠落的一粒灰尘:“嗯,那没揍吧?”
“……没揍。”
他笑了一下:“猜到了。”
郭旭斌没弄懂符言离的意思,一时后背冒出了点虚汗,手上的煎饼大约是因为凉了,面皮有点难咬,店主给他加的辣椒也没有抹匀,他口中的这一块,辣的他舌头都有点麻了。
病房里的热闹没有持续多久,沈勋说下午要陪小野去买个手机,郭旭斌在理工大,下午有专业课逃不掉。符言离说正好,下午他想小睡一会儿,人都在肯定不得安宁。这话说完,结果被郭旭斌敲了一下脑袋,而无还手之力。
其实符言离本是不打算睡觉的,腿一直翘着也没有办法翻身,这让他感觉很不得劲。
超级玛丽玩多了,也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没有事做的时候,他就睁着眼,朝着某个方向无意义的望着。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午后的阳光慵懒的一塌糊涂,把所有事物都涂抹成暖色调,符言离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某首钢琴曲的调子来,但是总是想不起曲名,还是这只是自己臆想出的曲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符言离脑海中的旋律却没有停,他转过去看向门口,肖浅站在一片暖光之中,敲过门的手还没有放下,身后的身影被斜斜的拖得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JJ本周大抽……………………俺很忧桑……………………
☆、打工
符言离笑,对他招招手,说:
“来,坐。”
肖浅也听话,走到他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他翘起来的那条腿,眨了下眼睛,问:“你这腿怎么了?”
符言离没回答,反倒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就是奇怪是郭旭斌把我送回来的,印象里……”肖浅微微偏了偏脑袋,“我好像上了你的车吧。今天早晨郭旭斌说话又支支吾吾的,我就觉得不大对了,去你班上问了一下,知道你今天没来上学,有人说你生病了,我就又去问了一下门口的保安,郭旭斌的机车出去时是朝哪个方向,然后就找到这家医院了。”
“哟,名侦探肖浅嘛。”
肖浅懒得听他揶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符言离是常与人开玩笑的,他在家里和在他的朋友圈子里算是大少爷一样的角色,给他面子使劲笑的有,像郭旭斌那样扑过来跟他打闹的有,却第一次从肖浅这儿得到这样冷淡的反应,一时脸色不禁黑下去了几分。
“你的腿,是因为我吧?”肖浅突然开口,打破二人之间的这份他不明所以的沉默。
符言离朝窗外看去:“没,不是。”
“真是不高明的撒谎方式,”肖浅叹了口气,“心虚到连我的脸都不敢看了,不过你想装酷我就陪你,既然跟我没关,我就走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把椅子推回原来的位置,转身就想离开。
太阳又往西偏了些,窗口的爬山虎长得茂密,窗帘似的。
符言离突然咳嗽了一声。
肖浅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符言离还是看着窗外,只不过他刚刚转过头的动作被肖浅一不小心收入眼底。他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绕过病床走到符言离的面前,挡在那扇窗前,俯身:
“看什么呢?”
符言离挑了挑眉,被人看破了也没露出半分窘色来:“没看什么,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肖浅下意识的接口问:“什么问题?”
符言离抬眼,正好对上肖浅的:“我在想,昨晚我说的话,你记到了哪里,你的记忆停止于哪一刻?”
什么意思……肖浅心里有两秒钟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就在这两秒钟之间,符言离伸出手去抓他的手,刚被对方温热的指尖碰到的时候,肖浅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猛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终于露出了一点慌张的神色,看着符言离。
手在半空滞了一下,符言离不无沮丧地想,他终究还是都记得的……想想算了,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勉强别人,若是看他憋屈的呆在自己身边,倒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肖浅,起初不过是觉得有点意思罢了。
他符家少爷,什么时候缺过伴?
“想走就走吧。”
符言离摆摆手,也不看他,说完,在床上重新撑了撑身子,刚才一直一个姿势腿都有点酸了。
不料这个时候,肖浅竟然过来扶了他一下,掌心的温度透过胳膊上薄薄的病服,直接扎到皮肤上去,让符言离心都跟着是一跳。他眼神困惑的看向肖浅,肖浅脸上却没有什么别扭的表情,他张了张嘴想开口,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思想品德课老师告诉我们,做错了事情要勇于承担责任,符言离同学,我没有钱赔给你,不过到你康复之前,我可以没事照顾你一下,帮你省下来点护工的钱,哦,虽然你可能并不在乎那点钱。”
把符言离扶着坐好之后,肖浅又帮他把被子往上拎了拎,恰恰好掖在腰部以上,反正天气还热,冻不着人。
“昨晚是我把你叫出去的,再说,你就不怕我?”
方才的慌张再没在肖浅脸上留下半分痕迹,他说:“你一米八,我一米七七,不过是三厘米的差距,同为男人的话力气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你还不至于可以把我怎么样了。还有,你要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的话,可以当我在日行一善,以后请叫我红领巾。”
玩笑之后,二人竟没一人笑出声,大概“玩笑”这二字,本就不适合肖浅这样一个什么都只能用“淡淡”来俗套地形容的人。
沉默了片刻,符言离说:“喂,肖浅,你说错了。”
“什么错了?”
符言离比划了一下头顶,告诉他:“我是一米八二,不是一米八。”
肖浅就这样担下了符言离护工的任务,符言离是小腿粉碎性骨折,不过7天之后就带着石膏出院了,而且还非常“顽强”的坚持到学校上课,搞得学校领导十分感动,一定要学生会采访一下这位好学向上的学生,发出一篇新闻稿来。
那篇新闻稿在肖浅和符言离在食堂的时候,被广播站深情并茂地朗诵出来,符言离皱着眉扼着喉夸张的叫:“垃圾桶呢垃圾桶呢,不行了我要吐了!”剩下对面的肖浅旁若无人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茄丝炒肉,脑后隐约滑下来几根黑线。
关彦他们曾经问:“又不是一个院的,肖浅你是怎么跟符言离那种人搞到一块儿的?”
肖浅觉得那个“搞”字非常难听,偏偏又揪不出错来,只能耸耸肩吐出两个字来:“义务。”
和符言离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问起相同的问题来,符言离会亲亲热热的把肖浅揽过来,说:“他啊,小时候跟我们家住对门,以前关系可铁了,后来他搬家了就联系不上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碰上。”谎话说得一溜一溜的,根本不带眨眼,却忘了,以前自己家哪有对门。
学校里也有人这么传言,肖浅这人不简单,跟符言离混上了,谁不知道学校整个机房的电脑都是符言离他爸爸捐的,只不过因为符言离当初离分数线差了七分。
这些传言,肖浅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他只感叹人类打探八卦的本性,再无其他反应。甚至当符言离刻意问起的时候,他也只是“哦”了一声,惹的符言离扶着额头长叹一声:“真冷淡啊真冷淡。”
因为腿骨折了,符言离这几个月就不在学校住了,每天会有车接他回家,有时候是肖浅推着轮椅把他送到校门口。黑色的捷豹,还是很低调的,车上会下来一位带着白手套的年轻男人,后来见了几次面也认识了,符言离管他叫“小段”,小段见了肖浅也会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有一次符言离坐上了车,后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