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瑶可以接受宫司律给她洗澡后又多了一个难题,她总是不老实,在水里总要玩上一个小时才能乖乖的让宫司律动手,而男人毕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奚瑶无意间的撩拨难免会让宫司律的身体有反应,有了反应却不能释放,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三个月,奚瑶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不再抗拒他,这算是不小的进步。
奚瑶的情绪已经不再容易失控,她也很少大吵大闹,只有感觉到危险或是受到伤害的时候闹,更多的时候奚瑶还是正常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语,偶尔看着宫司律傻兮兮的笑,男人便觉得一天的心情都好。
宫司律觉得奚瑶的情绪稳定后,就命人找出景墨,吕唯,还有奚瑶父母的照片放在卧室内,他希望奚瑶能想起点什么,只要她能想起什么就会恢复,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是最强大的,只要自己的精神有了寄托,就能越过重重困难,至少,对于奚瑶来说是这样。不然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刺激,在她的心里,家人,朋友,爱人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遗憾的是,奚瑶看见照片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她的恢复似乎到了瓶颈,再也不见起色。
又是五个月过去,奚瑶迎来了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
奚瑶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宫司律的陪伴,她清醒的时候看不到宫司律还会哭闹,见到后就对着他傻兮兮的笑,笑容明媚竟让宫司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一来,她的笑容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他重燃希望的焰火。她对他的依恋更甚从前,无论做什么,总要他陪在身边。
宫司律看着外面已经开了的玫瑰,决定带奚瑶到花园里散步,让她多接触外面的事物,也许有一天她会接受陌生人对她的治疗。
奚瑶任由宫司律牵着她的手,跟在宫司律的身后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一路步行到花园,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瑰丽色彩,跟花园里的玫瑰一样,竞相开放。偌大的蓝湖景湾里只有宫司律和奚瑶两个人,奚瑶好奇的看着周围,像是孩子一般,觉得什么都新奇,她蹲下身,看着花圃里的玫瑰,揪了一朵放在眼前,神情疑惑,却久久不肯离开。
“瑶瑶,认得这些花吗?”男人试探的问。
奚瑶看看花,再看看宫司律,还是一脸疑惑。
“花?”奚瑶的声音带着不安。
“没错,你最喜欢的花。”
“喜欢?”奚瑶呢喃。
午后的阳光照在奚瑶明媚的脸上泛着淡淡的莹玉光泽,她的身体被太阳投下一团阴影,长发吊起,露出如玉般的侧脸。
随即,她慌乱的扔下手中的花,突然站起身。
宫司律也被吓了一跳,上前拉住她:“瑶瑶,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奚瑶的表情疑惑,似是有什么在她脑中,却又看不清,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惶恐,这种不安令她感觉到害怕。
奚瑶挣脱宫司律的手一路跑回,宫司律跟在她身后。
奚瑶回去后又缩在房间的角落,双手抱膝,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姿势了,这种害怕,自保的姿势。宫司律想要上前抱她却被她推开,她不喊不叫,却也不让任何人接近。
宫司律皱皱眉,心里涌现出不安,瑶瑶她看到花后就变成这样,是因为她的意识中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只是自我封闭了,现在看到花就会联想到从前的事?宫司律吃不准,却又不敢冒险。
他想了想,拿起桌子上景墨的照片。
“瑶瑶,还记得他吗?”
奚瑶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顿时脸色大变,呼吸急促。
宫司律看到奚瑶的反应却很高兴,她已经对以前的事物有反应了!
“瑶瑶,他是谁?”宫司律追问。
“啊!骗我!都骗我!”奚瑶一把挥掉宫司律手中的相框大喊,全身颤抖不停,脸嘴唇都颤抖。宫司律紧紧抱住奚瑶:“我在的!瑶瑶,别怕!没有人会骗你!没有人会伤害你!”
已经知道了她对从前的事物有反应,不过不能太刺激她,宫司律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急于求成只怕会影响到瑶瑶的恢复。
奚瑶在宫司律的怀里扭动,双手死死的掐住宫司律的胳膊,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要,不要!”
“好好好!我们不看!我们不看!瑶瑶,别怕!”
良久,奚瑶才渐渐将情绪平复下来,可是在看到地上景墨的照片后又开始全身颤抖,宫司律将房间里的照片都拿走,之前放在这里是用来刺激奚瑶的记忆,现在她已经开始有了反应就不能太刺激,弄不好会让病情恶化。
宫司律哄睡了奚瑶后将钟寒找来。
“也许是花对她的印象很深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是好事。”钟寒由衷的佩服宫司律,对奚瑶不离不弃,照顾的无微不至。
“若是刺激太大会不会回到从前的状态?”
钟寒皱皱眉:“不好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不是单纯的药物导致,也不是单纯的精神崩溃,是两方面的共同作用,也许你用以前的事物刺激她会让她慢慢想起过去,可是却又不敢保证当初药物的影响不会阻碍她,这是一个关键时期。”
宫司律紧锁眉头,他在犹豫,是趁着她现在对玫瑰花有反应强迫她想起过去还是放弃,让她就保持这样的状态?若是做好了奚瑶有可能会记起从前的事,可若是做不好,奚瑶极有可能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疯疯癫癫谁也不认,把周围的一切都当成敌人。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急于一时,她的病就算是三年五年保持一个状态都不奇怪的,律,我从没想过你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就算当初钟寒感觉到宫司律对奚瑶的特殊,却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这一幕,谁也不会想到宫司律那样冷血的人会爱一个人到如此地步。
宫司律讪笑:“我只是怕了,怕她不管不顾,真的生无可恋。我这一生,唯一的温暖来自于她。这三年多,她哭也好,闹也好,伤心也好,却都在我的身边,如今就算变成这个样子却依旧是她,钟寒,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后她还是从前的她,一想到她从前疯疯癫癫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人在用刀子捅着我的心!”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低沉有力,他的目光落在奚瑶的身上,温柔缱绻,又带着沧桑,那是经历了苦难后满足的样子。
没错,是满足的,只要她在,无论她什么样,他都觉得满足了。
钟寒叹了口气,想起两人从前总是像野兽一般相互撕咬,如今,竟也爱的深沉入骨,命运的造物弄人,爱恨离别的多方考校,终于,所有的外界阻力都不存在,她却再也不记得他,这是不是命运的另一个心血来潮,玩笑作弄?
钟寒突然可怜起宫司律来,这是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生活给了他一束光,却又吝啬的收回,如今,他紧跟残余的温暖,却再也看不见那道光,最后,身心疲惫,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机械的迁移,那束光就是奚瑶,现在,黑暗将光明侵蚀,他还能找到那丝温暖吗?
钟寒希望他能,可是奚瑶真的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吗?只怕最后宫司律会得到了一个心如死灰的下场,钟寒不禁想要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
他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看到了太多的圆满和睦,每一种结果都有它独特的魅力,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悲伤,然而却让人趋之若鹜,就算伤到体无完肤也想要拥有,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个时候的他冰冷的谁都靠近不了,如今却也因为爱情这种东西将自己折磨的脆弱不堪。
他不相信爱情,然而在看到宫司律这样后又忍不住好奇。
“有没有后悔过从前?”
“我只后悔没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
“她快醒了,我也该走了!”钟寒拿起东西,离开。
宫司律却陷入了沉思,要不要冒险刺激一下奚瑶?他希望她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就连她曾经说着恨他的话也觉得好看。
宫司律的脑中不断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我是学生,自然要上学,每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你可能还没睡醒,也可能已经离开,至于晚上,爸爸总是在外面有应酬,我和妈妈会单独吃,难道你不是每天跟爸爸在一起?”
“我才十五岁诶,又不是什么神童!上高中!你呢,你多大了?”
“二十岁就已经做生意了吗?能不能教教我,我也不想上学了!”
“那你岂不是很无聊,连个朋友都没有?”
“过来啊!这里有宝贝!”
“哪有人不需要朋友?!既然你没有朋友,我就勉为其难的做你朋友好了!”
“我喜欢看星星,也喜欢荡秋千,可惜家里没有内湖,我想要坐在湖边荡秋千!也想在草原上看星星!你喜欢什么啊?”
“我还喜欢玫瑰,红玫瑰,要是能移植到保加利亚的玫瑰就好了,可惜到这里就会死了。”
那个时候的她才不过十五岁呢!青春飞扬,处处洋溢着灿烂的笑脸。
二十岁的那年,她哭着求他救救奚存元,他却强留她在身边。
她总是逆鳞而上,跟他对着干,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她至少还有活力,至少还认得他。
她跟赫连翊达成交易,却最终因为他们的孩子放弃了。
劫后余生,却仍旧跨域不了心里的那道围栏,掩饰的幸福终于被粉碎。
她也终于知道了景墨和吕唯的背叛,她的心痛,她的难过他都看在眼中,他心疼,跟着她一起痛。
奚存元醒来,她开始逃避,不敢面对,却也最终勇敢的踏出这一步,回到他的身边。
领结婚证的钱还是她请的呢!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还,婚礼的那天,她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
宫司律牵起奚瑶的手,主意已定。
“你若是清醒一定不想这样。”宫司律的目光坚定,他已经做了决定。
宫司律命人将花园里的玫瑰花全部摘下,然后又重新移植了一片玫瑰。
奚瑶睡醒后惊恐的看着周围,房间里到处都是玫瑰花和令她害怕的照片。
地上,窗台上,墙上,床上,无处不在!
“啊——走开!都走开!”奚瑶尖叫不停,拼命的将床上的玫瑰花扔到地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只是不想看到这些,一看到这些花,她就头疼的厉害。
宫司律在门外听着声音,通过手机里的监控录像看着奚瑶疯了一般的将床上的玫瑰花扔到地上,然后又将墙上粘的花撕成一片一片,荆棘的花刺刺伤了她的手,血肉模糊。她拆掉墙上的花又用脚踢着地上的花,可是花太多,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奚瑶头痛欲裂,一个不稳撞倒窗台上,宫司律的脚刚踏出一步又停住,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去!
奚瑶的头被撞的晕晕沉沉的,她迷迷糊糊的看见窗台上那瓶玫瑰,娇艳欲滴,鲜红如血,头越来越痛,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嗜咬一般,奚瑶挣扎了半天也没起来,她干脆将花瓶从窗台上打下去,清脆的破裂声如同奚瑶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咔嚓一声断裂。
“不要……不要过来!都走开……”奚瑶发了疯一般的将地上的花扔向远处,然后就看见被花瓣掩埋住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像是一记闷锤敲打在她心上。
她将照片撕成偏偏碎片:“都骗我,都骗我!”一边撕一边叫。
宫司律守在门外听着奚瑶撕心裂肺的呐喊,纵然他想走过这扇门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却也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不会因为一时忍不住而乱了方寸。
奚瑶不停的,没有目的的撕碎所有的照片,然后不知为何的开始流泪,一滴一滴晶莹的野地顺着眼角滑落,她却毫无知觉,连滚带爬的回到床上,缩在被窝里,黑暗袭来,终于有了安全的地方。
“我还喜欢玫瑰,红玫瑰,要是能移植到保加利亚的玫瑰就好了,可惜到这里就会死了。”
“胡说!闭嘴!我才不喜欢!闭嘴!”奚瑶大声吼道。
“瑶瑶,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新娘!”
“你是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惊恐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瑶瑶,陪妈妈逛街去好不好?”
“啊!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为什么?!”
“爸爸的女儿真是骄傲呢!”
“啊!放开我,不要逼我,你们到底是谁?!”
“瑶瑶,老师不在,我们逃吧!”
“走开……求求你们……走开……”
“奚瑶,你是奚家的女儿理应你还!父债女偿,我要你用身体还我!”
“别碰我!走开!别碰我!”奚瑶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
奚瑶语无伦次,脑袋像是要炸开一半,那些陌生的人是谁?为什么要不停的缠着自己?!
宫司律听见声音渐渐变小,隔了好久都没有声响,他推开房门,奚瑶用被子将自己蒙住,宫司律上前扯过被子,奚瑶已经晕过去了!
她全身被汗湿透,脸上泪痕未干,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要……求你……放开我……”
“瑶瑶?”
奚瑶完全听不见宫司律说什么,头痛欲裂。
“瑶瑶!”宫司律大吼一声。
奚瑶突然睁开双眼,然后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宫司律,像是从未见过一般,宫司律的心悬了起来。
“瑶瑶,你,认出我了吗?”
奚瑶挣扎着从宫司律的怀里离开,不断的后退,直到身体挨上了墙,然后她的眼中蓄满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到底是谁?!”
宫司律激动的站起身:“瑶瑶,你想起来是不是?!”
“别过来!”奚瑶大吼。
宫司律停下脚步:“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别激动!瑶瑶,我在这里,我是宫司律,我不会伤害你!”
“骗我!都骗我!”奚瑶双手抱头,然后慢慢蹲下身子。
宫司律不敢靠近奚瑶,怕刺激到她。等了一会奚瑶的呼吸渐渐平稳后宫司律才敢上前,谁知他刚一走进,奚瑶就冲了出去。
“瑶瑶!”宫司律想要抓住她却撕下了她衣服的碎片。
此时刚好赶上吴妈上楼给奚瑶送饭,奚瑶看见了陌生的面孔顿时精神又开始疯癫,她指着吴妈,赤着脚,身体不停的后退。
“别过来!别过来!”
宫司律也从房间里冲出来,看着奚瑶手上惊恐的样子神经顿时紧张起来,她现在就站在楼梯的不远处,再退几步就会摔下去!
“先生……”
“到屋子里,别让她看见你!快点!”
吴妈木那的点头,转过身砰的关上房门,好好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奚小姐精神失常,先生连班都不去上,这家人怎么总是出事?
奚瑶看不见吴妈,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