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洋叹口气:“这是不可避免的吧。抢救那天是李彦送你来的啊。他那么担心你。后来你母亲知道了一切。当时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公众场所就和他大吵了一架。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来过。”
“雪怎么样了?”我换了个话题。
“进心理疗养院了。看来受刺激不小。”
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雪的病完全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宛洋望着我:“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又在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晓书,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总是自寻烦恼?再说,那天是她把你推下去的啊。她是要杀了你的,多可恨啊。”
“你怎么知道是她推我下去的?”我不解。
“是她自己说的,她大笑着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你消失了。太好了之类的。”
我转过头望向窗外,看着外面的深蓝色的天空。上面有云飘过。
我的手抚过自己的小腹,我知道那个生命已经消失了。
只在我身边陪伴了短短7周的时间,就彻底的消失了。
我的口气轻轻的:“小洋,对不起,怀孕的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宛洋愣了一下,随即忙道:“啊,这我能理解,刚开始我也非常震惊,不过我简直无法想像我还以为他也不知道呢。他,居然会要你的孩子!”
我从高一认识宛洋,至今为止已经6年。
我知道她说话很少会这样语无伦次。
我转过头望住她。她低下了头。
我轻轻道:“小洋,发生什么事了?”
“啊?没有,没什么事啊。”
我又重复了一遍:“宛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她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她已是满脸的泪水。
我问她:“我,怎么了?”
宛洋抽泣着:“我答应你母亲不告诉你的。”
“可是宛洋,我早晚有一天也会知道的。”
宛洋捂住自己的脸:“医生说,说你今后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愣愣的看着她……
她哭得更厉害了:“晓书,你不要难过啊。晓书。”
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我的眼前也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当时她在我耳边还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当我终于从这片空白中穿越出去时,我笑出了声。
我并不感到悲伤。
人,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在这个世界上,就要守这个世界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就算是没有人来惩罚,也会有天来惩处。
何况像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
住院已经一个月了。我骨折的部位正在渐渐好转。
已经可以简单的活动。
他,一直没有来。
在一个深夜,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母亲还在。
她坐在我身边,正抚摸着我伤痕累累的后背。
泪珠一串串地从她脸上滑落。
“晓书,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啊?李彦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紧紧的闭着眼睛。
她不知道我已经醒来。
五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很晴朗。我坐在窗前看医院花园中的风景。
开门的声音传来。
“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没有回头。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我回过头。
他就站在门边。
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把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它们在颤抖……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
“看来你和你母亲的心结已经打开了。”他的声音淡淡的。
他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是事实。
“你,差点毁了我们的约定。”他又道
我沉默不语。
“看来你是发自内心想摆脱开我呢。”
我不懂他的话。
“昏迷了整整一周,你是不想醒过来,是吧?”
“我……”我说不出话来。
“你就这么想死?”他不再看我,迳直走到床边坐下,翻了翻我平时看的几本书。
我摇摇头:“不是的。”
“我,就让你这么难受吗?”他貌似不在意的这样问我。
听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我呆愣在原地。望住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门再度打开,母亲提着一束百合走进来。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花插到床头的花瓶里。然后笑着对我道:“医生说你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我点点头,微笑:“谢谢你的花,妈妈。”
母亲过来拉住我的手:“晓书,出院后回家来吧。”
我愣住了,下意识的望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着母亲:“你是说……”
“回到妈妈身边吧!妈妈需要你,回来吧,我的女儿。”
“我……”我说不出话来,我转头望着他,希望他能给个意见,但是他却一句话都不说,我不明白了,母亲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商量好的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望住母亲,希望可以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母亲的表情却渐渐的变冷了:“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这种事太可怕了。我不希望再发生了。”
“这只是个意外。”我轻轻道。
“意外?”母亲冷笑:“如果你继续和他在一起,难保这种意外不会变成家常便饭。”
“妈妈,他是我的舅舅。”
“舅舅?!”母亲冷哼了一声:“他不配做你舅舅,甚至不配做一个人。我以前是没有好好照顾你,这是我的错。可是他呢?他对你做了什么?我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也能做出那种事,我本以为他是真心为你着想才会主动来要求照顾你的,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那个目的。他和我的第二任丈夫又有什么分别了?晓书,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的套。他已经什么都计算好了,就等着你往里跳呢。”
我闭上眼睛:“不要再说了。”
母亲却不依不饶:“就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已经木已成舟,如果他真对你好,也就算了。可是他对你却是什么态度?领个别的女人在家,让别的女人来伤害你。现在更是害得你差点送命。甚至这辈子再也无法生育。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母亲已经声泪俱下。再也说不下去。
他沉默地望着母亲,不置一辞。
“晓书,求你……不要让他再伤害你!他害得你这么痛苦……如果你继续在他身边,也许有一天,他会把你的身体撕得粉碎!让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可能只剩下一堆碎块,而结束这一生……”
我闭着双眼……不断的吸气。
“晓书,离开他吧,好吗?脱离开他的魔掌!”母亲并不死心,“追求自由吧!否则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母亲哭了好半天,才又继续道:“我会将她带回家,从此之后,大家就都把这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你又不愁找不到好女人,所以请别再玩弄她了。以晓书的条件,将来也不怕找不到个男人,这样一来,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好。”
我转头看他,他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仍旧沉默。
为什么,他会是那个态度?
他,这一回;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是对雪的愧疚吗?
亦或是对我的愧疚?
还是说是害怕母亲呢?
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他了。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居然对眼前这个男人一无所知。我才真正知道。自己对他是完全不了解的。
我突然感到有些心烦意乱:“我累了,我想休息,你们都走吧。”
母亲却微笑起来:“啊,是的,我们马上走,不过,这问题还是由你说了算,晓书,你来做个选择吧。是回到妈妈身边,还是继续受这个魔鬼的伤害呢?反正他现在威胁不了你的,有妈妈给你撑腰呢。你就是不回去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母亲说完话,转身飘然而去。
他还坐在那里,没有动。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了他面前。
我看到他的左臂衣袖下面仿佛隐藏着些什么。
拉过他的手,强行的撸起他的袖子。
他的左臂上,赫然出现一排香烟烫过的疤痕。伴着曾用刀划过的那两条暗色的伤疤;显得悚目惊心。
我的心脏突然收紧。继而泛出丝丝缕缕的痛……
“舅舅。”我轻轻叫他。
很久后,他终于抬起头来盯住我。他的眼神冰冷而黑暗。
“你母亲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呢?”他这样说。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手挑起我一束发丝,轻轻道:“你想得到自由,是不是?甚至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我,是不是?”
我沉默着。我摸不准他的态度。
“这一切都是我舅舅造成的,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你很恨我。对不对?”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他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你认为,我应该为此而承担责任。是吗?”
我浑身立时僵住,低下头一声不吭。
身体被拉近,他的话从耳边拂过:“你,是想让我为你负责吧?嗯?”
我摇头,我的视线已开始模糊。
“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的声音轻轻的。
我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你了解真正的自己吗?”
我默然。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可是,当你自己的心把自己都关在门外时,又该怎么办呢?”
一阵战栗传遍全身,我僵在原处。
他拉过我的手:“晓书,你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约束你,强迫你。可是,你却一直装作不明白这一点。”他轻轻的拥抱住我:“方晓书,你,才是那个应该对此负责的人,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泪水情不自禁的涌出。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落到我拧在一起的已关节发白的手指上。
他缩回了手,起身,随即开门离去。
那一刻,我感到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单。
终于到出院的那天,从住院进来已经将近3个月。伤口也已拆线完毕。
我收拾着东西。母亲和他都来了。
母亲欢快地帮我收拾东西。
他冷冷地望着我:“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直视着他:“是的。”
“很好!”他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我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我。
母亲手中的东西掉落到了地上。
她失声道:“晓书,你疯了吗?”
我淡淡道:“对不起。”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再做声,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我才是生你的人啊!妈妈不能没有你!”母亲瞬间已经泣不成声。
我的神情淡漠,她的哭泣丝毫不使我感动。
母亲继续哭喊着:“天啊,这种不可饶恕的事,真的可以吗?果然,果然是流着肮脏血液的遗传基因啊!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血液,这样的关系。果然,每个人都疯了。”
“妈妈!”我劝着她。
“即使是你,也无能为力吗?背叛与被背叛者,互相伤害,直到毁灭。即使是你,也无力避免这悲惨的命运吗?!可怜的孩子。”
“妈妈,不要再说了!求你!”我感到疲惫至极。
“你们两个人,拥有着相同的血液和本性,这样的两个人,如果生活在一起,如果相互扯上关系,只能有悲剧的结局,是不会幸福的!血脉相连的两个人,是不会幸福的。晓书,即使要毁灭,你也要涉足于这堕落的关系中吗?”
我默然无语。
“方晓书,你是在自我毁灭!不,是你们,你们会毁了对方的!终究有一天,你们会互相残杀!互相憎恨!一起毁灭的!”
我的泪水瞬间滚滚而落:“妈妈,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母亲叹息着:“晓书,他是你亲舅舅,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我哭泣着缓缓道:“妈妈,他,是我的男人啊!”
母亲征在当场,随即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拉着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上了车,他一动不动。
我也沉默着。
过了许久后,他才缓缓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摇摇头。
他点燃支烟:“你记住,这一辈子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最好不要错过了。”
我闭上双眼,靠在座位上,不予回应。
车启动了,向着那个家的方向在前行。
我靠坐在那里。心里平静而安逸。
一切都算了。即使他仍旧讨厌我,即使他不爱我,他还会伤害我,我都无所谓了。
此时的我,只有心是活的。那就靠着心中的想法行动吧。
一切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我喜欢这个人就够了,足够了。
住院了三个月,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家。
这个从我13岁开始,就曾经向往过,害怕过,恐惧过,伤心过,也曾幸福过的地方。
现在这地方真的是我的家了。
房门刚刚关上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就已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他拥抱的力道使我透不过气。
下一秒,他的吻落了下来。狂热而冲动。
我任凭他吻着,感受着他的气息。
我好想念他,那一刻,我才相信,自己有多么不想离开这个男人。
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用力的埋进他的怀里。
“如果,我真的死了,怎么办呢?”我喃喃地道。
他没有回答。
我抬起头:“舅舅,会想念我吗?”
感觉到放在我腰部的手收紧了。
他的吻再度落下。
放在我腰间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我感觉到了疼痛。
他的呼吸拂在我的耳畔:“说你爱我!”
我愣了一下,然后顺从道:“我爱你。”
“向我发誓。”
我震惊地抬头看他,他双手的力道又加重了。
我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
我的声音轻轻的:“我发誓,永远爱你。”
他抱紧了我:“今生今世,你要永远地记住你的誓言!”
我闭上双眼,没有关系,即使这个人不喜欢我也无所谓了。
此刻,在他的怀抱中,我感到安心。
夜晚……夜已深……
他拉开了我的衣服。
火热烫人的手指顺着肌肤的曲线而移动。
直到碰触到了我刚刚愈合的伤口。
我闭上眼睛。
他的吻落到我的伤口上,轻轻的,缓缓的……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
衣服滑落,他将我拉到镜子前面。
他的手指抚摸着,碰触着我的身体。
那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在肌肤上深深地蔓延开来,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他类似于叹息着轻声道:“这,证明着什么?”
我仰望着他。
他的手臂再次收紧:“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我闭上眼睛。
心已交付,就永无收回的可能……
……
当我回到学校;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了……
宛洋他们已经在7月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