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这两年来自己剑术精进吗?
这场景如一柄尖刀刺入了她的心脏,让她热血上翻,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
月光洒在卿言的身上给她的身子覆上了一层如烟的光晕,她如水的长发披至腰间,在晚风中翩然翻飞,那张素净绝美的脸像笼罩了一层圣洁的光环一般,宛如坠入凡间的仙子。
泠筱注视着她,不由的自惭形愧起来。
而树荫下的皇甫实,已然收回了防御之姿,他长身玉立,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望着卿言,泠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是却觉得他的背影如此孤寂,为何自己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却没有察觉?还一直自欺欺人的觉得他相信了自己,他终有一天会真的爱上自己……
可是直到卿言的出现,她才发现,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唯一保留下来的就是三年的翘首以待,三年的心怀鬼胎!
暗处的泠筱紧紧地握着拳头,她是那么的爱着皇甫实,若不然,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忍耐着他彻骨的病了?若不然,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追随着他来到这荒无人烟的神女峰?若不然,又怎么会奋不顾身的拔剑怒向刺客,将城国一等一的刺客挡在了墙院之外?
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泠筱在心底冷哼一声。
与卿言和皇甫实擦肩而过,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交接,她阴沉着脸,默不作声,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雕栏玉砌的长廊里高高悬挂着灯笼,那些灯笼在晚风中轻轻地摇摆着,照的地上的人影也是长长短短。泠筱闷头走着,心里的愤怒一下被点燃,终是难以平复……
卿言一脸错愕地望着泠筱远去的背影,愣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奋力用手指捅了捅皇甫实:“你看吧,泠筱姐姐生气了!叫你刚才出去打,你干嘛不肯出去啊?”
皇甫实依旧是一脸的冷漠,甚至连泠筱的背影都懒得再看一眼,“这是她自己的事,是她自己要冲出去的,与我和干?”
“你简直不可理喻!”卿言使劲的跺着脚。
“你觉得很奇怪吗?”皇甫实的眼神扫过卿言的脸,有些茫然亦无奈地说道,“其实,就算我出去也是没用的。原来我以为,那人既然今日来到此处,我和泠筱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今晚的,因为我们就算是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的把这顿最后的晚餐吃完。”
“可你现在不是没事吗?泠筱姐姐不是把他打跑了吗?”卿言瞪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位神女峰顶的孤胆英雄卫士又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难道那个刺客真的就有那么可怕么?以至于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你知道他是谁吗?”皇甫实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卿言不由地全身一震。她不是没有看清楚,她不是在怀疑,她只是还无法确定。小心翼翼地望了皇甫实一眼,“难道,你们得罪了郗铭太子吗?”
“哈哈哈哈,”不苟言笑的皇甫实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你已经认出他来了,呵呵,他,就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从前城国的第一杀手,人称铁面冷血的柘荣!”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 启程
卿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柘荣,柘荣,真的是他,这么说,郗铭太子就在这附近?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上哪才能找到他?你们得罪了郗铭太子,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们保持一点距离?我……”
皇甫实望了望神色慌张的卿言,出口安慰道:“柘荣在这里,并不见得郗铭太子就在这里,而且,要对付我们的人只是柘荣,与郗铭无关。所以,你不必为与我为伍而感到恐慌。”
卿言将信将疑的望了皇甫实一眼,“是这样吗?”
皇甫实不再言语,双手负于身后,便往屋内走去。他自己尚有一事不明,所以,对于她的疑惑,他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
卿言着急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说郗铭会不会来这里?我要不要留下了等他?”
皇甫实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卿言一眼,“第一,郗铭不会来这里,即使他想来,也定有人从中阻挠。第二,即便你在这里见到郗铭,也于事无补。他手上没有兵权不说,就算有兵权好了,他也无法在这神女峰下调兵遣将吧?一切还不是得到京城再从长计议?”
“呃……看来还是少不了要去趟京城啊,”卿言撇了撇嘴,似乎显得有些失望。在那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通往成功的道路,没有捷径可走。
跟随者皇甫实走进了庭院,卿言还是忍不住好奇,出口询问道:“那个,柘荣,他为什么要刺杀你们?你们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子,皇甫实自嘲笑了笑,“没有!相反,他对我们很好,这间玲珑居,其实就是他的。”
卿言的靓眸在皎洁的月光之下熠熠闪烁,“啊?那……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欠他房租没给吗?欠了点钱也不至于冲进了就杀人吧?我看他也不像是残暴的包租公嘛?我知道他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至少,他不是坏人。”
皇甫实一怔,目光落在眼前那一张巧笑倩兮的绝美容颜之上,她带着深深的笑窝,就那么突然的闯进了他的视野,如同春之韶华,绚烂无比,也终是让他黯然心动。他不愿自己的那些烦心事去困扰眼前的这位纯真烂漫的女孩,只得敷衍地说道:“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了。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虽然谁都没有打破这个平衡,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虽然话题有些沉重,但是皇甫实说得却是风轻云淡,一点儿都看不出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不过,”皇甫实阴沉着脸,静静地思索着,“柘荣好像很怕公主你,刚才他一看见您,就惊慌失措地逃走了,这,让我觉得很诡异。”
她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丰神俊朗的皇甫实,思绪却早就回到了昔日大宛国深宫内。在那样的一个个夜晚,总会有一个孤寂的身影站立在婆娑的树影之下,出现在自己的窗外。在那样的一个个白昼,总会有一个温柔的男子守护在雕龙刻凤的大床边,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她至今仍然无法忘怀临别时他那眷恋的眼神和无奈的表情,至今仍然无法忘怀他转身离去那一刻绝美翻飞的身姿……她能够读懂他的眼神,其实,她什么都明白。他想在她面前展示一个最善良伟岸的男子形象,不想在她的心目中留下任何的污点。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一想到此处,卿言便笑靥如花,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丝绸大床之上,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柘荣。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对于这个男人有没有别样的情愫在里面,但至少,他的出现让她顿感安心。
身心疲惫的她,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翌日凌晨,卿言在迷蒙中睁开了双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貌似已经不发烧了,只不过身子还有点虚弱无力。但是不管怎么说,时间紧迫,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她必须尽快赶往城国的京城去请求援助。
坐在床榻边痴痴地想,如果,皇甫实能跟自己一道儿去京城那该多好啊。一来,自己在城国人生地不熟的,需要人带路。二来,这异界的治安问题确实让人头疼,她需要一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皇甫实冷漠的神情多多少少让她的心里有些犯怵。
思量许久,她还是决定先跟主人道别一下。
推开房门,就看见皇甫实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门口,他一袭月白色长袍,仍旧一副书生打扮,双手负于身后,也不进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你怎么来了?”卿言顺口一问,并未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包含在内,以至于她的态度让人觉得有些无礼亦有些傲慢。
皇甫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微笑,“不该来?那在下告辞了。”说完就转身欲离开。卿言一看他要走,心里就急了,本来就打算去找他的,现在却被自己的一句话不太礼貌的话撵走,那太不划算了,想着就急迈着步子追了出去。
皇甫实走的并不快,卿言从身后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臂弯,嘴里喊道:“等一等。”
转身回头,皇甫实笑盈盈地对上了卿言那双略带焦急的眼睛,刚想说句什么,却只听得“啪嗒啪嗒”的在走廊处,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淡然而疏远地问道:“卿言姑娘有何指教?”
卿言听出她话里的生疏和冷漠,不觉身子一僵,感觉握着他手臂的手指处传来的阵阵寒意,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 离别
更新时间:2011919 18:29:50 本章字数:3591
转角处,泠筱正笑盈盈地向这边走来,当她看见卿言的手拽住皇甫实的胳膊时,原本如花般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她又恢复了笑容,莲步轻移,走到了卿言的身边,“想不到大清早的,师兄也过来了啊?”
“恩,”皇甫实垂头低哼了一声,遂不再言语,转身就欲离去。
“皇甫公子。”卿言在他身后用淡淡的轻灵嗓音叫了一声。
卿言抬头对上那双深的见不到底的眸子,遂又微低着头,脚尖在地上蹭了蹭,轻声说道:“一会我就启程去京城了。”
“嗯,那多加小心。”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说的这般事不关己,顿了顿,见她没再开口,缓缓转身离去。
卿言那一双美眸紧盯着月白色的背影,腮帮子鼓了鼓,微微垂了垂眼睫,盖住了里面的情绪,声音却有些失落地喃喃自语道:“我一个人去。”
听到卿言即将离开,泠筱的心中燃起了一丝莫名的兴奋,藏匿的自己的情感,她紧紧地握住了卿言的手:“公主,不多待几日吗?”
“恩,不了,谢谢姐姐的美意,可是,国内形势危急,容不得我再做逗留了。”
“哎,”泠筱伸出一只嫩手,撩拨了一下卿言额边散落的碎发,“真是辛苦公主了,看你这憔悴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呢。”
卿言收敛了笑意,向着泠筱行了一礼,“谢谢姐姐昨日的款待,我就先行一步了。”言毕,睨了一眼那个犹自在风中摇曳的孤寂的白色长衫,撇了撇嘴,握起包裹,就向着院外走去。
离开庭院的皇甫实,静静地站在盘楼的高台上,在这里,他能清楚地看到玲珑居的每一个地方,而他现在最关注的便是那个当真要一个人奔赴京城不成?
直到看见她转出了庭院,站在高台上的人这才怔了怔,心想道:“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然而,他的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只得愣愣地瞧着卿言单薄的身影停在玲珑居的进门处,那片繁花似锦、草长莺飞的地方。
只见卿言轻轻地将包袱搁下,弯腰捻着花茎凑到鼻尖,在花丛中展颜一笑。
看到那样清澈纯净的笑容,倚楼远眺的皇甫实便有一种几近不真实的恍惚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本以为紧闭了自己的心扉,不再会有任何人霍然闯入,可楼下的那位女子的欢颜却为何似洪水猛兽一般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肆虐狂奔?
同样是妙曼的女子,既然她可以,为何泠筱却不行?
十年前,他饱受人伦的谴责,遭世人所诟病,毅然选择了放弃,选择了退出。虽然他浪迹天涯,可是那个人却从未停止过追寻的步伐,让他深感心力憔悴。可是,如论他走到哪里,身边总会有个人默默地跟随着他,支持着他。三年前,他毅然决定接受柘荣的建议,在泠筱的“掩护”下与她一道归隐。原本以为日久便能生情,但是感情却越发的疏忽,让他时时刻刻处于痛苦的煎熬之中。
直到卿言那动人的欢颜出现,将他多年来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让他重新体会到了为人的快乐。她的笑靥是如此的震人心魄,勾魂撩神。
遥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中默念道:问世间情为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若是真得了那一日,必将在年年岁岁中独赏卿之欢颜……
泠筱缓缓地走到了皇甫实的身边,凝视着那种一脸愁容的俊脸,心被针尖狠狠地刺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他的这种眼神,多少年没有出现了。
她虽然能够读懂他的眼神,却无法参透他的心,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却如鲠在喉,让她开不了口,窒了半响,这才缓缓地说道:“师兄,柘荣来过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恩,”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冷漠的一个侧身,将那一身白襟留给了神情同样没落的泠筱。心中的愧疚让他无法坦然面对身旁的佳人,她的良苦用心,他又何尝感知不到呢?
暗暗叹了口气,他默默说道:泠筱,今生今世,是我负你,若有来世,我愿用三世烟火,换你一生阡陌。
他遂不再言语,缓缓地步下了高台。
泠筱望着那白色背景呆呆地出神: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不觉间已有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落在石头铺就的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
话说,卿言离了玲珑居,就向西一路疾走。正日当午时分,她来到了一座小集镇。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她走进了一家牲口铺,让掌柜的给她挑选了一匹个子偏矮小且性情温顺的白驹。她没有骑过马,但是眼下的形势已经不容她有任何的退缩了。路途遥远,要她徒步去城国的京城,一来体力上吃不消,二来,时间上不允许。
随口向掌柜的调教了几句御马的基本要领,卿言便壮大了胆子跨到了马背之上。
白驹很温顺,一点儿都没有反抗的意思。一开始骑到马上,卿言还有些胆小甚微,双手死死地拽紧了缰绳,双腿更是使劲夹紧了马腹,深怕马儿一哆嗦,就把自己掀下马背来。
不过,跑着跑着就溜了,卿言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白驹急奔,驰骋在城国碧绿的沃野之上。
当日落时分,卿言驶入了一座名为瞭曙城的大镇。
行进在街道上,很多商铺多已经打烊,远远只有一家客栈将红灯笼高挂,外挑于屋檐下。
翻身下马,一脸谄媚的小儿早就迎了上来,“诶哟喂,尊贵的柳小姐,这边请。”
卿言一楞,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确定不是自己熟悉认识的人之后,便询问道:“小二,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姓柳?”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