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帝此刻正在金銮大殿上等着,要是这将人轰走,岂不是让皇帝空等?
118 【大殿】
统领有些为难。
毕竟敲登闻鼓鸣冤这种事,确实是天昭国头一遭,完全没有参照的案例,搞不好,皇帝觉得新鲜,就想审审此案呢!
如此一想,禁卫军统领亲自跑去大殿上,将苏孝文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上听。
轩辕承天冷冷看着,明明该生气,却气不起来。
……我天昭国的子民没有胯下受辱的必要……
这话、痛快啊!一下子将天昭国从历史长河中摘离出来,立在了高处。
鸣冤人踹翻的看似是几个内监、是朝廷规矩,实际上踹翻的是历史,如此胆魄,怪不得敢敲登闻鼓。
“令他继续闯关,第三关不要留手。”轩辕承天被取悦了,心情不错,说话语气都软了几分。
慕云腾揪紧的心,稍稍放下,他暗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百米棍棒,又不免担心。
得了皇帝的亲令,棍棒雨毫不留情,凶猛异常。
短短百米的距离,苏孝文被打前胸后背、左膀右臂,纷纷挂了彩,到最后、走路都一瘸一拐。
苏孝文穿着浅色衣袍,一受伤,老远就能看到他惨兮兮血淋淋的样子。
这也是慕清秋的意思,慕清秋说,要不是怕穿孝服面圣犯了大不敬的罪过,就让苏孝文直接穿孝服了。
不过不能穿孝服不要紧,能选择的,与血液反差大的颜色多了,穿个浅色的衣服,在受伤之后,血会快速染上衣服。达到此刻这般悲惨的效果。
苏孝文闯过三关,受伤不轻,用浅色衣袍将这种惨状表现出来,便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人心向弱,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一个人浑身挂伤的狼狈模样,也会动容几分。
轩辕承天或许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别忘了,苏孝文选的时间,正是早朝将要下朝的时候,届时朝中文武百官都在殿内。
众多朝臣中,只要有一部分对苏孝文产生恻隐之心,就能成为苏孝文的声援。
果然,当苏孝文嘴边挂着血丝,衣服染血的站在殿门外时。
整个大殿内的众位朝臣,纷纷倒吸凉气,不仅是因为来人的尊容,更是因为,在场很多人,见过苏孝文。
苏孝文到了大殿门口,有内监赶紧捧着鞋子,交给苏孝文让他穿上,苏孝文穿了鞋,将赤脚上的血污统统纳进鞋子里,这才被允许走进金銮大殿
他敲响登闻鼓,闯三关一路而来,就像她赤脚走过的地板、台阶,染了一串血色脚印,刺目也昭显着他的决心与冤屈。
苏孝文是昭福郡主的臂膀,只要来天都府,都会去慕清秋的产业上忙碌,而慕清秋在天都府的几个店铺,无论是雅客居、彩衣坊,还是(美味)糕点铺,都是名头响亮。
尤其是善堂,皇帝陛下亲赐匾额。
朝中有多少人时常光顾雅客居!又有多少人夸赞彩衣坊和(美味)糕点铺!因为善堂受皇帝重看,又有多少人想跟慕清秋拉上关系!
几年前慕清秋就如此了得,何况是如今,人家不仅是天昭国的昭福郡主,还是北蛮国的天命圣女,最最让人大跌眼睛的是,慕清秋去了趟南阳国,摇身一变成了南阳长公主。
听说不只是慕清秋,连慕清秋两弟弟都被分了郡王。
如此尊贵存在的身边臂膀,竟然含了莫大的冤屈?
这事儿昭福郡主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以昭福郡主的聪慧程度,想来今日站在这金銮大殿上的人,定是真的受了冤屈。
如此一想,朝臣们纷纷心思百转。
……不知道来人所告之事,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人,都是官拜三品以上的朝中要员,他们多多少少手底下都有些不干净,几个胆子小的想到危险处,已经忍不住额头冒汗了。
“下跪何人?”左相出列,质问苏孝文。
看到问话的是左相牟怀安,苏孝文脸色一黑站了起来,他跪天、跪地、跪君上、跪父母,却不会给仇人下跪。
“小子苏远!”
谁也没想到,一个无官无品的草民,竟然敢站起来回话。
等等,来人自身‘小子’,还是个秀才?
平常人考秀才千难万难,但在这金銮大殿之上,随便出来一个都是进士往上的高端人才,所以在他们眼里,毛毛雨一般的小小秀才,根本不值当一提。
倒是有些为官多年的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暗打量苏孝文,更有临近者暗下思量。
“大胆,大殿之上,皇上面前,你一个小小秀才,竟然敢起来回话!来人,将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棍!”牟怀安怒喝一声,看上去像个刚正不阿的执法者。
实际上,牟怀安此刻心中震惊,前阵子有人打探二十年前苏家灭门的事。
当时他就觉得事情蹊跷,心里很是不安,可惜他派了最得力的属下,查到的结果却是:苏天成曾经救过的人,一辈子感念苏天成的恩德,到了垂暮之年,临死之前想知道恩人的情况,想感谢恩人。
那个该死的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牟怀安便烦躁的将那件事抛之脑后。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他,前几天刚刚有人打听苏门被灭的事,今日就有人敲响登闻鼓,偏偏敲响登闻鼓的人姓苏,叫苏远。
前左相苏天成的幼子,就叫苏远。
想当初苏门抄斩时,刑场上苏家幼子苏远吓的失禁,惹了好些笑话,说少年才子,十三岁中秀才,竟然是个怕死的。
原来、原来那被斩首的‘苏远’,压根不是真正的少年秀才郎。
牟怀安一听苏孝文报了身家名姓,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来者不善,与他不利。
于是,在看到苏孝文凭着一介小民的身份,竟然敢站起来面对皇帝,牟怀安当下借题发挥,打算五十棍将苏孝文打死。
等苏远死了,人死口灭,再大的冤屈也让他埋在肚子里,带去阴曹地府。
“慢着!”右相出言阻拦,他与左相一样,乃天昭相国,左相能代君问话,右相自然也可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19 【触怒】
程儒直到此刻都觉得心惊,当年苏门事发,他还曾向新帝轩辕承天进言,劝新帝三思,待查清楚再处置,结果被轩辕承天喝斥,差点将张家也拖入泥潭。
那之后足过了三四年,皇帝对右相的芥蒂才渐渐淡下去,也正是那几年时间,牟怀安成为左相后快速收揽势力,三四年之后,右相在朝堂渐渐复起后,牟怀安已经能与张程儒分庭抗争了。
张程儒没想到苏相的幼子苏远还活着。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见到苏孝文总觉得面善,原来二十年前见过。
只因时间相隔太久,又加上苏孝文如今略显清瘦,气质也变的忧郁沉稳,与当年那个十三岁,意气风发的少年秀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苏孝文是慕清秋的左膀右臂,慕云腾又是慕清秋的义父。
如此看来,登闻鼓响起时,不是慕云腾第一个听到,而是,慕云腾早就知道。
慕云腾在大殿上高声说出有人擂鼓告状,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今日这金銮大殿之上,要有一场惊天大案平反。
时隔二十年,他们、竟然如此框定,看来是拿到了十足的证据。
苏孝文与慕云腾的联系,在慕清秋。
如此说来,这件事,慕清秋恐怕也有参与。
怪不得三日前慕云腾过府,提起前左相苏天成,还问他对苏相的看法。
要不是知道慕云腾为人正直,张程儒都怀疑他是别有用心,现在看来,原来是在探他的口风啊!
想起慕清秋,张程儒变的郑重,他家外孙那么喜欢慕清秋,要是慕清秋有个好歹,恐怕外孙子会拼命。
况且,外孙子如今在天赐国筹谋,尚未亮出身份,等他站在明面上,慕清秋将会是他的助力,为了给死去的女儿报仇,为了外孙的大业,今日这事,张程儒不会坐视不管。
“苏远,你来说说,你为何面君不跪?你可知你这是大不敬之举,你既然是来告状的,就该知道,诉尽冤屈前需得先保命。你倒好,一上殿就挑战皇威,你是来告状,还是来寻死?”张程儒声音有些严厉,像是质问。
实际上,他是在提醒苏孝文,让苏孝文知道不敬皇威的严重性,必须说出个合理的理由,要不然便是直接拉出去打死,都没有错处。
“右相大人!”苏孝文冲张程儒颔首见礼,道:“小子今日替父申冤,替我苏家昭雪,要状告的,便是这牟怀安。牟怀安污蔑家父,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令苏家满门获罪被斩。牟怀安是苏家的仇人,也是小子的仇人,他不配站在小子身前。”
言外之意,苏孝文他跪皇帝,但牟怀安突然冒出来问话,好像他也跪了牟怀安,面对仇人,他宁愿受皇上质责,也不愿向仇人折膝。
……苏家满门被斩,是左相牟怀安背后使坏……
……苏家满门…被斩……
大殿之上的都是聪明人,苏孝文话落,便有人暗暗倒吸凉气,天昭数十年来,被灭门的苏家,只有前任左相苏天成,来人竟然是要给苏天成平反?
揪住一个线头,越多的人知道,来人苏远,是苏相苏天成的儿子,二十年前的秀才。
当年苏家满门被灭,竟还有人活着。
苏孝文敢站在这里,看来是真的拿到了铁证,要不然只他一介罪民之身,要是洗脱不了苏家罪名,那他就得承受当年的宣判,被送上断头台。
牟怀安被点名,心中怒起,果然如他所料,这苏远就是冲着他来的。
想起前几天有人打探苏门,他让人查探过后得来的那个消息,牟怀安就气恼的牙痒痒,暗骂一帮奴才不会办事,都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什么临终前见恩人的事,全是编造出来、混淆视听的假话!
要不是得了那个答案,他牟怀安也不至于如此大意。
“皇上,微臣冤枉啊!~~皇上要为微臣做主啊!~~”牟怀安见情况不妙,立马跪倒在地,向皇帝示弱哭诉。
那姿态、瞬间声泪俱下,端的一副含冤受屈、不还公道以死明志的样子,装的真像!
轩辕承天脸色也不好,苏门被灭,那是他亲自判决的。
如果苏门含冤,那么殿前跪着的苏远,状告的不仅是牟怀安,还有他这个皇帝。
状告牟怀安陷害忠良,状告皇帝黑白不分!
轩辕承天冷冷的看了一眼牟怀安,看向远处的苏远,道:“苏远,你要状告何人,状告何事,最好想清楚。如果你所告之事查不属实,你该知道,会有何下场。”
当年苏相一门的事,轩辕承天心里是有底的,但是由于他当年初登大宝,急需做件大事震慑朝纲、稳固帝位,偏偏当时的左相苏天成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一查之下,翻出私通敌国的大事。
轩辕承天怒极,便顺势来了个重判。
连坐株连,满门皆灭!
既处决了叛国重犯,也震慑了朝纲、彰显了皇威,那件事也彻底让轩辕承天坐稳了皇位。
之后一晃二十年,早该石沉大海的事,今日又被翻出来。
轩辕承天一想到下跪之人连他都告,顿觉浑身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好一个苏相之子,这是在打他轩辕承天的脸啊!~
“回禀皇上,小子有证据,可表苏家清白!”苏孝文大声回道,虽然浑身挂伤,脸色发白,言语依然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众朝臣唏嘘,果然是有备而来,轩辕承天冷冷的看着重新跪倒的苏远,脸色几变,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证据拿来!”
待会证据到手,不小心弄坏了,就算旁人有微词,还能拿他轩辕承天怎么样?
何况,当年苏门被灭也是证据当前的事,如果苏门有冤,那当年的证据就是假的,当年的证据可以是假的,今日的证据自然也可以是假的。
轩辕承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压下去。
该死的,这么大个事儿,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皇帝宣证,众朝臣都看向苏孝文,等着苏孝文将证据拿出来。
“启禀皇上,昭福郡主殿外求见!”突然,有内监远远的站在殿门外,仰着嗓子回话。
120 【铁证】
……昭福郡主?
轩辕承天瞬间觉得脑袋有点疼,心里烦躁:怎么哪儿都有慕清秋!
内监总管吴常德,适时的在皇帝陛下耳语道:“皇上,下跪之人苏远,也是昭福郡主的臂膀,苏孝文。”
轩辕承天一愣,越发恼怒,将慕清秋鄙视了个彻底,心说慕清秋为一个属下竟豁出去至此,也不知是傻还是太自负,真以为她有北蛮国和南阳国做靠山,他轩辕承天就不敢动她了?
该死!
“传!”轩辕承天眼眸微眯,生生压下气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片刻后,慕清秋进了金銮大殿。
原本皇宫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别说慕清秋,就是安阳公主想回娘家,进宫门也得看令牌,不过好在慕清秋手里有太后娘娘亲赐的令牌,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在苏孝文闯三关时,她已经候在外面了,等苏孝文被带进金銮大殿,慕清秋便进了宫,等在大殿之外。
“启禀陛下,证据在此!”慕清秋一进来,便跪在苏孝文身侧靠前的位置,将一个木盒双手捧起。
木盒正是李正理交给苏孝文的哪只,里面装着苏门含冤的证据,也承载着替苏门平反的希望。
殿内伺候的小内监得令,跑过去接东西。
正要接,慕清秋却先一步放下木盒,缓缓的打开了盒盖。
她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一边展示一边介绍着:“这些是苏相的笔录手札,里面有被笔勾出来的字……这些是当年描写出的伪造信……这些,是伪造信件之人对此事的自述……还有这封信,是牟相写给伪造者的信,虽然只有半封,却足以证明苏门惨案与牟相脱不了干系……对了牟相,这封信上的毒经过二十年,还有残留呢!”
慕清秋虽然跪在地上,但面对牟怀安时,却好似站在高端俯视。
所有证据都被慕清秋展示过,也铺展开放在大殿光滑的地板上。
小内监有些为难,这到底是该收起来呈给皇帝呢?还是情况有变等着皇帝示下呢!
轩辕承天此刻脸黑如墨,正在压制狂飙的怒气。
慕清秋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将证据展示出来,直接决了他‘因怒气不慎弄坏证据’的打算,这下子轩辕承天骑虎难下,非得耐着性子听下去了。
堂堂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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