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看到令牌,眸色鄹然放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慕清秋。
皇上已到暮年,始终放心不下祖宗基业,除了朝中隐患,最大的顾虑正是这令牌的主人,云霄阁。
作为南阳国最大的江湖门派,如果真想揭竿起义夺天下,就算夺不走,也必定搅的南阳国民不聊生,宫昊实在心中担忧。
“我此次来南阳国,本是想向云霄阁讨要点东西,没想到东西没讨到,却交了几个朋友,这是临别前,朋友所赠。”慕清秋顿了顿继续道:“这东西有多少分量,我不知道,但是真要出什么事,想来我那几个朋友也不会坐视不管。”
福安连翻受惊,连哭都顾不上了,惊呆了半晌,突然激动的连连点头:“好、好,老奴这便放心了,皇上也能安心、也能安心了。”
话毕略思片刻,激动的抬头,声音带着铿锵,说:“昭福郡主,老奴这便带郡主与皇孙殿下去见皇上。”
原本因为皇上醒了,后宫里的娘娘们都轮番的探望,连朝臣也是,见缝插针,福安担心皇孙殿下立于人前,被一些老人认出相貌,有危险。
既然皇孙殿下的姐姐,是背景浑厚的善堂之主,那就不用顾虑太多。
福安高兴的说完,又紧着说:“郡主放心,老奴这便让人去客栈传话,接您的朋友们进宫。”
慕清秋点了点头,说:“还有一头虎兽,是我从小养在身边的,它不会咬人,也请一并带进来。”
福安闻言一愣,皇孙殿下的乳母被野兽吃了,慕清秋提起虎兽,他实在有些惊惧,不过看到琴悦时,又笑着点头:“好,好,一起,一起接进来。”
皇孙殿下好好的,并没有被野兽咬,况且同样跟在慕清秋身边长大,想来那野兽与皇孙殿下也是熟悉的,这宫里的人都多少有些惊惧野兽,有那等厉害东西跟在皇孙殿下身边,反而更加安全。
琴悦紧紧抿着嘴,眼眶微红,他明明想给姐姐当靠山,没想到要借姐姐的势才敢立于人前,他有点憋屈,更多的却是感动,姐姐说的没错,她待三个弟弟一视同仁,她真的将他当亲弟弟般维护着。
慕清秋看着福安微福的背已显老迈,暗说看来琴悦与他的太子爹,真的很像。
想起琴悦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坎坷,眼眸微微眯起,会是谁呢?是谁想杀太子?南阳国的皇室,宫昊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琴悦的爹,按说储君之位毫无悬念,就是别人想抢,也没有争的立场。
除非,太子死掉!
太子死掉对谁最有利,当然是皇帝宫昊的胞弟汝南王宫尚。
说起汝南王宫尚,毫不意外的想起汝南王之子,长亭郡王宫楠。
慕清秋突然想起什么,看看琴悦,见她看过来,握着他的手笑了笑,隐去心中的猜测。
琴悦几个月来总是心事重重,或许并不是慕清玥养父母的事引起的,而是那个长亭郡王。
数月前,琴悦见过长亭郡王,或许是长亭郡王让琴悦想起了什么。
包括来嘉陵城及进宫的提议,都是琴悦主动提的,这么说来,进宫前,琴悦对他的身世已经有猜测了。
唉!真是难为这小子了,好几个月也不给她透一点风,愣是自己藏在心里。
想到此,慕清秋有点不高兴,松开手,快走了几步,错开琴悦,琴悦急忙跟上,慕清秋也不理她,真想将这小子拉出去打一顿,让长长记性,那么大个事,怎么能自己憋着不说?还拿不拿她当姐姐了?真是不乖。
琴悦发现慕清秋不理他不看他,突然有些愣,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姐姐对他们几个都非常照顾,但很多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跟他们生气,只是后来他们都渐渐大了,一个个都脱了稚气。
连日来心中的不安稳,在这一刻,突然冰释。
062 【相认】
琴悦以为自己是被家人抛弃了,其实不是,得知乳母是被野兽咬死的,他便知道,乳母应该是知道逃不了,便将他藏起来,自己引开了刺客……
他从来没有被家人抛弃。
即使知道了真相,依然没有此刻这般,想起与慕清秋、慕清玥、慕清暘之间的亲情,来的让他心安。
是啊!不管到什么时候,他还有姐姐,还有兄弟。
“福公公,长亭郡王比小羽大不了几岁吧!”慕清秋琢磨汝南王宫尚夺位的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宫尚顾虑着自己没有子嗣,直到老来得子,才筹谋了刺杀?
“是!长亭郡王那时候也才四岁,比皇长孙殿下大一岁。”说起以前,福安满脸慈和,笑着又看看琴悦,怎么看怎么高兴,他急着想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也想让皇上高兴高兴。
不应该啊!慕清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太子过世的时候,宫昊和宫尚都已经过了年过半百,宫尚要真想夺天下,杀了太子,为何不紧接着杀死皇上?
杀太子夺皇位?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慕清秋甩甩脑袋,心说:难道刺杀太子的另有他人?
慕清秋对南阳国的事知之甚少,十几年前的事更是没有触及过,现在想再多,也都是瞎琢磨,毫无依据。干脆不再想,太子遇刺的事,刺客当年就已经正法,无论正法的刺客是不是真凶,既然宫昊认为是,那多半便是吧!
只要不牵连琴悦的安危,慕清秋并不想过多掺合。
皇上寝殿外,还站着些臣子,像是等着觐见的,进了殿门,外殿也侯着好些人,看着装,应该是宫妃,福安将慕清秋和琴悦直接带进了内殿,惹的好些人都皱眉头。
其中一些人却变了脸色。
他们看到了琴悦的脸!
“殿下,郡主,请稍等一下。”距离龙榻只隔了一道垂帘的时候,慕清秋和琴悦站住了叫,福安进去通报。
此时汝南王和长亭郡王守在龙榻旁,皇上靠在床上,气色并不是很好。
“皇上、王爷、郡王!”福安对几人见礼,之后才对皇上恭敬道:“皇上,正好王爷也在,有个好消息,老奴想说给皇上听。”
“哈哈,皇兄,福公公真是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汝南王笑着说,眉目与皇上挺像,都是慈祥的老人家。
宫昊跟着笑:“听他玩笑。”又笑问福安:“什么好消息,别卖关子了,说来让朕高兴高兴。”他的身骨他知道,时日不多,这次的病,让他将生死名利也都看淡了些许。
他已经打算好,等精神头稍微好些,就找朝中重臣来议册立储君的事,皇室中有几个小辈还是不错的。
要放弃从小看着长大,当亲儿子般对待的宫楠,宫昊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不能再拿祖宗基业儿戏了。
“皇上,您猜我见到了谁?”福安老眼精亮,脸上的笑容笼都笼不住。
惹的宫昊和宫尚都认真起来。
引起皇上高度关注,福安才福了一礼,道:“皇上您稍等,我带进来,您自己看。”说完也不等皇上发话,退下去。
没有皇帝同意,私自带人进皇帝内殿,是非常逾越的事。
福安一辈子跟在宫昊跟前,从未如此不懂规矩过。
宫昊看在眼里,并未生气,越发好奇,专注的看着垂帘外。
看着福安带着个人进来,看衣摆,是男子。
琴悦思绪揪紧,忐忑不安,他发现越是靠近,越是熟悉,恍惚间似与曾经的场景重叠,那前方的人,会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教他念诗、喂他好吃的糕点果品。
那种失去了的东西,突然回到眼前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阵发酸,眼泪悄悄的聚满了眼眶。
“皇上,您看!”福安原本走在琴悦身前,靠近龙榻,他变戏法似的突然让开,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琴悦。
而此刻,琴悦已经抬起来头,他看到靠在龙榻上的老人时,眼眶里的泪流了出来,他、毫无所觉。
……
恍惚间,眼前那慈祥的老人好像在冲他招手:“珝儿,来,到皇爷爷这里来……”
……
琴悦脚步轻启,渐渐走向老人。
“你、你、你是……”宫昊震惊的指着琴悦,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在触到那孩子的眼时,他心神一软,眼眶红了,他看着那孩子走到龙榻前,跪在龙榻前,昂着后,仍有些呆呆的轻声唤:“皇爷爷!”
宫昊将人一把搂住,毫无形象的呜呜底泣。
宫尚也怔在当下,等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点头,吸着鼻子,眼眶发红,一个劲儿的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宫楠完全呆住,什么情况,他没听到琴悦那声‘皇爷爷’,但皇伯父与来人的互动,让他大感不妙。
慕清秋站在垂帘之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光是用听的,都知道,连皇上都认了琴悦,他们甚至没有做任何辨认,看来琴悦与他的太子爹,真的像成了一个模子。
外殿与殿外,宫妃与朝臣,听到内殿有人哭,有人神色大变,有人花容失色,但有些却是老泪纵横,对内殿的事好似了然于心,虽在哭,面上却显出喜色。
……这个储君,回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这是看到琴悦容貌,认出他与太子相像的老臣及宫妃的统一想法。
祖孙相认,等情绪都渐渐稳下来,琴悦跟宫昊说了一声,便匆匆跑出去,拉着慕清秋的手走了进去。
乍然看到两手相携的少年男女,宫昊还以为皇孙回来,连皇孙媳妇都带回来了。
却听一旁宫楠惊呼:“昭福郡主!”
宫昊、宫尚都大为吃惊。
“皇爷爷,这是我姐姐!”提起慕清秋,琴悦非常自豪,他说:“我小时候是被姐姐捡回家的,姐姐一直待我像亲弟弟一样,她就是我的亲姐姐。”
琴悦的态度很明确,她是在表明态度,他成为南阳国皇室的前提,不能少了姐姐。
他说:“我还有两个兄弟,是姐姐的亲弟弟,这趟他们没有一起来。”
“昭福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宫楠的话微带怒气,硬生生的插进来。
063 【龙蛊】
福安赶忙上前解释:“瞧老奴这记性,高兴的忘了介绍。昭福郡主正是昨日为皇上诊病的医者。”言外之意,皇上情况见好,是慕清秋的功劳。
回过神来的宫昊,高兴连连点头,碎碎念着说:“好、好,姐姐好,姐姐好。”心里又高兴又难受。
昭福郡主是善堂之主,善堂之主有三个弟弟,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一个弟弟,是从乞丐窝里捡回来的。
这么说来,他的皇孙儿年幼时竟然沦落成乞儿吗?
他的乖乖皇孙儿到底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啊!
想起这些,宫昊心底的酸水乌央央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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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长孙的回归,长久以来压在南阳国皇帝陛下心头的疙瘩,解开了,头等糟心事解决,宫昊的精神头也迅速好转。
加上因为琴悦的关系,慕清秋特意给宫昊配的药膳,宫昊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整天都高高兴兴的。
宫昊时刻把琴悦带在身边,奏折也让琴悦给他念,琴悦每念一本,宫昊都会问琴悦的看法。
琴悦知道这些事预示着什么,他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漠然接受。皇祖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会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琴悦的坦率、毫无畏惧以及时而老成、时而新颖的见解,总能惹来宫昊的大家赞赏。
宫昊真是越来越欢喜,他的宝贝皇孙,虽然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却并没有丝毫畏世。
即使宫昊与几位重臣议事时,问及琴悦的看法,琴悦也能说个所以然来,别说宫昊,连几个重臣对皇孙殿下也十分看好。
大家都很吃惊,皇长孙宫珝自小流落在外,并没有学过为君之道,竟然能将一件事看的如此通透,还能以上位者的大局观来分析处理,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听说皇长孙是善堂之主的义弟,从小跟在义姐慕清秋身边,便有些释然了。
善堂之主慕清秋,虽不是皇家天女,但她从小立世,不仅养活了自家姐弟,还收留无数落难人,短短几年将整个古阳镇发展成了天下第一大镇,如果她没有治理大才,又怎么做到?
皇长孙宫珝从小跟在她身边,想来耳闻目染,受其影响,能出落的如此优秀也能理解了。
宫昊想直接立太子,将宫珝介绍给天下人。
储君立,天下宁。
这不仅是宫昊的心事,也是整个南阳国子民的心事,既然皇长孙回归,理当尽早立太子,安民心。
可是一帮重臣和几位皇家老王爷,却提议,最好先让皇长孙认祖。
皇室血脉不能混淆,琴悦越是有才能,就越是该谨慎对待。也只有确定了琴悦就是宫珝,是皇家嫡亲血脉,再立他为太子,才可信服于天下。
宫昊又何尝不知,皇长孙认祖的重要性。
只是一想起南阳国皇室的认祖仪式,宫昊心底总有些隐忧。
南阳国皇室认祖,需要开祠请龙蛊,龙蛊自有辨别皇家血脉的方法。
开了祠,请了龙蛊,用此来检测琴悦皇家血脉的身份。如果琴悦是皇家嫡亲血脉,龙蛊不会伤害他。但是一旦辨认出琴悦不是皇家血脉,那么琴悦将会受蛊毒侵害,直至衰亡。
反过来,龙蛊对琴悦的影响,将作为判定琴悦是否是南阳皇家血脉的关键。
数日来的相处,宫昊打心眼里喜欢琴悦,偶尔聊起幼年时的宫珝,琴悦还能回忆起些片段,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琴悦似乎就是货真价实的皇孙宫珝。
可是天下容貌相似的大有人在,如果真有人想冒充,找个年龄相当、容貌相似,再打听点皇长孙的童年经历,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宫昊不愿相信好不容易找到的皇孙是假的,可是琴悦没有任何信物证明他的身份,宫昊的相信能说服自己,却说服不了悠悠众口。
他当了几十年南阳帝王,他懂得,皇权可以压制人,却不能使人信服。
想让天下人信服琴悦,只有请龙蛊。
南阳国建国近千载,皇族密史中有龙蛊验亲失败致死的先例,当时的是非曲折难以考证,但有人因龙蛊而死却是事实。
宫昊是打心眼里将琴悦当亲孙,与其请龙蛊让琴悦冒险,宫昊更愿意装糊涂。
南阳国的天下看似国泰民安,其实内里的问题很多,他无力扭转,未来的帝王一定要有扭转局势、承担风险的才华与本领,宫楠不行,皇族旁系年轻一辈,是有才华的,但却缺少根基。
琴悦就不同了,他是嫡亲的皇孙,他更是善堂之主慕清秋的义弟,慕清秋不仅是天昭国昭福郡主,还是北蛮国天命圣女,她的存在已经让天下人折服。
退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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