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饿了吧,你先盛饭,等我去扶娘起身,咱们就开饭了。”谢宏往外看看,天色已经蒙蒙黑了,难怪小丫头饿了呢。谢宏有些不好意思,光顾着多做菜,一时忘记时间了,赶忙招呼道。
看到一桌子饭菜,谢母也是一愣,惊讶的对晴儿说道:“晴儿,这都是你做的?”
见小姑娘迟疑着不敢说话,谢宏赶忙接口,道:“娘,这些都是孩儿做的。”
“宏儿你做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谢母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从来都只会读书而已,何尝下过厨房?这一桌子菜,很多她都没见过,也不知谢宏是怎么做出来的。
“呃,孩儿读的书里面也是有食书的,父亲留下来的那本《齐民要术》就是。我也是偶然看到,照样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也有好菜谱,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谢宏干脆推到书里,反正娘和晴儿都不认字,不会根究的。
再说,这也不完全是瞎话,中国历史源远流长,食书还是挺不少的,比如:《淮南王食经》、《四时食利》都是原始的食谱,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北魏时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了。
《齐民要术》可不光是将农业生产的,这书共九十二篇,其中涉及饮食烹任的内容占二十五篇,包括造曲、酿酒、制盐、做酱、造醋、做豆豉、做齑、做鱼、做脯腊、做乳酪、做菜肴和点心。列举的食品、菜点品种约达三百种。
谢宏前世的时候对烹饪颇有兴趣,曾经浏览过相关的资料,这时拿出来当借口倒是刚好,他的藏书中,刚好有这本齐民要术。
“唉,只恨娘这病拖累了你们。圣贤云:君子远庖厨,宏儿,你现在有了官身,以后厨房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动手了,等娘身体好些,就能做饭了。”借口老太太倒是接受了,却依然对谢宏下厨耿耿于怀。
“娘,您放心吧,厨房的事情交给晴儿就行,晴儿今天跟宏哥哥学了很多呢。”晴儿觉得今天自己大有长进,急忙把这重要的差事揽下来。
“是哦,晴儿很聪明的,以后就靠晴儿了啊。娘,别说那些了,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看着小丫头认真的表情,谢宏会心一笑。
“好,好,先吃饭。”看着一双儿女都乖巧懂事,谢母笑得很欣慰。
“娘,您喝汤。”谢宏先盛了碗相对清淡的丸子汤给母亲,采购的时候光想着要吃肉了,结果做的都是重荤腥的菜,怕老人病中吃不下,又多做了一道汤。
“好好吃,宏哥哥,这是什么?”满桌子的菜肴,让晴儿有些目不暇接,一边逐盘品尝,一边问道。
“这个叫鱼香肉丝,还不错吧?”这道菜谢宏自己吃起来觉得比印象中差了不少,这也没办法,那茱萸代替辣椒,味道肯定要差很多的,谁让这个时候辣椒还没传入中国呢。
“嗯,咝……好吃…”小丫头不太吃得辣,没有辣椒,依然让她的舌头有些发麻,小脸也红扑扑的。
看着母亲的微笑和晴儿开心的模样,谢宏觉得比自己吃了肉还高兴,让这一家人幸福也许就是上天让我穿越来的第一个使命吧。
一顿饭吃得也是其乐融融,一家人被生活的压力压了太久,陡然看到了希望,心情都是大好,连谢母都比平时多吃了不少。吃得开心,时间也就长了一点,等谢宏和晴儿服侍谢母睡下,坐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了。
“宏哥哥,咱们家以后日子就变好了吗?”晴儿的记忆中,生活一直是艰辛的,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
谢宏笑道:“当然了,以后咱们天天都这样吃,好不好?”
晴儿皱皱可爱的小鼻子,摇头道:“那可不行,娘一直说过日子要节俭的,今天宏哥哥已经花了很多银子了,可不能天天这样。”以往也都是晴儿去买菜,小姑娘对菜价还是很清楚的,今天这一顿怕不得几百文钱,平日里都可以用上半个月了。
“放心吧,今天的赏银很多,可以用很久了,再说我还有薪俸,一月五石五斗呢。”
“还是不成,娘说宏哥哥以后科举要用很多钱,再说还要给娘治病呢。”小姑娘认真的说着,样子可爱的很。
“知道了,小管家婆。”晴儿说的话提醒了谢宏,让他有些犯愁。
“娘病了很久了,这县上的两家医馆都看过,也不见好,看来这小地方的医生还是不成,我明天去衙门打听打听,看看附近哪里有好医生。”
明朝有名的医生谢宏倒是知道一个,李时珍。只是知道也没用,出于对这个历史上最有名的神医的景仰,他前世也了解过李时珍的资料,很清楚的记得李时珍是正德十二年出生的,等神医长大能治病的时候,谢宏自己都变成老头儿了,更别提谢母了。
看着谢宏突然皱起了眉头,晴儿有些担忧,问道:“宏哥哥,是不是请医生要很多钱?”
“也许是吧……”考虑着医生的问题,谢宏心不在焉的随口应道,北庄县这两家医馆确实很贵,谢家卖地的十几两银子大多都搭了进去。别看几百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是很大的数目,若是去宣府,甚至京城去延请名医,还真的未必够。
“还得多赚点钱。”想了一会儿,谢宏又叹息了一声,难怪人都说不怕穷,只怕病,想起后世医院那动辄五六位数的医药费,他不由感慨,人类社会的进步还真是缓慢啊。
“那咱们以后还是省着点花钱吧,那些胭脂、布匹也不知道能不能退了去。”谢宏长吁短叹的,让晴儿心里也满是担忧,寻思着能省钱办法,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听小丫头这样一说,谢宏拍拍额头,自己这个毛病可得改,一想得入神,就不知不觉说出来了。这些事本来自己琢磨就是了,当着晴儿说又没用处,平白让人担忧,更何况,又不是没有赚钱的法子。
“买的东西都是要用的,你都多久没有新衣服穿了!钱的事情晴儿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多懂事的女孩啊,看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谢宏心里充满着温馨和怜惜。
“那……宏哥哥,晴儿唱歌给你听吧。”晴儿努力的想分担谢宏的烦恼,再次提议道。
“好啊。”
谢宏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哼歌,晴儿听到后,觉得好听要学,倒是学了不少。虽然前世的流行歌曲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怪,不过小姑娘不懂那么多,喜欢得很。
这时天空晴朗,皎洁的月光无拘无束的洒落在院子里,如同披上了一层银色的霜,听着熟悉的旋律,谢宏闭上了双眼。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小姑娘的声音清新细腻,听在耳中感觉非常舒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空灵通透,直入人心。
一轮明月下,满天星光中,两个身影静静依偎。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天籁般的歌声回荡在寂寥的夜空,谢宏不由轻声相和,心中一片祥和,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谢宏沉醉了,在这边陲小县城,在这明朝的月色之中。
正文第11章医生的消息
夏天的日出很早,还没到卯时,天色就已经颇为亮堂了,北庄县城也开始喧闹起来。
谢宏打着哈欠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腹诽不已,来到明朝后,最让他难以适应的就是这一早一晚了。晚上别说夜生活了,普通人家连点个油灯都是奢侈的事,蜡烛更是大户人家的专利,若不想睡觉,也只能在院子里看星星了。
晚上睡得早,早上起得自然也早,衙门居然卯时就得报道,难怪被称作点卯,卯时可是后世的早上5:007:00啊,就算是上小学的时候,谢宏都没起过这么早。他本来不想去的,反正他的告身还没到,而王知县又去宣府表功了,去了衙门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只是谢母对这件事上了心,早早的便打发晴儿过来把他叫醒,老太太生怕他若是不去,缺就被人顶了。谢宏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最终还是不想为了这样的小事拂逆了母亲,最终还是强打精神出了门。
县城不大,谢宏走得不紧不慢的,之前生活压力太大,每次出门看到这些砖木结构的建筑的时候,都觉得灰蒙蒙的。今天心情好了很多,再看时,这红砖绿瓦的,倒也颇有味道,也不知道这个小县城是后世的哪里,有没有留存下来。想来是不存在了的,想到后世的疯狂开发,还真是让人怅然。
正感怀时,谢宏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身一看,正是二婶的儿子马文涛。这人可就比谢宏精神多了,两人打个招呼,同路而行。
没走几步,忽听马文涛忽然叹道:“谢兄弟真是好福气啊!”
谢宏纳闷了,这话是从何说起,他疑惑的看着马文涛。
马文涛笑着揶揄道:“别装了,昨天晚上我也听见了。”谢宏恍然,原来晴儿唱歌被他听见了,没等他说话,马文涛又是一副憧憬的表情,道:“谢兄弟真有福气啊,晴儿又会做菜,又会唱曲子,长得又漂亮……嗯,昨天那红烧肉真好吃,比宣府酒楼的都强。”
他最后的那个转折太过突兀,闪得谢宏差点摔倒,这吃货,搞半天最后还是惦记红烧肉多一点。只听马文涛继续说道:“谢兄弟,你应该抓紧一点,这么好的媳妇哪儿找去啊?”
听人夸晴儿,谢宏也很高兴,不过这个提议还太早了点儿,敷衍道:“再过几年吧,晴儿年纪太小了。”
马文涛瞪着眼睛,一副理所应当表情,道:“不小了,有十三岁了吧?”
看着他瞪得溜圆的眼睛,谢宏浑身无力,暗自撇撇嘴,真是没法沟通了,这是代沟啊,隔了好几百年的代沟。
马文涛不见谢宏回答,又想起了什么,奇怪的问道:“谢兄弟,你这么早出门倒是少见啊,这是要去哪儿啊?”
“县衙啊,卯时就上班,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谢宏漫不经意的嘟囔着。
“难道昨天你还得了差事?”马文涛的眼神变得火热,红烧肉什么的都忘在一边了。
“嗯,王知县任命我做主簿了,不过只说要我掌管治安、粮马事宜,具体的事情我还都不清楚。对了,马大哥,我有事问你。”谢宏没注意到马文涛的眼神,说着说着倒是让他想起找医生的事情来。
马文涛大谢宏几岁,在衙门中有个帮闲的差事。按谢宏的理解这个差事类似于后世的城管,不过功能更多一点,经常会替衙门跑腿送信。所以比起那些世代窝在小县城的百姓,马文涛的见识要广不少,正好打听些外面的事情。
说完却不见回答,谢宏心里奇怪,一转头,却见马文涛呆立原地,嘴张得老大。
“马大哥,马大哥,这是怎么了?有事问你呢。”
“哦,哦,什么事?”被谢宏叫了几声,马文涛总算回过神,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马大哥,你之前去过宣府吗?”
马文涛觉得自己走南闯北的,心性已经磨炼的很好了,不过谢宏随口说的事情,还是匪夷所思,他又问道:“宣府?当然去过,只是谢兄弟你刚刚说知县大人任命你做主簿了?”
“是啊,县衙里的人都见过了,马大哥,宣府可有什么有名的医生吗?”
“是婶子的病吧?宣府倒是有个名气很大的医生,只是那人架子大得很,听说除了官宦人家,他都是不出诊的,更别说来咱们这小县城了。”马文涛总算从震惊中回复过来,说起宣府的名医,他不由摇头道。
架子很大?别是什么要钱的高招吧,谢宏追问道:“若是重金延请呢?”
“重金?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在宣府的时候听说,那医生在宣府出诊至少也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这只是出诊的路费而已,诊金还得另算呢。”说到这个,马文涛将双手张开,比了一下。
这么贵!谢宏倒抽一口冷气,之前还觉得五百两银子很多了,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够呢。这算是专家门诊了?
又听马文涛继续说道:“这还是给官宦人家开的价钱呢,若是让他到咱们这百里之外的地方,那恐怕就……”
还是得多赚点钱啊,这五百两也没想象中那么多,谢宏在心里盘算着。
马文涛这人倒是机灵,看一眼谢宏的脸色,知道他为难,又说起了另一个消息。
“谢兄弟,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知道铃医吧?冬天的时候有个老铃医从咱们县城路过,说是从南方来的,要去大同,之后还回来。他的医术也很厉害,我听不少人都说起过他,你若是不在乎铃医,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铃医?谢宏自然是知道的,在明朝,医生这个行业跟后世的手工艺颇有些相似之处。光是水平高,那是不够的,得有人追捧才能真正出名,否则光靠普通民众的消费和口碑,是没办法让人功成名就的。
与那些名气大或者家境好的医生相比,铃医就是这个时代的基层医务工作者了。这些民间医生游走江湖,水平有高有低,既有华佗扁鹊这样的神医,也有水平低劣的江湖骗子。一般殷实的人家是不会寻铃医治病的,只有穷苦百姓才更喜欢找铃医治病,因为铃医的收费相对于医馆,是要便宜很多的。
谢宏对铃医没什么歧视,更何况马文涛说起的这个老铃医还有些口碑,只是这人行踪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看来还是得双管齐下了,他拿定了主意,道:“马大哥,那就拜托你帮我打听打听吧。”
马文涛笑道:“谢兄弟说的哪里话,你我两家的交情,哪里用得上拜托,婶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只管吩咐便是。”
谢宏小小年纪已经当了九品主簿,显然前途远大,马文涛在县衙中厮混了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就算不提两家交情,他也是愿意帮忙的,谢宏一提,他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听他答应得痛快,谢宏觉得这人倒是个能办事的,又递过一块银锭,道:“马大哥,打听消息想来也要用到银钱,这些你先拿去,若是不够时,你再来找我拿。”
王知县给谢宏的银子都是官银,成色好,银锭也都差不多大,这一块就是十两,马文涛眼角一瞄就估计出来了,他暗暗咽下一口唾液,推拒道:“谢兄弟,打探个消息哪里用得什么银子,你这可是拿我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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