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还集结了一下阵型,形成了一个带点弧度的锋矢阵,直直的向长枪阵撞了上去。*。*
这不单是因为他们的彪悍和无畏,其实也跟长枪阵本身有关。
长枪阵不是什么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长枪兵更是司空见惯的兵种,而这个兵种从来不以强悍而著称,其最大的特色就是便宜。
除了一个枪头,长枪就不需要任何铁了。要是能凑合的话,甚至连枪头都不需要,只要找根竹竿,削个斜面出来就行了,就算被人砍断了,依然是个斜面,除了短了点,就没啥别的影响了。
倭国的足轻,和后世戚继光的戚家军都是这么凑合的,跟倭国的农民兵用一样的武器,还能打出偌大的名声来,戚军神的军事水准也可见一斑。
所以说,看到林字旗代表的是长枪阵,冲在前面的拔失刮,和在后面观战的小王子等人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拔失刮冲的更猛了,小王子的号令也更急了。
既然明军的强弩不能一直保持那种暴风雨似的攻击,那么趁着这个间隙冲上去,彻底把他们击垮就是唯一的选择!
马蹄急如骤雨,数千死里逃生的虏骑狂袭而止。骑兵们都以双腿控马,一手依然持盾,另一手却已经握住了武器,他们疯狂的嘶喊着,准备将之前受到的压迫统统回敬给敌人,在他们的身后,是如同乌云一般的虏骑大队。
区区三万兵马结成的长枪阵,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十万铁骑的冲锋?拔失刮狂吼着甩出了手中的盾牌,然后策马前扑,重重的撞在了明军的长枪阵上。
先锋骑兵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为后面的大军打开道路,尽快消灭这支诡异的明军,弩阵带给他们的压抑,已经转化成了疯狂。
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对于危险会本能的回避,可虏骑都是被蒙住了眼睛的,在主人的催动下,它们也都是无知无畏的扑向了危险。
不思前想后的鞑虏是狂暴的,就连拔失刮这样的大将也一样,到了亡命的时刻。他们完全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在他之后,鞑虏都拼命催动着战马,接二连三的撞了上去,仿佛完全没看见那如林的长枪一般。
“好,拔失刮是个好样的!”小王子狂喜高呼,对付长枪阵的办法很多,可最适用于眼下情形的,就是拔失刮的选择了。
虽然。损失大了点,可效果却很好,他看到明军本来很齐整的长枪阵,已经开始向内弯曲了,只要再加一把力,应该就可以彻底破开了。
“为君羽翼,如林之盛。天子近卫。有我无敌!”
小王子并没有高兴多长时间,枪阵的确弯曲了,竖立着的盾牌都倒了不少,可这一切只发生在撞击的那一瞬间,还没等后面的骑兵闯进同伴们撞出来的缺口,那些缺口已经消失了。
山呼海啸的呼喊声中,整个枪阵如同一人,有人倒下,就有人迅速替补而上。扶起盾牌,挺起长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能证明刚刚的撞击的,只有枪尖上的鲜血。
“再撞,撞垮他们!”
“突进去,突进去!”
拔失刮身先士卒并不是不负责任,牧人们在渔猎中形成的默契。让他们对指挥官的依赖性不是很强,死了一个万夫长,自有千夫长、百夫长担负起责任来。何况,在激战的第一线,也不需要什么指挥。只要鼓舞着同伴突击就可以了。
“嘭!”巨响声后,盾牌倾倒。后面的战士口喷鲜血,颓然而倒,尽管有很多加固措施,可是,却依然挡不住一人一马疾驰而来的巨大力量。
不过,战马和马上的骑士的下场更加悲惨,数根长枪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他痛苦的抓住了枪杆,试图用刀将其削断,却愕然发现,枪头之后的枪杆居然是铁的,别说他伤后无力,就算是他健康完好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黑影一闪,又有同伴撞上来了,这样也好,至少能重伤明军的盾牌手,一个换一个,也是咱们草原的勇士多,他欣慰的想着,哪怕抽出去的长枪已经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可是,让他死不瞑目的是,他的同伴居然连盾牌都没撞上,在半空中就已经被十余支长枪抵住,没有取得丝毫战果。
同样的一幕在漫长的战线上重复的上演着,面对虏骑决死的突击,年轻的近卫将士们毫不示弱,尽管阵列不时被打弯,不时有同伴倒下,可那片枪阵很快就会自我恢复,齐整如初,繁盛如林!
“怎么可能?”
小王子长得粗豪,可并不缺心眼,前锋的两个万人队都是他的嫡系,可继续跟进的就不是了。身为汗王做出了这样的表率就已足够,要是冲锋的部队全都用嫡系部队,那他就是白痴了。
所以,本阵中,还有一些嫡系的将领围在他身边,这些人如今都是面色灰败,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近身作战,前锋也已经足够拼命了,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哪怕是宣府边军那样的强敌,也不可能连一个缺口都打不开。
可是,眼前所见的事实告诉他们,这种程度的攻击,完全没法打倒面前的这些明军。尽管敌人也有了一定的伤亡,交换比差不多是一个换一个,可是,这是骑兵换步兵啊,而且还是最普通的长枪兵。
“不要紧,这样拼下去,最终赢的还是我们。”小王子的总攻令下达得很及时,所以,后续的虏骑正紧紧追在前锋之后,不存在中断的问题,只要保持攻击的连续性,就算耗,也能把明军耗光。
……
“这情景。真是很壮丽……”谢宏感触万千。
除了制作长枪和提供了一些队列训练的理念,长枪阵他完全就没出过力。这种战法确实没有技术含量,也没有什么增进的余地,无非就是强调纪律性和协调性而已。
不过,长枪阵却是典型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和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容的纪律性,怎么可能达到现在这种效果?
“鞑子疯了,这样下去迟早……”若是换了蓟镇兵马。能在鞑子亡命的冲锋面前巍然不动,交换比甚至达到了一比一,温和只会高兴,哪怕是他的兵少也一样,哪怕他最终败亡了,只要能给鞑子带去几万骑的损失,他们就得消停几年。
可现在不行,皇上在这里。事关重大啊!
“是不是应该调动张将军的预备队了?或者让江将军的骑兵动一动,缓解一下前线的压力啊?”
拔失刮的先锋已经损失殆尽了,后面跟上来的是土司赞的骑兵,同为小王子的嫡系部队,精锐程度和装备都差不多。铺天盖地的虏骑如同惊涛骇浪般拍了过来,三万近卫的阵列显得是那样的单薄。
“不,还不到时候。鞑虏的行动很诡异。他们八成还有后手。”谢宏摇摇头,话锋突然一转,朗声道:“不过,也不能让战士们孤军奋战,让他们看看枪弩结合的厉害吧。”
风字旗连连晃动,枪阵后面突然站起了一群人,他们手中端着神臂弓,弩矢泛着寒光,正是刚刚大发神威的强弩兵。
“不好!”小王子脸色剧变。弩是不能曲射的,所以攻到明军近前后,他就忽略了敌人的弩兵,可谁想到明军恁地狡猾,也不知道搞了什么东西出来,弩兵居然站到了高处,这样一来。岂不是……
“风过林隙,远近结合!”谢宏云淡风轻的一笑,大有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架势。
强虏的确灰灰了,措不及防的骑兵们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人仰马翻处,前锋队列顿时乱成了一团。再不复刚刚的决死冲锋态势。
得了这样一个难得的间隙,组成枪阵的近卫军迅速修补阵势,撤换伤员,眼见着鞑子的猛攻就要前功尽弃。
“他们有弩,咱们也有弓,让后队放箭!”小王子从牙缝中吐出了下一条军令。
“汗王,咱们的人还在前面……”
“冲不下明军的阵势,大伙儿都是个死,死在自己人的弓箭下面,还是死在明军的枪尖、强弩下面,有区别吗?”小王子阴森森的说道:“别担心,火筛马上就到了,明军的强弩枪阵都在前列,骑兵也来不及转身,他们死定了。”
通过旗号,小王子的命令迅速被传达到了前线,虏骑纷纷张弓搭箭,漫天的箭雨再次落下,不分彼此的落在了激战的双方头上。强弩兵不甘示弱的反击,给鞑虏造成了更大的伤亡,双方的伤亡都在加剧。
“皇上,鞑虏阵型混乱,不如出动预备队,全军反攻吧!”温和看到战机了,正德训练的近卫军,可不是光会站着硬抗的,枪阵移动起来一样威力巨大。
而虏骑疯狂的漫射虽然对明军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可他们自己的伤亡更大一些,毕竟近卫军的板甲更结实,防御力更高。对方的阵型已经有些散乱,预备队杀出去,给他们强力一击的话,定能一举建功。
“嗯……”正德有些心动,鞑虏确实应该有阴谋,可是,这阴谋好像来不及施展了,等近卫军击溃当面之敌,再有什么阴谋也用不出来了。
谢宏本想提醒,可见正德犹豫不决,他也迟疑了,他不觉得自己的军事天份比正德更好,何况,他也心疼自己这边的伤亡,要是能趁势反击,彻底奠定胜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万岁爷,快看,那边的黑烟是不是……狼烟?”三公公突然指着北面叫了起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尖利,加上此时的惊慌,听起来非常凄厉,好像后世的防空警报似的。
“是狼烟,后方有敌人来袭!”谢宏在辽东曾经专门搞过这个,对狼烟再熟悉不过了。
“这就是鞑虏的后手?会是哪里来的敌人?”
正德还是那么沉稳,比起战局,他却更加关心来者的身份。
“哈哈哈……”小王子仰天大笑,“火筛终于来了,明国那些大官真是不中用,居然让人提前报了信,不过没关系,就算小皇帝明知道背后有敌人,难道他还能有回天之力不成?通报全军,援军转瞬及至,胜利就在眼前。”
“噢!”虏骑欢声雷动,苦战半日,决定性的转机终于来了。。。
第一卷第698章兵来将挡
聚落堡是大同外围的一个小堡垒,相当于大同城的卫城,和得胜堡一南一北,守御着大同的外围阵地。应州看到的狼烟,最初就是从这里升起的,然后才一路向南,被传递了下去,为正在激战的双方所见。
“胡大哥,烽火点起来了。”
“好,干得漂亮,接下来只要守住大门就行了。”胡彪精神大振,挥刀避开几个敌人,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红彤彤一片,占满了血水,有他的,有敌人的,也有他的同袍的。
烽火台自然要建在高处才好,在城内的话,一般就直接设置在城墙上了,胡彪现在就在聚落堡的南墙上,身前是黑压压的一片敌人,身后则是烽火台。
“胡彪,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就算你自己发疯,也不要连累了其他人,通敌叛国形同造反,是要诛九族的!”对面为首的那个军官已经暴跳如雷了。
胡彪等人本来是无足轻重的,可他们却看到了城头上的那一幕,为了安全起见,崔岩让人把他们也羁押起来。
大人有了吩咐,下面的人自然奉行,不过崔岩这边的人手也比较紧张,毕竟能参与这种大事的,必须得是非常可靠的人才行。所以,负责此事的人琢磨着,干脆把他们带到僻静地方,直接杀人灭口就结了,省得还得派人看着。
他的重视不足,再加上胡彪早有准备,还没等押送的人动手,胡彪就已经暴起夺刀,当即来了个反杀,然后他带着几个兄弟缒城而出,直接冲向了聚落堡。
胡彪等人的动作太快,城里又以右卫的人马为多。对巡抚衙门和总兵府的倒行逆施早有不满,所以也没人阻拦,以至于崔岩完全没得及阻挡,直到胡彪等人入了聚落堡,追兵才追了上来。
单是追上来也没办法很快解决问题,聚落堡这里的守军,也都是右卫将士,所以胡彪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烽火台。
虽然右卫兵马也不敢阻拦追兵,可追上来之后,为首的军官却是满嘴苦涩。他带了几百人,胡彪只有不到十个人,可城墙太狭窄了点,根本展不开兵力,胡彪又悍勇非常,手下也是个个拼命,直到烽火燃起,他依然没有攻破这道单薄的防线。
看到黑烟腾起,那军官是真急了,尽管火筛已经过去半日了。应该就快到达目的地了,但终归是奇袭,被人发现的越晚效果就越好。
火筛南下,沿途的堡寨不见大同烽火,只会迟疑不决,未必敢举烽火,可若是有了大同的烽火在先,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崔岩和王勋虽然是大同的文武一把手。可做这种事,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大同毕竟还是大明的疆土,就算有士绅和官员们的支持,却也没办法一手遮天。
作为王勋的心腹,又攀上了巡抚这个高枝。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快突破胡彪,将火头灭掉了。
“通敌叛国?悬崖勒马?以我看,还是你早点回头是岸才是正理。”
胡彪不屑吐了口吐沫,扬声道:“弟兄们,早上你们也看见了,几万虏骑从大同城下就那么过去了,不出战还好说。咱们人少,确实打不过他们,可能会连累了大同城。但是,发现敌骑,怎么能不举烽火示警呢?要知道。鞑虏是奔南边去的,而圣驾现在就在应州!”
“哗!”聚落堡本也不大,胡彪的嗓门又很响亮,而烽火台这边闹起来之后,堡中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这边,所以,胡彪的话,众军都听得真切,当即便是一片哗然。
那军官气急败坏的喊道:“胡说八道,圣驾明明就在阳和,正在往大同来,怎么可能去应州那种偏远之地?在应州跟鞑虏厮杀的人是王总兵,本将和王总兵是什么关系,你们不知道吗?别信他的妖言惑众,上,给我杀了这些冥顽不灵的贼子!”
论口才,他和胡彪在仿佛之间,而他的身份却要高得多,可他的话却完全没有说服力。虏骑过境,不出战还勉强情有可原,不燃烽火示警就肯定有猫腻,哪怕是事后上书朝廷,做出提示也不能改变崔岩身上的通敌嫌疑。
不过,那军官也没指望着说服右卫的人,调动他们加入攻击行列,只要能暂时稳住那些人就可以了。实际上,他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要是能展开兵力的话,转眼间就能把胡彪一干人剁成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