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她放在哪儿了?”萧诺紧紧地抓着子桑函煜的袖摆,泪眼婆娑。她害怕,害怕因为紫瞳杀了子桑世家的人,子桑函煜便让她死后不能安息。若是以往,子桑函煜一定会这样做的!
子桑函煜闻言,脸色变的有些无奈,他轻轻蹭了蹭萧诺的发,抵在耳边瓮声说道:“已经烧了,她的血里含毒,所以……”
关于这点,子桑函煜突然地觉得对不起萧诺,他知道那个女童对于萧诺来说有多么重要,他在萧诺昏迷时,也考虑再三,可惜,他不敢赌,也赌不起!那女童的血只要一沾染到草地上,那一片的草便迅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他是子桑世家的少女,他不能意气用事,不能让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下属陷入危险之中,所以,焚烧,他不得不为之。
“是吗?”萧诺垂下头,并没有表现出子桑函煜想象中的暴怒,她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口,双眸紧紧闭着,让子桑函煜完全猜不到她思绪,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子桑函煜以为萧诺已经睡着时,她菜缓慢地翻过身,用背对着他,哽咽着说道:“你做的没错,虽然蛊疆人更爱天葬,但留着紫瞳的尸体,不出一日,也会腐烂的。”顿了顿,萧诺苦笑一声,哭腔更浓:“她那么爱美,肯定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变得丑丑的。”
“萧诺……”子桑函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笨!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慰怀中的人儿。
萧诺摇了摇头,眨了眨眸子,眼里满是悲戚:“没事儿,睡吧。”
事已成定局,她无能为力。幸好,子桑函煜没有再伤害紫瞳的尸体……焚烧,也好,就算是从了中原的规矩吧!一把火,什么都没了,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紫瞳,来世,只盼你寻个普通人家,健健康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不过短短几日,萧诺的身子似乎好了许多,和以前一样,萧诺还是躺不住的,只是子桑函煜下了禁令,让暗七看着她,最多只允许她在院子粒走走,不准做激烈运动,就连跑跳之类的举动都不可以!
萧诺瘪着嘴,愣是对着子桑函煜冷了一天的脸,一语不发,任由子桑函煜怎么哄着,都没有用。
想她南宫萧诺什么没见过,不就是肚子里多了一坨肉吗?当初被关在地牢每日滴水不沾,又被子桑函煜抽了一鞭子都没事儿,这孩子命硬着呢!就她现在这么点儿运动,能出什么事儿?
萧诺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也不是回事儿啊!想了想,自己身边不还守着一个暗卫呢嘛?神出鬼没的!不如就哄他出来和自己说说话?
唔……那个暗卫叫什么来着。寻思半天,萧诺还是想不起来,干脆张着嘴叫道:“暗几!速速给本姑娘现身!”
抽了抽嘴角,暗七退后两步,将自己深深地藏入假山之后。
“暗一?”萧诺犹犹豫豫地喊道,还是得不到回应。敲了敲脑袋,瞧她这脑子,之前子桑函煜明明在她面前说过的,她还因此大气了一场!怎的转过身就忘了那人叫暗啥了呢?
“暗……暗……暗一……”边走边想的后果,就是萧诺又要倒霉了!
“咚!”脑门重重地撞了一下,萧诺瞬间成了斗鸡眼,晕乎乎地看着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树,张了张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嗷!”哪个缺德家伙在这种地方种树!没长眼睛啊!要种不能去长廊上种啊!种在池塘边上做什么?想害她掉到水里啊!
“嘶……”捂着头,萧诺蹲下身子。好疼啊!小心地碰了碰被树撞到的地方,一个包包瞬间鼓了起来。
躲在假山后的暗器看着萧诺撞树,先是一愣,下一刻却见萧诺弯下身子捂着头半天起不来身子,当真吓了一跳,理科奔了出来,一起一落恰巧落在南宫萧诺身侧:“南宫小姐,还好吗?”
听说南宫小姐有喜了,这要是撞出了什么事儿,该怎么办啊?别说少主会要了他的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嘶……扶我回去……”
当子桑函煜听到消息,急急赶回去时,萧诺正高傲地翻着白眼,命令暗七给她剥葡萄皮呢!
子桑函煜前脚刚到,丁大夫后脚就被清染扛着过来了。
“啊。”萧诺短促地呼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气鼓鼓地瞪着子桑函煜。
“暗七!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撞到头?安安头上那红红肿肿的大包包,子桑函煜就心疼的不行了。走上前,坐到萧诺身边,刚想安慰萧诺两句,哪知。萧诺一把端起桌上的葡萄,蹦到竹椅上去了。
“丁大夫,你快给小姐看看。”清染看了一眼丁大夫,立刻催促道。
丁大夫也不敢耽搁,理科上前检查,见撞的也不算肿,便随意摸了点儿药膏,又替萧诺切了切脉。
这一切脉,事情来了!
眼看着丁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子桑函煜的心也提了起来了。
“虽然动了胎气,但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只是……”丁大夫皱紧了眉头,迟疑片刻:“小姐的脉象很奇怪……”
具体怎么回事,丁大夫也说不清楚,正准备再开些药,却被萧诺撵了出去。
屋内,气氛有些压抑。
萧诺抱着葡萄盘子,边吃边吐子儿,嘴里还不忘说道:“我想去蛊疆。”
“什么!?”子桑函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行。”
如若以往,蛊疆既然敢动他子桑世家,便也要做好被他子桑世家报复的准备,可是,因为萧诺有喜了,他才决定将此事先缓缓,没想到,萧诺却先提了出来。
她现在的身子,他怎么敢让她乱跑?
“蛊疆王室一日不灭,吾魂不散,必诅咒蛊疆永世凄苦,世代儿女早夭而亡。”萧诺轻扯起唇角,嘲笑般吐出这样一句话。
“嗯?”子桑函煜闻言,皱紧了眉头。他听说过蛊疆的蛊术多半是带着诅咒性质的,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
“是哥哥临死前的血咒。”萧诺低下头,将葡萄盘子放到一边,拍了拍手:“是我自焚前听见的,或许,也是我迟迟无法去转世的原因……”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当初宿袁卓就是引了哥哥的血,企图将我练成蛊娃,蛊疆咒术是你难以想象的,何况是血咒。如若蛊疆真的收到了诅咒,这孩子恐怕难以降世。”
何况,她真的很想知道,现在的蛊疆究竟被宿袁卓弄成了什么样子……
96章 命中无莫强求
萧诺还是没能如愿前往蛊疆,这次并非子桑函煜执意而为,而是因为,皆空一直昏迷不醒,只怕是……不行了。
前些日子,萧诺一直被困在院子里,虽然也问过很多次关于皆空的伤势,但每一次都被子桑函煜含含糊糊地糊弄了过去。若非萧诺今晨闹脾气非要见了皆空才肯喝药,只怕她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皆空了。
“暗一零!立刻带本顾念过去!”萧诺坐在床沿上,冷冷地瞧着暗七,诗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面露忧色的看着萧诺。
“小姐,属下是暗七。”暗七的脸色也极其不好看,只是清染副总管迟迟未带回少主的意思,他也不敢擅自行事。
“本姑娘管你是暗七还是暗一百零七!我就爱叫你暗一零怎么了?”萧诺瞪大了眸子,对于某人的反驳表示不满。
就在萧诺话音刚落的刹那,房门被推了开来,子桑函煜从门外走了进来,合起折扇,快速走到萧诺身边:“暗一零就暗一零吧。”都说孕妇脾气不好,看来是真的额,瞧瞧萧诺现在都敢威胁他了,可是被威胁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她乖乖的,别伤着自己,别逃开,怎么着都行啊!
“我要见皆空!”萧诺一见子桑函煜接嘴理科鼓起了小脸,气鼓鼓地说道:“本姑娘能摔你一碗药,就能摔你一千碗!小心我把你摔穷了!”
子桑函煜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只是皆空现在的状况,只怕会让萧诺的情绪受到影响啊!轻咳一声,子桑函煜想了想,还是打算转移话题,反正能多托一天算一天吧!
“暗七,哦,不对,暗一零!你入我子桑世家钱可是姓薛?”子桑函煜搂着萧诺的肩膀坐到床边,随机神色严肃地看着暗七。
暗七闻言,立刻单膝跪地,点了点头:“回少主,属下年幼时确实姓薛。”
他的父母在他八岁那年因为霍乱死了,等城中结束戒烟,他已经成了孤儿,本以为从此以后他都只能以偷摸为生,孤苦一世,却没有想到竟被师父看上,送到了子桑世家培养成了一名暗卫。
“唔……以后你便叫薛逸凌吧。”话落,子桑函煜命清染取来纸笔,写下了逸凌二字,让他看清楚,是逸凌而非那一零。一零为十,暗十还活的好好的,怎么能让人随意占了名儿去?
“谢少主赐名!”暗七抬头,眼中男的地闪过一抹惊喜,连带着看向萧诺的目光都失了之前的冷漠。
萧诺撇了撇嘴,显然对于这事儿并不怎么感兴趣,甩开了子桑函煜搭在她肩头的手站起身来:“我要去看看皆空!今儿谁阻止我,我就杀了谁!”
“呆子,你就这么决绝吗?”指尖轻轻划过男子消瘦的脸庞,朱红的袖摆轻拂在他的身上,妖异似血,却带着无端的悲凉。
手缓慢地移到了男子的脖颈间,她微眯着眸子,眼底透露出浓郁的杀意,只要她再稍稍用力,他便再也不会呼吸了吧?可是,她要一个不会呼吸的玩具来,有什么用?
唇角扬起一抹忧伤的笑意,她轻笑两声,似若嘲讽:“皆空,如若你执意逃开,我又何必将你一同拖入地狱?我知我霸道,可我何时当真伤了你?鞭未至于你身,骂又何尝入了你的心?究竟是我狠,还是你狠?”
小声时断时续,不知何时带上了点点悲鸣的意味。
男子依旧紧闭着眸子,不声不语,光秃的头顶此刻显得极为刺目,子桑函珞画满地伸出手碰触了一下那颗光头,心脏疼痛的几乎窒息。这无比陌生的感觉偏偏让她觉得难受异常,绝望从灵魂深处渐渐延伸,攀爬着浸染了她的全部心神。
便是连当初叶轩决绝地转身离开时,都没有这样悲凉的感觉。
“皆空!皆空!原来,你从未想过与我同去无边地狱。”摸着那颗光秃秃的头,心越发寒冷,她苦笑一声,无助地摇了摇头:“也对,你更向往极乐,你愿与3佛祖常伴,只是我之于你,又存着几分重量?”原来,她早就迷失在了自己编造的梦境中,还犹不自知,手缓慢地放到他的心口,一旁便是那是种无法愈合的伤口,忽而,她大笑起来,笑的歇斯底里:“连心蛊解,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人困于迷惘之中!不能自拔!我只恨我蠢!”
她只恨自己蠢!把心丢了,把魂丢了!却什么都得不到!她蠢,蠢到自己都不知道心底重视的究竟是什么。
笑声渐淡,一滴清泪摔碎在他的心口,她垂头悲哀地看着他……
“皆空,你总说我佛慈悲,可佛又岂会俯视蝼蚁?”就如同,曾经的她那么的不可一世,仿佛一直站在高点俯瞰下方人的喜怒,暗自发笑,却始终没有发现,她也同样是这芸芸众生间的一叶扁舟罢了。她曾以为,他陪伴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却忘记了,没有人会毫无怨言,毫无条件地守着一个只会伤害自己的人一辈子。她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紧紧闭了闭眸子,似乎任何时候都不想战线出内心的脆弱:“你可知,我若是不狠些,便是那水里的小鱼小虾都能将我蚕食的尸骨无存?”
有多少人盯着子桑世家,有多少人盯着她这个大小姐,一步错,很可能会造成子桑世家的毁灭,她不得不狠。
萧诺站在窗外,透过开启的窗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子桑函珞,微垂下头,没有人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最终,她只隔着窗远远地看着昏迷中的皆空,并未进去打扰……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皆空并没有撑过那一晚。当她在子桑函煜的搀扶下赶到时,皆空已经断了气。她就站在窗外看着,她不敢进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免罪这为了自己而死的皆空!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悲伤至极的子桑函珞。
子桑函珞扑到在皆空的身上,哭的嘶声力竭,仿佛要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在今日流干似的。
“皆空……醒醒……我以后都不对你凶了,好不好?”她握着他的手,双瞳空洞地看着他的脸,自顾自地说着:“你想当和尚,我便允了你,给你修座庙都可以,今后再也不逼你破戒了,你醒醒,可好?”
萧诺和子桑函煜站在门外,萧诺眼睛红红的,泪眼婆娑,听着子桑函珞这番话,心里更是难受至极。直到今日,萧诺才知道,子桑函珞再狠,她也不过是个女人……
风杼兮来了,作为风谷的人,要以风谷的规矩将皆空的尸体带回风谷埋葬。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子桑函珞会阻止时,她却出乎意料的只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任何人打扰的与皆空共处了一夜,第二日,便将皆空交给了风杼兮。
之间缓慢地划过皆空的眉眼,直到此刻,她菜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苦笑着,紧闭了眸子,喃喃自语道:“也罢,如若这是你的选择,我放手便是,或许商场真容不得我这等心毒之人快乐。”
若非是她,他又怎么变成这样?身体冰冰凉凉的,无论她如何让试图给予他些许温暖,他的身体依旧冰冷的刺骨。
世上果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强行夺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惜,她懂得太晚,太晚……
风杼兮带着皆空的尸体离开了,只是,在离开前的那晚,顺带去见了见南宫萧诺,至于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人不得而知。
只是,当萧诺从房间中出来之后,心情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压抑了。子桑函煜见状,也松了口气。
“姐姐……节哀。”除了节哀,子桑函煜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劝慰函珞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看不出函珞早已对皆空生了情?至于皆空……若是无情,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忍受着姐姐的霸道?
两人都有心,奈何上苍捉弄,他们只能彼此折磨至此。
“嗯。”子桑函珞点了点头,目光呆滞地按着角落里那盆已经焉了的吊兰,唇角轻轻勾起,透露这无尽的悲凉。片刻,她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明日变回子桑世家吧。”
子桑函煜点了点头,轻答道:“好。”
“先回去吧。”子桑函珞轻笑一声,靠在软榻中,半阖起眸子,忽而听见房门开启,又突然叫住了子桑函煜:“听说萧诺怀孕了?”
“嗯。”前些日子,姐姐一直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