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式长桌就算有陌生人来拼桌也没什么不方便,但现在呢,唐天、白七墨、小悦有点三角关系的意思,诡异的是夏念一时说不上谁是那个不和谐的第三者。另一方面,陈家兄弟与这两人也是相熟的。但夏念观察下来发现陈子和与唐天在刻意避开对方,偶尔见面也只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被害人和陷害者,三角关系,错综复杂啊!
夏念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唐天。
果然,陈子和没吃几口就推说身体不舒服离开。
夏念和涯默默吃自己的,汤川倒是乐呵呵听那三人聊天。
“这是什么?”夏念看着某人夹到自己碗里的黑糊糊饼状物问。
“糯米饼,里面有肉馅,是这里的特色点心哦。”小悦抢答,她夹了一只,碗里还躺着一只,“好好吃!”
唐天闻言把自己的也放到女友碗里。
“不要了,我怕吃多了胃疼。”
“偶尔多吃点没事。”
……
夏念撇嘴,把那什么饼一口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
***
夏念、汤川、涯三人吃饱离桌回房。关上门,夏念摊手感叹,“老白正在离我们远去……”
“嗯。”涯点头,他这一天跟在白七墨身边时也感受到了异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小孩没谈过恋爱总看过电视剧啊。
“人总是要长大的。”汤川语重心长道。
“嗯。”涯用力点头,肖恩爷爷经常对他这么说。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个……不合适吗?”夏念道。不管是那男的还是那女的,都不合适。
“嗯……”涯有同感。
“不合适?你以什么立场说不合适?”汤川道。
“嗯……”涯犹豫点头。
两只手同时摸上涯的脑袋,“乖,洗澡去。”
“哦……”被嫌弃的某小孩乖乖拿了毛巾去浴室。
这问题其实没讨论的必要,夏念心里也认可汤川的说法,以什么立场去干涉别人的私事呢?白七墨作为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法律承认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者,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夏念自身也不爱管闲事,习惯性与汤川顶了几句便把这事揭过了。
“来说说这个清虚大师吧。”汤川道,“自成一套程序,事先心理评估,装干扰器,反侦察,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有经验的团队。”
“难得我们有相同观点。”夏念打开酒店提供的电脑,上网搜索。汤川并不催促,站在他身后看着。夏念搜索了几张图片,仔细对比后选择其中两张并列在一个窗口,图片上是两件古装,“你看,把这两种款式的合并起来就是今天我们穿的那种袍子。”
“嗯。”汤川叫不出这两种袍子的名字,但他凭借超强的思维能力,立刻在脑中描绘出了合并后的产物,确实和那灰袍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件是最普通的佛教海青和道家的道袍。”夏念道,“他们只是把两件衣服进行了混搭。”
“唔……是一种心理暗示的道具。”汤川理解夏念的意思。
“对,包括那之前的斋戒沐浴,空调低温,净口,催眠,甚至不准备食物也是一个细节。那几个助手个个都寡言,表情肃穆,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团体行为。”夏念道,“至于那位大师本身是不是有特殊能力,目前还不好说,回来路上我问过陈子和,据他说那位大师对精神学确实有研究,并且给他提了些建议。但我本人不看好,就他那不僧不道的打扮,99%是神棍,是个有点水平的神棍。”
“分析得不错。”汤川鼓掌。
“嘿,神棍也就这些花样。”夏念不以为意。
窗外,伴随着狂风呼啸至某一点,不堪重负的天幕像是被扯破一般,暴雨倾盆而下,肆意的狂风卷起雨点拍打在玻璃上,声势骇人。
“现在最大的可能是,这位清虚大师也是戈爷找来的。”汤川道,“老白的代导人是戈爷,这次的考官是红叶和琉璃,我们最好什么都别管。”
“嗯,不管不管……”夏念关掉网页,就在刚才,网络突然连不上了。夏念偷瞄某人,“你不是在查唐天吗?有什么收获?”
汤川沉下脸。
“不是管闲事。”夏念忙摆手,“这个唐天好像认识我……”等他叙述完那次见面的细节,汤川才不急不慢说道,“他当然认识你,他还找人调查过你呢!谁让老白总是往你家跑……”
一语雷死梦中人呐!
夏念抹汗,望天,“雨下的真大。”
涯走出浴室,夏念正准备也去洗个澡,敲门声突然响起。夏念开门,门外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手捧一个盒子,“请问哪位是夏先生?”那人看着夏念礼貌询问。
“我就是。”
“哦,您好,这是一位先生托我们转交给您的。”服务生举了举盒子,从衣服口袋取出笔和单子,“请您签个字。”
夏念接过单子扫了眼,上面只有收货人的名字和房间号,没有发送人的信息,“谁送的?”夏念问。
“这个……”服务生努力回忆状。
夏念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塞了张一百人民币给服务生。服务生接过钱和单子,把盒子交给夏念,像是终于回忆起来道,“是一位姓麦的先生。”
夏念手一顿,“啪”,盒子掉在地上。
服务生弯腰捡起,再次交给夏念,“请您收好,希望您对我们的服务满意,祝您晚安!”
盒子不大,黑色银边的礼品盒,紫色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夏念盯着盒子回不过神。
见夏念站着不动,汤川走到门口,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礼品盒,便问道,“谁送的?”
夏念只觉得喉咙干涩,说话都艰难,“他说,是一位姓麦的先生。”
“打开看看。”汤川道,紧抿的嘴唇暴露出他内心并非如同表面上这么镇定。
夏念手放在丝带上,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汤川再次催促,“打开看看。”
紫色的丝带被抽离,夏念揭开盒盖,白色的软垫中,一个黑色物体静静躺在上面,红色的小灯闪烁,夏念一愣,汤川已经把那黑色物体翻过身,“121……120……119……”,数字往下跳动。
汤川吐出四个四,“定时炸弹。”
时间不算太晚,走廊不时有几名住客走动,服务生嘴角挂笑从容离开,拐进转角,没有乘坐电梯,径直走到逃生梯出口。这是一段监控死角,服务生摘下假发,取出一副眼镜戴上,脱掉马甲制服,把换下的东西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手提袋,几秒时间便变了一副模样。他顺着逃生梯下到2楼,2楼是休闲娱乐区,这时候是整个酒店客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他穿过台球室和室内游泳池,进入灯光昏暗的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码不动了,但是我又说过更新,所以……先放一半吧,
☆、第三十章 风雨不眠夜(下)
时间倒退一点。
涯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近,跳动的数字变成115……
“那个服务生!”汤川喊道。
涯会意,果断扔下擦头发的毛巾冲出门。他看到了那人离开的方向,也记得那张脸。
夏念彻底回过神,把烫手山芋推到某人面前,“处理。”
汤川看了两眼,摇头判死刑,“不行。”他没工夫和夏念解释专业问题,这不是剪蓝线还是红线的选择,这种定时炸弹除了拥有遥控器的操控者目前无解,彻底无解。但其缺点也很明显,不稳定,可控时间短,不过2、3分钟时间,另外遥控器和炸弹间的距离也有限制,超过范围,炸弹可能自动失灵。注意,是可能。这东西是自杀式恐怖分子的最爱。
这也是汤川怀疑那名服务生的原因,那名服务生是最容易掌控局势的人。
涯跑到电梯前,几名客人在等电梯,好奇打量他,过道里没有那人的踪影,涯看电梯指示灯,员工电梯停用,一部电梯已经停在1楼,另一部正下到3楼,涯犹豫一下,进入电梯。
“那怎么办?”夏念看那闪烁的红灯,恢复过来后倒不是太紧张。
“扔掉。”汤川疾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风雨猛灌入房间,雨点拍打到他脸上,顿时只能手臂挡住脸。他站稳身形,一手扶窗檐,一手挡住眼睛。
真是弱爆了!
夏念手抓定时炸弹,扶住汤川,顶着风雨探头往下看。他们房间这位置正下方是餐厅,还能看到灯亮着。从这里扔下去的话……夏念马上否决这个想法,顶风从这扔个炸弹下去,搞不好炸死一片人。
“去北面5楼,那有条河。”汤川勉强推上窗,几秒钟的工夫,头发、脸、衣服都湿了,同时他也计算出了一个结果。
夏念闻言,毫不犹豫把炸弹揣口袋推门而出。关键时候无理由相信汤川,这是多年来合作培养出的信赖。事实上,夏念也没有时间犹豫,倒计时已经进入百秒。
涯下到底楼大厅,大厅里空空荡荡,与他同电梯的客人都去了2楼休闲娱乐区。涯询问了前台和值班保安,并没有如他描述的这么个人出现过。
汤川也没闲着,他打开自带的小电脑,尝试连接酒店安保系统调阅录像……
穆山大酒店呈八字形,两边对称,夏念三人所住的314号房以电梯间为轴算处南面,此时正是风向来处。经过电梯间和客房部工作人员休息室,转弯,便进入了相对称的北面。夏念口袋里揣了个定时炸弹,但他不能急吼吼乱冲乱撞,那样被人看到事后还是会很麻烦。他看似走得并不急,脚步却迈得很大。酒店除了中间一个转角,其他过道都是一眼望到底的直路。即使如此,夏念也觉得这过道有点漫长。
楼梯间近在眼前,晚上这里根本没人走,夏念渐渐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与夏念直线距离不过50多米的酒吧内,一名长相普通的青年瞄了眼遥控器上的倒计时,33,32……青年把遥控器放回兜里,端起酒杯惬意地灌下一口。
夏念用自己的最大速度往楼上奔,跑至5楼与6楼间的楼梯拐角,夏念推窗户,这种侧推式的窗很容易卡死,特别是长期缺少清洁时。夏念用力推了两次才打开。这里风势果然比南面好多了,夏念探出头朝下望去,还没看清东西,耳朵就被风声刺得嗡嗡直响,这种格局的建筑就是这点不好,风一大,风声就会特别尖利刺耳。
一条山上流经的小溪改建而成的景观河在风雨中飘摇。夏念目测距离,正常情况下一个5公斤左右的东西他肯定扔不了那么远,夏念把定时炸弹握在手中,倒计时进入最后10秒,他深吸口气,用力掷出,然后迅速侧过身靠在墙上,心里跟着默数,“3……2……1!”
“轰!”在这样的台风呼啸中,爆炸声依然清晰震耳,伴随而来的是墙体微震,玻璃碎裂,惊恐尖叫,酒店陷入空前混乱……
夏念侧头看去,不由抹了把汗,爆炸的火光在河水与雨水的双重打压下已经暗淡,但那精心修建的景观河也就此作废了。汤川的计算挺准确,爆炸的余波只殃及了河边的亭子和两棵古木。但,单是那两棵近千年的古木已经价值不菲。
酒店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询问是不是地震了,也有人说是陨石,现实阴暗点的则猜测这是恐怖袭击。酒店前台、保安室、值班经理,所有电话都被打爆。这些还都是住四楼以上的,四楼以下,玻璃都被震碎了好几块,更多的人选择拨打110。
夏念偷摸回房间,心里惴惴,破坏什么的,实在不是他愿意啊!
涯已经回到房间,汤川在打电话,夏念认出汤川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嗯,我们没事,嗯……嗯……”汤川挂电话。
“老白?”夏念问。
“是啊,他以为是他的试炼任务开始了。”汤川说着,继续摆弄他的小平板。
“唉……”夏念叹气,“情况怎么样了?”其实不用汤川回答,光听那鬼哭狼嚎的声效也能想象到酒店各处的混乱了。
“那人应该去了2楼,现在这么乱,早脱身了。其他有几个人被玻璃划伤,暂时没有重伤和死亡。”汤川揉揉眉心,10寸的平板确实太小了,集中注意力看久了眼睛疼,“我该把家当都搬来的。”汤川有些懊恼道。
“不,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想到那家伙这么恨我。”夏念颓然坐下,“快7年了吧,我以为他死了……”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汤川背过身,在行李中翻找起来,嘴角挂上不屑的笑容。其实汤川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有一点没说,这次“特殊”礼物一点不致命,充其量也就是打个招呼。且不说这种定时炸弹能否威胁到夏念,如果真想把人炸出点好歹,大可把时间定个20秒,也不必告知是谁送的。
“姓麦的是谁?”涯脑中搜寻无果,问道。
汤川沉默看夏念,夏念则在思考别的问题,签收的时候没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服务生的声线似乎有点耳熟。
“不能说吗?”涯有点失落,这些日子下来,他知道代导人有很多事都不告诉他。比如这个叫汤川唯的人,代导人就没有正面说过身份,他只能凭借发生的事自己猜测。
“不是不能说。”夏念心里很不想解释这个问题,因为这牵扯到许多,但面对涯单纯求知的目光,什么都不说又说不过去,不给缘由一味让他做事,小孩早晚得逆反。
“他不是姓麦,May是他的代号,德语直译成中文就变成麦。曾经是和我一起在基地受训的同伴,后来发生了点事,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夏念道。
“May?”涯喃喃重复。
May有多种解释,可能、五月、青春、山楂花,只有夏念知道,这是他母亲的小名而已。而他真实的名字是——提亚·Von·弗里德里希。
***
半个多小时后,正是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警察和消防队员抵达。看到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和特警,恐慌的人群更加喧闹起来。
酒店经理泪流满面配合调查,在警察到来前,他已经派酒店保安去看过发生爆炸的地点。原因没有查出,现场的惨状却很快回报到他这里。一段景观河被炸得面目全非,水质是否受影响尚不知晓。两棵古木被烧掉一半,神仙也难救了。就这些,直接损失高达千万,间接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