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今年十五岁,再过几年,肯定要被耽搁成老姑娘。就算嫁了旁人,谁知道那男子会不会像徐朗狼心狗肺,又会不会愿意像楚晔一辈子只要无瑕一个人。
不行不行,三皇子从身份地位、人品性情来看,都是现如今最好的人选,她才不要听楚曜的呢!
“我也是为她好。”楚曜轻声解释。
可是短短一句话,根本不能取得无双信任。
“你才不是呢!”她不满道,“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去住你家的那个院子,你怕姐姐做了三皇子妃,你的计划就不能达成了。可是我才不要去住呢!”
无双一边说一边挣扎着从楚曜怀里落地:“我将来会嫁给博哥哥哒!”
哼,将来嫁谁现在下结论太早,但反正就不让楚曜如意!
她喊完这一句便跑开了,丢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的楚曜。
无双一溜烟跑回玉清院,钻进无瑕住的厢房里。
“姐姐,姐姐。”她扬着手中的纸张,“三殿下托我带封信给你。”
无瑕好奇地接过,一看之下满脸通红。
“他写得都是什么胡话!”她轻斥一声,随即将信纸丢开。
无双蹲下捡起,硬是往无瑕手里塞:“三殿下说句句肺腑之言,要姐姐收好呢。”
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无瑕不好多说,只好囫囵着将信纸接过,随手叠上几叠,放进首饰盒里。
等回府后,是不是该找娘说说这件事?
“你呀,以后不许随便去找三殿下,知道吗?”无瑕点点妹妹的小鼻尖,轻声教育道,“人家毕竟是皇子,咱们不能得罪的。”
无双爬到姐姐怀里,撒娇道:“人家是去找婠婠的。”
反正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办好,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找楚晔了。
同一时间,大公主府里,君无悔与贺遥这对表姐妹也亲密依偎,悄声谈着心事。
“如此说来,这个君无双也太多管闲事了。”贺遥道,“姑丈娶填房的事情与她有什么相关,她干什么上赶着与贺采琼亲热。”
“端午亲眼看到的,两人手牵着手走路,好像相识很久,感情特别好的样子。”无悔又添多一句。
贺遥撇嘴道:“哼,跟个庶女套近乎,根本不知所谓,难怪下江南的路上我就看她不顺眼。”
“她还惹你不开心了?”无悔问。
“何止不开心。”贺遥跺脚道,“就是你家的什么先生,说白了还不是个下人,君无双护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不光害我在人前丢尽面子,还连累爹娘吵架。”
“那你没有教训她吗?”无悔又问。
外祖母愈妃是宠妃,亲舅舅又是年纪最长且甚得皇帝重用的皇子,再加上愈妃娘家撑腰,贺遥打从落地起在上京城都是横着走,没人敢得罪分毫。
就连无悔自己,也大小被生母贺氏教导着,见了贺遥定要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万不可由着性子让她生出不快。
“教训又不急在一时。”贺遥得意洋洋道,“我想了一个长远的办法。”
无悔到底小上两岁,听得半懂不懂,纳闷道:“多长?”
“蠢死了!”贺遥一巴掌打在她肩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没听过吗?”
才开蒙不到一年的无悔:她真的没听过……
贺遥见她呆呆的,颇有些嫌弃地撇撇嘴。若不是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又说人不能没有朋党,她才不屑于这个傻不愣登的表妹玩呢。
“今天你来的巧。”她有心炫耀,“就让你看看我的武器。”
“武器?”无悔更迷糊了,“表姐开始习武了吗?”
贺遥不答她话,转向丫鬟吩咐了几句。
无悔眼见丫鬟离开房间,不多时又回转,身后还多了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郡主万安。”他一进门便恭顺地请安。
“齐竹,听说你最近跟着护院练功夫打根基,十分勤奋努力,这碟点心算作奖励吧。”在贺遥示意下,丫鬟把一碟桂花酥油糕端给齐竹。
齐竹眉眼低垂,毕恭毕敬地谢过,立刻大吃大嚼起来。
贺遥待他吃完,又随意闲扯几句,以示关心,便让丫鬟将他带了出去。
无悔在旁看得一头雾水。
“遥表姐,他是谁啊?”
“他就是我的秘密武器。”贺遥得意道。
那小身板看着单薄又稚弱,还没她结实呢,能做些什么?
无悔心中腹诽,却不敢真的把大实话说出来,只问:“那表姐打算让他干什么?”
贺遥在无悔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最后不忘总结道:“总而言之,此时不宜操之过急。外祖母有一次说过,人爬得越高,便跌得越惨,遇到那等猖狂的,先不急出手,让她得意够了,厌恶她的人多了,一招便能打得她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我想,人年纪越大,得到的教训就越惨。就像你我现在,再犯什么错,也不过是被打一顿板子或是教训几句,少几日点心午休之类的惩罚,说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若过个十年八载,那就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无悔追问。
贺遥颇你不耐烦地“啧”声道:“哎呀,你别问那么多,没听说过隔墙有耳吗?万一秘密泄露出去,到时候就办不成事了。反正到时候我自会行动,为了我自己,再加上姑姑与你的仇,肯定整得她身败名裂,哼!”
其实贺遥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不过侍卫每月都去见齐兰一次,知道她在汝南侯府顺利扎根落脚,贺遥便觉得一切顺利,只要等她想好了办法,到时候自然能无往不利,当然无需着急。
不过这些,她可不愿意对无悔细说。
碧云寺,讲经殿。
无双明明惹得冒汗,却无端端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饶是一殿人都专心致志地听方丈讲经,根本没人对她侧目,无双自己仍觉得不好意思。
真是好失礼呢。
无瑕余光瞥见妹妹委屈哒哒的小模样,附耳在母亲杨氏那儿小声说道:“双双好像不大舒服,我先带她出去,喂她吃点东西喝点水,免得一会儿闹起来影响大家听经。”
杨氏点点头,无瑕便抱起无双走出去。
小沙弥把她们引到一旁的厢房里,很快便送上茶水点心,还有一壶应无瑕要求专为无双准备的温开水。
无双正渴得紧,咕嘟嘟将整壶水一口气灌下去。不出一盏茶功夫,就跳着小脚跑去净室解手。
待到通体舒畅地走出来,竟看到姐姐无瑕趴在圆桌上,似乎晕了过去,窗下的圈椅里则坐着似笑非笑的楚曜。
“你……你把姐姐怎么了?”无双怎么也推不醒无瑕,急得快哭出来,“你想把姐姐怎么样?”
“只是一点安神散,让她小睡一觉,不会伤到身体。”楚曜道。
只是这样?
无双不大信,楚曜又不是七八岁嫌死狗的顽童,在茶水里下药就为了让无瑕睡一觉,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她瞪圆眼睛,防贼一样盯着楚曜看,双臂紧紧环在无瑕腰间,好像不这样做下一秒无瑕就会被楚曜偷走一样。
楚曜看她那副神情便觉好笑:“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我没话同你说。”无双顿了顿,又道,“你先让姐姐醒过来。”
“我说不会害她,就不会食言。你想想看,自我们相识以来,我可曾欺骗过你?”
无双小脚在青砖地上划拉两下,似乎是没有吧。
可她并没放松警惕,怎么说也不肯离开无瑕半步。
毕竟人小力微,万一楚曜硬抢人她可敌不过。
早上他还说不让姐姐和三殿下成婚,说不定为达成目的就不择手段呢!
磨蹭半晌,楚曜失去耐心,直接走过来把无双抱开。
无双:她就说他会硬抢人吧……
“好了,别闹别扭了。”楚曜抱着无双坐回圈椅里,柔声安抚不停扭动挣扎的她,“早上是我不好。”
无双“哼”一声道:“本来就是你不好,一言不合就凶人家!”
“嗯,你说的都对,现在我们好好来说一说。”楚曜道。
“你想说什么?”无双问。
“你们这次来碧云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帮你姐姐相看,对吧?”楚曜一语道破天机。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无双抿着小嘴不说话。
楚曜也不等她答话,兀自说道:“平阳侯府在京城勋贵里虽算不得最显赫,但根基牢固,祖训严格,那么多代人从不参与皇室争斗,一心做实事。这样的人家能够走得长久,至少不用担心哪一天亲家出事,连累自家的宝贝女儿。再说庞远那人,他是我的属下,人品性情我非常清楚,他秉性忠厚老实,但不笨拙,将来必能小有成就,作为嫡长孙能撑起平阳侯府门楣,也不失为托付终身的好人选。相反,楚晔他身为皇子,天生便卷在是非中,再加上他性子轻佻散漫,最是容易得罪人,你姐姐若是嫁给他,可就有的苦吃。”
说了半天,还是不想让姐姐和三皇子在一起!
无双偏开头,不愿意搭他的话茬。
楚曜又道:“从江南回来后,太子一直被关在东宫里,表面是养病,其实就是软禁。他的前途堪忧,连带一众皇子的命运也再难预料。你就不怕你姐姐做了三皇子妃后,君家被动卷入皇室斗争里?”
无双掰着小手,回他一脸懵懂:“听不懂呢。”
她只有五岁,他怎么会想到和她说这些?难不成真是被气坏了脑子?
楚曜叹口气,并不戳破无双故意装小孩子的行为,继续苦口婆心道:“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
“姐姐的婚事,是爹娘和祖母做主呢。”无双软软地顶楚曜一句,他真是管得太多。
怀里的小丫头冥顽不灵,楚曜真想戳破她的伪装,然而见无双嘟嘴鼓腮,摆明还在生气,又不想再同她起争执,遂转变话题问:“汪弘博是怎么回事?”
无双眨眨眼:“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会想到要嫁他?”楚曜道。
“双双的婚事,也是爹娘和祖母做主呢。”无双继续扮无辜。
“虽然你年纪还小,谈婚论嫁尚早,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楚曜教育道,“汪弘博父母不在,将来便少一份依靠。且他年纪幼小,咳,看不出将来是否能有成就,至少二十年内都不是好的夫婿人选。以你的年纪,最多再过十年就要出嫁。所以你们不匹配。”
无双皱眉,楚曜他今日恁地多事,姐姐的婚事他要管,她的婚事他还要管,不知犯了什么病!
这两桩事她一桩都不想和他多谈。
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听说过可以任由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的。
“我就喜欢博哥哥,他对我好,从来不凶我,也不会欺负姐姐!”对付不讲理的楚曜,当然要用不讲理的办法,无双蹬着小腿哭闹道,“为什么要说博哥哥不好,不许说他不好,我讨厌你!”
“好了,君无双!”楚曜也动了怒,“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闹脾气。”
就闹,就闹!有本事你打我呀!无双腹诽着,依旧哭闹不休。
大约是她实在太吵,伏在桌上的无瑕被吵醒,慢悠悠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双双,你怎么了?”
说罢,看到坐在窗前的楚曜,不由大吃一惊:“王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第三者在场,谈话注定不能继续,楚曜只好撒谎道:“适才行径门外,听到屋里有幼儿啼哭,进来一看,原来是君姑娘你伏案睡着了,无双不知原因被吓哭,便顺手哄她一哄。”
无瑕面孔微红,她也想不到自己竟克制不住困意在此入睡,或许是昨日坐了半天马车太累了所致。
“真是麻烦王爷了。”她说着站起来,走到楚曜身前,伸臂将无双接过来,“双双,别哭了,姐姐没事的。”
无双本就是装哭,自然很快便止住哭闹,又听无瑕催她向楚曜道谢,于是没好气地转过身,口中奶声奶气地说着客气话,小手却扒着眼睛冲楚曜做了个鬼脸。
楚曜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不过他既然认定了无双,就不会给她机会嫁给别人,当晚回到上京城里后,立刻进宫去面圣。
“你是说,君家三姑娘?”侄子前来求赐婚圣旨,德庆帝很是为他高兴,然而听到这赐婚的对象,不由怀疑自己听错了,“据我所知,她才五岁,这年纪是不是太小了?至少要十年后,才能娶她过门,子修,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上京城适龄的姑娘多得是,怎么就看中一个小娃娃。
“皇伯父,不用再考虑了。”楚曜道,“我看中她性情纯良,又与婠婠相处得好。况且我也不急于立刻成亲,正好趁着现在年纪轻,又无家累,一心一意为皇伯父做事。”
德庆帝眯眼撸须,心中琢磨着楚曜的话。
不急于成亲,却急于赐婚,娶王妃是为了对方和妹妹相处得好……
怎么看怎么觉得理由怪异。
“既然你都不急于成婚,那么我看这赐婚的圣旨也不急于颁出。况且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等她长大些后,若性情容貌还是入得你眼,再做决定可好?”德庆帝与楚曜商量道。
不想楚曜一口回绝:“皇伯父,早些将名分定下来,我便可以明正言顺与君家多些来往,届时君姑娘遇事我便可以从旁引导,她的性情如何改变都在我掌握之中,而且大家彼此熟悉,将来成婚后夫妻间相处必然和谐。”
楚曜当然没想过真的将无双塑造成什么模样,如此一说只不过是求速战速决而已。
德庆帝听在耳中却有另一番感受。
从小教养引导,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由得自己做主,这难道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养成”?
想不到楚曜竟然有此种嗜好。
不过,话说回来,看他志在必得的样子,竟勾起德庆帝的兴趣来,或许他也可以找个小娃娃玩玩养成。
十日后,汝南侯府接到两道圣旨。
德庆帝亲自为君家姑娘赐婚,大姑娘无瑕嫁与三皇子楚晔为正妃,三姑娘无双则为郢王楚曜正妃。
因无瑕已将楚晔写的保证信呈给父母看过,头一道圣旨完全在君家意料之中。可后面那一道,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就连奉命前来颁布圣旨的宦官,都忍不住一边念一边偷瞥无双。
无双垂头跪着,肉嘟嘟的包子脸几乎皱成一团。
她不知旁人家小小年纪就定下终身的姑娘心境都是如何,只知道自己现在恨不得冲去郢王府狠狠咬楚曜一口。
就因为自己不肯听他的话,令姐姐与楚晔婚事不成,他就要娶她过府罚她一辈子么?
亏她还想着提醒他西戎战事后要小心谨慎,不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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