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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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无双-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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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场内打醮的道士只有半数是真,另外半数则有陵光卫假扮。

楚曜远远站在廊下注视一切。

林寒冒充兄长林松通敌,得知事迹败露后又杀人灭口,目的自是为在得到利益的同时,又不让自己沾染是非。

若是知道有个目睹他行凶的人还活着,多半还会再次杀人以掩盖真相。

墨城虽小,但要捉拿一个随时改变形貌之人,却不容易。

楚曜今次带来的两百多名陵光卫已有百人协同官府搜城缉凶,余下的尽数在此,与他一同赌一赌林寒会否上钩。

无双被楚曜安排在后院客房里。

青云观是墨城内唯一间道观,常有香客借宿,无双在此并不显眼。

门外有数名陵光卫看守,他们假扮做小道士轮流出现,打扫庭院,修剪花木,洗晒衣物,既不引人注目,又保证不断守卫。

门内,无双由庞远陪同,两人对着一幅升官图酣战不休。至于战果,无双有十六岁少女的心智,又得庞远刻意相让,自然赢得盆满钵满,连荷包都塞不下了。

月升日落,醮事告一段落,林寒一直未曾出现。

楚曜亲往客房接无双,到得后院,主事的侍卫上前汇报,一切正常,除了事先安排好送饭的道士,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可是,推开房门,却见庞远昏阙在地,无双不见踪影。

“王爷,您看这儿。”卢鹏指着桌面升官图上一行小字道。

楚曜低头看,只见上书:开放城门,不许盘查,否则郡主头颅不保。

无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先闻到一股清烈的香气,冷风呼啸中还带有浓重的腥咸味道。

她眼皮沉重,好半天才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孔。

“呦,醒啦。”那人道,“小郡主,别说我不仁善,你看,我与你兄长说好了,只要他打开城门放我出城,就不会伤你性命。我说到做到,现在就放你离开。”

听声音正是早晨踩过她的那个男人。

他真的是杀死百余口人的林寒!

无双来不及害怕,已被林寒抱起又放下。

入耳水浪声声。

墨城临海,所以她如今是在海上?

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四周,她看清两人在一条渔船上。

不,原先或许是在一条船上,可现在,林寒将她放在另外一条小船上。

“小郡主,船给你,桨也给你,能不能回到岸上,就看你自己了。”

林寒说罢,用木桨在船舷狠狠一撑,无双所在的那艘小船瞬间随着海浪漂开丈许远。

他再用力一掷,木桨便落到船板上。

可惜,只有一只……

“小郡主,再见,一路平安。”林寒大笑挥手。

无双浑身打颤,不知是冷风吹得,还是气得怕得,茫茫大海,别说她才四岁,力气小得根本划不动船,就是力大如牛,只有一只桨,又该怎么划?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管是有办法还是没办法,反正坐以待毙不是好办法。

无双蹙着纤秀的眉头将木桨拾起,也顾不得脏污,直接坐在船板地上,拼着力气试划几下。

独木不成林,单桨难行舟。

小船果然原地打转不肯前行。

无双收起木桨,双手托腮思索一阵,重又将木桨入水。

这次她不再只在一侧划桨,改为左一下右一下,交替划动,小船竟然真的往前漂了漂。

虽然仍是走蛇形,且因划桨者人小力微,前进有限,但以启明星当做标志,能看出它确实是向前进,而不是适才那样打转画圈。

无双欢呼一声,正要奋力继续,忽然记起启明星是在东方。

祁国唯有东岸临海,也就是说,向着启明星的方向只会里墨城海岸越走越远。

无双暗道一声“好险”,颤巍巍扶着两边船舷站起,转身向后。

小船如落叶,在风浪中飘摇着缓缓前进。

划不多远,无双就觉掌心发疼。

她放下木桨,翻过手掌,只见两手虎口各磨出一只水泡来,原本白里透粉娇嫩细腻的掌心皮肤也起了血点,密密麻麻一片,格外吓人,光是看着都令人觉得疼痛。

无双前世虽父母早亡,但侯府生活锦衣玉食。就是那时从家中逃走,也有自己攒的大笔私房与无忧临时塞来的银票傍身,哪怕在外多年也不愁吃穿,无需劳作,更何况离城半日就遇到了楚曜。

她可谓真正娇养两世,从未吃过苦,这时难免有些泄气。

再划下去手都要全破了!

胳膊也用力过度,肌肉酸疼!

真的不想再划了!

可是不划,就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说不定何时风起,一个大浪掀翻小船,她就要陈尸海底,家中亲人就是想收尸都找不到埋骨地。

就算运气好,一直风平浪静,船上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早晚要饿死渴死。

还是不能放弃啊!

无双手口并用,撕扯下一片内裙裙裾,分开两半,分别包裹在手上。

之后,重又拾起木桨,双眼含着两泡泪,忍痛划船。

在她身后,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海天相接的地方绽出金红朝霞,霞光逐渐扩大,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霞光穿透薄雾,无双远处林立的深褐色礁岩间隙,隐约看到一片浅黄,那是——海岸!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划了多远,或许还没有剩下的路程十分之一长,但有了目标,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手下力气也大了几分。

海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哐当”一声,船底不知撞上了什么,重重一震。

无双毫无防备,木桨瞬间脱手落到水里,人也被高高抛离船板,又险险落回。

眼看木桨就要顺水漂走,无双顾不得旁的,跪着探身趴在船帮上,伸出小短手去够。

一次,两次,三次,够不着。

脚上为什么湿湿的?

无双回头看,只见船头处漏了一个大洞,海水汹涌地漫进船内。

船要沉了……

无双不会水。

四周没有人,就算呼救也没用。

再看看海岸,仍是那样遥远……

完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随着小船一点点下沉。

西北方远远出现另一艘船。

它庞大如宫殿,黑漆船身在霞光下闪着红光,船板上桅杆林立,白帆撑满,极速前行。

船头猎猎扬风的旗帜下,站着一个湛蓝色的身影。

“楚曜!楚曜!”

性命攸关,无双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不对劲,扯开嗓子大喊他的名字。

小女孩声音柔嫩,即使卯足全力,也穿不透海风呼啸,更传不过几百丈远的距离。

不过几息时间,无双已有半身浸在海中。

她试图模仿当日楚曜在将军府池塘里划水的动作,可未经过训练,只能画虎不成反类犬,胡乱扑腾下,反而越沉越快。

“楚曜!”无双喊得撕心裂肺,“救我啊!”

再抬眼看,船头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已经不见踪影。

距离那样远,她当然看不到那人样貌,只是凭衣服颜色判断,或许那人根本不是楚曜,又或许只是眼花,甚至产生幻觉,船头原本就没有人。

带着灰心丧气的想法,无双越沉越低。

没入海面那一刻,她忽然动手,解开了身上穿的大红斗篷。

无双并没有看错,大船船头站的人就是楚曜。

虽然表面上满足林寒提出的条件,打开城门,不对出城之人进行盘查,但他怎么可能完全不管林寒去向,放任他带走无双。

四个城门皆早有斥候潜伏,暗中跟踪。

楚曜得知林寒带无双出海,立刻调动了战船前来追捕。

此时,在他心中,平安救回无双远比捉到林寒更重要。

犯事之人逃走这次,还有下一次可以围捕。无双的小命却只有一条,若有闪失,便不可能重新来过。

是他一时兴起,硬将她带了来,若是她出事了,他赔上命也不能挽回。

楚曜手握千里镜,在甲板上来回走动,试图从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找出无双小小的身影。

天光渐亮,薄雾越淡,视野跟着开阔起来。

肉眼可见南边海面上漂着一件大红色的事物。

楚曜调整千里镜倍数至最大,清晰地看到那是离京第二日,在投宿的城镇他买给无双的新斗篷。

“吩咐下去,往南开。”楚曜道。

掌舵的海军将领很快传话回来:“那一带暗礁密集,战船不能靠近。”

“既然大船不能靠近,就把小船放下去。”楚曜一边说,一边冲下上层甲板,来到放置救生船的下层,“五十个陵光卫,随我来,其余人继续追捕林寒。”

说罢,一马当先跳上小舟。

无双努力憋气,但一个人能憋气的时间到底有限,她渐渐有些支持不住。泡在冰冷海水中的身体也开始麻木至失去知觉,完全感觉不到海水冰冷。

所以,她最后究竟是溺水而亡,还是被冻死?

因为太过绝望,无双已不觉难过,甚至自娱自乐,在心中自嘲起来。

白色的身影忽然从她身后游出。

“楚曜?”无双惊喜下喊出声,腥咸的海水立刻灌进口腔。

纤长的手臂托住无双脖颈,带动她向上游。

那人虽然很有力气,可是肌肉柔软,应该是个女人。

无双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那女子水性极好,两人很快浮上水面。

毫无预兆地,无双对上一张刀疤纵横交错的面孔。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随即醒悟如此对待救命恩人实在太不礼貌,立刻强制自己住口。

“娘,在这儿!”男孩子清亮的喊声从他们背后传来。

女子返身游到一条渔船旁,先将无双举起送至船上。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俯身来接,无双认得他是卖早点的陆安。

那个刀疤脸的女子是老板娘?

难怪她会以白纱蒙面。

无双伏在陆安膝头吐出呛入腹中海水的短暂功夫,老板娘已穿回外衫,戴好面纱,将她接过来抱在怀里,柔声问:“刚才吓着你了?”她声音温润宛转,分外动听,与可怖的面孔形成极大差异。

无双顾虑对方心情,尽量表现得自然些,道:“爹爹教过我,观人观其言谈行止,最忌以貌取人。您刚才救我于危难,自是怀德济世的善人,我不怕。”

“小小家伙懂得那么多,跟陆安一样人小鬼大。”老板娘眉头轻扬,应是在笑。

无双也想回以微笑,可是她全身衣衫湿透,再被寒风一吹,冰冷直入骨髓,全身发抖,连牙关都咯咯打颤,笑容自然说不出的古怪。

老板娘看着那扭曲的笑脸,歉意道:“我们母子两个多年来就是这样出海,习惯了,船上实在没什么能给你御寒的东西。你且忍一忍,很快就靠岸,届时到我们家里去,给你洗热水澡喝姜汤怯寒。”

陆安十分机灵,听着话音,也不用母亲吩咐,自动自觉开始摇桨。

大家同是孩童,可常年出海人的就是不一样,别看陆安个子小,力气却堪比成年人,划船技术又熟练精巧,原本看着似乎遥不可及的岸边,竟然很快抵达。

老板娘抱起无双上岸。

只听身后号角声声,转身去看,十余艘小船破浪而来,船上人人身穿官服,要配弯刀,威风凛凛,好不吓人。

陆安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楚曜!”无双看到为首那船上身穿湛蓝曳撒的男子,拍着小手欢呼起来,活了两辈子,她没有一次听到、想起或是见到楚曜时如目下这般兴奋。

她从老板娘怀里挣扎下地,不顾陆安的阻拦,踩着浅滩的海水冲上去迎接楚曜。

楚曜俯身抱起无双,也不嫌弃她全身湿漉漉的,扬起大氅便将那打着哆嗦的小圆身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无双抱着他的脖子,娇声娇气地诉说心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劫后余生,见到故人自然欣喜,全然不记得当初曾发愿再不想见到他。

这话楚曜非常受用,肃板的面孔露出浅笑,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低首以脸颊与无双小脸相贴,轻轻磨蹭。

小船一直冲上沙滩才停下。

楚曜手中有千里镜,自是将之前情形全看在眼里。

他径直走到老板娘身前,致意道:“老板娘,多谢你救了……她,送上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身为侍卫,卢鹏永远不离楚曜身后,闻言适时递上装满银锭的荷包。

“不不不,我不能要。”老板娘摆手道,“我们母子两个天天出海,今日不过碰巧撞见她,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没什么大不了,当不起你们大礼。”

“天寒地冻,海深浪大,您不顾自身犯难涉险,”楚曜坚持,“得人恩果千年记,不过是一点银两,与性命相比,才真是不值一提。”

谁知老板娘看起来纤柔瘦弱,脾性却比楚曜更固执:“我自幼靠海为生,下海潜水对我来说比常人在地上行走还容易。总之,我救人时没想过要什么报酬,现在自然不能拿你们的银钱,否则不是成了狭恩图报,我不做这种事。”

楚曜见她坚决推拒,便使了个眼色叫卢鹏将荷包收起。

既是欠下人情,自当设法偿还,明面上的银钱谢礼不肯收,他还可以想办法暗中帮助这母子俩。他们生活拮据,又经营小本生意,可以插手的地方很多,不愁不能还报。

“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你。”楚曜道,“我姓楚,单名一个曜字,家住上京青龙大街,将来如有任何事情需人援助,不论是您亲自前来,还是差人送信,我必然鼎力相助。”

老板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她很快收敛眼波,并未被人察觉:“多谢楚大人,我会记下的。”又道,“小女子随夫姓陆,小字珍娘。”

楚曜颔首告辞道:“陆娘子,幸会。她急需沐浴更衣,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咱们再见。”

“且慢。”陆珍娘出言阻拦,“我家就在前面,虽然简陋逼仄,但洗个热水澡,煮碗姜汤,再烘干衣服还是能够的,总好过如此湿漉漉地一路回城里去。”

她边说边侧身指向不远处房屋错落的渔村示意。

楚曜看看怀中牙关打架的小姑娘,稍一沉吟便答应下来:“如此便叨扰了,烦请陆娘子带路。”

海边渔村,条件艰苦。

众人一路走来,只见一家一间小屋,连院落也无。

陆家茅舍外用树枝做成的篱笆圈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鸡舍,里面养着两只芦花鸡,北边靠墙用砖砌成大灶,灶台对面立着石磨,想来无双喝过的甜豆浆便是在此制作。

卢鹏与跟随而至的陵光卫都守在屋外,只有无双与楚曜随陆珍娘进屋。

屋内是一间没有隔断的大敞间。对门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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