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的意思是太上皇会不硬了?”合硕蒙圈的眨巴着眼,两手托着腮帮子努力的想了想,望着褚玉定定道,“其实平常硬不硬的也没有什么,关键时刻能硬的起来就行。”
褚玉:“……”
到底是她思想太污,还是狐狸皇帝和合硕太污?
太后望一望被冷落良久,无法插得上话的吕华彰,眉心微蹙起一个心疼的纹路,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硬的起来。”
褚玉望向太后一本正经阴沉的老脸,讶了一讶,想不到这老女人还是污中高手啊!
褚玉继而冷笑道:“不知太后口中的有些人是否包括皇爷爷?”
“当然不……”
太后嘴里刚吐出三个字,忽一眼瞥到褚玉不怀好意,猥琐之极的笑,陡然回转过来,一张老脸烧的通红,哑了嗓子张口结舌。
合硕甚是疑惑的看着太后骤变的脸色,本还想抖个机灵拍太后个马屁,可她到底是有见识的公主,这点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现在气氛不对,她少说为妙,省得拍到马腿上去,于是她选择了禁言。
朱景禛依旧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只静静道:“豆豆,咱们就事论事,你不该扯上朕的父皇,父皇已长眠于皇陵,难道你不怕午夜梦回处他来找你。”
合硕悚然一惊,双手环抱在胸前,抖着嗓子问道:“这世间真的有鬼么?”
“人死如灯灭,合硕你怕什么?”褚玉拍拍胸,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扬着下巴道,“即使皇爷爷真的变成鬼,也是个死鬼,既是死鬼,那该是太后的死鬼,跟我扯不上半点干系。”
太后的脸已生硬如铁,冷哼一声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真该诛心。”
“哦。”褚玉淡淡的应了一声,垂着眼皮冷冷道,“太后真是天下至孝之表率,能孝到把自个老子气的吐血,真真叫人敬服。”
“你!”
太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凌厉的两眼放射出弑人的眸光直盯着褚玉,气是浑身发抖,抖的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太后,息怒。”
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吕华彰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赶紧起身伸手搀扶住太后,一双美眸毫无惧色的盯着褚玉,定定说道:“真相和表相往往背离相反,太上皇你只看到表相容易被蒙蔽了双眼,有些事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这一点臣女相信太上皇比谁都能明白,正如世人心中的太上皇草包无才,而事实上太上皇却是才华横溢,巧捷万端。”
一句巧捷万端让褚玉和朱景禛同时皱了眉头,很明显,吕华彰明褒实贬。
相对于他二人,合硕的那点小心眼则简单许多,她实诚的以为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吕华彰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点一点头,心中喟叹:高!实在是高。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吕华彰简单的一句话不仅帮太后陈情了事实,还顺带夸赞了太上皇。
这种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的话原本会让人有种墙头草的感觉,偏生吕华彰还说的这样富有深刻哲理,她几乎觉得毒舌的太上皇应该再拿不出话来堵吕华彰了。
且不说吕华彰的声音和语言都这样动听,单是吕华彰国色天香的容貌早就叫这个色坯太上皇酥倒在一边了,他面对这样的美色哪里还能再有思考的能力?
她拿眼瞄着褚玉,只见褚玉微微蹙眉,想也不想随即答道:“一直以来,吕姑娘你用你自己的错与对去看别人的对与错,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只是真相未必是真相,真相背后的更高境界是心相,看到真相固然是吕姑娘你的本事,但更重要的是你该悟到心相,真相永远盖不过心相。”
朱景禛静默注视着褚玉,眼里带着一种讥诮而激赏的神情,亭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直直斜射到他暗色调的玄色衣衫上,仿佛整个人被笼罩上一层谪仙般的光晕,只是光晕里的人瘦了些,冷了些。
他微微颔首道:“豆豆,你悟了。”
“这么浅显易见的道理不需要悟。”褚玉应了一句,又颔首道,“当然,对于那些脑袋瓜子不灵光的需要悟一悟。”
她悟个屁,这一番话可她是从电影里现摘现抄来的,在穿之前她刚看过电影《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当中有关于真相和心相之说,当时她还深以为电影中的观音菩萨说的巨有道理,不想这道理被跑到古代的她活学活用了。
虽是摘抄,权当她将学以致用吧!想来蒙一下古人还是很有效果的。
果然,能言善辨的吕华彰僵在了当场,一张小嘴儿张了又闭,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合硕被褚玉的一番话蒙绕的七荤八素,云里雾里,眼睛眨巴的更加厉害。
“……哦天,太上皇,你的话好复杂,什么真相心相的?”
“果然还真有脑袋瓜子不灵光的。”褚玉低低一叹,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合硕更加蒙圈,摇头道:“不懂。”
褚玉想一想方道:“有位母亲带着他的孩子到杂货店去买东西,店掌柜看这小男孩可爱,就打开一罐子糖果,要小男孩自己拿一把,但是这个小男孩不肯拿,几次邀请之后,店掌柜亲自抓了一大把糖果放进小男孩的口袋……”说着,她问向合硕道,“合硕你以为这小孩为何不肯拿?”
合硕一双秀丽的黛眉拧成了一条线,顿了顿道:“必然是这个小孩懂事,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
朱景禛幽深的墨瞳华彩轻漾,莫测难定的望了褚玉一眼,眼底不自觉的隐着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笑意,身子略向着褚玉倾了倾道了声:“想来这小孩手小。”
“就你能耐。”褚玉恨恨的白了朱景禛一眼,嘴角轻翘起,心中暗骂一声,“剧透死全家。”
骂完,她收起愤懑继续道:“待回到家中,母亲好奇的问小孩,为什么没有自己去抓糖果而让店掌柜抓了呢?小孩回答说‘因为我的手比较小呀!而店掌柜的手比较大,所以他拿的一定比我拿的多很多。’”
“哦。”合硕豁然开朗,“现象就是我以为小男孩懂事,不好意思拿,本质就是其实这个小男孩不是不好意思拿,而是想拿到更多。”
褚玉“嗯”了一声,扫了合硕一眼淡声道:“你还不算太笨。”
“我本来就不算笨,实在是太上皇你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合硕有些不服的挺一挺胸,挑一挑眉稍,又道,“太上皇若能早点举例说明合硕早就明白了,何必多此一举的说出那些晦涩难懂话?”
“合硕公主,你初来乍道还不知道太上皇的性子,咱们这位太上皇一向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弄。”福清见太后气着了,很是为主子打抱不平。
“不复杂如何显得出太上皇的口才。”太后嘴角向下撇出不屑的弧度,转头看向吕华彰,眼皮却抬也未抬,抬手抚了抚额沉声道,“哀家有些累了,华彰你陪哀家回永寿宫。”
“臣女遵旨。”吕华彰盈盈起身,又转身冲着朱景禛行了礼,一双瞳仁剪秋水含情带意的微微看了一眼朱景禛,温声软语道,“臣女告退。”
朱景禛看也未看她,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吕华彰扶着太后遥遥而去。
福清回首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垂下眼睑道:“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太上皇?”
“他的为人福清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眉宇之间的如刀锋般寒薄的冷意尚未散尽,尤带着对褚玉深深的恨意,叹一声又道,“也罢,不提他了,哀家怕脏了嘴。”
今日她特意命人打探了皇帝的踪迹,知道皇帝会途经御花园,她不辞辛劳亲自带着吕华彰跟皇帝来了个偶遇,谁曾想遭遇了太上皇。
像太上皇这种残虐变态的人早就该死了,偏偏他死不掉,死不掉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整日里专爱显摆挑事,四处搞破坏,如今竟然厚颜无耻到敢拿那样猥琐的眼神盯着华彰。
华彰是大楚日后的皇后,岂能被太上皇这样卑鄙下作的人轻贱,哪怕仅仅是看,也是侮辱了华彰这样的美人。
老天真是不长眼,皇帝也不长眼,留着这样的祸害不除,他日必遭祸乱。
想到华彰刚刚倍受冷落,太后的心微有些抽痛,看着吕华彰静如止水的脸庞,她的脸恢复了几分慈祥,暗赞吕华彰不亏为大家闺秀,修养好,气度好。
“华彰切勿气馁,你该明白万事开头难,皇帝是哀家养大的,他的性子哀家谁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能了解七八分,他虽不近女色却是个痴人,所以华彰你要懂得隐忍,要懂得步步为营,更要懂得男人心,一旦让皇帝心里有了你,哀家相信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位皇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吕华彰头垂的很低,微有所感道:“太后,这世间之事怕难事事都遂人心愿。”
太后拍一拍吕华彰的手:“遂不遂人心愿也要付诸行动才知道,哀家相信以华彰你这样的人才再无人能比你更配得起皇后之位。”
吕华彰微微颔首,太后又继续道:“以色侍人终难长久,所以哀家着力将你培养成我大楚第一才女,想当年你姐姐不正是凭着大楚第一才女的美名才让皇帝动了心,只是可惜了华琼,死在了那样琼花盛开的时节,还死的那样凄惨……”
太后抬眸望着远处一行郁郁深深的琼树林,这些琼树林是当年吕华琼在世时和皇帝一起栽下的,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密密的虬枝绿叶,她清楚的记得皇帝曾盛赞过吕华琼仙姿绰约,宛如琼花洁白如玉,玲珑剔透。
吕华琼死后,皇帝更叹曰:“今生今世只怕再也遇不到像华琼这般纯净如琼花的女子。”
至此,皇帝再不近女色分毫。
有关皇帝和吕华琼青梅竹马,缠缠绕绕的故事太后知道,吕华彰也知道,当年她是如此的羡慕姐姐能和皇帝在一起,她甚至想,若有一天她能和姐姐成为娥黄女英服侍皇帝左右该有多好。
对于姐姐,她承认她羡慕她嫉妒,可就算她再羡慕再嫉妒她也从来不希望姐姐死了,打心底里,她是希望姐姐能好好的。
如今姐姐死了,她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她该高兴,可她却觉得如此悲哀,她既害怕皇上不喜欢她,又害怕皇上把她当成姐姐的影子喜欢上她,相比较于二者,她宁愿选择当个影子。
她悲凉的叹息一声,带了十足的感慨和伤痛之意,她的头垂的益发低了,一双清澈的美眸子蕴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又听太后低低一叹:“华琼终究是个福薄之人。”
吕华彰一悸,姐姐是福薄之人,那她呢?她的结局又是如何,无法想,想不到。
她不在意能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只在意能不能成为皇帝心中的女人。
哪怕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只要能成为他最在意的女人,她此生亦知足了。
……
横波亭
初夏的风带着太阳的温度卷起一层层稠密的热浪扑在人的脸上身上,褚玉松一松领口用力摇头手中的扇子,眼睛瞪着朱景禛,瞧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欠扁的悠然神情,她真恨不得将他踹翻在地,狠狠碾压。
此刻,她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软硬兼让狐狸皇帝将东秦使臣供奉的重礼还给她,狐狸皇帝的嘴巴比闭的蚌壳还紧。
听合硕说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黄金啊!若拿不回来,她定要肉疼的无法入睡。
她作小伏低伺侯他也好,她摆事实讲道理也好,她生气怒斥了他的强占行径也好,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
就如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激不起半点涟漪,褚玉忽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演了半天,人家压根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可气,实在太可气!
若不是为了日后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她才懒在赖在这里跟他磨嘴皮子,简直浪费她的表情浪费她的口水。
到最后,她索性把手里的扇子往石桌上的一掼,震的桌子上的杯碗茶碟叮的跳起,稀里哗啦滚的滚落的落碎的碎,她站起身来两手叉腰指着朱景禛恶狠狠道:“朱景禛,今日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离了一丈远的李德胜见茶水溅洒到皇帝的衣衫,赶紧跑过来要替他收拾,他只略摆了摆手,李德胜跨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将垂首侍立木头人的姿势维持到最好。
朱景禛放下手里刚刚接到差点滚落在地的茶盏,毫不在意的微掸了掸溅洒在衣衫上的茶水,手指在桌沿上轻扣了扣,半眯着眼不咸不淡的盯着褚玉。
“豆豆,你可知你刚打碎了去岁弥罗进贡的紫玉斗?”
“什么紫玉斗?”
褚玉丧声恶气的怒问一声。
紫玉斗?立在褚玉身后正替她打扇打的起劲的琉璃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去岁她曾有幸去永寿宫送浣洗好的霓虹轻羽衣,那会子住在永寿宫的还是懿德太后,当时永寿宫的宫人正好盘点弥罗国进贡的礼品,其中就有一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
难道皇上口中的紫玉斗就是那件价值千金的紫玉斗,她一个激灵,忙附到褚玉耳边说了两句。
褚玉一听,脸色一变,两眼不由的往下看去,那紫玉斗已碎成无数瓣再粘不起来了。
朱景禛手搭上眉骨,抬眼淡声道:“一千两黄金正好抵了。”说着,转过头两眼往地上看了一看,轻悠悠的叹了一声,“一千两都算你便宜了,你打碎的可不至一件紫玉斗。”
“我这分明是抢钱。”褚玉伸手指着一地碎渣渣,另一只手拎着胸口处的月牙白衣领不停的抖擞着风,指控道,“刚刚你明明能接住离你最近的紫玉斗,你为何偏偏接住了离你稍远的杯子?”
朱景禛复又拿起端放在桌上的黑不溜秋的杯子端祥一番,然后冲着褚玉转了转手中茶杯,眸色淡淡,轻嗤一声。
“我若不接住这件墨玉斗,就是把豆豆你卖了也陪不起。”
“危言耸听!”褚玉保持了两手叉腰的姿势,冷哼道,“来了紫了,又来黑了,反正我不管,你把一千两黄金还给我,我和你之间两清。”
“天下哪有这样好事。”朱景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褚玉气怔,正要驳斥,却听他又轻飘飘的冒出了一句:“不过今日豆豆你竟真撞着了好事。”
褚玉嘴向下一撇,冷声道:“好个屁!”
“屁有什么好。”朱景禛手上无意识的转着墨玉斗,只转的褚玉眼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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