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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急忙过去要扶方澄,但方澄对他把自己说成小孩很不满,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才不是什麽小孩。”
阿森对他的反对不以为意。
取出玻璃的过程一点也不愉快。医生先用小刀在方澄的脚底板划开一道小伤口,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碎玻璃。方澄全身都是冷汗,抓著阿森的手,痛得一抽一抽的,眼眶里充满泪水。取完玻璃後,方澄已经快虚脱了,而阿森的手腕也出现了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红印。老医生看了看说:“去年阿森在南湾游水,脚扎了啤酒瓶,这麽大一块──”他比了比大小,“──都是血,也没像你这样,年轻人啊,没点忍耐力怎麽行……”
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的泪水已经让方澄觉得很羞愧了,老医生的话无疑是火上加油,让他恼怒。接下去从包扎到离开,他一句话都没说,臭著一张脸。阿森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坏脾气,回去的时候也没跟他搭话,只在到家下车的时候扶了他一把。
方澄一进门就跟他妈妈说:“我要回城里。”
他妈妈给他盛了一碗粥,又塞给他一颗鸡蛋,随口问:“脚底的伤口怎麽样了?玻璃都取出来了?”
“我要回城里。”方澄又说了一遍。
他妈皱了皱眉头,“别说些无聊的话。”
然後他们爆发了争吵,到後面吵得十分厉害,谁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变成了这样。方澄坚持他要回城里去,他妈妈说他一个人待在城里怎麽照顾自己,他连开水都不会烧。方澄说有保姆在,他妈妈嘲讽他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离了保姆他会饿死,他不会烧水,不会煮饭,不会洗衣,什麽都不会。
方澄气得全身发抖,他最恨他妈妈以那种嘲讽的语气跟他说话,像一个旁观者似的,尽情嘲笑他。他冲她喊:“这有什麽要紧!有钱就能吃到饭,有钱就能请人烧水煮饭洗衣服!”他说这句话是很下意识的,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衣食不缺的富裕家庭,对他来说,钱就跟空气一样,从来不缺。
他妈妈也许是被他纨!公子般的态度给惹恼了,突然尖锐地喊叫道:“钱!钱!那是你爸爸跟我挣来的!你有钱吗?让你一个人出去生活,你活得了吗?工作?你能工作吗?你这样的脾气,跟谁都处不来,一天生一百次气!没有钱你怎麽办?没有钱你怎麽办……”
他妈妈一直重复著怎麽办,最後筋疲力尽跌坐在沙发里,神色黯淡。方澄被她吓了一跳,同时自尊心深受伤害。他跑回楼上房间,望著满地的碎玻璃发呆。
过了一会,阿森拿著扫把、拖把跟水桶过来敲门,他是来清扫房间的。方澄想一个人独处,但他妈妈还在楼下,他爸爸在隔壁书房,见到他肯定又要说教一番。他烦得很,於是留在自己房间里,拉了把椅子坐在阳台,默默望著窗外的大海发呆。
如果驾驶著一艘小船,装满清水跟干粮,从这里一直出发,朝前一直一直走,会到哪里去?会不会有一座无人的安静小岛,上面长满了水果树,他可以吃水果,可以抓鱼,没人打扰他,没人烦他,没人贬低他。
这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狂想,它最後是被阿森打断的。
“你不该跟你妈吵架。”阿森拿著扫把站在一边,房间里干干净净,碎玻璃跟血迹都不见了。“她很难过。”
方澄不敢相信,他跟他毫不相识,他居然来跟他说这些话。他不理阿森。
阿森继续说:“我有话就说,你别在意。你从昨天到南岛开始,就一直在生气,谁都看得出来。你怎麽有这麽多气可以生?”
阿森语法混乱的句子让方澄感到很可笑。
“你妈早上还高高兴兴的,让我奶奶买了一大袋土鸡蛋,说你喜欢吃蒸蛋。你想想就知道不该跟她这麽吵架。”
阿森的眼睛真像书本上说的,宇宙里的黑洞,引力大到无法想象,把一切都吸了进去。方澄看著他的眼睛,掉进後悔的深渊,急速下降,但他还想挣扎一下。就算他是错的,难道他妈妈没错吗?这又关阿森什麽事,他凭什麽来跟他说这些大道理,好像他很成熟似的。他不过是个跟他一样,不能独立自主的小屁孩。
“关你什麽事!说得好像你没跟你妈吵过架一样!”
阿森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说:“确实没有。”
方澄过了一会才想起司机说过阿森的妈妈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甚至他的爸爸也不在了,他跟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他当然没跟他妈妈吵过架,因为没有机会。
那一瞬间,方澄觉得又愧疚又窘迫,他不是故意的。阿森看上去不以为意,他安安静静打扫完房间就出去了。留下方澄一个人,心情糟透了。
04
方澄依然待在南岛,他想走,但走不了。跟他妈妈大吵一架後,他们的关系降到冰点,好几天都不怎麽说话。他不想在这时候示弱,以恳求的姿态请求他妈妈让他回去。
台风过後的南岛凉快了两天,随後又恢复豔阳高照的酷热。方澄把自己关在冷气房里玩电脑,不愿出门。他爸妈说了他几次,每次都是以争吵结束,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去管他了。大人们的活动很多,他爸妈几乎天天出门,不出门的时候也有客人上门来泡茶聊天。家里没有客人的时候,方澄还会出来走一走,家里客人一多,他连房间的门都不想出。他看小说,打游戏,看电影,累了就睡觉,睡醒了就继续玩,晨昏颠倒,直把自己搞得头晕脑胀,眼睛发疼。
有一天他玩游戏玩到凌晨五点才睡,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起床。他爬起来,看著窗外的天空,搞不清楚是早晨还是下午,脑袋里混沌一片。窗外有人在大笑,他起身走到窗边低头看,是阿森。他跟他奶奶坐在院子里的芒果树下,两人正一起削芒果。他专心地听著他奶奶说话,一直笑著。
方澄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阿森了。他本以为阿森在他家打短工,後来才知道他只是过来帮他奶奶的忙,帮老人家做些打扫房子、扔垃圾、买米买菜之类的事。他每天早晨五点就起床,骑著那辆老旧的破自行车去市场买菜,而後送到方家,打扫院子、客厅。六点半的时候他奶奶过来煮饭,他已经把屋子打扫干净,垃圾也全部整理好了。七点他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後到海水浴场打工。海水浴场租阳伞、躺椅、水上自行车、救生圈给游客,他在旁边帮忙登记,还兼职做海水浴场的救生员。他才十四岁,但是已经能在南湾的浪里头来去自如,他可以带著一个脚抽筋的成人从海里游到岸上,毫不费力。他还未满十八,只是做著兼职,等他中学毕业了,海水浴场的老板让他去考救生员证,而後可以一直留在海水浴场里。
他是同方澄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有能力,他能做许多事,并且只要他愿意,他的未来是有方向的。
方澄想起暑假过後,下学期他就是初三了。升学,继续读书,而後再升学,一瞬间他觉得有些迷惘。这迷惘是很短暂的,因为他现在还不需考虑那麽多,一个沈闷的暑假就够他煎熬的了。
房间里的冷气机嘶嘶作响,他觉得有些发闷。在冷气房待久了总是这样的,两个星期以来,他终於第一次想到外面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阿森跟他奶奶见到方澄下来都有些意外,但很高兴。老人亲切地招呼方澄到芒果树下坐,把削好皮的芒果递给他,说:“多吃些,多吃些,天气热,多吃水果好!”
方澄接过芒果,阿森没说什麽,给他拉了一张矮凳过来。方澄心里有些羞赧,他还记得自己上次冲阿森喊“说得好像你没跟你妈吵过架一样”。这是朝人家的伤口洒盐,如果是他,肯定暴跳如雷。
阿森奶奶絮絮叨叨念起今年的芒果长得好,大而且甜。她问方澄喜欢吃芒果冰吗,方澄点点头。她很高兴地说:“晚上给你做芒果刨冰吃!”
方澄虽然脾气坏,但对慈祥的老人例外,在老人家的面前,他软塌塌的,乖得就像小绵羊。他小时候是由他奶奶带大的,他奶奶疼他,从不像他妈妈那样,动不动就说他“什麽都不会”。他奶奶也总是这麽对他说,给你做什麽什麽吃,老人家只关心她的小孙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玩得开不开心,她从不在别的事情上声讨他。
方澄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说:“好。”
阿森奶奶很高兴,她说天气好,阿森正好要过去南湾打工,让阿森带著方澄去玩,那里漂亮极了;人不能总待在屋里,得出去透透气,吹吹海风很有好处。
方澄其实不是很想出去,但阿森奶奶那麽热情,他说不出不去,最後还是跟著阿森去了。
阿森载著他到了南湾。白天天气依然炎热,但他们到达南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太阳渐渐下去,海风一吹,热度很快消退,十分凉快。南湾是南岛最美丽的一个海湾,海水蓝得透明,蓝得发亮,好像水晶一样。此时此刻的南岛,正是游客最多的时候。阿森他们到达南岛时,南湾的沙滩上已经人满为患。
阳伞、救生圈、躺椅、水上自行车全都租出去了,一个不剩。阿森只需要随时注意在海里游水玩耍的游客的情况就行,他得了空闲,问方澄想玩些什麽。
方澄没打算游泳,根本没带泳裤。沙滩上挤满了人,实在让人有些心烦,他後悔出来,有点想回去了。
阿森没看出他的兴致缺缺,问他要不要骑看看水上自行车。那是一种类似自行车绑在气艇上的东西,浮在水上,像自行车一样可以踩动,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
“不是都租出去了?”
“一小时一次,等下有人到时间。我跟老板说好了,借我们玩一小时。”阿森笑嘻嘻的。
“可是我不会游泳……”方澄有点犹豫。
“没事!我会游!”阿森拍拍他肩膀,当做他答应了,拉著他走向海边。
其实挺好玩的。他们穿了救生衣,然後就上了水上自行车。虽然可以踩动,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海面上漂著,偶尔踩几下换个方向。海面上的人比沙滩上少多了,也安静多了,吹著海风,方澄觉得舒服了点。他喜欢就这麽安安静静漂著,可阿森不行,偶尔他会发疯一般用力踩著踏板,往海浪撞去,把自己跟方澄搞得全身湿透,然後哈哈大笑。这样几次过後,方澄终於忍无可忍,冲他喊:“别疯了!”
方澄喊得很大声,但阿森知道他不是在发脾气,阿森笑嘻嘻地说:“这样玩才过瘾啊!”
“很危险的!船翻了怎麽办?”方澄瞪他。
“我们穿著救生衣啊!”阿森说,“而且我会游泳,很厉害的。”
阿森玩起来居然那麽疯,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海面上冲著大海大声叫嚷,哦哦喔喔的,像个原始森林里的野人。又时不时发疯般猛踩一阵,把旁边慢慢悠悠漂著的小情侣吓得赶紧调转方向走掉。
方澄觉得丢人,赶紧说一小时大概快到了,应该赶快回去。
阿森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时间确实快到了,应该回去了。他们调转方向,朝著沙滩前进,正好跟在刚刚那对被吓跑的小情侣後面。小情侣看见他们,不知是因为被阿森吓到了,还是因为时间快到了,他们慌里慌张地加速踩起踏板,在海面上摇摇晃晃的。
阿森觉得好玩,又在後面大吼大叫的,逗得前面摇晃得更厉害。
方澄转头看他,阿森奋力踩著踏板,张开嘴巴大喊大叫,小麦色的肌肤湿漉漉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真是个原始野人。他在脑袋里把阿森套上人猿泰山的动作,不禁噗嗤一笑。
阿森回过头看他,笑嘻嘻地说:“你可终於笑了。”
05
他们把水上自行车还回去。阿森继续当他的兼职救生员,拿著一个望远镜在沙滩上晃悠。方澄走了一段路,走到沙滩边缘,坐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游泳的人出於对黑暗的恐惧,渐渐游回头。游客们在海边散步、玩玩水、吃烧烤,游泳圈也都还了回来。
阿森找了方澄一会,最後在沙滩边缘找到他。
“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安静。”方澄说。
阿森扬扬头,“回去吧,天晚了。下次带你去南尾,那里人少。”
阿森骑著那辆破自行车,把方澄带了回去。
方澄到家的时候正好吃晚饭,他爸妈还没回来,他们几乎天天晚上有饭局,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阿森奶奶告诉方澄饭菜已经好了,都在桌子上,纱罩罩著,让他趁热吃,芒果冰就放在冰箱里,饭後一小时才能吃,不然对胃不好,但是也不能吃太多。
阿森很饿,但他乖乖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等他奶奶絮叨完一堆叮嘱事项。
祖孙俩回去了,别墅里剩下方澄一个人。他安安静静吃完饭,然後去洗澡,洗完澡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盆芒果冰。又大颗又甜的芒果,绵绵的冰沙里还掺杂了牛奶,一口吃进去,丝丝凉意直往腹内去。方澄觉得阿森奶奶完全可以去开一家冰店,整个夏天都卖芒果冰。
他忘了阿森奶奶的嘱咐,把一盆芒果冰全吃完了。
夜里睡觉睡到一半,他就因肚子疼,醒了过来,而後闹了半夜的肚子,一直在床铺与厕所之间来回奔走,直到凌晨五点。
他筋疲力尽,但因前一天睡到下午的关系,并不是很困。他下楼,想喝点温开水,吃点东西。
阿森已经来了,正把一大袋菜提进厨房。他看见方澄,很吃惊。
“你今天怎麽这麽早?”
方澄闹了半夜的肚子,虚弱极了,根本不想费力气说话,他走到桌子边坐下,掀开纱罩看里头有没有吃的。昨夜的晚饭还剩下一些菜,他连筷子都不拿,用手捻起来就要吃,被阿森制止了。
“隔夜的菜热都没热怎麽吃?”
“饿了。”方澄有气无力地。
阿森低下头仔细看他,“你脸色怎麽这麽差?”
说著,阿森伸出手去摸方澄额头。阿森的手大而且温暖,很像大人的手,有点像……像他奶奶。
方澄被那温度吓了一跳,还好阿森很快就缩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方澄瘫在椅子上,抱怨道:“都是那盆芒果冰……”
阿森惊讶:“你全吃了?那麽大一盆!”
也许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