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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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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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被这么一惊,顿时脸色发青,扬手便给了驼子一巴掌,打得驼子站定不稳跌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从柜台后面出来一个胖乎乎的男子,点头哈腰地朝那男人赔礼道歉了一番,目光转到那驼子身上时,眼底的谄媚变作了一种厌恶与冰冷,恨恨地踹了他一脚,哼一声道:“阿三,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三天两头尽给我闯祸!要不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老子这就叫你卷铺盖滚蛋!”

那驼子缩着身子。没有说话,只不断地点头,挣扎着身子努力想要爬起来。

看到这一幕,宝龄心底微微一叹:这样的年纪要出来做事已是不易,背驼了不说,脚好像也不太好,还是承受别人的辱骂甚至殴打,也怪可怜的。

只是这个念头亦不过一闪而过,她便一边侧过头,一边道:“阿离,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快有几盏茶的功夫了,陆离就只站在这里,也没有说话,总不会是叫她来看这些的吧?话一出口,她便见陆离正出神地望着茶馆内的那一幕。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驼子身上。

此刻,那个驼子已经一点点地爬了起来,慢慢地抬起头,从宝龄身处的位置,恰巧对上他的脸。

阴暗的光线下,那张脸却犹如放大一般,一点点呈现宝龄面前。不知为何,宝龄只觉得呼吸竟缓缓地变得沉重,就在他的容貌完全暴露在她的目光中时,她猛然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你应该认得他的对不对?”身旁陆离的声音如同来着遥远的时空,飘渺而不真实。

更不真实的,是眼前的一切。

不可能,绝不可能!宝龄在心一遍遍地道。但是……那张脸,那张脸分明就是……

是的,她认得那张脸。不止认得,甚至,那张脸上所有的音容笑貌,还深深刻在她的心底。有时回想起来,她脑海中还会浮现出那座精致优美的庭院中,他的神情、他的动作、他的每一句话……

顿时,过往的一切仿佛踏破时光般席卷而来,当她醒来时,他一脸的焦急与欣慰,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当她告诉他,她从前太过任性时,他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粗糙的大手里,带着宠溺的笑,对她说:“宝龄啊,你真的长大了……”

还有,最后一次的相见,他专注地看着她,对她说:“宝爹最大的愿望,便是你日后能过得快活。”

脑海中封存的片段一幕幕地浮闪而过,宝龄蓦地退后一步。不,不是他。怎么会是你呢?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睁开眼第一次看到他时,他穿着一袭深色的福寿禄长卦,富贵而威严,纵然年华已老去,但他的身体一直是挺拔的,浓郁的眉,即使眼角带了皱纹,然而那双眼睛却还是无比的锐利精明,只是在看住她的时候,才会露出别样的柔和。

而之后,当真相一点点地揭晓,宝龄心中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她心中的人影与她所发现的那个他是那么不同,这让她觉得陌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该是此刻这番摸样。

原本只有鬓角才隐约可见的霜白已从远处都能那么清晰的望见,高大挺拔的身躯,那么卑微狼狈的弯着,利索的脚步变得怪异,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当初那种睿智、精明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的浑浊。

仿佛一潭装满死水的枯井,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你是说那个人?”良久良久,宝龄扯出一个恍惚的笑容,“你怎么会认得?”

陆离申请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低声道:“你认得的,你已经认出他了,只是不敢相信,是不是?”

宝龄怔怔地看着陆离,一字一字地道:“怎么可能?你是要告诉我,这个人——他就是我爹?”

顾老爷。

没错,当那个人抬起头来时,宝龄看到的便是顾老爷的脸,纵然改变了那么多,但她却又怎会认不出来?

可是……

“陆离,你叫我怎么相信?当初是我亲眼看到他死在牢狱中,后来他的尸身坠入山崖,难道,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那么,你有没有亲眼看到他入土?”

宝龄一怔,忽而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陆离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那一日顾老爷的尸身找不到之后,她便昏了过去,等醒来之后,便听说是邵九将顾老爷的尸身送回了顾府,她回到顾府时,早已过了大殓之日,只看到顾老爷的灵位而已。

可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一切,特别是在知道了那一切都与邵九有关之后……既然那是邵九本就计划好的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顾老爷还活着?!

“他本就没有死。”陆离缓缓地道,“你在监狱中所见的,只是假象,那是公子买通了老虎监狱的人,改他服用了一种假死的药而已。”

见宝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陆离轻轻一叹:“这件事顾府的人也不知晓,公子送去的那件尸体,只不过是街边一个与他身材相仿的流浪汉经过易容而成。”

死去多时的人,容貌皮肤已无法与之前相比,纵容出现些异常也是合情合理,只需略加修改,便可骗过所有人。

何况,人已死了,伤心的人纵容正痛不欲生,其余的人,谁又会想到细细地去查看尸体呢?

邵九早就在老虎监狱安排了眼线,那一日顾万山自尽却没有死,于是,他索性让人给顾万山服用可龟息丹,本来的安排是让所有人都以为顾万山死了之后,再将他用其他的尸体换回来。遇到劫匪是一桩意外,未想到顾万山自尽没有死,从高空落下由于被藤蔓挂住,①没有死,只是全身多处伤痕,所以,在崖底找到了连着棺木一道堕崖的顾万山之后,邵九便将他带了回来,将他浸在药桶中。

陆离断断续续地说完,宝龄犹如在听一个故事,当她再度转过头朝茶馆内看去时,顾老爷早已不见踪影,她心头一凛,想要追上去,却被陆离拉住。

“等一下。”陆离低声道,“放心,他不会再有事了,你若相见他,日后,再来找他。你忘了,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宝龄想要抽出手,半响,却还是停下脚步。陆离说的没错,既然当初邵九放过了顾老爷,那么,应当便不会在做什么,当初的顾万山在所有人心中,早已死了,而阮克也已死了,这世间,应该没有人再会追究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了吧?何况,此刻的顾老爷,早已不是从前的顾老爷。

只是,陆离要与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关于顾老爷的事,对宝龄来说已是极大的震撼,还有什么事,是陆离要告诉她的?



贰佰陆拾壹  我是谁?

两人重新上了马,时间已不多,要在天黑前赶去与北地军汇合,宝龄一颗心还处于方才的震惊中,好几次,她回过头,朝那间小茶馆望去,却再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直到身后的景色越来越小,再也看不见,她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这个始料未及的转变的确让她一时无法接受,但心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她却生出另一种情绪:或许,这个结果,比她曾经接受的要好了许多吧?

至少——顾老爷没有死。在顾家不复存在之后,他以另一个身份存活了下来,过着另一种生活。虽然,那身份不再如同从前那般锦衣玉食、富贵显赫,不再有众心捧月、奉承讨好,那一种生活,也并不是那么美好。然而,这也是人生。

或许反而如此,他会过得很为安心一些。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下去,纵容清苦,却难得安心,不用再防着谁的计算,不用再提心吊胆,亦不用——再背负往日的恩怨情仇。

重生,那何尝不是一种重生?

原来他还活着。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这一年多来,经历了那么多,只有这个消息,让她心的某个角落。不再那么沉郁。

等所有的一切结束之后,宝龄想:倘若自己还好好地活着,那么,便去找顾老爷吧。顾老爷是怎样的人,曾经做过什么,这个问题,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那么执着地纠缠其中了。至少,对于她,他与世上每一个平凡的父亲一样,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怨他、恨她,唯独她却不能。

她实在不忍见他此后孤孤单单,一人终老。

左右在这个时空中,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东西了,那就陪着他吧,剩下的时日不多,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也算是尽了一种责任,对她,亦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有了这个想法,宝龄的心暂时定了定,只是……直到此刻,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邵九为何要那样做?

他那样一步步地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复仇么?但当仇人的性命就握在手中时,他为何却又轻易地放过了?倘若之前他得到顾老爷自尽却未死的消息后,安排用顾老爷假死骗过了所有人,是为了能顺利将顾老爷带出去,亲手报仇,那么后来那帮劫匪无疑是帮了他一个大忙。顾老爷年岁已高,在那样封闭的棺木里,又是一片荒野之地,若没有人及时发现,纵容没有摔死,也活不了多久,邵九甚至无需自己动手,只需不管不顾般能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

然而,他却选择了一条宝龄无法理解的路。

将顾老爷救回来,并且,放他离开。这算什么?难道他突然又心生不忍了?

不,不可能。这个想法很快被宝龄否决了。

邵九清雅的表面下,是何等冷酷决绝的心,对自己的性命尚且不在意,又如何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那么,他是故意而为之?

故意——放顾老爷一条生路。

宝龄的思绪一片混乱,无论如何也猜不透邵九此举的用意,原本疾驰的马匹却忽然放慢了速度。

宝龄怔了怔,暂时将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压下,朝前望去,四周是一片暮色四合下昏暗的田野。她第一个念头便是,陆离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所以才……她将身体朝前倾,想要看看他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不是停下来。”陆离缓缓道,“方才加快速跑了一会儿,离汇合的地方已经不远,此刻纵然慢些,算起来,天黑前也能赶到,马跑得太快,你听不见我说话。”

对了,陆离还有事要跟她说。她方才一直沉浸在顾老爷的事情当中,而陆离亦一直没有说话,她竟有些忘了。马跑得慢了,说话果然也没有那么累了,宝龄道:“好吧,那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陆离仿佛微微侧过身子,只是不知道牵扯到什么,他眉头紧紧一蹙,只得放弃了与宝龄对视,沉默了一下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宝龄反问。

果真,还是不记得。

短暂的沉默过后,陆离似乎微微叹息一声,才道:“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你是睡。”

一阵风吹过,陆离的话清晰地传入宝龄耳中,每个字宝龄都听得很清楚,眼底却浮上一丝迷惘,她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其实这句话听起来并不深奥,只是——十分怪异。什么叫“你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你是睡”了?

他是陆离啊。至于她,她的身份虽然有时连她自己都会混淆,但陆离应该不知道那些,陆离怎么会知道她最大的那个秘密呢?

可是,他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义?

“寿眉……”陆离轻声唤了一声,“我原以为,大概在不会叫这个名字了,只不过……”他顿了顿,“我怕再不告诉你,你便一辈子蒙在鼓里,我想,你也不愿意那样。所以……寿眉,你听我说……”

虽然已决定将这一切告诉她,但陆离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她一时难以接受,做出过激的反应,只是……陆离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却死死地按在胸口,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只是,倘若不说出来,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身体里那滚烫的液体正在一点点地流失,所以的一切仿佛正在抽离,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他便该没有知觉了吧?

“等一下!”宝龄打断陆离的话,盯着他的背景,目光一片茫然,“你在跟谁说话?”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枪伤让陆离此刻神智不太清楚?他不是有事要告诉她么?为什么她分明听到他分明听到他唤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陆离闭了闭眼,开口道:“宝龄,我在叫你,你的本名,叫寿眉。”

宝龄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伸手便将他手中的缰绳拉住:“你说什么?陆离,你刚才说了什么?”

为什么陆离的话在她听来那么莫名其妙?一点也听不懂?

马停下,陆离终是吃力地回过头来,看住宝龄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不姓顾,跟顾家也没有一点关系,你不叫顾宝龄,你叫寿眉——陆、寿、眉。”

倘若不是马一动不动,倘若不是此刻除了陆离说话,没有一丝声音,宝龄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陆离,开什么玩笑?”

陆离要说的便是这件事?这怎么听来也像个玩笑。没错,她的身份是不寻常,她的遭遇的确离奇古怪,可能,她又没有失忆,她前世是谁,这一世是谁,她清楚得很!怎么可能……但很快,她唇角仅剩的一点笑容慢慢褪化。因为她发现陆离的样子根本不像开玩笑,而且,陆离也并非喜欢开玩笑的人,陆离素来冷静寡言,除非不说话,否则便不会有一句废话。而且,他的神情极为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刻,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里面所含的是她根本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寿……眉?

寿眉……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不断地重复,忽地,她的心蓦地一跳,脑海中仿佛捕捉到了某一丝亮光,却稍纵即逝。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

“你说我是陆……寿眉?”她有些生涩地念出这个名字,多么荒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怎么可能是陆寿眉?难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么?我根本不认得什么陆寿眉。”

“你真的想不起来么?”陆离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你姓陆,你和我一样,姓陆。”

姓陆。

陆寿眉自然是姓陆。宝龄脑子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只是下意识地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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