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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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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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面容清雅、心思狠厉、城府极深的少年……阮素臣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就这样变傻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宝龄收回那望着缓慢移动光影的涣散的目光,望着阮素臣。

此刻邵九这样的情况,阮素臣并不相信他真的失去了从前的记忆,那么,他打算怎么做?

阮素臣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无论邵九是真疯也好,做戏也好,阮素臣心里的想法是:既然答应了宝龄,便暂时不会动邵九,何况,在他答应宝龄的那一刻起,他也预料到,邵九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会醒过来,若是真的醒了,那么,也是天意。即是如此,便按照天的安排,若天有意给他一个敌人,他也无法躲避,只能——迎面而上。但却不能再让他留在南京府,无论是私心,还是从大局考虑,都不能这么做。

让邵九离开南京府,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邵九会去哪里,会做些什么,他无法预料。但——纵然这个少年再强大再不可抗拒,他也不会就此认输,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诸事云淡风轻的少年了,特别是在他得知邵九的身份,邵九所做过的一切,与邵九对宝龄并非真心实意,只是利用这一点之后。

若是在从前,也存在一个人要窥视阮家的天下,他纵然会有所留意,却也不会让自己卷进漩涡的中心去,但此刻,这个人已经伤害了他心目中所重要的那些人。

在他得知邵九的身份后,除了极大的震惊之外,他也曾在心底暗暗的发誓,即使邵九醒来,他也决不能再让他肆意妄为,阮文臣的下场、父亲的死,已无法挽回,决不能让宝龄再受到一点伤害。

即使——要面对面的决战。

这个想法,是因为宝龄在他心里的分量所造成,因为是宝龄,所以他特别在意,但同时,也是因为——这个人是邵九。

那个少年,纵然他多么不愿意承认,却无法改变,他与他之间无法割断的关系,然而,他们之间却还有一段深刻的仇恨,这样的关系,错综复杂,矛盾无比。正因为如此,他心里对邵九的感觉,并不能单纯的用厌恶、怨恨或者某一种情绪来形容,而是混杂了多种说不清亦道不明的情感。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两人只能存活一个人,那么,便让他光明正大的与他决斗一回。一场——真正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决斗。

不止为了宝龄,为了心中的仇恨,为了死去的那些人——更为了尊严。

思绪渐定,他淡淡道:“既然我答应了你救他,便不会乘人之危,但我亦不会留下他,我会让他离开南京府。”

阮素臣的回答,在宝龄的预料之中,阮素臣答应救邵九,对他来说,已是不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任由邵九继续留在南京府中。

“那么,给我十天的时间吧。”宝龄沉默了片刻,抬起眼,对上阮素臣的眼睛,“十天,等他的身体恢复一些,你便——让他离开。”

她要用这十天的时间来做什么?她心中也不是很确定,除了邵九的确需要一点时间养伤之外,关于曾发生的那一切,她也的确很想、很想问个清楚。倘若,他是真的失去了记忆,那么,或许可以乘这十天的时间让他想起点什么来,倘若是假,那么,或者,她可以利用这十天的时间,看出些端倪来。

虽然她心里很明白,失忆有长有短,或许他一辈子也记不得自己曾做过些什么了,而且,如果他是有意为之,那么,凭他的心机,她也很难看出什么来,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阮素臣望着宝龄,黑色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轻轻煽动,良久,他道:“好,十天,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我会让他离开,而你——十天之后,我会迎娶你。”

放了邵九,等于放虎归山,他已无从选择,但至少——他要拥有她,他要先得到她,在那一场未知的对决之前,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心被什么东西钝钝的一击,宝龄指尖慢慢的蜷缩起来,半晌才飞快的道:“就这么说定了。”

十天,只有十天。

该如何做一个了断?

宝龄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她便去了邵九的屋子,当西苑那片葱翠的古柏映入眼帘,她有些恍惚,园子里的青石上,那个少年悠然而坐,如同曾经在莫园时,她每一次推开门所见的一般。

她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静静的望着高墙上方流动的云,然后,慢慢的动了动身子,走下青石,宽大的衣袖如长长的流水一般倾泻而下,他若踏在云端,动作轻盈而飘逸,当他转过身来,半边的侧脸沐浴在冬日温柔的阳光下,一双黑眸仿佛似笑非笑,苍白的唇有了些许水泽的光晕,竟让四周那肆意绽放的红梅都失了颜色。

那是怎样一种动人心魄的气韵?如同天地间的灵气都聚于一身,宛如夜色下倒映着轻柔月光的清澄湖水,宛如雪山之巅的一抹流动的白芸,宛如初春山野上第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所有的画家,恐怕都画不出其中一丝一毫的神韵。

因为,再美的画也是死的,而他——却是鲜活的。

并且,比从前更为生动。

倘若说,从前的他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雀,纵然有华丽的羽毛,纵然美的动人心魄,却无法自由的翱翔,总有那么一丝伤,那么,此刻的他,仿佛是破茧重生,焕然一新的幼蝶,轻轻展开他绚丽的蝶翅,身体里那流水般荡漾的气韵,都由那柔韧的四肢,舒展的眉间慢慢的渗透出来,那么宁静,却那么……美。

只是……只是下一刻,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的钻进他的怀抱,用湿漉漉的舌头将他从上到下舔了一遍。

宝龄对小黑有些无奈,但同时,她亦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邵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看到小黑的突然出现似乎让那少年微微一怔,但随后,他伸手摸了摸小黑的额头,唇角弯了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却听到他仿佛喃喃的低语:“你是哪里来的小东西?你认得我么?”

一瞬间,仿佛一盆水将心头刚刚燃起的火星子熄灭,宝龄从门口走出来,缓缓走到阳光下,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它是你几个月前从外头捡回来的。”

她的目光灼灼,清澈而逼人,像是要将他由里到外看个透:“你不认得它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它叫小黑……”

方才的一瞬间,宝龄几乎以为他是认得小黑的,但……

四目相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丝丝微光,转瞬间却化作一抹无辜清澄的神情,邵九将小黑抱在怀里,微微一笑:“是么?原来是我将你捡回来的,所以你认得我。”他抬起头,秀丽的眉毛微微一弯,有些困惑望着宝龄的眨眨眼:“那么——我们也认识么?”

认识么?这么多过往,又岂能用认识两个字来概括?宝龄本想冷冷的回他一句,心头却不知为何生出些许闷闷的感觉,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低垂眼眸到:“你的伤怎么样了?”

邵九低头,轻轻撩开衣裳:“这里……么?”

腰间那片模糊的伤口仿佛已渐渐在痊愈,宝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想起在山崖上的那一幕,他的鲜血不断从腰间滚落下来,那么灼热、滚烫,落在她的胳膊上,却仿佛落到了她心里,见他仿佛无所谓的用手指触碰那道伤口,她脱口道:“别碰——”

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却不想手背传来微微的凉意,原来是他的手。她蓦的抬起头,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那么深凝,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沉淀在里头,再一看,却又清澈无比,如一望见底的小溪,他笑一笑,伸出手,仿佛要拂上她的脸颊。

一颗心跳得飞快,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听他低低的道:“别动,脸上沾了东西。”下一秒,却是他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揉,那动作轻柔的仿佛情人间的爱抚,他微微一笑:“好了。”

宝龄身体僵直,一动不动,良久,心里忽地冷笑。真狼狈啊,无论何时,他总能让她失去放抗与思考的能力,哪怕此刻他看来那么无害,她居然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她腾的站起来,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恼怒,几乎想转身离开,但下一秒,她还是没有忘了她是来做什么的,静默了片刻,淬不及防的喊:“邵九!”

他抬起头,她眯起眼:“你根本没有失忆对不对?你是装的!”

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那么快?

他看着她,笑容不变:“昨天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是这么叫我的。”

她微微一怔,半晌,有些疲倦的吐了口气:“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那么,我来告诉你,你叫邵九,是青莲会的少帮主……”

她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她所知道的他的过往说了一遍,当然,她说的是众所周知的事,对于他的另一重身份,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细节,她并没有说。毕竟,那些事,她并没有最后确认。

邵九仿佛听的很认真,黑色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半晌,若有所思的道:“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

还不知呢。宝龄心中恨恨的想。她站起来,却听他说:“那么,你叫什么?”

宝龄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叫我阿零吧。”

贰佰贰拾肆、一场梦

“阿零,再这样下去,在小黑洗干净之后,恐怕你也需要去洗个澡。”少年一袭白色斗篷,坐在青石上,风吹起他的衣袂,柔软的紫貂皮毛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浅金色,他眼眸如黑曜石般清澈柔软,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宝龄一时有些失神,突然,脚边的小黑又晃了晃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它那黑得发亮的毛发,巨大的水珠泼散开来,她的裙摆便更湿了几分。她有些狼狈的怒视小黑,看到小黑无辜的眼神时,又顿时泄气:“那要怎么办?”

“我来。”邵九微微一笑,从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小黑包裹起来,擦干它身上的水,动作如行云流水,神态悠闲。

宝龄有些嫉妒的看着他,都这样了,他却还是那般悠闲自得,仿佛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一般。那天两人说过话之后,又这么过了两天,这两天里,自从她告诉他叫她“阿零”之后,他便叫的极为顺口,仿佛曾经叫过许多遍一样。

白天大把大把的时间,她与他在一起,直到晚上才回到自己的屋里去。她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恢复记忆,可是他依旧什么都想不去来。她凝视他,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神情,甚至,原先深邃的眼神,自醒来以后,也愈发清澈,那流转的波光里,如一枚毫无杂质的玉石,透亮晶莹,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去。

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这并不是她待在他身边的初衷。宝龄咬着唇,直到那浅粉色的唇上被咬出一道细细的白痕,她才从怀里拿出一摞纸。

她将纸递到他跟前:“对了,这些东西,好像与你有关。你看看,想不想的起来。”

那是那个神秘人写的手札,阮素臣给她看过之后,便一直留在她身边。关于那个人,宝龄根本不清楚,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或她应该是曾经住在顾府的人,否则无法帮邵九留意顾府的一举一动。但——是谁呢?从厨房的小三子,到顾府里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就连招娣,她也曾怀疑过,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她实在想不出来。

此刻,好像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这份手札,或许还能让邵九动容。虽然在邵九在醒过来的时候,阮素臣曾对他说过,他的身份已被揭穿了。但,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如同邵九那样的人,哪怕听到,心中有所起伏,脸上亦不会显露出来。

但这份手札却不一样。

倘若邵九并非真的失去了记忆,而有另外的目的,那么,看到这份手札,无疑是告诉他,他的已经被人怀疑了,这样的情况下,她也许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而若他真的失忆了,那么这份手札所写的东西,曾经对他来说那么重要,或许能帮他想起什么来。

宝龄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邵九,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变化,她都不想放过。

然而,叫她失望的是,他垂下眼睑,细密浓黑的睫毛在眼窝投下阴影,极好的挡住了脸上任何的神情,然后,当他抬起头来时,眸光清澈如缀满许多鹅软石的小溪水,朝她勾了勾唇:“看起来——好像是一本手札。”

“不止是手札,还等同于密信,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宝龄缓缓的道。

“哦。”

邵九没有任何情绪的应了一声,接着,仿佛颇有兴趣的又看了一遍,“这户人家姓顾,应当是有人藏身在顾府里,将顾家的大小事宜都向另一个人禀报。”

“的确如此。”宝龄只觉得心要跳出胸膛。

邵九眨眨眼:“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宝龄冷冷的看着他,一字字的道:“有些事证明,你可能——就是那个被禀报的人。”

眉头微微上扬,他错愕:“阿零是说,是我安排那个人进顾府,然后,要他将顾府的诸事向我汇报?”

宝龄点点头,目光一直凝视他,没有丝毫放松。

日光透过树影投注在他的瞳仁里,如一小簇一小簇的星子,片刻,他笑了起来:“阿零,你莫要骗我,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你也不该骗我。”

“我没有骗她。邵九,有很多蛛丝马迹证明,你应该就是那个人。”

他不以为然的道:“你告诉我,我是青莲会的少帮主,我虽不记得青莲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也知道应该是帮会之类的,既然如此,我就算敛财、扩张势力,也不该有什么闲心去留意什么顾家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关于这一点,宝龄也曾想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从前并非怀疑顾府发生的事与他有关。

邵九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城府,倘若想要往上爬,有很多途径,很多方法,巴结顾老爷是一条,但却也不是最直接,最好的。他大可以直接接近阮克,只要他想,她相信,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但这一点,是在宝龄不知道邵九身份的前提之下。

顾老爷与阮克之间深藏多年的心结,宝龄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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